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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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坐過來一點?” 戚以沫瞇著眼睛打量梵洺,眼里明明白白寫著:你又想干什么? 梵洺一本正經地說:“研究表明,蚊蟲偏好叮咬體溫偏高的人。我體溫比你高,坐得離你近一些,它們就不會咬你了?!?/br> 聽到梵洺用正兒八經的仿佛國家領導人推出一項重大舉措的語氣拐彎抹角的講情話,戚以沫不由愣住了,片刻反應過來,失笑道:“梵董,你是不是吃蜘蛛吃傻了?不坐這兒就沒這個問題了啊?!?/br> 往前走了一會兒,才發覺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梵洺正坐在長椅上,伸長了脖子巴巴地往他這里看。 于是掏手機,電話撥出去的時候才想起,梵洺沒辦法接電話。正要掛斷,卻見梵洺偏著身子,手肘抵住口袋底部,將手機頂了出來,然后捧在掌心,用下巴滑屏解鎖:“喂?” 下巴靈活度不錯,戚以沫暗想,腳尖無意識地在地上點了點,道:“梵董,你又鬧哪樣?” “嗯?” “怎么不走?” 委屈的:“你現在怎么這么不講理?” “我哪里不講道理了?” “你不想跟我坐,還不許我看著你走?” 戚以沫郁結地踢飛一顆石子:“我什么時候說不想跟你坐……”雙方相隔并不太遠,借著路燈,隱約能看清對方失落的表情,一聯想到對方失意可能引發的一系列麻煩,他果斷停止糾纏這個話題,轉而道:“給你一分鐘,過來?!?/br> 梵洺坐在原地沒動。 戚以沫思索可能是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于是好脾氣道:“早點回去吧,我累了?!?/br> 對方眼睛陡然一亮,連手機也顧不上塞好,顛顛地跑過來與他并肩。 這次連三十秒都沒要。 戚以沫頓時產生了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拋來拋去犬類愛追著撿的飛盤的錯覺。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梵洺突然道:“真不敢相信,我們居然能像普通……”他含混的帶過幾個字,“一樣沿著馬路散步?!?/br> 戚以沫睨他一眼。 “所以呢?” “感覺不壞。我以為你再也不愿意搭理我了?!?/br> 戚以沫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得罪你?!?/br> ——不想因此而放棄那些唾手可得的機遇和能給予極大便利的人際關系網。 梵洺懂他的言下之意,心口一揪一揪的痛,他悄悄按住胸口。 早預料到這樣的局面了不是嗎?以沫怎么可能輕易地原諒他?沒有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反而肯對他笑,陪他說話,乃至利用他,無疑是天大的恩賜了。他應該高興才對。 他對自己說:來,梵洺,笑一下,大方地告訴他你不在乎。 然而最終,他只拉扯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對不起?!?/br> 戚以沫輕松的應:“沒關系?!?/br> 但彼此心里都清楚,這個沒關系只是一句回答而已,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意義。 昨晚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酒,于是第二天拍攝的時候,很多人明顯不在狀態。 洛施齊喊卡喊得嗓子疼,最后一摔墨鏡:“給你們一個小時休息。一個小時后,要再這個死樣,就扔進湖里喂魚!” 話音剛落,李思語就撈起繁復的長裙,搶先奔到涼亭下。她的助理見狀立刻遞上礦泉水,塞給她一個小型電扇,在不破壞妝容的前提下用紙巾小心翼翼的吸去她額頭上的汗珠。 剛剛拍攝的是她飾演的陳阿嬌被金屋藏嬌的情節。 