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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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以沫忽然福至心靈:“梵洺?” “嘟…嘟…嘟……” 居然掛了。 戚以沫簡直沒脾氣了,揉著眼就往床墊上倒,后腦勺剛挨上枕頭邊,鈴聲再一次炸響,這次不等他說話,只聽電話那頭的梵洺一股腦兒道:“抱歉,手抖了一下?!?/br> 該不會是被他掛習慣了,所以手一直按在鍵上方便重播吧?戚以沫囧囧有神地想。希望他最好能為打了這么多通卻不說話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 “有什么事嗎?” “不要跟桑止在一起?!?/br> “哦?” “我是認真的?!?/br> “是嗎?那么請問,梵董是以什么立場,什么身份來說這句話?” “憑我們在一起的這么多年,憑我們還……” 戚以沫飛快打斷他:“請加上‘曾經’兩字,謝謝?!?/br> “……我不是過去式?!辫鬀嘲櫭紙猿值?,“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各方面都比桑止更適合你。將來跟你并肩偕老的人,只會是我?!?/br> “梵董,如果你打電話來只是為了說這個的話,我想我們沒有繼續談的必要了。希望下次你別用這種可笑的理由耽誤雙方的時間,再見?!?/br> “我不會放手的?!?/br> 對他信誓旦旦的宣言,戚以沫只是報以冷笑,冷酷無情地拔掉了座機的電話線,又將手機關機,整個人埋進被子里,仿佛鉆進了安全厚重的殼中。 梵洺似乎對聽筒里的忙音置若罔聞,兀自啞著嗓子道:“我絕不放手,誰也不能讓你離開我,哪怕你討厭我、趕我我也不走,因為我,我……”他哆嗦著唇,再說不下去,只覺胸口處傳來陣陣劇烈而綿長的疼痛,仿佛有只手撕開了他的胸口,掏出他的心來,執意要看個明白。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栽下樓去,攢著手機的指節根根青白。 在舌根泛起的濃烈的苦味里,他喃喃重復道:“別離開我……求你了,以沫……”表情似哭非笑,極度扭曲,駭得趕來的唐多煦差點直接把他送精神科。 唐多煦以為梵洺要跳樓輕生,等人下來了,醞釀好的一肚子落井下石的話再無用武之地。而他安慰人的技術公認得差,圈子里曾有個好個哥們失戀買醉,經他一勸腦子一打結就出家了,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至今沒有平復。 不能嘲笑,不敢勸慰,唐多煦也不知該說什么了,難道大眼瞪小眼瞪到天亮嗎? 所幸梵洺先不耐煩了:“你怎么還不走?” 唐多煦惱火道:“你這人怎么這樣?我好心來看你,不領情就算了,居然把我往外趕?” 梵洺冷冷地盯著他。 唐多煦被他看得脊背發涼,偏要撐臉面,故作瀟灑的一撇嘴,高傲道:“切,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總有你哭著求我的時候……” “慢著?!?/br> 唐多煦腳步一停,心下暗笑,想到得罪他的后果了吧?翹著尾巴等人認錯,卻聽梵洺慢條斯理道:“你來的時候沒人看見吧?” “當然!” “那就好,我正差一個人做分析統計?!?/br> “梵洺你當小爺我是免費苦力嗎……給錢也不干,我要回家睡覺!就當我今天沒來過行不行,我游戲還沒通關呢,報表看得我都快吐了啊喂!” “別廢話,天亮之前做完走?!?/br> 唐多煦嘴里嚷嚷得厲害,梵洺掐著他的后頸rou,將其往電腦前一按,倒杯水放鼠標邊上,就算完成唐氏植物人的栽種了。而他則拿著一疊打印裝訂好的資料坐在一旁,將所有摻合他商業進程的人按結怨程度逐個排名,再扔給唐多煦對照神秘人出現的位置進行篩選。 摸著電腦的唐多煦如魚得水,十指如飛。液晶顯示屏上很快出現r市的地圖,每輸入一個人名,地圖上就相應的多出一個紅點。 唐多煦將神秘人的位置連接起來,呈不規則弧線狀,沿著脈絡向兩端輻射,圈定,最后得出結論:“目前可能性最大的是錦榮實業的承氏,鼎峰重工的王氏,環球集團的赫氏……對了,堵你家小明星的就是赫氏的人?!?/br> “他堵得是晏川。晏川以前是財務部主任,賬做得滴水不漏。赫南很倚重他,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兩人起了爭執,晏川一氣之下帶著人孩子跑了?!?/br> 唐多煦揶揄道:“喲,沒想到咱們梵董還有如此八卦的一面???” “他們問我要過人?!?