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這次眾人都做的很好,他們畢竟用火繩槍訓練過一段時間,燧發槍雖然與火繩槍有很大不同,但擊發的部位基本差不多,只是少了一根火繩,大家不會弄錯。 “掏子彈!” “掏子彈!”這一步也沒有問題,眾人都很快從腰間的袋子里掏出子彈。 “把子彈咬開!” “把子彈咬開!” “卟,哇?!币魂嚬纸袀鱽?,卻原來一小半人將子彈殼咬反了,明明要咬尾部,卻咬到頭部,他們嘴里咬到的不是子彈,而是火藥,黑色的火藥落到嘴里又苦又澀,這顆子彈算是浪費了,當然,只是火藥浪費。 “再來,我重申一遍,你們要咬的是彈殼尖部?!标惾鹈鏌o表情,這只是第一次,有人犯錯也是必然,關鍵是在戰場上不能犯錯。 那些咬錯之人連忙將口中苦澀的火藥吐掉,重新掏出了子彈。 “把子彈咬開!” “把子彈咬開!” 這次總算沒有人弄錯了順序,其實彈殼尾部特意弄成了一段尖形,即使是不用眼睛也能辨認,只要不是太緊張就不會弄錯。 “倒引火藥!” 這次大家都不能說話了,因為所有人嘴里都含著一顆子彈,陳瑞也同樣如此,由他身邊的一名助手代替下達命令。 這次又有人弄錯,有人手指一緊張,把火藥全部倒了下去,作為擊發的火藥,只需要一小部分就行了,大部分必須作為發射藥,陳瑞卻沒有讓人重來一遍,繼續著下面的動作。 “關閉引火池!” “火藥倒入槍管!” “取出亞麻布!” “包裹子彈,注意尖部朝上,圓部朝下!” “裝彈!” 將子彈裝進槍管,眾人的嘴吧才重新解放出來。 “捅條下壓!” “捅條下壓!” “取出捅條!” “取出捅條!” “瞄準!” “瞄準!” “射擊!” “射擊!” “砰?!钡囊宦暣箜?,整個院中硝煙彌漫,陳瑞早已躲開,否則非被全身變成篩子不可,數十米外的靶子全是密密麻麻的洞眼。 “清理槍管!” “清理槍管!” 好了,所有動作都已完成,現在進行第二遍:“槍上肩!” “槍上肩!” …… 楊林等人的嗓子都快要吼啞了,只是心中卻是非常興奮,這一套動作下來,確實是發揮出這種新式火槍的最佳威力,人員排列的密度大了一倍,發射的速度快了二至三倍,子彈的射程遠了二十至三十步。 教了他們三遍后,陳瑞已經丟下他們自行走了,楊林等人余味未就,馬上把槍支彈藥發了下去,就在軍器局一直訓練,直到天黑,眾人才拖著疲憊的身影,帶著彈藥槍支回到營房。 十數艘大船張滿風帆,吃力的行駛在長江上,楊林站在船頭,他的身邊則是一名高大的葡萄牙人,正是這支雇傭軍的首領,有點唐僧潛質的布加路,布加路此時非但沒有象原先一樣在楊林面前一直吹噓,反而是用巴結的目光看著楊林,那種目光,就象是一只可憐的小狗向主人討要食物。 “槍上肩!” “槍上肩!”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 明軍站在船舷,一遍遍的重復著昨天學到的動作,而那些同船的葡萄牙人則雙目發光的看著明軍的訓練,他們眼中毫不掩視強烈想擁有這種槍支的目光,以前的高傲全然不見。 “楊大人,楊將軍,剩余的火槍給我的手下配上吧,我保證,只要配上了這種火槍,我的手下一定會努力殺敵,就是那個野蠻人的頭領剁耳棍的腦袋也能拿下,天啊,那可是整整一千兩白銀?!?/br> 自從見到燧發槍,了解了威力后,布加路就纏著楊林不放,尤其是看到楊林的部下已經拿著新槍訓練時更是眼熱起來。 “天啊,不可思議的東方人,他們不虧是發明火藥的祖宗,才會發明出這樣不用火繩的槍支?!辈技勇芬呀浵氲搅俗约翰肯乱蝗艘恢ъ莅l槍,站在城頭對野蠻人進行點射的樣子,一名野蠻人十兩銀子,普通軍官加倍,如果是貝勒,將軍則是數百兩,一人一天殺十人,至少也有一百兩銀子,布加路甚至想到自己被埋在銀子堆里的情景。 在布加路看來,這些野蠻人和非洲的黑奴沒有什么區別,甚至黑奴更強壯,可是依然被他們用火繩槍殺的尸橫遍地,一天殺十人是小意思,這錢簡直太好賺了,當然,前題是他的部下都換上這種燧發槍。 