烈日炎炎,李思語頂著刺目得睜不開眼睛的光線,生生把戲份演完,雖說有氣無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但也算敬業了。 而飾演劉徹的微生午情況比她好一點。 他接過冰毛巾——李思語堅持認為暴曬過的肌膚太脆弱,被冷水一激,會變黑,死活不肯用——胡亂抹了一通,又把長袍袖子撈起來,將胳膊也擦了一圈,才悠悠吐出一口氣:“終于活過來了……誒,司愔,我剛剛就想說了,你剛剛一直盯著我看干什么?眼睛還不帶眨的,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嘛?” 戚以沫屈指扣了扣劇本,正色道:“我得熟悉你這個人,熟悉你的小動作和眼神,進而才能跟你培養出默契?!?/br> 微生午眼珠子一轉,不知想到了哪里,忽然兩手護道:“別打朕龍黃瓜的主意??!朕早就有主了?!?/br> 跟微生午相處不過一天,眾人就看透了他高端洋氣的花美男表皮下的本質——一個無厘頭、又有點自戀的二貨。你越理他,他鬧騰得越歡快。 于是戚以沫冷酷無情道:“抱歉,比起平胸受,我還是更喜歡……” 視線往旁邊飄,pass豪放地將裙子撈到腰間露出兩條雪白大腿的李思語,路過托著下巴疑似在探索宇宙奧義的編劇謝晚,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他的視域被梵洺整個塞滿了。 梵洺還知道避嫌,出門帶了副罩住半張臉的墨鏡,也沒有穿西裝,而是粉紅t恤配了一條水洗牛仔褲。他皮膚白,跳脫的粉紅色也能輕松駕馭,加之寬肩窄腰,是個天生的衣架子,身姿挺拔又修長,站那兒跟從雜志封面里走出來的男模一樣。 他手不好,便插在褲子口袋里,冷冰冰的特質就成了一種另類的酷,走過來的時候,甚至有人暗自猜測他是不是空降來的明星。 “我買了飲料?!?/br> 他對戚以沫說。 說完,退開一步,獻寶似地露出身后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人。那個人推著超市購物用的手推車,從里面拿出一瓶芒果汁——干干凈凈的一玻璃瓶,什么商標也沒有。 某次微生午一個不小心,撞翻了戚以沫手中的芒果汁,當即道歉。結果發現,那些液體并沒有像想象中撒戚以沫一身,它們流動的異常緩慢,只在戚以沫的袖子上留下了一點痕跡。微生午好奇地撈起瓶子打量,才發現所謂的芒果汁,完全是由純芒果果rou打出來的,濃得接近固體。他的內心:這是怎樣一種低調的奢華??!必須點贊! 當然那是后話了。 此刻,那個人遞給戚以沫一根吸管后,就推著車來到在場的主要演員面前,讓他們自行選擇想喝的飲料類型。 飲料瓶上都掛著密集的水珠,看得出是冰鎮了很久的。在這樣炎熱的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住了的午后時分,一口下去,身體里所有的燥熱因子都隨著食道里那股寒流的流動消散無形,用一句廣告詞來形容就是:冰冰涼、透心涼、心飛揚! 第一個手推車清空之后,又有兩人推著購物車過來,開始給劇組工作人員和一些龍套們分發飲料。注意看的話,可以發現他們的飲品相較主角差了一個檔次,而且他們之間也存在細微的差別——劇組工作人員選擇相對豐富,價錢也較高。 這是一種不動聲色的討好,而眾人明顯都很受用。 ================================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千萬不要看!此為渣作者最后一次使用防盜章報社??!稍后替換的正文絕壁比這個字多?。?! 被盜文讀者找上門罵寫的一坨翔的渣作者終于sjb了 —————————————————— _(:3」∠)_ 該碎了 ☆、46·驚魂 這段小插曲過后,眾人又投入了緊張的拍攝工作。 戚以沫細細觀摩著微生午在鏡頭前的一舉一動,就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神態之專注,看得梵洺暗惱不已。 心里清楚這只是戚以沫的習慣——通過觀察對戲演員的舉止神態,尋找自身與之相配的一個點,然后將那個點擴大成面,塑造成立體的、有血有rou的、最適合劇本背景的角色??