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聶唯平憤憤地屋里屋外轉了一圈,那娜帶進來的東西全都沒了,房間鑰匙留在桌上,恢復成本來樣子的公寓頓時變得空曠凄清。 聶唯平氣得揉胸,坐在桌前郁悶地低聲罵了句:“兔子似的,跑得真快!” 莫名就覺得有點難過,這是他第一次那么認真地投入一段感情,對未來早早就規劃好了,甚至悄悄跑去改了意外保險受益人……可那個規劃中白頭偕老的小土包子,走得半點留戀也無,結結實實給了他一記響亮耳光。 聶唯平撐著額頭,越心酸就越是止不住生氣,氣來氣去,不由想起劉護士長的那番話,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那娜了。 聶唯平煩躁地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天花板,賭氣地想,真好,終于又和以前一樣了,沒有討人嫌的小土包子,和那個四處搗亂的胖團子……他又能恢復以前自由自在的愜意生活了! 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下班后還能出去喝兩杯放松放松,不用想著家里有孩子一身酒氣回來影響不好。 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打手槍了,現在就他一個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紓解欲.望! 聶唯平絞盡腦汁想出許多單身獨居的好處,還打開了音樂將聲音調到最大。 可下班后的時光突然變得漫長難捱起來…… 以前這個時候,小土包子肯定系著圍裙在廚房叮叮當當地忙個不停,小胖團子嘰嘰喳喳地纏在身邊,他呢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胡扯,悠閑地窩沙發上等著豐盛晚飯。 聶唯平漫無目的地在房間里轉來轉去,最后四肢大張地躺在自己床上,想到胖團子每晚必然討厭地插足,然后半夜又被自己悄悄塞床角去,忍不住笑出了聲。 忽然又頓了下來,疲倦地躺在寬大的床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聶唯平十分不想承認,面對空蕩蕩冷清的房子,他已經開始后悔了。 昨天小土包子說的那句話多么動聽啊,即便摻了幾分虛假,到底還是用了心的! 總好過再也無法接近她…… 總好過獨自承受這一室清冷! 肚子一陣咕嚕,聶唯平按了按胃,冰箱里還有很多食材,可他一個人實在懶得去弄。 想了想,聶唯平果斷起身,決定還是回家蹭老頭子一頓,雖然少不了一些難吃的剩飯,可也好過外面油膩咸辣的大鍋菜! 因為是提前下班,這會兒還沒到人流高峰,聶唯平一路開車還算順利,很快就到了家。 剛進門就聽到老頭子中氣十足的愉快笑聲,其中還夾雜著熟悉的輕言細語,聶唯平皺了皺眉,鞋子都顧不上換就連忙往里走。 客廳里,老頭一臉享受地坐在沙發上,那娜袖子卷得老高,蹲在沙發邊給聶阜豐捏著腿,旁邊一盆沒來得及倒掉的熱水,還夾雜著藥酒的味道。 聶唯平氣得險些厥過去,臉色唰一下黑了個徹底。 作者有話要說:聶唯平別扭傲嬌不給力,聶老頭可是該出手時就出手! 虐得還不夠,聶醫生要是不付出點慘痛代價,實在沒法原諒他!哦呵呵呵呵~下狠手虐死他! 感謝【此系藤】銷魂的霸王票~于是明天繼續召喚二更君! ☆、51 聶阜豐看到兒子回來了,立馬拉下臉淡淡地道:“喲,這還有臉回來!” 聶唯平也不理他,大步上前,直接將惶恐不安的小土包子拎起來,怒火中燒地指著她鼻子吼:“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兒子這條路不通就立馬從老子身上下手,我該不該佩服你的靈活善變?” 那娜臉色一白,死死咬著唇,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無法置信般怔怔地看著他。 聶唯平驚怒交加,一進門就看見心心念念的人在巴巴地討好別人,即便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也不忍讓她卑躬屈膝地巴結他! 