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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超陸權強國在線閱讀 - 第358節

第358節

    作為河南督軍同時兼第三師指揮官,曹錕本以為在他的麾下愛將吳佩孚的領導下,信陽至少可以堅持到他率領第三師全部南下,并在信陽處同護國、軍來一場去年‘河南攻守戰’的移位版的。畢竟曹錕從未懷疑過去年西軍能做到的事情,他曹錕不能做到??刹苠K顯然沒有料到信陽吳佩孚部在遭遇了比之去年北軍第六師更大的空襲中幾乎損失了董山前線的全部精銳,北軍本來便少有對付來自空中威脅的手段,而軍政府經過了半年的發展,已經生產了更多的飛機裝備。

    也因此,丟失了董山陣地之后,信陽立刻便變成了無險可守之地,吳佩孚果斷的丟棄信陽保住麾下主力雖然是戰術上的失敗,但是從戰略上來將保住了有生力量未嘗不是失敗中的勝利,只可惜……曹錕就算是懂這些,他也斷不會再給吳佩孚好臉色看,因為丟失了信陽跟豫南的責任太大了,大到他這個河南督軍都不敢去擔當。

    現在曹錕正是如此,此時已經一路乘坐火車逃到了許昌的吳佩孚正垂著腦袋立在角落,一言不發一臉陰沉的聽著曹錕的怒吼聲。

    “子玉,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我曹錕是個什么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很少跟你們這些老兄弟發火、鬧氣,可今天你讓我說什么,信陽不到一天就丟了,你吳子玉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證的,你不想要身上這身皮了,我曹錕還想多穿幾天呢!剛接到情報,遂平、上蔡一線已經失陷了。我跟你說,等會給我帶兵去守郾城,守住了丟了信陽的事老子給你擔著,守不住,你自己把這旅長的皮給老子摘了,滾回山東繼續去做你的算命先生吧!”

    曹錕現在火氣很大,幾乎是逮到誰誰倒霉。那吳佩孚不到一天的時間便丟掉了信陽,雖說他仍保存下來了過半的麾下士兵,帶著近三千殘軍逃到了郾城,但丟失了河南門戶這么重的罪,也難怪曹錕一怒之下上來就給了他幾巴掌了。

    吳佩乎鐵青著臉,臉上還有幾個清晰可見的手指印,他忍著臉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沉聲說道:“大帥,叛軍多有飛機利器,我部縱使建有金湯防勢,依舊無法防御來自天空之上的威脅,那些依賴山勢搭建的工事,在叛軍的飛機之下毫無遮掩。敵人的炸彈能夠肆意轟炸我之工事,信陽失陷非守之錯,我們……已經盡力了!”

    “那依你之見,這城就不用守了,大家直接等到人家護國軍殺上門來,都投降了算了?”一聽他開口,曹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眼橫了他一眼,冷哼道。

    “敵軍飛機飛行高度均在兩千到三千尺,敵軍占有自上而下的優勢。我軍除非有神槍手,步槍子彈很難射中空中的飛機。且飛機移動較快,地面射擊根本跟不上。機槍或可對敵機造成一定威脅,但我部機槍較少,且敵軍飛機總計兩種,其中一種能從天空之上往下投擲炸彈。另外一種疑似裝備機槍,一旦發現我地面上有機槍密集射擊,必俯沖掃射我部,我在董山,數千守軍被敵飛機玩弄于鼓掌之中。且敵又有裝備一種鐵甲火車,可自由與鐵軌上移動射擊,我部一個當面便給沖破了鐵路防線,士氣損耗極大,軍心不穩……”吳佩乎強壓下心頭的火氣,他是個固執的人,而且一早便瞧見了雙方之間的裝備差距。那護國、軍裝備的是最新的飛機跟裝甲列車,用得戰術也是李漢親自根據后世經驗總結的陸空軍配合戰術,對付國內防空力量為零的北軍,直接擊中空中力量進行轟炸,配合炮兵拔除了地面陣地上的北軍炮火之后,這才由步兵發動沖鋒,掃除北軍士氣全消的潰兵。這種戰術莫要說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便是在歐洲也是頭回出現,因此沒有防空力量的北軍絕大多數陣地在護國、軍的航空力量面前視同虛無,原本固若金湯的防線也如同豆腐、泥渣一般,一推就倒!