作為雇傭軍,他們的頭一支火器是自帶的,當然,大明負責他們的彈藥和糧草補給,如果火槍壞了,也會負責更換,使他們的彈藥不至于缺泛,可是他們的火器雖然差不多是最好的火繩槍,與燧發槍的威力一比,簡直是渣,三倍的射速,想想就覺得可怕,換上尖彈頭后,射程比火繩槍還要遠,當然,如果用同樣的彈頭,兩者的射擊距離差不多一樣。 楊林這次帶了一千支火槍,還有五百支火槍剩余,倒是子彈多多,足足有五十萬發,幾乎也搬空軍器局的庫存,這子彈是可以通用的,靖國公黃得功手下有近萬支火槍,分配下去,一人也只能得到五十發而已,并不算多。 這五百支火槍如何處理,楊林還沒有想好,如果只是用來備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交給靖國公,五百支火槍相對于上萬人來講實在杯水車薪,說不定還會引起紛爭,現在濟南城很可能已經打成一團了,根本沒有讓士兵來熟悉新槍的時間,倒是交給這支雇傭軍才能發揮最大威力,這段水路上剛好可以一同訓練熟悉槍支,雇傭軍三百八十人,還有一百多支剩余,剩余的槍支可以用來作后備。 只是這么先進的槍支,自己人還沒有全用上,先交給佛郎機人使用,楊林總覺得有點不舍,萬一佛郎機人把槍偷走了怎么辦?不過,隨即楊林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起來,這里是大明,沒有官府的允許,這些佛朗機人根本走不出去。 “好吧,本將可以作主將武器發放給你們,不準無故損壞,打完仗后必須收剿,如果有損壞,以每支白銀百兩賠償?!边@些佛郎機人,竟然連火繩槍也敢賣三十多兩一支,這樣的燧發槍,楊林覺得完全可以要價百兩。 不過,說起來也多虧了從佛郎機人手中購買的這批火器,一百多門大炮組成的炮營每一次發射簡直是驚天動地,整個炮營三千多人,五萬羽林衛已經有二萬人全部配備了火槍,另外二萬六千多人是長矛手,這樣一支軍隊,雖然剛剛整合不久,可是威力已經開始顯現,前幾天羽林衛進行過一次演習,觀演的六萬京營在羽林衛演習結束后個個面如土色,如果韃子也是京營的水準,一輪炮擊足可以讓他們崩潰了。 “將軍英明,你會為今天作出的決定感到自豪的?!辈技勇犯吲d的差點跳了起來。 第二卷 虎踞鄂中 第九十二章 虎踞鄂中(2) 幾人正在城門處交談之間,后續馬隊也跟隨著入了城,當下就有一門門原本不方便移動的重炮被推下了馬車,揭去了炮衣之后,露出了森寒的猙獰炮管。 “嘶~~” 劉偉元等人具是抽吸了一口冷氣,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他們都是安生的商人,雖說這年代路上多少有些不太平,不過出手解決麻煩的還是馬隊,死亡雖然見過,但是卻沒見過這與死神無異的戰爭利器——重炮。 “命一營全員投入戰斗,最后一遍重復繳槍不殺,敢于襲擊我革命軍,有幾次三番裹夾著村民襲擊,此等劣行人神共憤,若有妄圖抵抗者,格殺勿論!” 李漢說的殺起騰騰,駭得身邊幾人臉色連變,心中卻是暗贊好一位殺起沖天的將軍,難怪那武昌新軍才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就打到了這鄂中地界,有偷偷瞟了幾眼那些個被卸下的大炮之后,心中再跟平日里經常打交道的清兵一作比較,心里頓時得出了一個駭人的結論。 只看這裝備只怕省內革命軍已經碰不到對手了! 應城不可能,便是襄陽也有些危險! 頓時臉色又差了幾分,亂世,可不是個適合老百姓待得時代。 “幾位既然乃是鹽商,想必對這應城諸勢力頗為熟悉才是,可能告訴我等這膽敢圍攻我革命軍營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話雖說是詢問,語氣卻不容置疑,這幾日的統帥一軍,一股淡淡的威儀已在不知不覺之間培養出來了。 “這……” 不說那幾個隨行的鹽商臉上變了色,便是那頗為豪爽的劉偉元也變得猶豫了起來,顯然十分為難。 