聶唯平心痛之下,怒火更加熊熊,也不管沙發上聶阜豐氣急敗壞的阻攔,惡毒的字眼就那么連珠炮似的脫口而出:“你以為你這樣很偉大嗎?帶著孩子艱難生活博取周圍人的同情?我告訴你,你那一副為了兄弟豁出一切的獻身精神在我們這兒走不通!” 那娜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看上去可憐極了。 聶阜豐聽不下去,拍著沙發怒喝道:“你個欠抽的混賬玩意兒!閉嘴吧你!你腦子是被驢踢了????這么好的姑娘不好好珍惜居然還埋汰人家!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啊你!” 聶唯平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你以為她對你這么好是因為孝順?她是為了你能給她哥手術治??!” 聶唯平目光冷冷地看向那娜:“連洗腳按摩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你能不能要點臉面,別這么廉價?你……” 聶阜豐眼瞅著兒子混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時間阻擋不了他嘴巴噴糞,只恨身邊沒有趁手的東西能抽他一頓。 不過對于兒子的混蛋糊涂,聶阜豐自然也有對策,眼看著沒法叫他閉嘴,立馬捂住胸口,兩眼一翻,哐當倒下。 聶唯平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忙沖上去擔憂地喊道:“爸,您怎么了?” 那娜也被嚇了一跳,顧不上自個兒傷心,立馬焦急地問:“聶伯伯,聶伯伯您怎么了,您醒一醒……” 聶阜豐不管這倆人怎么擔驚受怕,只管閉緊雙眼裝死。 那娜無措地推了推老人家,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了,扭過臉問聶唯平:“聶伯伯是不是心臟不太好?要不要掐他人中試試?” “不要你管!”聶唯平沒好氣地說,“要不是你,我們家能這么雞飛狗跳嗎!” 說是這樣說,聶唯平也只得伸手掐住他的人中,還沒使勁兒,怕疼的聶阜豐就顫悠悠地醒轉了。 聶唯平:“……” 聶唯平黑著臉甩開手,忍不住嘲諷一句:“您老怎么不多暈一會兒,我急救電話還沒打呢!” 聶阜豐揉著胸口唉喲唉喲地□,聞言吹胡子瞪眼地罵道:“不孝子!” 那娜默默地站到一邊,嗓音澀澀地低聲道:“聶伯伯,您好好休息吧……對不起給您添亂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那娜說完,再也忍不住,眼淚一直在打轉,顧不得聶阜豐的挽留,立馬轉過身落荒而逃。 聶阜豐這會兒是真的覺得胸悶了,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扇了過去,聶唯平頭一偏卻沒能躲開這凌厲的一掌,俊臉上登時紅腫起來。 聶阜豐部隊出身,雖然邁入老年行列,可雄風仍在,這一掌毫不留情,打得聶唯平眼前一黑,耳朵霎時轟鳴起來。 “這一掌,是因為你出口傷人!” 聶阜豐艱難地站起來,走了幾步抄起角落的拐棍,高高抬起,狠狠揮了下去。 “啪——” 聶唯平想躲又不敢,一棍子抽在屁股上,疼得他悶哼一聲,額頭上青筋直跳。 聶阜豐堅信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雖然兒女從小到大都是放養,可怒氣上頭了,也不管兒子多大,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棍子。 “你能耐了嘿!老子的話都沒用了是吧?!”聶阜豐一邊狠狠抽著他,一邊怒不可遏地教訓道,“我還不信我管不了你!” 聶阜豐下手毫不留情,直抽得聶唯平臉色青白,全身疼得冷汗淋漓。 “讓你嘴賤!” “讓你欺負人姑娘!” “讓你小雞肚腸傷害人家!” 聶唯平抿著唇,直挺挺立著任他抽,死死咬牙,除了痛到極點溢出的悶哼,就是不開口求饒。 這么個死不低頭的犟脾氣,讓聶阜豐更加怒火滔天,結結實實抽了他一頓,累得氣喘吁吁才停下來,拄著拐棍冷聲喝道:“知道錯了嗎?” 