    吳佩孚經董山一役已經看得清楚分明,這才果斷的下令放棄信陽,因為他知道莫要說信陽失去了董山門戶之后無險可守,便是有險可守在護國、軍的飛機之下又能如何。堅守下去不過令北軍的忠烈祠中又多了幾千性命,他吳佩孚落得‘為國盡忠’的下場罷了。

    曹錕連聲一沉,信陽一丟豫東南盡失再結合豫西南傳來南陽失守的消息,小半個河南省一天內便丟給了護國、軍。袁大總統真要追究起來,他這個河南督軍首當其沖。北洋雖說不缺替罪羊,但是河南局勢若是糜爛的不可收拾,讓袁大總統在全國在洋人面前折了面子。那么這替罪羊就只能找些肥的、壯的,豫南鎮守使趙倜跑不了肯定是要頂鍋的,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眼紅他以第三師師長的身份兼顧河南督軍,真要有人背后使手段,他曹錕恐怕也要站出來領罰?,F在已經不是能不能守住的問題了,而是守不住就要挑個替罪羊替他頂罪。

    冷眼盯著面無表情卻神色倔強的吳佩孚,他冷冷的說道:“守不住也得守,這是打仗不是兒戲。你說守不住,咱們扔了河南都逃了算了。然后呢?護國、軍拿了河南,殺向直隸,一路行軍逼近京畿,是不是要大總統也跟著投降了?”說到這里,曹錕氣急之下一把抓起旁邊桌子上擺著的茶杯,然后舉過頭頂,用力將那茶杯往地上摔去。

    “咣當!”

    那茶杯摔得粉碎,一片碎瓷片被濺飛打到了吳佩孚的腿骨上,令他驚得一身是汗。

    “傳令下去,第三師五旅、六旅立刻往郾城集合,命令斥候出動沿途炸毀遂平至郾城段鐵路,尤其是蔡河鐵橋必須炸毀,延遲敵軍的行軍速度!”

    曹錕軍令一下,在場眾人無人再敢違抗,只好領了命令,各自回各部整軍,布置守衛郾城事宜。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五百一十一章 雷霆(7)

    因爭奪浙江而挑起的‘護國之戰’,3月20日李漢于武昌的一封通電一出震驚舉國。

    不過這老百姓的日子該怎么過還得怎么過,這民國新建之初便經歷連番大戰,雖說都是結束的快,但數以千萬計的財政被換成了子彈、炸藥消耗在了戰場而不是國內經濟上,難免影響到國內經濟的發展。加上臨近四月,南方地區已經進入農忙天氣,這一場李漢挑起的所謂‘護國戰爭’一如早前的幾場大戰一樣,除非是遭了秧的河南、浙江、江蘇、安徽幾省百姓關注的多一點,國內真正或激動、或不安、或呼吁見報、或南北走動的還是那些兜里有錢不愁吃穿的鄉紳、商賈、落魄政客以及文人sao客之流,當然也少不了洋人各國在華外交官們。

    朱爾典到底交好袁世凱,或者說他依舊認為可以親近李漢,但是民國最好的也是最能維護英國在華利益的還是袁世凱,因此在接到李漢出兵河南挑起了護國戰爭的第一時間,便以漢口領事的名義要求拜會李漢,并趁機拉攏日本領事一道,一同向李漢施加政治壓力,迫使其放棄武力討袁,維持民國當前的局勢。對于這政治干涉,在英國發行鐵路公債受到英國國內普遍冷眼的李漢已經明白了他之前雖然一直扮演親德立場,但實力跟影響力都還沒到讓英國國內下定決心必須拉攏他的地步。因此還需要在‘反英親德’的道路上更加‘努力’,于是措辭強硬的拒絕了朱爾典的‘好心提醒’,至于日本的意見他從一開始就未聽進去。

    日本國內現在正在為‘海軍行賄案’鬧得不可開交,舉國國內各派系都投身進入了首相跟新內閣的爭奪之中,哪里還有閑工夫對他施加壓力?,F如今正是他跟袁世凱奪取全國政權的最佳時機,錯過了可就再無這般大好時機了。

    這一天深夜,南陽陷落、信陽失守的消息終于傳到了北京,傳到了段祺瑞、袁世凱的耳朵里。兩人震驚河南局勢變化之余,也在思考戰局到底如何發展。豫南陣線全線失守,中原千里沃土門戶大開,無論是護國軍北上兵鋒直指洛陽、山西,又或者沿京漢鐵路北上京畿,一路之上幾乎無險可守。雙方只能在數千里的沃土之上展開廝殺。段祺瑞倒也罷了,驚怒之余他這位陸軍部長多少還能去檢討、查看河南前線發回來的戰報。只是那已經距離‘九五至尊’之位只剩下最后一步的袁世凱,他可就沒這種好心情了。收到河南發回來的戰報,他一方面惱怒于趙倜、曹錕的無能,另一方面又擔心局勢惡化。匆忙之下,他只能命令第一軍軍長王士珍立刻調動何宗蓮的第一師出直隸增援河南,同時下令靳云鵬部第五師、曹錕部第三師死守河南,等待援軍的抵達重新奪回豫南地區,將河南戰局這盤棋下活。

