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于薇放下大盒子,拿起電話噼里啪啦對著手機講電話,看似上樓之前就已經在講電話了,“我說李先生,我這倒蹬古董都多少年了,什么人沒見過,您現在還跟我威脅上了?甭說我混不吝,我于薇從入這行開始就是六親不認型的誰不知道?喲,剛威脅完又開始攀交情了?您可真攀晚了……那我于薇也把話給你放這了,你想要的那個清粉彩,我就送您倆字兒,沒門。我就是摔了,也不放到拍賣行讓你拍,回見?!?/br> 掛了電話,于薇就好像沒接過電話一樣,又神色淡若了起來,對陳立淡淡地點了下頭,垂頭打開盒子。 陳立不由得抽搐了下嘴角,余光看向坐在窗邊的大boss,似乎肩膀抖了一下? 而盒子里面的,便是于薇之前和蘇好提過的本想拍掉的清粉彩。 于薇捧著清粉彩,放到了個最顯眼的會議桌當中央,一邊撐著下巴,左右端詳著。 清粉彩五花瓶,現代花瓶的形狀,但瓶身較之更飽滿,色彩異常絢麗奪目,五花以色彩明亮的牡丹為首。 粉彩瓷自清朝起,便是收藏家的寵兒,而價格自當不菲。 陳立雖然沒接觸過古物,但這總統套房的書房里,也有不少仿品,平日里濡目染,亦有了敏銳的眼力,鑒賞古物頗有一手,當下對那件古物深望幾眼,暗暗在心里感嘆了一番。 都是值錢的玩意兒啊。 陳立變得更加恭敬,“于小姐還有其他吩咐嗎?” 于薇見她和陳立說話間,何汝穆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示意,索性自己做了決定。 “叫醒服務在早上七點鐘?!?/br> “是?!?/br> “早上在房內進餐,歐式精選早餐兩份,七點半送進來?!?/br> “是?!?/br> “夜床服務晚八點進來準備,我不喜歡聞花香味兒,這個不用準備?!?/br> “是?!?/br> “這個星期大劇院有名劇演出是吧,兩張貴賓票,晚點送進來?!?/br> “是?!?/br> 陳立答應的很果脆,于薇一時也想不到其他事宜,便對他揮了手,“你可以先去準備了,哦,等一下?!?/br> 于薇這才想起自己是陪誰入住的,“何先生,請問您有什么要求嗎?” 于薇當然只是客氣一番而已,她沒指望何汝穆會開口,卻不想此時始終保持沉默的何汝穆突然出了聲。 “唯一要求,撤了專職管家,你替他?!?/br> 于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 但久久沒等到何汝穆再次開口。 于薇方才好頓吩咐管家需要做什么,結果卻是白吩咐了? 陳立當了多年的專職管家,知道此時該回避,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良久,于薇又聽到何汝穆吩咐道,“我不需要叫醒服務,早餐在餐廳進行,不喜陌生人在我面前走動,夜床服務取消,還有,我沒有準備換洗衣服,明早我希望看到干凈的新西裝?!?/br> ……和她剛剛對陳立的要求,完全相反的要求。 于薇覺著自己碰見冤家了,冷著臉摔門走了出去。 門被甩上后,何汝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想,林飛揚,這女人你若真要追的話,肯定很費銀子。 思緒方冒出了個頭,何汝穆就接到了林飛揚的短信,“何少,你要沒要到于薇的電話??!” ** 畢竟在其位謀其職,于薇還是親自去給何汝穆選了西裝。 鑒賞古物多了的人,眼睛都毒,于薇自然也把何汝穆的身材看得清晰,輕易間即可拿捏得很準——一米八四,150斤左右。 還有他身上的,西裝襯衫乃至皮鞋,全部是來自意大利的同一個品牌。 于薇在心底給何汝穆做了精準的分析。 出身豪門,天之驕子,同時自負不凡。 指間沒有黃印,不吸煙,身上沒有任何香水味,不喝酒,并且不喜勾搭女人。 從歡宴酒店一路到下榻酒店,接過幾通電話,但談話內容都是隱晦聽不出工作類型的工作類電話,生活應當很枯燥。 于薇在心底給何汝穆打了個大叉叉,這人沒有任何優點……直到很久以后,于薇時常覺著當初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于薇抱著一大捧被熨燙得分毫褶皺都沒有的西裝,以及自己私心買的新衣再回到酒店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房間客廳里空無一人,隱約能看到主臥的暖色燈光是亮著的,于薇把衣服放好,不想去碰壁,干脆先回房沐浴一番。 等她再出來時,于薇又隱約看到陽臺上有人,便抬步走了過去。 走近了,聽到似乎是何汝穆在講電話。 剛想退開,卻聽見何汝穆的聲音非常溫柔,“今天工作累嗎?” 下意識抬頭近看了一眼,便見到何汝穆穿著件淡藍色的浴袍,慵懶地坐在別致的沙發里,一手托著茶盞,微笑著講電話。 浴帶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該露的和不該露的,都若隱若現的露出了丁點兒。 陽臺很大,大概有四五十平,和海景房的屋頂花園裝飾有八分像,實木茶桌上擺著歐式燈,黑夜被點亮,晚風吹過,成排的植物盆里的栽種著龜背竹隨著晚風擺動著。 而何汝穆本冷峻的臉,在這燈光下,非常柔和。 