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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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靖和高遠心下不約而同咯噔一聲。 “我女朋友前幾天還跟我夸他演得書生帥呢……叫什么名字來著?”小伙子話到嘴邊說不出來,急得直拍腦門。 小姑娘探頭道:“司愔明明演的是狐仙好嘛!” 莊靖腦子轉得飛快:“之前你的紙條也是司愔給的吧?拿過來?!?/br> 紙條很短,言簡意賅——說來話長,婚禮過后定當上門解釋,有疑問可先聽賀禮cd,戚以沫留。 高遠怒摔紙條:“娘個冬菜的,連字跡都一樣?!?/br> 莊靖搓著下巴,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他出馬,“這事兒的確有貓膩。但他說得有理,結婚是人生大事,你好好應付,其他交給我?!?/br> 剛走兩步,又倒退回來,“這里有英華的人?找人要司愔電話,越快越好?!?/br> 他對那盤cd很有興趣,會是什么呢?視頻?錄像?順路可以去簽到處逛逛,也許能發現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不成想剛踏上窄小的木橋就被人堵住了。 他審視著面前做伴郎打扮的青年,“你是?” “大哥,是我?!?/br> * 云圖依照朱茵茵的電話指示換了三個地方,終于在一條臭氣熏天的巷子里,等到了她。 大熱天,她卻套了條長袖連身裙,手臂腳踝藏了個嚴實,手縮在袖子里,皮膚半點不見。裙子不知道穿了多久,破損的厲害,隨處可見污泥和油漬。 走來時踢倒一個易拉罐,咕嚕嚕的滾進陰暗的角落,幾只老鼠被驚動,接二連三的吱吱叫著從兩人鞋邊竄過。 骯臟又惡心,跟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一樣。 朱茵茵用臟兮兮的圍巾裹住頭臉,只露出一雙充滿怨毒的眼睛。云圖定睛一看,是精心描畫并上了眼影的。 “錢呢?” 云圖打開手里的箱子,粉紅的人民幣碼得整整齊齊,鋪滿箱底。 朱茵茵眼里閃動著異樣的光芒,情不自禁往前邁了一步,隨即退回原地,謹慎地環顧四周,“別?;ㄕ?,反正我活不長了,臨死拉個墊背的還是做得到的!” 云圖一臉斯文無害的樣子,聞言單純的笑起來:“原句奉還給你。別?;ㄕ?,拿了這些錢就走吧,走得遠遠的,別再回來了?!?/br> “你會這么好心?敢趁梵洺出差放我進門的貨色,可不是善茬?!彼贿厪目诖锿馓椭裁?,一邊道:“把箱子留下,你可以走了?!?/br> 云圖拎著箱子后退,“我怎么知道你以后會不會再用這個藉口勒索我?” 朱茵茵眼看煮熟的鴨子又有往外飛的跡象,忙不迭道:“這個你放心,近期是不會再麻煩你的……” 袋中手機震動,云圖不著痕跡往上看了眼,兩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正順著防盜窗的欄桿無聲無息往下爬。 “所以你一旦缺錢還會再來找我,就像一個無底洞,永遠沒有飽和的那一天?!?/br> 朱茵茵瞪圓了眼睛,獰笑:“誰叫你自己做錯了事!你知道我有病,我要報復那個賤|貨。你做錯了事,就得接受懲罰!就得供著我!” “梵洺拋棄的人是你,為了錢跟各種各樣的男人上床得病的也是你,私潛入宅我好心開門讓你躲個雨,你還要賴上我,你這種人啊……”他笑著嘆了口氣,把箱子扔在地上,錢撒出來,像下了一場粉色的雨。 朱茵茵著迷的在錢雨中旋轉。一百萬擱以前,還不夠她買件首飾,對于現在的她卻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之前去買衣服,卻被營業員當成乞丐趕出來,現在,她要揣著這些錢回到店里,將這些錢狠狠的甩在那個女營業員的臉上,要她跪下來認錯…… 云圖打了個響指,指著沉浸在幻想中的朱茵茵:“解決掉,那些錢是你們的了?!?/br> “解決掉,那些錢是你們的了?!?/br> 接踵而至的詛咒、哭喊、rou體被擊打沉悶的聲響,纖毫畢現地呈現在眼前。 