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誰想,蔣曄的回答和剛才對警察的回答是一樣的。 這叫余蘭芝不高興了起來,她是他mama呀!是這個世上和他最親近的人,他受了這么大的傷害,不跟mama說,難道要讓秘密爛在肚子里嗎?余蘭芝更加篤定了,蔣曄不僅知道傷他的匪徒是誰,還應當與匪徒的關系非淺。 真的像警察問的那樣傷人的是蔣曄的仇人,那到底是什么樣的仇恨能讓那人恨他至此,那么細密的刀傷,一刀一刀割了上去,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余蘭芝便愈加的好奇傷了蔣曄的人是誰。 便不停地去問。 問的急了,就見蔣曄一臉蒼白地縮在被子里面瑟瑟發抖。 都嚇成這樣了他還不肯說,余蘭芝就更加生氣了。 怒道:“好,好的很,你翅膀硬了,我不管你了,下回等那人直接將你虐死好了,我就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br> 這話算是余蘭芝對蔣曄說過最重的話了,往常她只是一生氣,蔣曄便會哭著求她哄她。 出乎預料的,蔣曄這回沒有哭,只是死死地咬了咬嘴唇,這才氣虛聲弱地道:“mama把我送進孤兒院的時候,不是已經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兒子了?!?/br> 余蘭芝被噎了一下,這是她人性中的污點,她一直都知道當初送蔣曄進孤兒院是不對的,是以她至今都是內疚的??蓛染沃荒苁莾取?,絕對是不許旁人提起的,更何況提起的人還是她的內疚對象。 余蘭芝便想,她供他吃,供他穿,給他最好的教育,已經盡力去彌補了,他還想怎樣? 要不要她以死謝罪??! 余蘭芝當下垮下了臉,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她很用力地將門關上,以至于房門咯咯吱吱反彈了好幾下。 蔣曄眼神冰涼地看著四周雪白的墻壁,從前他討厭白色,他討厭醫院,他討厭一切素凈的東西,這些總是會讓他想起人生的歸宿,便覺得其實人活一世真的很寂寞可怕。 可現在他由衷的喜歡這里,看到這些至少證明他還活著。 知道人在清醒的時候,被刀子一點點劃破皮膚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嗎? 會痛死,對吧? 但回想起來,蔣曄覺得自己如果真的死掉了,絕不會是痛死的,而是嚇死的。 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并不像是一刀被人捅死、一下被車撞死,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往往只有幾秒,幾十秒,再長點幾分鐘。他所經歷的是像回放一樣的慢動作,被人慢慢地劃出了一條傷口,又慢慢地劃出了第二條,然后是第三條、第四條,再到后來他就忘記了去數究竟有多少條,滿腦子想的是他怎么還不死,趕快讓他死了吧! 這種感覺他不期望余蘭芝能夠感同身受,但絕不希望總是被她提起,他不想聽見她不停地說“你看看你滿身的傷痕”。 這也是他不想要的??! 這還不是拜她所賜! 她要他怎么告訴她,傷他的那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要不是他的上半身已經再無地方好下刀,也不會被脫了褲子。 要不是被脫了褲子露出了大腿上的胎記,他肯定早就死掉了。 他無法形容那個還拿著沾滿了他鮮血的刀子的男人,抱著他突然叫他兒子時的心情。 真他媽滑稽。 當然,這些是不能告訴余蘭芝的。 叫她想起那個男人,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愛屋及烏的反義詞很可能會實現在他的身上。 而當務之急,必須要弄清楚的是他的親生父親為什么會回來?為什么和劉真芹勾搭在了一起?劉真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還有,余家到底做了什么,會讓他痛恨余家人至此地步? 蔣曄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由一場又一場的狗血鑄造而成。他從來沒有感謝過余蘭芝將他接回了余家,也沒有怎么痛恨過她當初的拋棄行為。他只是搞不懂,既然她那么不想要他了,為什么還要生下他? 是她讓他過早地領會了這個世界的骯臟不堪,而又導致了他沉淪在這種骯臟不堪中無法自拔。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也討厭造就了自己的他們。 余當當和隋旭初隨著安雨晴一行人進入病房的時候,蔣曄已經陷入了沉睡,白色的枕頭上還留有斑斑淚痕,陪房的余蘭芝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老太爺氣得吹胡子瞪眼。 連對蔣曄深有成見的余當當也頗為感慨地道:“這得有多痛啊,睡著了還在哭?!?/br> 身體上的傷口,會一天比一天愈合的好。心靈上的傷口,卻會一天比一天深邃。 痛不及心,可以忍。 痛及心呢? 每天都痛及心呢? 就造就出來了一個變態叫蔣曄。 往往行為偏頗,性情極端的人,你只要去追溯他的過往,探究他的成長歷程,總能發現一些與正常人不同的地方。 而蔣曄的不同,在于他有一個太過極品的mama。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我,看到我,下一章是防盜章節勿買,若是已經買了,也沒有關系,會于明天替換上正文。 