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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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宗政正在系領帶,一瞅正懶洋洋站在客廳落地窗旁的林渺渺,走了過去,把系了一半的領帶取下來塞到她手里。 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林渺渺隨意瞄了他一眼,就墊著腳尖給他系了起來,系好后,她又調整了一下長度,一抬頭,就被他吻住,很短暫的吻,卻讓她忽然萌生了一種溫暖。 她坐在一旁看著他套上外套,修長的身材裹在深色的手工西裝里,領口別著一枚鉆石胸針,英挺得如同一把利刃,他抬起手臂,捻起了和胸針同一圖案的鉆石袖扣,對她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她幫他佩戴。 宗政似乎一直很喜歡使喚她,尤其是使喚她為他服務,自周姐回來后,她不用買菜打掃衛生做飯洗衣,被宗政使喚的范圍迅速消失,也就上藥的時候還能使喚一下她,現在他似乎又挖掘出了新的項目。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等她順從地幫他佩戴好袖扣后,他低頭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林渺渺詫異:“去哪?” “陪我上班?!?/br> 林渺渺無語地盯著他的后腦勺說:“你mama叫我上午去天荷園?!?/br> 宗政擰著眉瞥了她一眼,依舊把她拉到門口才松了手,回身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才說:“以后我上班,你都要把我送到門口?!?/br> “……哦?!?/br> 等他離開后,林渺渺走回客廳,手不自覺的撫上唇,淺淺笑了一下。 回屋收拾了好東西,她就去了長月灣,一進門就看見李珍和丘淑清都坐在沙發上,看見她,邱淑清笑瞇瞇地沖她招了招手。 “雖說你在y國呆了十來年,但畢竟z市才是你的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渺渺神色微頓,她還真沒想過以后的事,以前計劃著結婚后先呆上一兩個月,就回y國,等到一年期滿,但現在…… 她默了兩秒回答:“順其自然吧?!?/br> 她的人生態度一直都是順其自然,八歲時被樸鴻熙帶回道館后,她順其自然地學習了跆拳道,其后的十多年也秉承著這樣的態度,順其自然,沒有積極進去,也不會怨天尤人。 “那你還打比賽嗎?”邱淑清本想含蓄點旁敲側擊一下,但她一向不愛拐彎抹角,林渺渺也不是個彎彎繞繞的人,她就干脆地問了出來。 “應該不會打了?!彼恢辈皇莻€積極進取的人,在獲得一個冠軍后,覺得對樸鴻熙也有了交代,這一年多時間幾乎都是處在半退役的階段,雖然依舊在道館擔任教練,卻沒有再打過任何比賽,把更多的經歷都放在了攝影上。 邱淑清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看林渺渺自然越發順眼。林家提出聯姻后,宗家從上到下都不太感冒,邱淑清硬逼著宗政去見對方,只不過想用這種方式逼宗政早點結婚,但當宗政真提出要和林渺渺結婚時,宗家又遲疑了。 如果說宗家一開始不太滿意林渺渺的出生,在見過林渺渺幾次后,這種不滿消散了一小半,在知道她取得的成就后,又消散了一大半。在邱淑清眼里,金錢名利家世從來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她真正看重的是對方的氣度和驕傲,無論走到哪里,不論從事任何職業,都有的無愧于心的豁達和坦然。 快十一點的時候,林渺渺接到了宗政的電話,讓她送午飯。 “送飯啊……”她還想繼續聽邱淑清說從前打仗的趣事兒呢,正想著怎么拒絕呢,宗政已經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了她那明顯的拒絕之意,他的聲音立刻冷了起來,“你想餓死我嗎?” 林渺渺無言,她不送飯就能餓死他嗎?紅桂街處于市中心,那里私家餐館高級會所多不勝數,他自己挑食還能怪她不成。 坐在一旁的邱淑清問:“阿政打來的?” 林渺渺點頭,邱淑清揮了揮手,讓管家先給林渺渺準備,回頭才對她說,“這臭小子挑食著呢,別人家的小孩也就不愛吃胡蘿卜,大蒜……,他倒好,直接挑做飯的人?!?/br> 于是林渺渺提早吃完了午飯,在邱淑清笑瞇瞇的目光下,去給宗政送愛心午餐,她默默瞅了下飯盒,紅色的心形,最中心還有顆小心,顯示著溫度。 周一總是最忙亂的時候,整個紅桂街都透著一股兵荒馬亂,林渺渺剛過十二點就到了鐘樓,宗政還在處理完手邊的緊要文件,看見她來,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工作。 林渺渺現在多多少少還是能猜測出一點宗政的心思,多半是因為之前她不情愿送飯,在給她擺臉色呢,一上午在天荷園,林渺渺雖然沒說幾句話,心情卻很好,便主動對他招呼了一聲:“吃飯嗎?” 