    南京城里,馮國璋也在煩惱之中,李漢麾下共計有四個航空中隊,有鑒于后世共和國的那套師承前蘇聯的航空編制太過陸軍化,因此他親自設定的航空編制卻與后世共和國不同,一開始編制直奔空軍獨立化設定的。在他的規劃中,現階段每一個航空中隊下屬擁有三個航空小隊,共擁有12架護航戰斗殲擊機跟24架轟炸機。之所以出現這種轟炸機比戰斗機多的情況,還是因為現階段國內各實力基本都沒有防空力量,因此在戰斗之中轟炸機所發揮出的影響力不下于一門大口徑的速射重炮存在。以后隨著其他勢力開始重視防空力量,這種布局是肯定要進行改變的。

    馮國璋之所以煩惱,是因為去年第六師的遭遇,現在他也跟著品嘗了一番。李漢這一戰航空兵盡出,四個航空中隊兩個調往河南戰場,一個調往陜西由熊秉坤指揮,剩下一個就留在了安徽防范與他。3月20日這天,為了配合張孝準對六合縣的用兵,航空中隊出動轟炸南京,盡管因為低空俯沖掃射時被第七師擊落了一架飛機,但航空中隊在南京北軍陣地上至少投擲了數噸炸彈,造成數百損失、炸毀十幾處炮臺什么的都不算大的損失,真正令他感覺到不安的是,南京守軍的士氣動搖的厲害。

    再結合上海失陷,護國軍集中重兵合圍江蘇。身經百戰的馮國璋已經感覺到了,這一仗恐怕要比去年打得更辛苦。

    山西戰場在軍政府的新作戰計劃中雖然地位不如河南那般重要,但毫無疑問也是主戰場之一。

    永濟縣古稱蒲坂,史為舜都,地處山西省西南端,晉、秦、豫“黃河金三角”區域中心。因進可攻陜西、河南,退可守晉西南之土,戰略地位極其重要。也因為如此,經歷了去年十四師經走豫西偷襲直隸的事情,北軍吃一塹長一智,事后山西督軍楊善德命八旅旅長何豐林率第八旅駐守晉西南,以防再出現敵軍借道山西直撲直隸的事情。

    炮聲沉寂下來,戰場上一片狼籍。那滿地的陣亡士兵尸體以及那歪倒一邊的山炮殘骸,都是那場一邊到的戰斗的見證,從地上散亂的裝備明顯可以看出勝利者是護國、軍,而戰敗的一方則是北軍第四師第八旅。

    雖然戰斗已經停止了,但是戰場上還是飄蕩著硝煙,嗆人的火藥味彌漫在戰場上,整個戰場靜俏俏的,偶爾響起一兩聲垂死者的呻吟,更增添了戰場上的詭異氣氛。

    “咔嚓嚓~~~”

    什么東西被重物壓碎的聲音突然傳來,接著是一陣轟隆的機械聲,讓這死寂的戰場喧鬧了片刻,但是很快,聲音又停止了下來,周圍又變得一片死寂。

    在這種詭異的死寂中,一個身影微微動了動,瞧得出他十分的小心跟警惕。只見那一具‘尸體’微微抬起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窺視了幾眼,發現并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后,這才重新又躺在了地上,依舊是一動不動。在他的不遠處,一輛輕型戰車赫然正停在那里,幾個身穿護國軍軍服的士兵正拿著扳手圍著它小聲交談什么。從他的方向望去,那一輛輕型戰車就像一頭正在蟄伏的猛獸一般。

    “咔嚓~~”那戰車的發動機突然又被啟動了,聽著那邊傳來的幾聲歡呼,那‘尸體’趕忙又埋下頭去,一動不動的匍匐在尸體堆里。也多虧了他旁邊斜插著一門山炮的鋼鐵護板,那炮的主體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但那護板剛好擋住了他這個方向,除非是走到他面前來看,否則任誰看過去,他這里都只有一具尸體而已。也多虧了這個障礙物,他已經在這里假裝死人整整半個小時了。