原來何汝穆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于薇擦著頭發的動作變得緩慢了許多,頃刻后,悄然地轉身走了。 ** 于薇本人,算是半個享樂主義者,從不委屈自己,以享樂為先,對待任何可能會影響她心情的人和事,都會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以減少情緒波動。 當然,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于薇的第一個男朋友,也是唯一的男朋友,曾這樣形容她,她就像條蛇,毒蛇,有劇毒的蛇。 伊甸園誘惑亞當夏娃的是舌上生著蓮花的蛇,成功誘惑亞當夏娃偷食禁果,這意味著蛇既是誘惑之物,亦沒人能抵擋得了蛇,所以他把于薇比作蛇。 后來,于薇男朋友劈腿了,跟了別的女人,于薇開始不相信男人,凡是和男人接觸,都一板一眼不曖昧,更討厭麻煩,左右孤家寡人,沒人催促結婚,不如先享受著,等想要孩子了,再去找個簡單的男人結婚,不再輕易付出感情。 雖然后來于薇的前男朋友的新女朋友,還形容過她,像極了賭俠馬華力當中的女主角,穿著華麗裙裝,戴著昂貴首飾,為達目的愿用盡一切手段。 但那全部都是過去式,于薇現在只向往簡單的生活。 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和何汝穆在餐廳吃早餐時,剛跟他匯報了租了輛豪華房車后,再次直白的問他,“像何先生這么優秀的男人,真的沒有女朋友?” 何汝穆卻是抬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問她,“手機號碼?!?/br> “我會和你時刻在一起,不需要這個吧?” 何汝穆揚眉,“不敢給?” 于薇默默地將手機號奉上,何汝穆半垂著頭,存號碼的同時,將號碼發給林飛揚,附注短信為:這是于薇的號碼,拜金女一個,想追就甩錢。 于薇還在計較何汝穆究竟有沒有女朋友的事,又問了一次,“如果何先生有女朋友,我現在需要去重開一間房?!?/br> 卻不想何汝穆只是淡淡地說:“下次偷聽別人打電話,請記得拉窗簾?!闭f完,優雅的拿起紙巾擦著嘴,背著手走出了餐廳。 ……這都被發現了?所以,有沒有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好冷好冷~ ☆、遛彎 無論何汝穆有沒有女朋友,于薇都正式開始了向導之程。 既然何汝穆不在意,她也就沒必要特殊處理了。 而幾天相處下來,其實何汝穆也并沒有多龜毛。 于薇帶他去的地方,好壞他都會跟著看兩眼,不加以評價。 確實沒有值得觀賞的地方,他也只是會意思意思看兩眼后,繞過于薇回到車上閉目養神等她而已,未再出口一些難聽暗諷的話,保持著他一貫寡言的作風,沒有冷語。 這至少沒有打消于薇的積極性。 “何先生,接下來我帶您去古玩市場,那里很容易撿漏?!边呴_著車,于薇邊報告行程。 何汝穆一如既往的不出聲。 不說話便代表同意,這是于薇這兩天咂摸出來的何汝穆的習慣。 “不過我得提前跟您打個預防針,之前去的古董店都是偏安靜的獨門獨院的古董店,我現在要帶您去的那個古玩市場位置在古跡附近,這個時候不僅是旅游勝跡,來這的游客很多人都會去古跡走走,今天又是周末,很多古玩商也會來擺攤,人也許會很多?!?/br> 何汝穆眉不皺眼不睜地從嗓子里發出了聲低低地“嗯”。 于薇知道,他這是又同意了。 于薇幾天觀察下來,已經把何汝穆的基本身份摸清了點,投資人的身份,沒別的,就是有錢,做各種投資。 酒店客房里已經堆了不少被何汝穆淘回來的玩意兒。 至于他是否有政治類身份,還有待于觀察。 有錢人么,都煩人雜的地方,幸好何汝穆仍舊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她也就不猶豫了,便狠勁踩著油門,直奔城南古玩市場。 想著她順便也可以淘點值錢的玩意兒補貼生活。 ** 于薇話說得沒錯,城南古玩市場非常容易撿漏,也就是能花少銀子買到值錢兒的真貨,并且商家們還不自知,因此雜貨越多,越容易撿漏。 古董這一行,自古便有“瞎子買,瞎子賣,還有瞎子在等待”這樣的俗語。 古董店里的古玩哪來的啊,定然是從別人那買來的,或者是同行,或者是遠村,再或者是盜墓賊手里收過來的。 這古玩經過反復的故弄玄虛真假忽悠再出手后,最后得到的古董商,除非眼力經驗非常,學識淵博,不然肯定會存著真貨以為是假貨,或者存著假貨以為是真貨。 那此時就正好可以讓何汝穆或是于薇這樣的人去撿漏了。 城南古玩市場,在古跡旁邊,自然是古廟風格的攤位。 實木桌上鋪著紅布,兩旁掛著紅綢,甚至有祈愿符,就像是香港九龍油麻地的廟街。 兩人站在古玩步行街入口,放眼望過去,一大溜長攤,大約有二百米,密密麻麻的人擠人似乎全部是外來客。 背著旅行包,戴著墨鏡,或是頭戴草邊遮陽帽,不時地伸手指著攤位上的古玩問著價格,或是扯著脖子大聲喊價還價。 天氣很熱,叫賣聲不覺,耳邊似是有一千只蒼蠅在嗡嗡嗡地叫喚。 古跡未曾被大規模的修建過,所以除卻這一條長街,旁邊還有很多土房和亂磚壞瓦,空氣中飄著夏季里常有的熏臭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