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
這幾個月來,整個江蘇的變化之快,背景之復雜,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兩股力量在斗法的原因。二月末南京借著袁世凱還沒南下就任民國臨時大總統的最后一段時間,將身上立憲派背景很深的江蘇都督程德全換成了換成了同盟會的人物莊蘊寬。結果三月袁世凱才就任大總統,四月度過了南北權力移交的最初動蕩之后,騰出手來的他開始反擊了。而他的第一目標便是江蘇,借口三月末的蘇州兵變,將同盟會的莊蘊寬撤職,又換上了立憲派切跟他走得較近的程德全。這么明顯的打壓同盟會的舉動自然引起了江蘇本地同盟會甚至一些光復會成員的不滿,于是一個叫做——洗程會的組織便在這個時候秘密成立了! 洗程會最初主持人為同盟會會員蒯際唐、蒯祖同、程宏、徐國華等十余人,多屬工商界知識青年。他們準備通過發動起義,驅逐江蘇都督程德全??墒窍闯虝闪⒅蟮诙?,有一位能力不小的人物便收到了風聲,此公不是旁人,正是上海都督陳其美! 這些日子以來,在上海的局勢可那真是分外精彩,幾乎就是整個民國局勢的一個縮影。用兩個字完全可以概括上海的局勢——混亂!上海最近實在是太亂了,南京留守政府眼看著撐不了幾天了,同盟會中的一些急進派的人物,現在都云集在上海這里。同盟會的急進派據點,民立報也連日發表社論評論,說袁世凱借同盟會之力,一躍而上全國元首之位后,席未暇暖,就已經開始動手清除同盟會人物。前段時間鬧著擴軍結果北方數省都是每省留下三個師的編制,南方則大多數都是一個師??墒呛幽弦矊儆诒狈?,并且又地處中原,照理說也該編練三個師的陸軍。但是最后中央卻只給了一個師的編制。張勛占著江北一直不讓前任江蘇都督莊蘊寬派兵過去接管,現在更是直接用程德全替代了莊蘊寬奪了蘇南大權,而后逼迫陳其美陳英士讓出上海。東南局勢瞬息萬變,老袁之心可謂險惡! 這當然是黨人激進派的說法了,而江浙立憲派和同盟會一些穩健派人物,卻認為袁世凱既然為大總統,自然有用人行政之權。這些命令都經過了內閣蓋章自然有法律效力。而且這些安排,人地甚為相宜。若是旁人發表了這些意見倒也罷了,但是其中赫然出現了不少的同盟會元老重臣,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參議院連連通過對北京跟袁世凱有利的法案,不少激進派的黨人甚至罵出了‘叛徒’、叫囂著‘天誅’。幾派人物在上海大罵出口,各自占著一方報紙,已經狠狠地打了幾天的擂臺。 陳其美自然不想離開上海,哪怕現在的他失去了湖州幫之后,在上海的影響力已經開始快速的銳減了。說起來這陳其美倒也稱得上是一個漢子,有幾分光棍脾氣。他這滬督的影響力被李漢削了一通,但是因為實力不足忍下來了?,F在又看到連北京那邊都要拿他開刀了,這個江湖出身的漢子別提心中多憋火了。加上手下一幫幸存的弟兄的慫恿,頓時腦袋一混他也豁出去了,又拿出了當初制造了‘刺陶案’時的痞氣來,在手下弟兄從幾個蘇州過來采購軍械的同盟會小年輕口中敲出了‘洗程會’的事情之后,他便認定了這是個好機會,于是吩咐下面聯系上了洗程會的蒯氏兄弟,借助他們在蘇州的關系,悄悄的從上海派遣了幾百號滬軍士兵混了進去,而他本人更是隨后帶上了兩千多人,借著船幫的掩護悄悄的摸到了蘇州。終于,在今天中午時分,親自指揮士兵偽裝成江蘇軍士兵,進攻督署衙門,一舉重創了程德全。當天下午,他又聽從了手下幾個幕僚的建議,學著前段時間張謇等立憲派的手段,收買、拉攏了不少當地的同盟會成員,最終借著自己同盟會元老的身份,一舉被推舉為臨時江蘇都督! 敢為這種令舉國為之震驚的事情,想必除了那位‘陳英士’之外,沒有旁人了吧! 李漢拿著情報眼睛逐漸瞇起來了,“東來,消息確認過了嗎?” 沉吟了一下,他立刻問道。 “回先生,東來已經跟上海那邊確認過了!”李東來肯定的回答。 李漢點頭,立刻將那電報上角標志著情報司內部編碼的數字組撕掉,將情報收在了自己身上的口袋中。 “立刻吩咐下去,給我準備車,我要去見中山先生!東來,先生他們回到住處了沒有?” “跟梢的人已經回來了,一行目標都已經在半個鐘頭前回到了住處!” 李漢點了點頭,將身上的軍大衣穿好,“吩咐你手下的人最近注意一點,我幾天在酒會上無疑從兩個日本軍人口中探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日本可能已經派遣了情報人員潛入湖北、四川,人數什么的現在都不能確認,讓你手下最近不能懈怠了!你的身份要用的好一點,在四川折騰了這么久,你的身份已經算是暴露了。不過情報司外界知道的勢力卻不多,最近一段時間快些完成警察部跟情報司的分離,將特殊人員跟訓練基地全部轉移往其他偏僻的地方訓練,周圍可劃入軍事禁區!” “是,東來省得!” 兩人說話之間,人已經走出了督署,外面早有準備好的馬車在那里候著。接送李漢的是一輛軍政府特別新訂制的馬車,不但空間更大,而且因為里面使用的鋼鐵焊上的架子,連一些炸藥都能擋住?,F在想他死的人太多了,汽車目前車身就是一層薄薄的鐵皮,連達姆彈都擋不住,更別說是炸藥了! 兩隊二十四名全副武裝的騎兵護著李漢往三條街外,中山先生暫時歇腳的軍政府一月前購買的一動富商豪宅趕去。 一路上李漢都在閉目養神默默不語。 他已經拿定主意了要將陳其美敢為天下先的‘新事跡’提前告訴中山先生他們。雖然明天這件事情肯定為成為報紙頭條暢銷海外,但是現在能夠掌握這條消息的恐怕除了江蘇、上海、北京、南京武昌跟一些洋人之外,再沒有地方了。先生他們若是現在知道了這件事情,把握的好一點,未嘗不能將這件事情的不良影響降低到最低。甚至手段高明一些,還能趁機重新爭來江蘇都督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同盟會這段時間來因為大量外圍組織跟各地分部的疏遠,導致力量變得越來越虛弱。在如此下去,李漢面前就沒有民黨這個‘大敵’來幫他吸引袁世凱的火力了。同時也是為了報答今天先生在宴會上主動為他分開了來自英國人的憤怒,這份情報,他必須在第一時間送到先生手上的。甚至等會,先生他們可能還未用到軍政府下面的電報局,這些在來時跟李東來分開時,他都一并吩咐下去了。 今晚注定是個忙碌的夜! 中山先生一行現在暫居的房子原是城中一位富商的府邸,后來因為二月初李漢爭奪武昌三鎮時宅子外意外中了一顆流彈,結果宅子的主人嚇怕了,第二天便開始著手尋找買主,要把自己的房子賣掉往上海、天津這樣安全的地方去。再不濟也要去漢口租界區置一套房產,總比在武昌來的安全。正巧當時李漢就有將趙詩嫣接到武昌來住的意思,便派人到處尋找城中有沒有出售的合適宅院,結果最后相中了這一套。 后來他本都有搬過來的意思,可是在下面不少將領跟官員的要求之下,最后卻是選擇了剛剛修建好的前任湖廣總督的督署作為自己的官邸,這處房產便空了下來。最后還是他出的主意,便作為湖北接待貴賓的住所。 馬車在宅院前停了下來,宅院周圍為了安全李漢派來了一個連的士兵守衛,負責人認識他的模樣,一看到他過來喊了一聲‘敬禮’,頓時整齊的一陣敬禮聲! “你們辛苦了!” 李漢下了馬車回了一個,他喚來他把守的軍官,“中山先生都在里面嗎?” “回都督,除了居正先生方才帶著兩人說是出去溜達了以外,其余都在里面!” 李漢點了點頭,為了不引起中山先生他們懷疑李漢跟蹤監視的不滿,他下令中山先生等人外出時若是要求了保護的士兵不許跟著,士兵們是不需要跟過去的。反正城中已經安排了幾組情報司的專員盯著保護,料來不會走掉了的。 吩咐衛兵開了門,李漢孤身一個走了進去。他的副官蔡慶估計正在忙著跟北京交代英國人的事情,不管北京那位想不想管這件事情,他得先把委屈倒出來,免得到時候給英國人糊弄過去了。 院子內還有一個連的守衛,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李漢快速的穿過走廊,來到了正院門前,為了表示對中山先生的敬重,這里改由中山先生的保鏢看護,他來了也只是說了一聲求見,希望幫忙傳達一下之后,便安靜的等在門外,直到好一會之后,宋教仁才笑著從屋內走出來。 “易之,怎么這么晚了還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忙拉著李漢進來,有些歉意的道:“中山先生正在泡腳,不能親自過來迎接!” “遁初先生哪里的話,易之乃是突然有事,這才在這時過來打擾先生休息,等會易之會向先生親自請罪的!” 李漢笑了笑,將頭上戴著的軍帽摘了下來。 “哦!”在前面拉著他走的宋教仁身子一頓,“怎么,可是為了英人的事情?” 李漢沒有說話,說實在的,他跟英國人之間能打起來的可能性甚至連一成都不到,敢在當時鬧翻了一來是有信心,二來也是個投名狀,當時在場的領事可不少,他最想的卻是讓正在跟英國人扳手腕的德國佬發現,在遠東還有一個并不是很強壯的小朋友愿意跟英國頂牛。從而加重了德國扶持他的決心。 奧匈帝國跟美國只能在經濟跟工業上給他以支持,但是他需要的卻遠不止這一些,還需要一種日耳曼戰車才敢拍著胸口應下來的‘態度’! 發現李漢沒說話,宋教仁還以為他真如自己方才跟先生所談的那樣呢,笑著略有些埋怨的說道:“易之啊,你如今也算是民國地方大員之中勢力最強的一個了。所代表的不僅只有你一個人,還有背后的幾千萬同胞,甚至咱們整個民國,所以你也別嫌棄我們在跟洋人打交道的過程中骨頭軟。該妥協、該好言相商的咱們一個都少不了。沒辦法,誰叫咱們落后了洋人那么多呢,這以后中國要崛起,少不了國際社會上還要洋人的幫襯,咱們要走的路子還很遠?!?/br> 李漢點了點頭,他經歷過后世改革開放三十年,如果不知道國弱國家要受到多少屈辱。不過宋教仁誤會了他的意思,他也沒有解釋的想法。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情英國人不占著理,大勢在咱們這邊。你已經往北京那邊拍過電報了吧,就交給外交部去解決吧!咱們民國雖說沒多少底子了,但是也不是被人欺負到了家里,還要忍氣吞聲的!該爭得東西,還是要爭的!” 李漢笑笑,“電報我已經拍過了,不過遁初先生真誤會了,易之來并不是為了這件事情,而是另有要事在身!” “哦?” 宋教仁應了一聲,他推開了內間的門,中山先生此時正在內間泡著腳,他為革命奔波了半輩子,身體現在也不如以前了。所以聽從了一位老中醫的話,每天用些藥草泡腳,不但解乏而且有利于腿部血液流通! “易之,你來了!” 先生依舊是一貫的和煦笑容,李漢點了點頭。這件客房有著西式的落地玻璃窗,紅木的地板,都是他親自設計改建的。原本是準備當自己的住處使用的,沒想到幾個月沒來了,今天又看到了。臉上略微感慨了一下,他敬了一禮,道:“先生,剛從我軍政府麾下的中國之聲報社上海分部傳回來的消息,本來是要定位明天早晨‘中國之聲’報紙頭條的。易之發現這消息您最好還是先知道一下,免得到時候遭了小人算計,手忙腳亂的有些應付不過來!” 他從口袋中摸出了那封電報,上前一步遞給了中山先生。 “哦?”中山先生來了興趣了,他笑著說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了,你們那個‘中國之聲’報紙搞得很好嘛。報紙我天天都有買,版面很是清新,白話文也讓我這樣懂得不多的人看的清楚明白,值得推廣??!” 先生這自然是說笑了,他精通英、日兩國語言,甚至法語也會說一些,不過是玩笑的話罷了。 李漢在一旁笑笑,自然不會當真。 宋教仁走了過來,“來易之,我才知道這可是你買下來準備住的地方,算起來你是半個主人,可不要跟我們這些客人生分了!” “遁初先生說笑了!” 李漢接過他遞過來的板凳坐下,宋教仁正要坐下,突然看到中山先生臉上變得難看起來,有些好奇,詢問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中山先生皺眉還在思考,對他的話恍若沒有聽見,李漢只好為他介紹了一番。 “這個英士??!” 