/br> 具體細節早已模糊不清,只記得在地下車庫,撞見赫南麾下一員得力干硬生生將人從車里抓出來,猙獰地質問著孩子哪兒去了,問一句奉上一拳,血流滿地,后來赫南出面將那名員工要了去。 唐多煦聽后嘖嘖稱奇,感慨了好一會兒,一扭頭氣炸了:梵洺根本沒在聽!反而對著文件凝眉思索的模樣,莫非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正待問詢,忽然梵洺抬頭說:“告訴姜紹辛,如果赫南再去找晏川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唐多煦眼珠子一轉,回過味來了:“你小子……蔫兒壞!” 姜紹辛有意無意的放水,令赫南很快找到了機會。 盡管戚以沫三令五申,桑止也很注意,平時活動都以群體為單位,然而是人就免不了有落單的時候——下樓扔個垃圾的功夫,就被人堵了后路。雙拳難敵四手,在二十多根電擊棒的威壓之下,他識時務的停止反抗,被迫垂下的視線里,出現了一雙棕色的男式皮鞋。 那鞋面一塵不染,擦得油光锃亮,甚至隱約能映出人的影子來。 桑止眼睜睜看著那雙鞋,帶著恨意狠狠擊中他的肚子,耳后風聲呼嘯,他下意識一偏腦袋,仍是沒躲過,堅硬的電棍與腦殼相碰發出短促而不詳的悶響,他只覺后腦勺一陣劇痛,眼前驀然陷入了黑暗。 與此同時,他的第一滴血開始濺落那人的腳面。 戚以沫近一整天沒看見桑止了。 打電話不接,敲門無人應,詢問小區保安,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戚以沫一眼就知道,這是出事了,心里清楚警方在這事情上派不上什么用場,因此他并沒有報警,而是省下時間抓緊聯絡以前的朋友。 早一分去找,找到的幾率就大一分,安全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能幫上忙的都拜托了一圈,最后他翻了翻電話簿,決定聯系上輩子拍戲時認識的一個紈绔,人揮金如土,但特講義氣,認識沒多久就被送去部隊培養了。后來偷偷打電話告訴戚以沫想抽煙,戚以沫把煙藏在水果里寄去了,把那孩子感動的,直言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這么久不聯系了,對方還認不認識自己,戚以沫也沒有多少把握,但若他不嘗試,這么好的機會就浪費了。 電話幾經輾轉進軍區,他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沒想到人愣了一下,就興高采烈的嚎開了,一個勁的問他這些年去哪了,怎么一直沒聯系。 戚以沫搪塞過去,開門見山說出來意,對方爽快應承,問他要了桑止的照片信息和他懷疑的綁架者的資料,說盡快給他回復。 太陽明晃晃的刺眼。 戚以沫垂下眼簾,悠悠點燃一支煙。 能做的的都做的了,剩下的,只能交給命運。 坐立不安的枯等了幾日,果真收到了對方的來電,說:“人找到了,在第一人民醫院急救室?!?/br> 急救室?腦子里瞬間浮現一串不好的聯想,戚以沫嚇出了一身冷汗,闖紅燈又超速,終于在二十分鐘內趕到。 入眼,就是半邊身體浸透鮮血的寶寶,泣不成聲道:“爹爹,粑粑他……嗚嗚……” ☆、64·同居(上) 寶寶話里巨大的信息量令戚以沫一下子懵了。 他茫然的看著急救室前刺目的紅燈,又低頭瞅瞅抱著他的腿哭得快背過氣的寶寶,恍惚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仿佛一個醒不過來的噩夢,而他一腳踏入了其中。 呆呆站了片刻,戚以沫終于重拾理智,蹲下身子將寶寶攬進懷里,熟稔地輕輕拍打后者的背部安撫:“沒事了,壞人都被打跑了。桑子爸爸不會有事的,愔爸爸陪你一起等,寶寶不要怕……” 寶寶將臉死死藏在他懷里,接觸的那片布料很快就被guntang的眼淚濡濕了,貼在身上,冰涼冰涼的。戚以沫向上托了托寶寶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身子,讓他憋得通紅的小臉暴露在外,呼吸新鮮空氣。一面用手指梳理寶寶糊著血糾結在一起的頭發,“寶寶是不是累了?睡一會兒好不好?” 寶寶拼命搖頭,小手死死揪著戚以沫的衣領,一臉驚恐。 他記得,桑子爸爸也是叫他睡一會兒,然后就不見了,有人破門而入,強行把他抓走,還抽他的血。他被關在一間房子里,害怕的直哭,卻沒有人理他。后來桑止爸爸來救他,卻被一個看起來很兇的叔叔抓住了,他看見桑子爸爸肩上插著一把刀,渾身是血,還聽見一聲槍響,再然后……他猛地顫抖起來。 “嗚嗚,血……壞人打爸爸,爸爸身上全是血……” “都過去了,壞人不敢再來了,桑子爸爸只是累了,他沒事,別擔心……” 戚以沫緊緊抱住他,似乎想藉這個有力的擁抱,將勇氣傳遞給他。