    陳聰是北軍第四師一個普通士官,他是安徽懷寧人氏,與第四師師長楊善德同鄉。去年的陜西之戰前他本是第四師的一個普通士兵,因陜西之戰中第四師同樣損失慘重,戰后第四師大肆擴充,軍官不夠,許多小兵也就沾了光,陳聰也因為跟楊善德算是半個同鄉,受到四師之中懷寧籍將領的照顧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班長,雖說官小點,可是每月軍餉比當普通小兵時高了些,而且可以指揮一隊小兵,他陳班長倒確實風光了段日子。

    不過風光畢竟是短暫的,很快,隨著浙江之爭引起的南北對峙的升級,最終南疆十省總督巡閱使李漢于兩日前悍然發動震驚舉世的‘護國戰爭’。戰火在第一時間蔓延到了陳聰鎮守的晉西南地區,繼昨天下午的黃河前線陣地失守后,今天護國、軍的兵鋒直指臨汾。何豐林的第八旅于永濟迎戰入晉護國、軍,只可惜先是在護國、軍的飛機轟炸之下損失慘重,隨后又遭遇了連子彈都打不穿的戰車部隊襲擊,第八旅不敵之下幾乎一個照面就被這些會移動的鋼鐵怪物沖垮了大軍,丟下了一地的尸體之后,狼狽往臨汾方向逃去。

    陳聰見識有限,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這會移動的鐵箱子到底是什么東西,那全身披掛的鐵甲看上去很是厚實,他們的子彈完全奈何不了它,如此看來,或許稱其為“鐵甲車”較為合適。

    實際上,當這些披掛鐵甲、車上載著大炮和機槍的鐵箱子猛然出現在第八旅的士兵眼前的時候,就有人喊出了“鐵甲車”這個名字。只是當時場面極為混亂,陳聰并不清楚這稱呼是否是那些留過洋的軍官喊出來的,他只知道,當這些怪獸伴隨著猛烈的炮火沖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懵了。他的班上還活著的那幾個士兵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逃跑,逃離這充滿了詭異氣氛的戰場。

    陳聰沒能制止他的手下,因為當時的他也是一樣。不過在看到幾個妄圖逃走的士兵在護國、軍士兵的攻擊下先后倒在了血泊中,他靈機一動往地上一倒利用臉上被一個彈片劃過時沾染滿面的鮮血裝起了死人來。在他想來就算是事后護國、軍的士兵打掃戰場時發現了自己這個假死者,也完全可以趁機投降保住性命。不過隨后的局勢發展卻又讓他多了些其他想法,原來他已經在這里裝死一個多小時了,但是他卻意外的發現除了一個小時前有一隊士兵從他身邊戰場經過匆忙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一些槍支彈藥后一直都沒護國、軍的士兵過來認真打掃戰場。若不是遠方轟隆的爆炸聲在提醒他大仗還在繼續,不等這一輛戰車開過來,他可能變已經逃走過來。

    一直躺在死人堆里裝死,陳聰不僅感覺惡心也著實被凍得夠嗆,他也只能靠想些其他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記得山西省內共駐扎第四師跟十一師兩個主力師,十一師的兩旅分別駐扎在長治跟霍州,前天南疆十省巡閱使李漢通電‘護國’之后,似乎自家旅長何豐林便向太原跟霍州姜桂題部要求了援軍,算一算……這援軍差不多也該到永濟縣了吧!

    如果真是十一師的援軍到了,那么在護國、軍的飛機跟這些鐵甲車的攻擊下,是不是他們也會落得第八旅的下場呢?一瞬間,陳聰有些替可能的援軍十一師擔心了起來。

    就在陳聰的胡思亂想中,不遠處的那一輛因為故障而停下來進行緊急維修的輕型戰車發動機開始劇烈的轟鳴了起來,陳聰不敢動,不過聽噪音逐漸的遠去,在他的心驚膽顫之中,那怪物總算是慢慢的遠去了。將頭死死的埋在尸體堆里,陳聰連大氣也不敢喘,更不敢抬頭張望,只能依靠耳朵判斷那鐵甲車是否已經去遠。