宗政抬頭瞥了她一眼,沉沉地“嗯”了一聲。她將飯盒放在桌上,將飯菜都放了出來,宗政將桌面收拾了一下,走了過來。 林渺渺坐在一邊看他吃飯,宗政掃了她一眼:“吃過了嗎?” 林渺渺點了點頭,繼續看他吃飯,行動間手腕的鉆石袖扣光芒一閃而過,她納悶地想,他穿西裝的時候都有戴,但她以前卻從來沒察覺過,她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滾動的喉結,再到他的全身,她默默地想,他明明長得很英俊,為什么以前她從來沒察覺過呢。 “在想什么?”他放下碗筷,聲音微沉。 林渺渺抬起頭,從容鎮定地回答:“在想你?!?/br> 宗政渾身的冷意似乎在片刻間柔和了幾分,他抬眸給林渺渺丟了個贊許的眼神,然后云淡風輕地問:“那……,想我什么?” “沒想什么?!?/br> 宗政忍了幾秒,說:“林渺渺,你的心思真復雜!沒那么多心機就別學人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林渺渺淡然地回望他,心里卻想著是不是最近荷爾蒙分泌過多,她剛剛幾乎是本能地不愿讓宗政知道,她覺得他很英俊很性感,而她被吸引了。 這好像有一點羞澀? 那還是淡定點! 宗政又用話堵了幾句,見林渺渺默不作聲,便開始自己猜測,他摸著下巴,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的英???特別的想跟我進一步深入發展?” 林渺渺的目光飄了一下,神色淡定地回答:“你想多了!” 睡午覺時,林渺渺覺得很糾結,她既想被宗政擁抱又很嫌棄他的性=sao擾,為什么他就不能純潔一點呢?到了上班時間,林渺渺起床梳洗,用冰水敷了敷略微紅腫的唇,就準備離開。 宗政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臉色有幾分冷:“離那些不干不凈的男人遠一點!”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想讓林渺渺去雪域會所,但林渺渺因為周末連續兩天都請假沒去,非常堅持,他還有一大堆事要做,下午還有兩個例行會議,又不能去監督,心情自然沒多好,尤其是想到某個想挖他墻腳的人。 “聽見沒有?” 林渺渺瞅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認真地說:“你想多了,我從來沒有那樣的想法?!弊谡沉怂谎?,神色緩和了一些,起身在她的唇上用力吸嘬了一口,她盯著他沉沉的臉色,明知道他的生氣其實是無理取鬧,但她卻不想讓他生氣,她墊著腳尖回吻了他。 然后…… 林渺渺差一點上班遲到。 下午的例行會議,宗氏控股的某電子業務銷售部的經理硬著頭皮,將三月份的報告遞交了上去,戰戰兢兢地等著被宗政罵個狗血淋頭,哪知宗政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沒有發火。 銷售部經理神色恍惚地擦了下額頭的汗,猛然想起了公司里的傳聞。 公司里的老員工私下都紛紛猜測,這兩年宗政升任集團執行長,脾氣也是漸長,多半是因為身邊沒女人,欲求不滿的表現,當然外界也有不少傳聞宗政的性取向…… 以前鐘樓里的女員工還有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但被宗政連續開除二十幾個心思不純的女職員后,鐘樓的女員工全部老實了,找份工作不容易吶,尤其是在鐘樓工作。 而這幾天突然冒出一位林小姐,還連著幾天給宗政送午飯,隨意出入宗政的辦公室,公司員工自然風聞了宗林兩家再度聯姻的消息,對林渺渺的身份也有了猜測。 一開始,眾人都抱著看戲的心態看這位林小姐,宗政這幾年怎么對想撲上去的女人,眾人可是心中有數,但幾天過去了,在第五十層工作的員工,已經眼尖的發現,宗政對這位林小姐,似乎有所不同? 上班到一半和林小姐一起手拉手走了…… 幾個小時后又怒氣沖沖地把一臉淡定的林小姐拖回辦公室…… 眾人的看戲的心態一下子變了風向,不過這幾天宗少的脾氣是忽好忽壞,變幻莫測,眾人也摸不清這兩人到底處于什么情況,照現在看來,似乎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宗政開完會,一看時間還不到四點,便想著去雪域會所轉一圈,順便接林渺渺下班。 第五十層的眾員工目送宗政離去的背影,一個女員工揉了揉眼睛問旁邊的人:“我是不是看錯了,宗少似乎走了……” 另一個女員工沉著肯定地回答:“你沒看錯!” 旁邊一個帶眼鏡的男人探出頭來,壓低聲音說:“下午會議結束的時候,我聽見宗少在哼歌?。?!我憋了一個小時,總算說出來了!”說完之后,帶眼鏡的男人放松地呼了口氣。 眾人:“……” 江澤用文件夾敲了敲辦公桌,眾人立刻各回各位,一個女職員去旁邊倒水的時候,故意路過江澤面前,小聲地湊過來,八卦地問:“江哥,有沒有內=幕消息……” “去去去……”江澤把人趕走后,心情有點憂傷,上次他去天荷園給宗政送東西,大致就猜到了林渺渺的身份,大腿確實是大腿,但問題是,他要敢湊上去抱……,純屬不想活了。 