梵洺坐在十二號裝備齊全的移動監視車里,監視器里血rou橫飛,他臉上卻無一絲表情。 上午得知以沫得了a字開頭的絕癥,下午飛過來就看了這么場好戲,查獲了兇手不說,他的好特助,還幫忙將兇手就地正法,真是…… “抹掉監控視頻里的云圖,匿名交給警察?!?/br> 十一當即開始cao作,十二將鏡頭切回云圖身上——他們在云圖的紐扣里藏了一枚微型攝像機,傳回的圖像顯示,他正往巷子出口走,預計一分鐘后,就會到達他們所在的位置。 “我們現在是走是留?” “去他住的公寓?!?/br> 云圖解決心頭一患,驅車回公司,取一瓶陳年拉菲,又在附近超市買了幾支蠟燭,才悠然回程。 家門敞開,屋子里燈亮著,暖黃的燈光斜照進樓道內。 額上滲出了汗,心弦卻驀然一松。 就像被判死刑的囚徒,一日日倒數著,終于迎來死期,害怕有之,更多的卻是釋然。 他提著東西,神色如常的走進家門。 關門,在玄關處換鞋,將蠟燭擺上餐臺,點亮,找出冰桶,將酒放進去。隨后拿出兩只高腳杯擺上,在燭火的照耀下閃著剔透的光。 他甚至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刮了胡子,去除一切疲憊的痕跡。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坦然地與沙發上淡漠英俊的男人打了個招呼:“boss?!?/br> ☆、37·水落 云圖打開窗,夏日黏膩的夜風帶著未散的熱度吹拂進來。 “監視我這么久才來,被誰刺激了?” 從冰桶中取出葡萄酒,用毛巾吸干水珠,啟開木塞,閃動著紅寶石色澤的酒液注入高腳杯,幽雅舒愉的酒香頃刻彌漫整間客廳。 他晃動著玻璃杯,在梵洺身邊坐下,“89年的拉菲,從c市帶來的,嘗嘗?” 梵洺面無表情地看向他:“為什么?!?/br> 酒杯抵到他顏色寡淡的唇邊,云圖不依不饒:“想從我這兒得到你想要的,就得按我的要求辦,很公平不是嗎?” 梵洺擋住他的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云圖撫掌而笑,端起另一杯酒,抿了一口,緩緩道:“知道嗎?每次看見你因為戚以沫而受制于人的表情,我就特別后悔。他是個儈子手,他扼殺了你成為完美領袖的可能,把你變成一個滿足于情愛的傻瓜,他毀了你?!?/br> 云圖悶了一大口酒,繼續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這么高,被一堆保鏢簇擁著,將一張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巨額支票扔到我懷里,態度隨意得跟扔廢紙一樣。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表情有多迷人……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長大后一定要為你工作?!?/br> “你……” 云圖食指貼在唇上,“不要心急,要想聽就聽全套,這些事壓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不想帶到棺材里去?!?/br> 他將酒杯注滿,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破罐子破摔的自棄,一股腦兒灌下了肚。云圖對酒精過敏,平時一滴不沾,故酒量淺得很,一杯下去,人就有點摸不著北了。 理智退居二線,什么話都往外吐。 “……大二那年聽到你要召秘書,我就去面試了。也不想想,我一個在校的大學生,何德何能為少董工作呢?面試官嘲笑我不自量力,我們吵了起來,然后就碰見了老董事長……他說我懂得感恩,是一條好狗,讓我留了下來?!?/br> 云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拍拍梵洺的臉,暈陶陶地笑:“你果然和我記憶里一樣,理智、敏銳、冷酷、雷厲風行,看每個人的眼神輕蔑地像在看一件死物。