    好一陣之后,他心中一陣歡愉,又謹慎的趴了一會,直到確定附近沒有其他聲響了。這才暗叫一聲謝天謝地,他知道那輛鐵甲車走遠了,看方向正是往爆炸聲正響個不停的縣城方向。

    抬起頭,見那鐵甲車在視線中已經微不可見了,陳聰這才長舒口氣,活動了一下腳,由于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么長的時間,他的兩條腿早就沒了知覺。不過掙扎一陣之后血活絡了起來,倒也不影響他走路。扭過頭去,迅速查看了一下身后的那片開闊地,再往西邊走幾十里地就是黃河了,不過過了黃河就是護國軍的地盤了,雖說聽說那里百姓富庶,但他這個北軍士兵要過去了沒個身份的,萬一給抓了起來可就麻煩了,那里不能去。往北、往東吧,山西現在時主戰場,護國、軍北軍數萬人在這里廝殺正酣,時時刻刻都有生命消失,剛剛在死人堆里轉一圈的他可不愿意再上戰場了,剩下的就只有南邊。

    南邊河南照理說也不安全,不過跟永濟連上的那塊河南地聽說已經被護國、軍攻了下來,聽說護國、軍的紀律很好,到時候不妨偽裝成個商人混過去,趕緊逃回安徽老家,找個小生意做做日后再討房媳婦。打仗這活計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反正他陳聰在死人堆里趴了這么久,一點賊膽早就嚇沒了。

    想到就做,小心警惕一陣發現附近真沒有人,陳聰從尸體堆里站起,走了幾步后給絆了一腳,憤憤不平的起來回頭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原來是一把半新的大沽造自來得手槍插在了泥土里,趕忙把槍給挖出來他把玩了一下發現沒大故障。揣進懷里之后又從附近一個倒地軍官身上摸出了幾塊銀元裝進兜里,未免夜長夢多也不敢再去搜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什么好東西了,一路小跑疾走逐漸遠離了戰場。一路之上,竟遇到了好幾個跟他一樣裝死的北軍士兵,于是眾人迅速結成了一支小隊伍,跟著瞧見陳聰兜里揣著把自來得,身上也穿著件軍官服,便聽了他的主意,大家一起把軍裝一脫扔了,干脆跟著他往南邊走。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五百一十二章 日本

    “什么?證實了李漢起兵討袁的消息啦?”

    日本東京,這一天起得大早的孫文正在跟居正討論成立一份隸屬他們‘中華革命黨’的新輿論咽喉的事情,沒多時便看到胡漢民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帶來一份新報紙!

    今天已經是3月23日,因為最近日本國內的政局不穩,日本幾大報紙的注意力都給首相山本權兵衛的受賄案吸引了過去,難免媒體對鄰國中國國內發生的事情便有些不重視了,結果若不是昨天一早從抵達日本的船只帶來了來自中國的最新消息,依日本國內現在政局的混亂,恐怕還要等幾天都不一定有人有那個閑工夫去關注中國國內的新聞。

    這也難怪了,這種情況還要從日本國內政局說起。自倒幕運動到明治當政前十年,日本這樣的島國因為目睹了洋人的船堅炮利,開始時的發展方針是以優先發展海軍為主的。然而西南戰爭以后,背后執掌海軍的‘薩摩藩’被斬斷一臂,結果站在陸軍背后的‘長州藩’勢力大增,一舉超越了‘薩摩藩’成為了主導日本政局的力量。于是日本國內開始流行起了‘大陸軍主義’,從“海陸軍”的說法變到“陸海軍”,海軍一下子矮了半截,從此就在陸軍老大的影子里面過日子,海軍也只敢怒不敢言。而甲午、日俄兩場戰爭中海軍的表現不錯,人氣和地位也就跟著上升,陸軍對海軍也越來越給面子。最后,海軍影響力終于到達了頂點。去年山本權兵衛這位海軍大將借桂太郎內閣之爭趁機聯合政友會發難,一舉成為了第一位海軍出身的首相。這不是件小事,陸軍可能已經不希罕什么首相不首相了,因為那東西似乎“常駐”陸軍,山縣有朋、桂太郎都當過首相,可對于海軍而言這是開天辟地第一遭。

    而且,因山本權兵衛跟政友會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他這位薩摩派海軍第二代能在長州藩第一代政客云集的角逐中奪得首相一職,本來就是伴隨著眾多的懷疑聲。當初長州藩因為了回避護憲運動攻擊,山縣有朋一眾大佬吃了個暗虧讓他上位,現在有‘西門子事件’這么好的機會,他們哪里還不趁機發力,將這個陸軍丟掉的首相位置重新奪回來。

    現如今日本國內就是這么混亂,薩摩藩數十年才出了三任首相,自然不甘心山本權兵衛下野。而政友會又在積極游說那位大正天皇,跟那些企圖從軍閥、官僚手中奪取政權的產業資本家們,似乎也對首相之位有所圖謀。長州藩積極策動陸軍勢力發力,大有誓不罷休的氣勢。圍繞日本首相跟新內閣的爭奪,已經將這個國家的大部分精力暫時都吸引了進去,忽視了中國也是在所難免的。

    “總理,最新版的《東京日日新聞》已經確定了這一消息,您快看!”

