越野車很快就回到了我和老宋分手的地方。

    可是老宋不在了，我瘋狂地驅車在附近尋找老宋的蹤跡。我只離開了不到十分鐘，一個沒有任何裝備的人，不可能走很遠，在光禿禿的沙礫上，也沒有幾棵灌木讓他隱藏。

    我甚至仔細尋找了方圓一公里內的范圍，可是仍舊沒有人的蹤跡。

    老宋消失了，謎一般地消失了。

    我看見北邊有幾行車燈，我知道不能再停留尋找老宋。

    我也知道，他們也不可能找到老宋。

    我熄滅車燈，向著南方飛馳。

    現在我明白了，隱藏在中國人中的主導者，并不是我——曹滄，而是老宋。他讓這個計劃走到了終點。

    我終于到了沙特和也門的邊界，遠遠看到有一輛轎車在沙漠里，車身上掛著一面國旗——五星紅旗。

    我也被他們發現，現在即便他們是美方偽裝的特工，我也無法逃離。

    我開到了他們跟前，長吁一口氣，是祖國的人員沒錯，因為站在車旁的那個人，我認識，那個帶我進入行動的領導——王主任。

    我下了車，走到王主任跟前，王主任對我說道：“歡迎你回來?！?/br>
    然后其他幾個人也走過來，他們是使館人員。

    現在，我真的回來了。

    筆記到這里，就結束了。

    我承認，那個老式的日記本寫的字數，并沒有我寫出來的這么多。很多內容都是我發揮想象，推測出來的情節。但是主要的內容，我沒有篡改。

    其實筆記內容早在兩個月前，我就看完了。這么長時間，我一直在慢慢揣摩其中隱藏的內容，并將其中某些寥寥數筆帶過，但我覺得很有分量的內容，加以潤色。

    關于這些內容，我就只能寫這么多。

    當初我看完筆記的時候，也打算就寫到這里為止。

    但是，我又看到了馬甲。

    第十章 馬甲又出現了

    一天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我剛喂一聲，那邊就說道：“蛇哥，是我，小吳?！?/br>
    “哪個小吳？有事嗎？”我工作上的聯系人很多，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誰。

    “馬甲?！?/br>
    “哈！你終于又跟我聯系了?！蔽殷@訝地說道，“你看到我在論壇上發的帖子沒有？”

    “看到了?！?/br>
    “你有沒有意見，或者有沒有什么避諱的？”我急忙問道。這種事情我已經經歷過，我以前寫的一些帖子，其中有些涉及的真實人物，對我使用他們的身份背景表達過不滿，我很在意這點。雖然馬甲當初說過，對我把他父親的經歷寫出來并不反對，可是帖子寫到這種程度，我仍舊擔心他認為不合適。

    “沒有?！瘪R甲說道，“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見見面?！?/br>
    “你到了陜西？”我問道。

    “是的，我路過?！?/br>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行啊，我明天早點下班?！?/br>
    “能不能明天早上?！瘪R甲說道，“我下午要到西安趕火車?！?/br>
    “那好吧?！?/br>
    然后，我們約好了在離我工作最近的一個縣城見面。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請假，匆匆趕到了附近的縣城。當我到了約定的地方，那個縣城的城標——一個鳳凰雕塑下時，馬甲已經站在那里等我。

    我和馬甲不是第一次見面，兩人都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內容，也就不客套了。我們握了握手，然后我掏出一根香煙遞給他，兩個人抽起來。

    “你真的不在乎我寫你父親的故事？”我知道他趕時間，所以就不說什么多余的客套話。

    “我看了帖子的?！瘪R甲笑著說道，“只是個故事而已，誰能真的當真呢?！?/br>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我還是把我心里一直疑惑的問題給說出來：“你父親筆記里寫的，是不是真的？”

    “你看呢？”

    “我不知道?！?/br>
    “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你父親的事情吧?！蔽覇柕?，“有收獲嗎？”

    “我剛從青海那邊的一個地方過來?！瘪R甲說道。

    我知道馬甲去了什么地方，肯定和文檔中的某些地方有關系。

    “還是沒有打聽到你父親的線索?！蔽艺f道，“是吧？”

    “比這個更糟?！瘪R甲說道，“越是調查，我越來越質疑一件事情?！?/br>
    “什么事情？”

    “我父親到底在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過沒有?！?/br>
    我無語。

    馬甲接著說道：“我調查的所有當年的背景和檔案，都指向一個方向，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吳xx這個人。若不是我自己真實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我都開始懷疑了?！?/br>
    “你是真實存在的?！蔽倚χ萌^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可以證明?！?/br>
    “如果哪天我消失了?！瘪R甲沒有被我的玩笑感染，而是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很有可能無法證明我曾經存在過，和我無法證明我父親存在過一樣?！?/br>
    在這一刻，我甚至認為，我是不是被馬甲給忽悠了，整個文檔根本就不是什么他父親的經歷，都是他自己捏造的，只不過想借著我的手，發到論壇上?？墒沁@么做，對他有什么意義呢？

    “你是不是認為我在騙你？”馬甲看出了我的心思。

    “當然不會?！蔽冶灸艿胤裾J。

    “是的，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僅僅是個故事。你根本沒必要去追究事情的真實性?！瘪R甲說道，“你從內心里，就沒有把這些事情當真?！?/br>
    馬甲說得沒錯，我的確就是這立場，文檔里的那些巨大的秘密，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就算是真的，和我又能有多大的關系？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我只是一介百姓，整天想的是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哪里cao心得上這么重大的事件。