旁邊的馬榮成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來到李漢耳邊輕語了幾句,李漢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才一日的時間,這個之前還略顯木訥的副官居然開了竅會主動思考了,而且,想法隱隱直指目標。 “我知各位心中擔憂什么,大家不妨據實與我說來,因為今天之后,那些人就將再也威脅不到各位了,而且李某如今添掌鄂中,日后各位與我管轄之地界上若是做些合法買賣,也能得到我革命軍政府之保護,還請幾位好生想想!” 他這話倒不是狂妄,四營管帶陳征無論是想要在他這位新長官面前表現還是什么的,他都不得不提一提此人,昨日四營拿下孝感之后,其又主動出擊拿下了他記憶中的另一處鄂省儲鹽重地——云夢,徹底將應城、孝感、云夢三地連于一起,幾乎攻下了半個德安府?,F如今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中,德安府還有安陸、廣水兩地,雖規模較之應城三地更大,不過兵力卻是基本相當,不過兩營無甚戰力的巡防之流,只等他騰出手來便可橫掃,徹底拿下鄂中一地,因此其人才會有如此之自信。 “這……”那劉偉元猶豫了一下之后最終苦笑道:“還望大帥不要見怪,我等不過尋常之鹽商,比不得商會之流,背后也沒有馬隊支持,因此才會如此畏手畏腳。實不相瞞,驅使村民圍攻貴軍的乃是這應城一霸——尤駿、尤老四,他跟這應城知事乃是把兄弟,又是鄂中哥老幫派——彭水社的大龍頭,還與安陸巡防營的管帶乃是同鄉,這幾年來應城的私鹽買賣幾乎被他掌握了七成還多,我等鹽商多要瞧他眼色,因此不敢得罪此人!” 他見李漢果敢下了格殺令,料及此人乃是一狠人,手下又在那尤老四手上吃了一虧,相比必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因此才不顧身邊幾人的顏色道出了自己知道的全部情況,“而且,這圍攻貴軍的不止此人,還有趙河集的任老六,人稱鬼頭六,此人也是一心狠手辣之人,這些年通過各種手段盤下了縣內數十礦井,不過尋常他都與那尤老四頗不待見,只是不知道緣何這一次兩人走到了一起去!這二人在縣內約有兩千兵丁,手下跟隨討飯的壯丁至少還有兩、三千之數,因此大帥若要對方這二人可要務必小心!” 看到李漢轉過頭去吩咐身邊副官,他也安靜的待在旁邊候著,見到隨行的幾人臉上多少有些怨氣,忙給了幾個眼神示意他們看那大炮,個中暗示幾個走南闖北混跡了幾十年的商賈頓時就反應過來了,是了,那尤老四、鬼頭六的勢力再強,能強的過大炮,能強的過朝廷,強的過將朝廷連連擊敗的革命軍嗎,他們真要借著這機會攀上了革命軍軍政府的高枝,交好了眼前這位年輕的不像話的革命軍大帥,日后無論過境還是在革命軍的勢力范圍內經商都有些氮氣了不是。 到底是商人,這眼力勁的確不一般。走南闖北了這么多年,這各地的亂局他們見識的多了,心下可能要比國內的大多數老百姓更清楚,這不爭氣的朝廷要亡了! “有勞幾位了,只是不知可能派幾人陪同我部前往這兩人盤臥的府邸一探,”交代了馬榮成一番之后,李漢回過頭來對他幾人感謝了一番,他慢度了幾步,來到一門還未來得及褪去炮衣的105mm克虜伯重炮前,手兒輕撫過炮身,“戰時我革命軍只有一條鐵律必須牢記,那就是一切與我革命軍為敵者皆屬敵人,而對待敵人就要不擇一切之手段將其從rou體上給予徹底抹除!” 話中殺氣畢露,駭得幾人連連點頭,不敢反駁與他。 “那么就有勞幾位了!” 馬榮成已經先行一步得了他的命令前去召集炮隊的測繪,劉偉元一干人得了他的承諾之后心下也是滿足了,又想到答應了他找人為其帶路,便紛紛請辭,帶上李漢安排護衛的一隊人馬,回去他們在城中的駐地,并保護負了傷的李東來,等到城中戰事解決了之后,再由他前去接來。 幾人方才離開不久,就有負責侯在電臺的一參謀跑來報告,有四營的電報送到,李漢接過之后打開一看,臉上先是一皺,然后又微微露出一絲喜色,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知道了三營主力現在的位子了! 