    胡漢民從外面著急走來,這一路許是走得比較急,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

    “太好啦!”孫文激動地站起身來了,事實上他是在31日的早晨從國內殘余勢力中得知了這一消息,但是因為不是親眼所見,也沒得到日本國內報紙的證實,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

    他的秘書宋、慶齡端著壺茶水走了過來,“胡部長從外面趕來辛苦了,先喝杯茶吧!”

    胡漢民是孫文新組建的中華革命黨的政治部長,不過在面對宋時他也有些不自然,臉上微微露出些笑容,點了點頭,“有勞宋秘書了!”

    宋、慶齡跟孫文經過這幾年的朝夕相處,尤其流亡日本這大半年的互相照顧,彼此之間已經有了份默契。加上其父宋嘉樹這幾年在湖北商界也是呼風喚雨借助著李漢的崛起大勢賺取不下百萬,因此還是胡漢民跟居正出的主意,希望孫文最終能跟她走到一起。一來可以借宋家之財勢,二來也能綁緊了最近開始跟李漢走近有些疏遠了他們的大金主宋嘉樹。

    為此兩人不惜親往澳門走了一遭,見了孫文的原配夫人好生相勸了一番。

    居正正在屋里,他們住的房子是宮本滔天在東京的產業,聽到樓下有聲音,正與張人杰討論中華革命黨的中央執行委員守則的居正好奇下了樓,瞧見胡漢民跟他點了點頭,“可有國內的最新消息?”

    胡漢民點頭,正要說話呢孫文已經看完了他帶來的報紙,一心革命跟討袁的他激動的在屋里走個不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居正瞧見他神色有異,又見他十分激動,料來也說不清楚,干脆從他手里直接要過報紙自己看了起來。

    “什么?李漢起兵討袁?”

    居正微愣片刻,“這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胡漢民搖頭,“說不清楚,英士剛從國內回來,他應該對國內的情況更了解一些吧。報紙上日本評論家認為李漢是為了爭奪浙江,英士剛從國內回來,他應該更清楚一些吧!”

    居正冷哼一聲,“找那個大煙鬼干什么,他現在說不得又躺在哪個藝妓懷里,天天往返花紅柳綠的地方,他現在除了大煙就是女人了!”

    他的聲音有些大了,連一旁的孫文都給他驚醒了。一抬頭看到旁邊宋、慶齡眉頭輕蹙,忙道歉道:“宋秘書,在下沒有別的意思?!?/br>
    宋留學美國,是新時代的新女性,平素最不喜別人瞧不起女人了。

    見宋臉上和緩了一些,居正有些恨鐵不成鋼,“只恨咱們當初都太莽撞了一些,若是小心經營、步履維艱,他李漢今天的基業,咱們未嘗不能超越!”

    他到底還是有些書生意氣了。

    孫、胡二人不說話,均是從歡喜中回過神來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在宋、慶齡嗔怪的眼神中,孫文長吸了一口,“這事也都怪我,當初以為推翻了滿清就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再說下去又成了我的個人檢討會了。聊聊國內吧,李漢起兵討袁對于咱們來說是個機會。不管他是不是咱們的同志,總歸有一點是好的,那就是他絕不是袁世凱那樣前朝出身的舊官僚。若他真是有心要推翻袁世凱政權,他想當大總統我不反對。至少看他在地方上的建設之功,他比我們更懂百姓需要的是什么。不過民國新建,一切都要小心經營。我看他之前策劃的大鐵路公債便有些冒失了。雖說我之前也曾提出過十年要建二十萬里鐵路,但鐵路事關國民命脈,豈可拿之抵押洋人,用來換取修建貸款,還應以本國之力徐徐圖之?!?/br>
    此言孫文盡顯大炮本質,幾人也不好接話,他們這些人耍嘴皮子玩革命還行,但是經營國家均是沒有cao心過的敗家之輩。

    倒是那二樓上張人杰左等右等不見居正上樓,一下樓看到幾人盡在聊天,他跟幾人閑聊一陣知道了情況,臉上也是壓抑不住的興奮色,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國賊袁世凱,雄獅也。李漢者,猛虎也。二者相爭乃是我們最好的機會,這兩方無論是誰勝出,短時間之內都沒有精力關注地方,我等在日經營許久,理應當有所有作為!”