宗政到雪域會所時,等了兩三分鐘,林渺渺就下課了,她從訓練室里走出來,目不斜視地直奔更衣室,宗政正想叫住她,目光隨后一轉,就落在了從訓練室走出來的李銘身上,宗政從休息區站了起來。 他的身形本就高大,在健身會所又穿著深色的手工西裝,自然引人注目,至少李銘的目光就望了過來。 兩個男人的目光相撞,似乎要迸射出刀劍摩擦的火花來,連空氣里涌動的氣流也變得凝重了幾分,宗政勾唇一笑,從休息區邁步而出,他走到李銘面前,沒有停頓,越過李銘走向更衣室,但他骨子里深藏的傲慢而霸道,卻通過他的神情舉動,狠狠地表達了出來。 兩人都沒有出聲,從眼神的交鋒轉為了氣勢的較量。李銘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溫潤,只有眸中深處閃過一絲冷冽。 宗政在林渺渺專屬的更衣室外等她,不一會兒又跑過來幾個穿著跆拳道道服,看上去還沒成年的少年,為首之人還抱著一束紅玫瑰,幾個男孩一早就看見了他,正在竊竊私語,宗政一個冷眼橫掃了過去,幾個少年立刻被他氣勢洶洶的冷眼掃得全都默不作聲。 林渺渺換好衣服一出門就看見了宗政,雖然詫異但也沒多問,宗政向她走來,手臂一橫攬著她的腰,旁若無人地說:“走吧?!?/br> 林渺渺瞄了眼腰上的手臂,又掃了眼正巴巴望著她的那幾個學員,忽然覺得臉有點熱。 “浩子,怕什么,再不上,教練又要被人給劫走了!” “放心,他肯定不敢在教練面前打你!” 捧著花的少年一咬牙,頂著宗政凜冽的視線和森森的笑容,硬著頭皮上前了幾步:“教……教練,能請……你,吃晚飯嗎?” 浩子把話說完了,才抬起頭望向林渺渺,結果一看他面前哪還有林渺渺,只有一個氣勢壓城的男人,不由驚得后退了一步,他這才發現林渺渺整個人都被面前的男人給掩到了身后。 被人掩藏在身后…… 林渺渺覺得這種感覺有點奇怪,雖然宗政的出發點絕對不是在保護她,但眼簾里映入他寬闊的肩膀,她卻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教練……”浩子戒備地望了眼宗政,就伸著脖子往宗政身后看。 宗政微微側身將林渺渺擋得更嚴實了,笑容微冷,他倒也沒真跟這幾個半大的少年計較,將林渺渺從另一側拉了出來:“老婆,我們回家吧?!?/br> 他的語氣溫和,但眼神里的威脅和警告鮮明又清晰,他拉著她的手,邁開長腿就走,等走出幾步后,背后傳來一個年輕而沮喪的聲音:“林教練真結婚了?我不相信!” 宗政勾了下唇,剛拉著林渺渺走到門口,又撞上了李銘,宗政斜了她一眼,聲音里挾著幾分訓斥和嚴厲,音量剛好能夠讓周圍的人都聽見:“結了婚,就給我消停點!” 林渺渺:“……” 在電梯里,宗政冷著臉哼了一聲:“把工作辭了!” “不行?!绷置烀斓纳裆参⑽⒗淞讼聛?。 他眸色沉沉地盯著她:“我養不起你?” 她微微抬頭,直視著他幽深的瞳孔,陳述地回答:“我不需要你養?!?/br> 宗政的怒意瞬間都燃了起來,他微微頓了頓,勉強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如果你想要工作,來鐘樓上班?!?/br> 林渺渺沒有用言語拒絕,但拒絕的含義卻表現得極為清晰。 “你就非要出當個破教練,讓那么多人看你?” 破教練?讓那么多人看她? 林渺渺的火氣終于被宗政挑了起來,她沒有用言語反駁,只是靜靜地看向他,然后又慢慢冷了下來。 她雖然沒有像樸鴻熙一樣,將一生都獻給了跆拳道,但十數年來的練習,跆拳道已經化作血液融入了她的骨髓里,哪里能容忍宗政如此的貶低,第一句話貶低她的職業,第二句話貶低她的人品。 李珍帶著她去米蘭畫廊的那天,她去洗手間時,無意中聽見兩個女人,正在譏諷地談論她這的好運氣,隨后又進來幾個女人,笑盈盈地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將她的人生點評了一番。 林渺渺自嘲地想,在z市的人眼里,她始終只是個私生女,所以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到這里。 她以為自己早就不會在意自己的身份了。 原來不是的。她漠然地想。 至少她在意宗政的看法。 如果她不是一個私生女,宗政會這樣懷疑她嗎? 前幾日的和睦相處,幾乎讓她動了心,甚至覺得這樣相處下去也不錯,如今他的話就像一盆冰水澆了下來。他出生好,常年身處高位,橫行霸道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不順他的意,他就會擺臉色給她看,以前還只是一些小事情,如今終于觸及了她的底線。 這些日子的相處,其實早就清晰地暴露了這個問題,他的一舉一動很少會尊重她的意愿,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妥協的人,而林渺渺恰好也是一個,不會在原則上輕易妥協的人。 電梯抵達了一樓,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漠地跨出了電梯門。從雪域會所一直到鐘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