馬榮成這時候也剛剛回來,見他臉上擔憂盡去,而且還多了幾分喜色,知道他手上那封電報所說必是好消息,而且有可能與消失了的三營主力有關,這兩日的相處,他也知道這位大帥雖然平時有些嚴厲,不過卻是很好相處的一人,甚至平時還經常指點一下他們這些參謀,所以壯了壯膽,小心的問道:“大帥,可是知道了三營的下落了?” 李漢點了點頭,不過卻是收束了眉間的笑意:“三營現在跟四營一部同在安陸,這幫混小子居然還起了爭比之心了,不過也太不小心了一些,居然在路上損壞了電臺,難怪一直都接不到三營的消息!回來之后定要好好教訓一番?!?/br> 他話說的輕淡,已經知曉了他性子的馬榮成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歡喜,好在應城無事,加上三營雖然有些冒失但卻聯合四營一道攻下了大半個德安府,想必大帥口中的教訓不過訓斥幾句,最多再私下給個警告罷了! 的確,三營、四營居然聯合拿下了安陸的確在他意料之外,因為掌握了的安陸之后,幾乎大半個鄂中已經落入了他的手中,可比他原定的計劃要更好的多好。 “有段安生日子可過了吧!” 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聽到城中突然多出的一處炮響,沒多久之后,縣北方向又多出了一處炮響,他的臉上笑意更濃,便是天上小雨突然下的密了起來也絲毫沒有找個躲雨地方的意思,依舊站與這城門處臨時開辟的一處指揮之所內,身子屹立于那雨中,不同的是,他身旁還站著馬榮成,后面還有一隊持槍警戒的警衛,屬于他的大時代即將到來了! 第二卷 血戰中原 第87章 濟南血戰(一) “槍上肩!” “槍上肩!” …… 將槍支分配下去后,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大為欣喜,他們馬上和明軍一起訓練起來,口令中頓時夾雜著葡萄牙人怪腔怪調的中文。 從南京到濟南,可以從運河直達,眼下是枯水季節,過了長江后,只能換乘小船,楊林一行加上船夫有一千多人,一共乘坐了四十多條大小船只,沒有輸往北方的漕運下,這是一支頗大的船隊了,何況上面又掛著官府的旗幟,沿途的船只紛紛避讓,一路上暢通無睹。 只是從船上不時傳來的槍聲和怪吼聲卻確實驚嚇了沿途不少的船主,許多船主看到這只船隊已經離開老遠,才敢重新起船。 濟南城外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清軍營帳,除了多鐸、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率領的七萬多人外,舒克薩哈、豪格等人也到來了,阿濟格、吳三桂兩人雖然沒有來,卻讓吳三桂的哥哥吳三輔和手下大將胡守亮率了一萬余關寧軍前來助威。 當初吳三桂放清兵入關,開始言明只是借兵剿寇,并沒有向清軍投降,只是入了關,吳三桂就一切身不由己了,被滿清封為平西王后,吳三桂更是沒有反悔的余地,阿濟格一直在吳三桂軍中,毫不掩視自己監視的企圖,吳三桂只能乖乖俯首聽命。 舒克薩哈、豪格,胡守亮的人馬雖然只有四萬人左右,只是比起多鐸的實力只強不弱,這十余萬兵馬,是現在整個清廷所能調動的極限了。 一縷陽光升起,照在濟南城頭,城頭每隔數十米就有一名身穿盔甲的明軍,他們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宛如一具雕像,臉上,身上都殘留著點點露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濟南的城墻已經是沆沆洼洼了,許多地方都有磚石塌陷后修補的痕跡,那些完好的磚石上則是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城墻下,黃褐色的土地上到處是黑色的血塊,草叢中偶爾還可以看到一些丟棄的斷箭、殘槍、在太陽下,冷冷的反射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