57 余蘭芝約莫著在外頭呆夠了時候,便準備回去,這時候已經過了吃晌午飯的鐘點。 余蘭芝當然不會真的不管蔣曄的死活,她覺得他越是在她面前跋扈,她越是得像從前那樣對他,這樣才能體現她這個母親的偉大不是! 她從飯店里打包了一碗白粥給他。 進了病房一看,安雨晴正在喂蔣曄喝小米粥。 她便悻悻地將白粥擱置到了一旁。 緊接著余蘭芝被余老太爺叫到了外面,狠狠訓斥了一番。說她心太粗,說她沒有一點兒做母親的樣子,還說甜甜和阿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才會托生做了她的兒女。 余蘭芝的心情更加不爽了起來,再回了病房,就覺著正伺候蔣曄吃飯的安雨晴格外的不順眼了起來。 她盯著安雨晴看了半天,沒找出毛病,便沒事找事地說:“三嫂,大嫂不在家嗎?” 安雨晴道:“聽叮叮說身體不太舒服,哦叮叮還說了等她爸爸下午出差回來再一塊兒過來看阿曄?!?/br> 余蘭芝找不到話來反駁,便扯著奇怪的聲調道:“哦,病了,要不要也來醫院住??!” 安雨晴聽出了話里的怪味,便只笑了笑不再說話。 余老太爺在一旁氣的胃痛,掃眼望去,只見蔣曄的臉色也不太自然,便道:“蘭芝,你一會兒要么去上班,要么回家去,阿曄這里先讓當當和旭初看著,你晚上再和蔣邦一起過來替換他們?!?/br> 余蘭芝原想推辭,可連軸在醫院和電視臺之間轉了兩天,再不休息休息確實吃不消。 她輕輕搖擺著僵硬的脖子,困倦地伸了伸懶腰,道:“也好,我去做個spa,睡一覺再來?!?/br> 這事就算訂下了,余老太爺覺得自己想的很周到,同時留下當當和旭初,當當是女孩子心細可以做到男孩子忽視的事情,而同為男孩的旭初可以做一些異性有別當當做不了的事情。 余家的第二代就是一盤散沙,希望余家的第三代可以互助互愛?;茧y見真情,這是余老太爺希望三個孩子明白的道理。 蔣曄只喝了小半碗粥,便躺下了,一副昏昏沉沉想要睡覺的樣子。 余老太爺見狀,便帶著其他人要走。 余蘭芝臨走的時候,怪怪地看著蔣曄道:“要是疼的睡不著就找醫生要一片安眠藥。好好養著吧,你mama也算是小四十了,不比年輕人有的是精力,就當是為我,警惕一些,可不要再出這種嚇死人的事情?!?/br> 余老太爺真想說她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就不能說點吉利的呢!不悅地道:“行了,行了,在醫院里還能出什么事情,咱們快走,讓他好好休息?!?/br> 嘩啦啦人一下子少了好幾個,原本顯得擁擠的單人病房,突然寂靜了不少。 平躺在床上的蔣曄,雙眼直愣愣地瞧著天花板。他知道余蘭芝還在怨惱他不肯告訴她實情,可他又該去怨誰,又該去恨誰? 怨余蘭芝? 確實是怨的。 但無論如何恨不起來。 他知道就算他明明怨她怨的要死,可不管出什么事情卻總是自然而然地站在她那一邊?;蛘哌@是血緣的天性,他無能為力割斷。 余當當見病房里空寂的有些尷尬,便踱到了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問:“表哥,睡不著是嗎?要不要我去找醫生給你開片安眠藥?” 蔣曄看了看她,想沖她笑笑,咧開的嘴巴有些不聽大腦的指揮,笑的很是難看,道:“不用,不是太疼,還掛著止痛棒呢!”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也很微弱,肯定不似先前的中氣十足,便顯得他整個人也沒有先前的那般陰險狡詐了起來。 同情弱者,是女人的天性,哪怕這個弱者只是暫時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余當當嘆了口氣,很真摯地道:“那表哥你睡會兒吧,睡著了什么都不想心里也會好過的多?!?/br> 蔣曄的眼睛忽閃忽閃了兩下,鼻子有點兒泛酸,真的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余當當又踱回了隋旭初的身邊坐下。 兩個人沒有交流,病房里安靜的就像沒有人存在一樣。 想來隋旭初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沒事找事干地掂起了暖瓶去打熱水。 有很長的時間都沒見人回來,余當當便出了房門,想去找他。 并沒有走出幾步遠,就見隋旭初立在走廊上,雙手做著夾煙的動作,夾著虛空送到了嘴邊,深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 余當當笑罵了他一句:“二百五?!?/br> 隋旭初拉著她的手,將她擁在了懷中,只抱了一下,又順勢將她圈在了墻邊。 他低著頭看她。 余當當有些緊張,還以為他要吻她。 這里過過往往的不斷人,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余當當下意識想要四處張望,被隋旭初制止了。 他的頭伏的更低了,他的唇劃過了她柔軟的發絲,繼續向下。 突然就停頓在她的耳邊,只聽他道:“不要亂動,我等的人來了?!?/br> 余當當的心情喲……真的很想一腳飛踢過去。 但是時機不對,她不是個不懂事的小孩。 不曉得過了有幾分鐘,隋旭初突然站直了身子,往走廊的那邊瞧去。 順著他的視線,余當當看見一個很高的穿著黑色polo衫的男人,急匆匆地向著電梯那邊拐去。 她正想問他那是誰。 隋旭初卻突然吻上了她的唇。 很急促的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