    “計將安出?”

    幾人齊齊看向了這位中華革命黨的財政部長,張人杰微微沉吟片刻,“可在福建發難,或可兼顧廣東!汝為在福建軍界素有威望,此時福建正巧前督軍孫道仁被逐,李厚基乃袁氏爪牙,自認閩省督軍之后對福建軍界多番打壓,不少將領恐生二心,乃我等最好之機會!”

    孫文等齊齊點頭,中華革命黨的現任軍務部長許崇智的確在福建軍界有大威望,正巧孫道仁被袁世凱調離了福建省,新任督軍李厚基不但遵從袁氏命令打壓南方將領,而且他帶入福建的軍隊剛巧月前才被李漢部大敗損失慘重,現在正是實力最弱的時候。

    “至于廣東,展堂兄……廣東現在的情況如何?”張人杰對廣東現在的局勢不是十分清楚,不過胡漢民到底做過前都督,在廣東省內尚且留有關系。

    “這……”胡漢民臉上陰沉了下去,“老賊龍濟光于廣東作威作福,強行解散議會驅趕議員,屠殺我革命黨人,開賭局、sao擾百姓,不過此賊很受袁世凱賞識,授振武上將軍督理廣東軍務,并將侄女嫁給龍的第九子龍象乾。我已派出三波同志伺機暗殺此賊,均被撞破。不過廣州受其毒害者甚眾,民間呼吁驅逐此賊聲音與日俱增!”

    孫文捻滅煙頭,“競存(陳炯明)現在哪里?若有他之幫助,廣東要省不少力氣?”

    他看向了胡漢民,胡漢民微皺眉卻搖頭,“現今應在南洋,找他恐怕要耽擱一些時間,不如就讓執信去辦吧。他人現在香港,而且刺殺龍濟光的事情一直都是由他負責的!”

    二次革命中廣東之敗,胡漢民一直認為是敗在了陳炯明的私心跟延誤軍機上,因此這些時日一直對他十分不待見。

    “還需要一筆軍火!”一直十分安靜在旁邊都沒開口的宋、慶齡突然插了一句嘴,令幾個男人微微愣神均是點頭。

    “慶齡說得不錯,我們以前犯下的錯誤現在不能再犯了!”對于宋、慶齡的提醒,孫文嚴肅的表示贊同,他的目光在居正、胡漢民、張人杰三人身上分別停留了一段時間。

    張人杰率先搖頭開口,“黨內財政現今總計不足十二萬元,南洋縉紳的捐款越來越少,聽說半年前美國有家槍械公司去南洋推銷,結果南洋一些華人家族都購買了不少武器防身?,F在荷蘭人跟土人都有了顧忌,他們反倒只顧武裝自己了?!?/br>
    胡漢民三人微微皺眉,他們都是待過南洋的人,自然知道南洋華人居住的有多苦。所以,南洋華人掏錢購買武器武裝自己倒也怪不得別人。幾人倒是開始考慮能不能從南洋那些華人家族討要一些武器來用。

    宋、慶齡在一旁也聽到了,沉吟片刻她不確定道:“總理若是需要,我可再往家里拍一封電報,好跟父親討要一些!”

    她也是知道父親最近半年來只通過張靜江之手,以給她的生活費的方式間接向日本匯來兩萬元,捐款比起去年已經十不足一。聽說家里小妹還跟李漢麾下一位得利重臣走近,已經快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恐怕再想跟父母討要捐款已經十分困難了。

    孫文搖頭,“查理這些年來幫我甚眾,這次恐怕需要財務許多,卻不好再麻煩他了。慶齡,你先去忙吧。這件事情我再想辦法!”