宋教仁聽完之后苦惱的推了推眼鏡,不過到底有李漢這個外人在,他卻不好說什么。 李漢自然也知道了,沒有往下追問。 “我已經吩咐下面準備好了馬車,先生若是需要用到電報,可吩咐下去,到時候下面會帶著先生過去的!” 李漢在一旁道了一句。 先生剛回過神來,聞言笑得有些勉強,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多謝易之了,若不是易之過來提醒,只怕江蘇又要鬧翻了天了!” 李漢笑笑又坐了一陣,見中山先生二人幾次想要開口,都沒好意思說出口來,頓時明白了兩人這是要研究對策了,當下起身告辭。 李漢走后,屋內中山先生嘆了口氣,“英士這一次又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宋教仁笑道:“也不見得全是壞事!” “嗯!” 先生點點頭,突然臉上露出個笑容,“是啊,這一次往湖北一行,似乎有個很不錯的開頭,也不全是壞事!”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三百七十八章 “嘭!” 4月18日,廣州東南某處簡陋的廠房之內,突然傳來一聲機器的爆鳴聲,四周不少住戶開開窗戶往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一眼之后,多數都是見怪不怪的皺皺眉徑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能不見怪不怪嗎,這種聲音這短時間來倒是沒少聽到,即便是一些喜好安靜的老者、學子,也不過在聲音傳來時皺皺眉頭,也一樣沒有其他的動作。原因無它,那爆鳴聲傳來的地方可不簡單,它的全名是——廣東飛行器公司,負責人乃是為曾經留學國外多年的大賢——馮如,附近的鄰里都知道他的才華,因為這附近大多數人都見過他造的一種能在天上飛的機器,據說名字還挺怪的,叫什么飛機! “九如大哥,對不起!” 此時,廣東飛行器公司內,隨著一聲爆鳴聲的響起,工廠內唯一的一臺跟洋人高價訂購的發電機冒著陣陣白煙停止了工作。整個簡陋的廠房內都是皮革燒焦的味道,馮如陰沉著臉站在已經壞掉的發電機前,面上難過、心痛、絕望的表情不停的轉換著,在他身后,一個臉上焦黑的年輕人低著頭哭得不成樣子。廠房內還有十一二個同樣年紀不大的年輕人,一眾人都圍在機器前,個個面上說不出的難過與悲傷。 馮如臉上陰沉了好一段時間,良久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轉過臉來安慰哭得不成樣子的年輕人,“好了正光,你們現在技術并不是多好,所以在cao作過程中難怪會出現一些失誤,不礙事的。這臺發電機老早就開始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了。今天的意外也是早晚的事情,你也別太自責了?!?/br> 有些無力的拍了拍手,他想笑、但是臉上的笑容卻跟哭沒什么兩樣,就這么怪模怪樣的安慰周圍同伴道:“諸位不要難過了,咱們最近趕工確實趕得時間太緊了。不過好在廣東軍政府下了五臺無線電收發報機的訂單,咱們現在已經完成了四臺,這最后一臺實在不行只能去跟洋人買些現在不能生產的零件組裝一下了。到時候咱們五臺電報機至少能有八千元的收益。實在不行咱們再湊點,買一臺小一點的發電機用著便是了!” 他雖然是在安慰著周圍的同伴,但是自己說著說著卻跟著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掉。周圍站著的三個年齡稍微大一些,臉上也是灰撲撲的年輕人也抱在一起失聲痛哭了起來。 哭,為什么要哭。唯哀嘆公司發展之不幸,宛如近代中國局勢一般,除了挫折還是挫折,一點都看不到光明的未來在何方。 馮如出生在廣州的一個偏僻村莊,祖輩都是貧農。12歲時隨舅舅往美國謀生,而他的第一站便是華人之都——舊金山。 