    可是馬甲不一樣，他的父親因為這件事情失蹤。

    我想做出對馬甲表示理解的態度，可是又覺得很滑稽，所以我只能沉默。

    “你對我父親筆記里關于地球走向資源枯竭的說法有什么理解？”馬甲換了話題。

    “地球的資源遲早會枯竭，而且會很快?！蔽逸p松地說道，“這是常識，不過，這個不是我去cao心的事情?！?/br>
    “其實你多留意一下，那些年來發生的大事件，也許會改變你的想法?！瘪R甲說道，“我父親留下的文檔沒有說錯，是戰爭，真的是戰爭?！?/br>
    “這年頭，世界上沒少打仗?！?/br>
    “你不要偷換概念?！瘪R甲激動地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你能把我父親那些經歷演繹出來，從心理上和背景上沒有太大的偏差，至少證明你是真的能分析到這些暗流涌動的背景。你只是在本能地回避這個真相?！?/br>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馬甲不停地向我說地球上現實事件和異海行動的各種關聯，還有他根據線索，打探到的一些被掩蓋的事情，然后作出分析——我成了馬甲的一個聽眾。不管我對這件事情報以什么態度，馬甲說的那些事情，還是十分有趣的。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拔乙孓o了?！瘪R甲看了看表，我驚呆了。

    那是一塊懷表！

    這個年代還有幾個人會使用這種老古董一樣的懷表！

    “文檔上從沒有說過懷表有看時間的功能！”我說道。

    馬甲呵呵地笑起來，把懷表遞給我看。

    我看了，這只是塊普通的懷表而已，表殼是白色的金屬，表盤上的刻度是羅馬字母，并且有個品牌的標識，是幾個字母，我不認得是什么牌子。懷表很舊，很有年頭了，表殼的玻璃已經透出黃色。這懷表不是文檔中一再提起的懷表，兩者完全不同。

    馬甲把懷表收起來，對我說道：“我來見你，其實只有一個目的?！?/br>
    “你的目的就是……萬一哪天你真的失蹤了，至少有人知道你曾經存在過?！蔽一卮?。

    “如果你把這個帖子寫完?！瘪R甲接著話頭。

    “就有更多的人知道?！蔽艺f道。

    馬甲和我道別，然后走了。

    我也回到工作的工地。我曠工半天，還好領導沒有多問。下午，我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點什么事情。

    馬甲在向我暗示，他很有可能和他父親一樣失蹤，并且會被抹去身份。

    馬甲在調查他父親身份的時候，也許已經深陷如他所說的那個隱秘的戰爭中。

    我現在的心情無法描述，是一種很奇怪的滋味。一方面我真的不相信這么重大的事情，會和我產生什么聯系——馬甲說得沒有錯，我從心底只是把關于異海行動的事件當作一個故事；另一方面，馬甲那么堅定的態度，還有他所說的證據，又太真實，并且符合常理，一點都不像一個妄想狂的胡言亂語。

    我只能去惡意揣摩，他的父親是一個喜歡編故事的水手，為了掩飾自己對逃避家庭責任的內疚，于是編造了這么一個故事來安慰自己的兒子。

    或者馬甲的父親真的接觸過一些秘密檔案，故意把其中執行任務的人說成是自己，讓自己收獲一點虛幻的滿足感。

    我想了很多種可能，可是最后我無奈地發現，馬甲堅持的那種可能，才是最合乎邏輯的，但又是我最不能從理智上接受的。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么把這個帖子寫下去。

    這種情緒困擾了我很久。過了十天之后，我才決定繼續把帖子寫完。

    既然要寫完，我就沿用馬甲的說法，給這個帖子一個交代吧。

    第十一章 結局

    我再次申明，我寫出關于異海故事的相關一切，來源都未經證實。無論是前面有關馬甲父親的所有的文檔，還是那一天，在我工作附近的縣城里，馬甲自己口述的內容，我都無法辨別事情的真偽。

    當然我更傾向于這是個故事，也許馬甲延續了他父親的性格，特別熱衷于講故事，并為此作出很多努力，不惜把自己融入到故事之中。

    這種推測，在幾年之前，我是肯定會否定的，但是現在我已經是一個網絡寫手，我已經認識了很多潛心于講故事的人，那些活躍于論壇上盡心盡力、精心編織一個又一個精彩故事的寫手。他們為帖子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毫無疑問，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現在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態。

    這些廢話，我就不再多說了，現在講講馬甲，也就是吳兵（馬甲是網名）對我說的有關于異海的故事的延續吧。

    吳兵當初在和我交流之后，拿到了他父親留下的筆記，在他武漢的家里，邊看邊整理成電子文檔，在網上傳給我。其間他還去了他父親曾經工作過的幾個地方，不過它們都抹去了他父親的身份。他知道無法從正常的途徑進一步了解與他父親相關的蛛絲馬跡。于是他作出了一個決定，拋下正常的生活，開始去調查他父親筆記里曾經寫過的那些地方。

    第一站就是南京。

    他在xx大學附近待了一段時間，努力打探一些當年xx大學進行磁力實驗的往事，可是一無所獲，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吳兵想著當年父親回來后的事情，慢慢回憶，慢慢聯想。

    1993年，世界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最大的事件莫過于歐盟成立。相對應的，北美也成立了自由貿易區。

    這兩條線索很重要，世界經濟格局又一次發生重大改變，國家之間的經濟博弈開始了新一輪的角逐。同一年，中國也開始發力，努力加入“關貿總協定”（wto的前身）。長達六年的烏拉圭回合談判，各方終于開始妥協，并于1994年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