    他跟宋、慶齡之間早有默契,只不過因為宋嘉樹強烈反對他們走到一起,不愿意他的寶貝女兒跟年齡與他相仿的孫文做小,所以這半年來一直都在催促她快些回去。之所以現在宋嘉樹與他日漸生疏,不乏因為這件事情。

    宋、慶齡蕙心蘭質,自然明白他的苦心,只好收拾了一些碗具,跟幾人道了個躬,欠身出了房間。

    “展堂,你派人去把英士找回來吧。我有事情要他去做,這件事情你們不好出面,還需要我親自去見!”見佳人倩影消失在了墻紙上,孫文突然沉聲開口,點名要胡漢民去把又不知道跑哪里喝得爛醉的陳其美找回來。

    三人微愣,見他面無表情知道他必是有難言之隱,彼此相望一眼都不說話,已是多少心中猜到一些。

    東京城郊一處隱蔽神社中,頭山滿與孫文兩位老友時隔將近一年又見面了。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親熱地如同久別的親兄弟,都禁不住熱淚盈眶。頭山滿確實是黑龍會的幕后老板,日本地下黑勢力的“天皇”,但實事求是地說,對孫文的革命事業也多有支持。革命黨人在滿清時期發動革命所用的軍火,大半是由日本而來,考慮到清政府地抗議和各國態度,日本官方不方便直接將武器出售給革命黨,于是乎,一幕幕的暗中交易便通過頭山滿控制的玄洋社跟黑龍會,十數年來估價至少四五百萬的軍火經頭山滿之手流入革命黨手中。

    在這樣龐大而且時間長的交易里,頭山滿顯得非常仗義。頭山滿跟革命黨之間的交易武器多數是日本陸軍自己淘汰地舊貨和日俄戰爭中繳獲的老式步槍,價格極低,每次軍方淘汰之后,頭山滿就立即吃進,待到革命黨籌到了款子后就交付,有時候若是革命黨籌不到足夠的款子,他還親自上陣幫助孫文聯絡日本國內政商提供捐款,說是日本的資本武裝了革命黨毫不為過,因為多數時間革命黨都籌不到足夠的資金,有時候革命黨起義的日子已經定了,急需軍火但款項還短缺若干的情況下,頭山滿也爽快的也如數交付,所短缺的款項可允許革命黨到下次補齊??傊?,頭山滿在支持革命黨的起義暴、動方面還是不遺余力地,甚至孫文在他控制下的玄洋社跟黑龍會內都擁有著驚人的影響力。

    頭山滿等大亞細亞主義者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對中國革命黨表現的如此親近,事實上頭山滿乃至日本軍方之所以幫助孫中山和革命黨,不是出于對中國革命事業的“無私”,正好相反,是對中國侵略的一部分。一直以來,日本對華侵略有兩種主張:一是主張和列強一起瓜分中國,由日本獨吞東北和內蒙東部;另一種是主張在面上維持中國的統一,但要在中國扶持一個親、日的政府,以確保日本在東北的特殊利益。黑龍會在這種政策分歧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甚至可以說是兩種對立的政策所必須。

    按照前一個政策方針,希望中國越分裂越好,越虛弱越好,那么扶持革命黨搞起義暴、動,動搖清政府的統治是一個理想的選擇;按照后一種思路,要扶持日本在中國的代理人,那么孫文為代表的革命黨就是一個比較理想的選擇,日本方面“支持”革命,可以為將來日本在中國新政權中獲得理想的位置。因此,兩派在對華政策上雖有分歧,但在通過黑龍會介入中國內部事務上的目的是相同的。

    當然,黑龍會畢竟是一個黑社會,在中國他除了這些冠冕堂皇的活動外,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販毒,比如刺探情報,又比如拐賣人口,革命黨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對于這些舉動,孫文等人是很矛盾的,但為了“革命”事業,就采取了睜眼閉眼的態度。黃興等人和孫文在對待日本的態度上有分歧,在對待黑龍會上的態度也有分歧,黃興就認為,中國革命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最好不要叫外國人插手,尤其是包藏禍心的日本人。也因為如此,黃興在日本明顯不如孫文之流,更受到頭山滿等人的歡迎。

    “孫君,又和你見面了?!鳖^山滿臉上笑得有些勉強,自從他親自動手組建了意圖暗殺李漢等伏龍會之后,調查局第一時間便盯上了他的勢力,結果經過了一年多的或明或暗的爭斗,在日本軍方不可能直接出面為他干涉李漢統治區的情況下,近些年來一直在長江流域積極活動的黑龍會損失慘重。他在華建設多年收買的一些愿意為黑龍會提供情報跟出售毒品的華人商賈之流悉數遭到調查局的直接暗殺,手下一些手腳不干凈的浪人武士更是不敢出現在租界外。連他本人都因為調查局炮制的幾樁巨量的毒品走私跟人口拐賣案受到西部軍政府的懸賞通緝,被迫退往北京跟東北遙控指揮西部殘局。黑龍會在東北的確有些影響力,但到底不是政府、軍隊,面對一直對黑龍會擴張十分警惕的李漢,他吃了不少的虧。

    “頭山君,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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