舊金山是一座美麗的城市,也是美國西部重要的金融中心和貿易港口。它人口眾多,工業發達,工廠星羅棋布,高聳的煙囪比比皆是。馮如見到這一切,逐漸明白了,為什么西方國家欺辱我們,原來它們工業發達,用機器生產使國家發達起來。如果我們也借助機器,使中國富強,豈不可以改變中國的貧窮落后的面貌?于是,他下決心學習技術,用科技救中國。 年以后,馮如轉往紐約,在那里攻讀機器制造專業。他學習非??炭?,為探討一個問題,經常研究到深夜。盡管生活緊迫,他為了更多地了解西方科技發展的狀況,經常把節省下來的食宿費用購買報紙書刊。為了交納學費,馮如還要利用課余的時間去打工。盡管如此,馮如的學習成績仍然在班上名列前茅。學校見馮如學習如此刻苦,再加上成績出眾,決定免去他的學費。5年過去了,馮如果然具備了廣博的機械制造知識,他通曉36種機器,還發明制造出了抽水機和打樁機,他設計制造的無線電收發報機由于性能良好深受用戶的歡迎。馮如當時已成為一位小有名氣的機器制造家。 日俄戰爭的發生堅定了馮如通過高科技工業強國的念頭,而他本人更是一眼便瞅準了當時才不過剛剛出現的飛機制造業。在美國萊特兄弟剛剛制造出了第一臺飛機之后,馮如便在美國華僑的支持之下攻讀空氣動力學的知識,白手起家繪制設計圖紙。終于在1908年4月制造出了自己的第一臺飛機,并且技術還遠在萊特兄弟之上??上?,馮如的航空工業強國之夢注定要走得十分波折。就在他依靠著自己的馮如一號在國際上位華人大大的出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在屋侖靠著美國華僑支持跟自己省吃儉用加打工才建成的飛機制造工廠被人為的一把大火燒得干干凈凈。 照理說遭遇了這樣的挫折一般人就要一挫不起了,馮如卻恰恰相反??嘈挠衷诿绹蚱戳藘赡曛?,掌握了更加充裕的技術加資金,他婉拒了多家美國公司的高薪聘請,10年初應清廷邀請回到了廣州老家開辦了這家飛機制造廠。 放棄了在美國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根基,沒想到回國之后不但要重新從零開始,所要面對的復雜局面也比國外要多得多。 這幾年來,隨著黨人越來越多的動亂。清廷對于留學歸來的人才越發的不信任。導致他的飛機廠一點訂單都接不到不說,更是連半天資金援助都沒有,甚至他跟幾個助手平日里還要受到兩廣總督派遣的人員監視行動,惟恐他們也是黨人。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之下,馮如只能一邊艱難的打工賺錢雇傭工人、購買機械,另一邊苦心研究技術。艱苦的日子一過便是兩年多,在廣東軍政府成立之后,廣州飛行器公司終于獲得了少少的一臺飛機的訂單,相比較在飛機制造這個主業上的失敗,他的副業——其他機械制造倒是搞得紅紅火火的。 很多人都記住了馮如航空大家的身份,卻忽視了他多年來苦心攻讀機械制造,掌握了抽水機、打樁機、柴油機、蒸汽機、電話機以及無線電接收報機等,堪稱中國近代的發明大王,而且他制造的機械比起歐美生產的普遍要便宜的多,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夠勉強維持住這么大的一家飛行器制造公司不倒閉。 民國成立以后,馮如的日子似乎苦盡甘來了,軍政府因為需要,委托他幫忙制造五臺無線電接收報機,若是能完成這筆訂單之后,他們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到處奔波著去搞什么飛行表演,跟那些商賈們拉攏贊助資金了。正是因為如此,這段時間來馮如等人一直都窩在工廠中,忙著生產軍政府訂下來的五臺無線電報機。 由于沒有錢去購買專業的生產機械,馮如等人只能自己組裝幾臺簡陋且危險的臨時機器生產,沒想到今天又發生了一起生產事故,并且壞掉的還是最關鍵的發電機。沒有了它之后,一些無線電報機的關鍵零件便沒有辦法生產了。