寶寶漸漸放松,之前又驚又怕,剛才大哭發xiele一通,真的累了,此刻躲在溫暖熟悉的環抱里,耳邊是輕聲哼唱的童謠,圈住身體的手臂緩緩搖晃,猶如回到幼時的搖籃里,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戚以沫這才有空打量剛剛站在寶寶身邊的兩個男人,面容堅毅粗狂,穿著迷彩作戰服,腰間隱隱露出一截黑色的武裝帶。 想必他們就是紈绔派來營救桑止和寶寶的人了,戚以沫對他們鞠了一躬:“謝謝你們?!?/br> 個子稍高的男人道:“一切服從命令?!?/br> 另一個比較活潑,露出一口白牙:“頭兒那個兄弟怎么沒來?聽說還是大明星,長得老帥了……唉,踢我干嘛?”高個男人收回腳,“就你話多?!?/br> 他們說的是以前的自己?這可難辦了。戚以沫沉吟了一會兒,直接給紈绔打了個電話,真誠致謝。對方光聽聲音見不到人,不疑有他,爽快地問要不要留兩個人下來保護他們。桑止境況堪憂,若軍方介入,赫家勢力再大也難免投鼠忌器,便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從白天等到黃昏,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 中途高遠來過一趟,被戚以沫勸回去了——畢竟劇組還有別的腕兒,不能因為他拖慢整個劇組的進度。直站得腿都麻了,才見醫生出來,戚以沫急切上前:“怎么樣?” 醫生摘下白口罩,“手術很成功?!?/br> 戚以沫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醫生囑咐了幾句,戚以沫一一記下,余光瞥見病床從急救室里推出來,探頭望了一眼。 “等等,人不對!” 特種兵小哥道:“怎么會?我們過去的時候,護著孩子的是他沒錯啊?!?/br> 戚以沫激動道:“桑止呢,就是跟他在一起的另一個呢?” “臉上有疤的那個嗎?在普通病房?!?/br>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大烏龍。 特種兵趕到的時候,對方不明原因發生了內斗,一幫人臉上不是血就是泥,根本認不出來誰是目標人物。所幸寶寶在一群大人之間很顯眼,只管往攻擊寶寶的方向進攻就對了。 有了特種兵的加入,局勢立刻發生了轉變,呈現一面倒的勝利,清掃戰場后,他們就把跟寶寶在一起的兩個人都送進醫院了。 “所以桑止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外加失血過多嗎?”也是,桑止身手那么變態,吃不了多少虧才對。戚以沫抱著寶寶去探病,桑止被人開了瓢,有些腦震蕩,頭上包著白紗布,裸|露的上半身覆滿繃帶,懨懨昏睡著。 寶寶看見爸爸,下意識想哭,又唯恐打擾他睡眠,最后捂住了嘴巴無聲地掉眼淚,心疼得戚以沫心都揪成一團了。哄了好半天,才肯跟他在浴室洗白白,勉強喝了兩口粥,迫不及待跑回爸爸身邊,小身子緊緊挨著桑止完好的一只胳膊,一手攢著戚以沫的手指。 戚以沫心領神會:“我不走?!?/br> 寶寶這才閉上眼。 翌日下午,桑止總算醒了。 戚以沫抱著寶寶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看,一根頭發都沒少,桑子干得非常棒?!?/br> 桑止虛弱的笑了笑,隨即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暈暈的,想吐?” “還好?!?/br> “嗓子疼就別說話了,來,喝點水……我買了粥,你稍微吃一點墊墊肚子再接著睡吧?!?/br> 戚以沫照顧過真·傷殘人士梵洺,扮演過白衣天使,喂飯拔針換藥自是不在話下,把桑止照料的恨不得再在床上躺兩年,連護工都自嘆弗如。燉湯補品更是換著花樣往醫院里送,其中很大一部分出自高遠妻子之手。莊靖也來探望過兩回,不過只是順路——他徒弟是赫南的主治醫師,被那個身中三槍、說句話要喘半天氣仍頑強戰斗在作死第一線的病人整怕了,哭喪著臉叫莊靖做外援。 莊靖的方法簡單粗暴,卻很有效——疼的時候不給鎮痛。 赫南傷口在里面,血rou內部的痛,遠遠超過表皮縫合的苦楚,沒有鎮痛藥物輔助,往往疼得一整晚一整晚睡不著覺,好不容易挨過了勁,昏睡過去,新的一天早已開始了。吃了幾次苦頭,終于回過味來了,不敢再折騰。 其實莊靖這么做,多少也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戚以沫既然主動把桑止介紹給他們,想必成的可能性大過百分之七十,桑止也算半個自家人了。自家人受了欺負,當然要狠狠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