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放在桌面上的手兀自一攥，又陡然松開。

    他眉眼清冷，唇線緊抿，卻是并沒有反駁這話。

    小錦鯉聲音變得更小，“可班主任都說啦，要我換到王燦燦同學身邊去，我不能跟你坐了?！?/br>
    林臻眉眼未動，只是動作利落地將少年手中的書塞回抽屜，緊接著他站了起來看向講臺，身形頎長，話語淡然，“我成績好，可以帶他，他不用換座位?！?/br>
    此話一出，講臺上的班主任表情露出一絲愕然。

    教室里亦響起竊竊私語。

    小錦鯉下意識抬起了眼睛，面前男生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校服，隱約散發出一種清淡的洗衣粉味，身形高高的，垂在身側的手指骨勁瘦有力，緊繃時會露出青筋，一如剛才將他的書全部推回抽屜的模樣。

    班主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輔導他？真的嗎？”

    倒不是她不相信林臻，實在是這太匪夷所思了。

    別說是輔導同學功課了，光論林臻接受自己有位新同桌這一點就足夠令人驚奇。

    林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以后我輔導他?！?/br>
    “……”那這再好不過了。

    座位也不用再換了。

    班主任沒什么不接受的，她頷首道：“可以，那位置就不換了，王春同學你還是老位置，好了都把書拿出來上課吧，耽擱好幾分鐘了?！?/br>
    林臻坐了下來。

    他看向小錦鯉，漆黑的瞳仁里倒映著小錦鯉雪白的面容。

    好似在說，這樣不就好了？

    小錦鯉挪了挪椅子，沒有和林臻對視。

    林臻一頓，眉眼微斂，收回了視線。

    課程都過了一半，小錦鯉才開口：“你教不會我的?！?/br>
    林臻正在紙上寫字。

    他聽到小錦鯉的聲音，筆下筆畫停滯下來。

    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白紙上赫然呈現的是錦聲的錦字。

    還差一筆就寫完了。

    他頓住筆尖，約莫三秒左右，黑色墨痕將這個字涂得面目全非。

    林臻這才說：“教不教的會是我說了算?！?/br>
    “你昨晚都教我兩次了?！毙″\鯉趴桌上，去看林臻的臉，“你教的兩次我什么都沒學會，只浪費了時間?！?/br>
    林臻淡淡道：“那就教三次?！?/br>
    小錦鯉好像真心要和他掰扯清楚，咕噥道：“可是三次也不會，你只能收獲生氣?！?/br>
    “不會生氣?！?/br>
    說到這里，小錦鯉立馬來勁了。

    他認真說：“騙人，你昨晚教第二遍的時候就生氣了?！?/br>
    林臻不吭聲。

    小錦鯉還以為他被自己戳中心虛了，于是揚起下巴道：“你看，心虛了不講話了吧?！?/br>
    他湊得近，講話的時候眼睛還在亂瞟，目光偶爾會停留在林臻的手上，或者是筆下的字上。

    林臻頓住的筆尖下，是被墨痕涂得面目全非的‘錦’字。

    他神情未變，只是將手壓得更下，幾乎要遮住這團痕跡。

    然后，林臻道：“確定要我說清楚點嗎？”

    小錦鯉沒明白，“什么？”

    “我昨晚是有些不高興?！绷终榕ゎ^，目光直直看著小錦鯉，“但原因不是你學不會?！?/br>
    “那是什么？”

    “你其實都會吧?！绷终檎f到這里，目光慢慢移開，看向黑板，“你知道正確答案，但偏偏不說?！?/br>
    小錦鯉茫然住了。

    他看著林臻的表情，分辨不出林臻說這話時有沒有帶著氣性。

    ……原來天之驕子都知道呀。

    那為什么還要輔導他？

    小錦鯉不明白，也不好問。

    他鼓了下雪白的腮幫子，用手戳了戳林臻，嘟噥道：“好嘛，那你別輔導我了，小天才不需要輔導?！?/br>
    林臻偏頭看了他一眼，未語。

    小錦鯉便以為輔導這事落下了帷幕。

    怎料下午放學沒多久，他就聽到家里有人在敲門。

    錦嬸嬸這會兒還沒下班，小錦鯉只能自己去開門，門打開前的那一刻，他想過來人或許是錦嬸嬸認識的人，或許是附近的鄰居來送自家種的小菜，獨獨沒想過，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林臻。

    小錦鯉站在原地，愣住了。

    面前人身高頎長，高他半個腦袋，站在門口幾乎要擋住所有的光源，他背著光影，垂下眼睛注視小錦鯉的時候，神情深邃到有些捉摸不透。

    “……怎么是你呀?！?/br>
    小錦鯉后知后覺，側開腳步讓林臻進來。

    林臻也不介意他記性不好，邊進邊道：“輔導作業?！?/br>
    小錦鯉把門關上，“小天才都會?！?/br>
    林臻停了下腳步，回頭盯著小錦鯉，薄唇輕啟：“——不信?！?/br>
    “……”

    壞蛋，怎么能不相信小天才的含金量。

    小錦鯉氣鼓鼓的，伸手去推林臻。

    林臻沒有躲，任由他推了兩下泄氣，這才緩慢補充：“小天才都會，那就做給我看，做完我就信了?！?/br>
    小錦鯉沖進房間拿出今天的試卷，下筆如有神，刷刷刷就是一張，寫得他手都酸了。

    “看，小天才的含金量?！?/br>
    林臻接過試卷，從第一道題看起。

    一直看到最后一題，他忽的難得牽起了唇，像是在笑：“看出來了，小天才含金量一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