這一次,即便是他們完成了軍政府的訂單,將五套無線電報機交給廣東軍政府之后,賺到的錢甚至連再買一臺發電機的錢都不夠,哪里還有閑錢再去搞什么飛機制造,看來原本他都以為可以不用再去搞得飛機表演,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還要繼續下去了! 馮如跟他的幾個助手以及工廠之中的一眾伙計們想到這里禁不住淚如雨下,馮如跟他的航天工業強國之夢在經歷了無數的挫折與打擊之后,再一次遭遇到了一個重大的打擊! 司徒璧如哭了一陣之后,仍不死心的上前拆開了那臺發電機看了一陣,好一會之后臉上才一片死灰色的搖了搖頭,主要部分的零件都已經損壞的不成樣子了,想要靠購買零件組裝一下的奢望也破滅了,看樣子除了新買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一看到司徒璧如面上難看,馮如原本還提起的一點期望隨之破滅了,他強提精神,“璧如,機器壞了就壞了,我再想想辦法吧。興許過兩天送貨過去的時候,軍政府還要再訂夠幾臺別的機器呢!” 又轉過身去,跟其他人說道:“諸君都不要難過了,今個機器毀壞。不如諸君先行回去休息一下吧,休息一天,咱們明個養足了精神再來工作!” 人群對視了一眼,最終稀稀落落的一陣應從聲,除了馮如和他的助手朱竹泉、朱兆槐、司徒璧如之外,所有人都走光了。 馮如看了一眼還在哭泣的朱竹泉,嘆了口氣,一個人從身上摸出了一包煙,走了出去。 三月末,李漢派遣十數名年輕又經過幾個月相對專業的‘情報收集、刺探’以及部分戰斗技能培訓的情報司的精銳人員,打著南下經商的口號,往廣東、香港而去,一路耽擱了約莫二十天之后,終于在四月十七日抵達了廣州。年僅二十三歲的安徽小伙鄭光遠正是這一群人的負責人。 四月中下旬的廣州,已是春意盎然,氣溫宜人。許是因為近代的廣州經歷了特多別的國際大事,這個遠在南京千里之外的城市在去年的辛亥革命之中爆發了不比其他省份差上多少的革命浪潮,若是算上前幾年的光輝,只怕廣州倒也稱得上是近代中國第一革命之城。廣東舉義之后,廣州經濟迅速的得以恢復,街頭的氣象也比較晴朗活躍,和北地那種暮氣沉沉的感覺,截然不一樣。鄭光遠等人走在大街上,不時能夠看到一兩個穿著十分清新的年輕男女,不少都是學生裝扮,看起來竟比他們短暫停留了一日的上海也不差多少。 由于明面上,一行人做得是正當的買賣,雖說昨個剛來廣州的時候,被他驚人的厘金嚇了一跳,不過鄭光遠等很快反應過來了,這里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湖北,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廣州。離得湖北、四川越遠,鄭光遠等沒到一處便越發能夠感覺到在那川鄂正在積蓄著力量等待爆發的澎湃活力,遠不是其他南方的一些所謂革命省份所擁有的。 “隊長,還沒到嗎?” 隊伍中一個年紀與鄭光遠相仿的年輕人詢問道。 鄭光遠瞪了他一眼,忙壓低了聲音道:“賀斌,在外面不許叫我隊長。要叫我四少爺!” 那個叫做賀斌的年輕人被他嚇了一跳,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四少爺,咱們還沒到地方嗎?” “你這混小子,不怕泄露了咱們的身份,連累大家都折在這里了!” 在他背后,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年輕人對著他的肩膀輕拍了一下。 “得,劉叔,當我沒說!” 這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年輕人叫劉慶,年紀才不過二十七八歲,只不過人比較老成穩重,加上又是這次香港總部的負責人,他在隊伍中的威望不比鄭光遠差半分。不過人大多數時候比較好說話,因此大家都愛跟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