设鬀尺€是很郁卒,如同捉住妻子當面同別的男人眉目傳情的丈夫,被背叛的感覺充斥著他的每一條神經。 有種人,生起氣來不動聲色,卻鮮明得讓人難以忽視。 戚以沫根本不用看,光感受空氣中傳來的無形的壓力,以及眾人猝然降低八度的竊竊私語聲,就知道老祖宗不高興了。 隱約猜到原因,卻懶得解釋,自顧自看他們演戲。 片刻后,眼角余光處人影一閃,梵洺沉著臉走了出去。 這一走,就是十多天。 雖然天天定時定點叫人送冰、點心過來,中午晚餐安排得妥妥當當,戚以沫對面的客房也沒退,但人再也沒露過面。 某次無意聽到客房清潔人員談論,戚以沫才知道,對面那間客房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當時他正在削梨子,聞言刀子一錯,只差一步就功德圓滿的梨子皮瞬間斷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他面無表情地將梨子皮扔進紙簍,反手握刀將雪梨大卸八塊,甜美的汁液隨著他“哧”地分尸聲飚出來,濺在一米之隔的微生午臉上。 在他房里蹭吃蹭喝的微生午:“我去,濺我一臉……你這么兇殘的分法是為哪般?” 戚以沫冷笑:“為了照顧多出來的那張嘴?!?/br> 微生午識趣地閉嘴,端著裝梨片的小碟子灰溜溜地回房間了。 戚以沫白天和微生午對了一天戲,累得不行,剛挨上枕頭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穿著鎧甲,身處兵荒馬亂之中,微生午在重重禁軍的保護下,不停說著什么。戚以沫反應過來,他在念劉徹的臺詞。難道他們在拍戲?這個念頭剛浮上心頭,就見梵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神色不豫,薄唇抿成一條線:“跟我走?!?/br> “別鬧,我在拍戲?!?/br> 梵洺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跟我走吧?!?/br> 戚以沫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甩開他的手,沖身后道:“導演,麻煩把這位先生請出去?!?/br> 然而身后空蕩蕩的,慌忙向前看,宮殿不見了,演員們也不見了。除了他和梵洺,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僅余一片空白。 他們懸浮在這片寂靜無垠的空間里。 良久,才聽梵洺魔魘般的喃喃道:“我哪里不好?別人有的,我都給你。別人沒有的,我也會給你,為什么不跟著我呢?你不愛我了嗎?” 戚以沫嗤了一聲,“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愛你?” 在兩人如膠似漆、最動情的那段時光,他也僅僅只說過一回:“我喜歡你?!辈唤浺獍l現梵洺在銀樓訂做戒指的單據,打算在兩人結婚時勉為其難回答他一次,后來卻喪失了說這句話的機會和意義。 現在再來問他愛不愛他,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梵洺悲傷地看他片刻,退后一步,一扇漆黑的大門緩緩浮現在腳下,他猝不及防摔進了敞開的門里。 真實的失重感,一下子令他從夢中驚醒。 抹了把額上的虛汗,他眨了眨眼睛,一個人忙碌的背影一點點在視網膜上成像。 厚重的窗簾將一切光線阻擋在外面,室內非?;璋?,地上一盞綠油油的小夜燈,盡職盡責的發出微弱的光芒。 “幾點了?” 剛睡醒,他的嗓子帶著點沙啞。 那道背影僵了僵,隨即瑪奇朵的聲音響起:“才五點多,你再睡一下好了?!?/br> “今天怎么這么早?”戚以沫問。 從瑪奇朵成為他的專用經紀人后,他的三餐一向是瑪奇朵負責的。進入《漢武舊夢》劇組之后,瑪奇朵更是直接將早餐送進他房里,美其名曰拍戲辛苦,與其趕去劇組吃早餐不如把時間用來睡覺。于是通常是瑪奇朵把早餐放好,叫他起床,洗臉刷牙之后就可以坐在桌前享用熱騰騰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