那個時候梵建國想奪權,整個f.r亂成一團,股票跌停,高層跳槽,我一個月平均要被綁架5次,明刀暗箭你一個人扛……我是你的狗啊,怎么能不幫主人分憂呢?讓你假裝愛上一個人,當軟肋讓梵建國拿捏。一來我們在幕后能緩口氣,做些手腳;二來我也想看看,你這樣冷情的人,愛上一個人,會是什么樣子?” 梵洺坐在原地,臉上不帶一絲情緒,沉默得仿佛一尊石雕,既冷又硬,永遠捂不暖和。 云圖蹲在地上,一手撈著酒瓶,腦袋擱在茶幾上看他。也許是茶幾冰涼的臺面讓他覺得舒服,他在上面蹭了蹭,嘴里含糊道:“……朱茵茵多好啊,人蠢好騙,一點小錢,就能支使得團團轉,你怎么會,怎么會找上戚以沫呢?你怎么會愛上他呢?你怎么能愛上他呢……” 梵洺微微垂下眼睛:“所以你趁我不在,讓那個女人對以沫下手?她用的什么?” “……朱茵茵?那個女人,不……”他醉得語無倫次,手在空中胡亂劃拉著:“你第一次失常,我就發現了,梵建國是我通知的,他綁架了他……對,我們利用那次綁架搶回了整個項目!然后第二次是,是……” “夠了!” “我偏要說!是他毀了你……他毀了你!早計劃好的,梵建國買兇殺人,我們坐收漁翁之利,結果你跑去了!你中了一槍,戚以沫卻好好的,他應該去死的……他才是計劃里多余的部分。朱茵茵有病,她用針頭扎了他。我跟他說你不會介意的,你利用他鏟掉了梵建國,好日子就快來了……他就走啦!結果你還是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我想了辦法,我想了辦法的……你為什么不能恢復正常?原先的梵少董到哪里去了?” 云圖邊說,邊在地上摸索,摸到一雙皮鞋,然后是一雙包裹在西裝褲里的長腿。 那雙腿不耐煩地踢開他,他就順勢躺在地上,跟一只被迫離家的大狗一樣,將腦袋藏在陰影里,傷心地嚎啕大哭起來。 梵洺死氣沉沉的目光籠罩在他身上。 他還能哭,自己卻連哭都不敢。 怕以沫嫌自己軟弱,嫌自己惡心,嫌自己假惺惺。 他只能硬挺著,任由那排山倒海的劇痛,將自己的心臟靈魂全部碾成碎末。 身體好像分裂成了三個。 一個漂浮在空中,冷眼望著腦袋疼得咬住自己手臂,血液染紅齒縫的自己。 一個蹲在沙發上,看著癱在地上的云圖想:他該死。 腦海里閃過種種血腥殘忍的手段,足以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卻無法減輕哪怕一分的恨意。 因為他最恨的,是身為罪魁禍首的自己。 打電話通知十二上來捆人,梵洺暗自思忖下一步該怎么做。 真相水落石出,欠以沫的人,除了他和云圖,都用生命做出了償還——梵建國挨了槍子,朱茵茵橫尸街頭。 是時候給在以沫一個交代了。 即使他無法親眼見證,沒有父母親戚,但名義上的兄長總是在的。 就由他們,代以沫給他一個最公正的裁決吧! 梵洺是行動派,當即載著人事不知的云圖回c市。 他顧忌高遠新婚,洞房花燭夜不宜打擾,在探知莊靖的住處后,直接把人拉了過去。 莊靖還沒睡,戴了一副銀邊的眼鏡,抱臂道:“有事?” “大哥,抱歉這么晚打擾你休息……” 莊靖嗤笑道:“別套近乎,我們非親非故?!?/br> 見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梵洺被刺了一下,抿抿唇堅持道:“以沫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他不在了,該擔的擔子就由我接手?!?/br> “你憑什么?憑你是老幺的前地下情人?” “分手是他單方面提出的,我并沒有同意,所以這個前字并不成立。另外,我們不是地下關系,結婚證的事我籌劃了很久,這兩天就能辦下來,我是他的準丈夫。所以這聲大哥,名至實歸?!?/br> 一個在門里,一個在門外。 四道目光廝殺絞纏,小小的空間充斥著nongnong的火藥味。 也許是十分鐘,或許更久,莊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率先結束了這場無意義的對峙。 “那是你的事?!?/br> “那就來談談我們的事?!?/br> 梵洺將儲存了他和云圖交談內容的u盤交給莊靖,“我等你答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