聶唯平抹了把一臉的汗,嘴角翹起個譏諷的笑容:“為了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您就這么教訓自個兒兒子……早知道我就端個十盆八盆的熱水給您好好洗個腳了!” 聶阜豐這下子是真被氣得不輕,大耳摑子將他抽得趔趄了兩步。 “你要不是惦記著人姑娘,我至于這么費心費力嗎!” 聶唯平不說話了。 他嘴巴上說的狠,其實早就心疼死了……他氣的是自己,氣自己沒能好好保護那娜,居然讓她委曲求全地討好別人! 聶唯平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小土包子那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兒,看得他心都揪起來了。 那娜是他的,雖然他天天挑刺,對她嘲諷欺壓,喊她小土包子,可自己欺負是一回事,別人欺負就是另一回事了! 即便土肥圓又傻又呆,那也是他一個人的小土包子,容不得外人半點欺辱! 所以剛剛,明明可以躲開的那頓棍子,向來奉行“識時務者為俊杰”的聶唯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硬是咬牙扛了下來。 聶阜豐長長嘆息,疲倦地坐在沙發上,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命令道:“坐下!” 聶唯平悶不吭聲地坐在他對面,忍不住嘶了一聲,老頭子下手可真夠狠的,抽得他屁股又腫又疼! 聶阜豐緩緩揉著酸疼的胳膊,沉吟許久才淡淡地開口:“那娜的父親是我帶的第一批兵……” 聶唯平驚訝地看向他,真沒想到老頭子居然認識那娜的家人。 聶阜豐陷入回憶中,話語不自覺就帶了些可惜:“那博超雖然不是什么尖子兵,可我對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小伙子人緣很好,樂觀豁達,通透果敢,非常難得!后來我從醫,他去做了片兒警,幾十年都沒什么聯系了!” 想不到還有這一茬,聶唯平皺了皺眉,忍不住問:“您老就因為這個所以才格外袒護她?” 聶阜豐搖了搖頭,頗為內疚地說:“小二十年沒聯系了,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做了片兒警……你還記得一年多前,有個動脈瘤二次破裂的急診病人嗎?” 聶唯平自然記得。 那天他不當值,老頭還沒辦理內退,跟著救護車去接人,誰知道雨天路滑出了車禍,不說病人差點直接沒命,那一車的人都險些跟著玩完。 聶阜豐在車禍中還受了傷,當時魏哲的父親也在,他有急事搭了順風車,沒想到差點搭了自己的命。 聶阜豐傷感地繼續道:“那天天氣很差,路上好幾起交通事故……肇事者疲勞駕駛,和另一輛車子相撞。被撞車子里的司機反應倒是很快,及時轉了方向盤,可惜雨天打滑,車子飛了出去,直接撞到電線桿,整輛車都壓癟了!肇事車輛沒能剎住,斜刺里就撞上了救護車……” 聶唯平聽到“雨天打滑”心里就咯噔一下,待聽到“電線桿”就猛然反應過來了。 “你是說……” 聶阜豐點點頭,沉痛地說:“當時那博超還有救……可是我們自己車上還有個病人!你魏伯和我都受了點傷……病人危在旦夕,為了醫院的聲譽和利益,我們只能先搶救自己的病人。等騰出手來去救別人的時候,那博超已經快不行了,拉著我求我先救他的妻兒,可是人手不夠,把人從車里全部弄出來后,除了那郝還有氣,另外三個全部沒救了!” 這件事成為聶阜豐心中的一根刺。 為了醫院聲譽,為了自己的病人,他選擇了自私。 用一個人的命,換來三死一傷。 即便是經歷大半輩子坎坷、早已練就出一幅鐵石心腸的聶阜豐,良心上也做不到坦然。 聶唯平有點無法接受,就算他見過太多的慘劇,乍一聽到當時的情況也不由動容。 難怪從那之后,老頭子就申請了內退…… “娜娜知道嗎?” 聶阜豐搖了搖頭:“她什么也不知道……因為愧疚,我特意跟她實習的衛生所打了招呼照顧她,后來又想辦法讓她進了總院!那小姑娘確實不錯,勤奮上進還跟她父親一樣難得的樂觀勇敢……誰想到居然被你占了便宜去,還給欺負成這樣!” 聶阜豐想起來就氣,忍不住指著他的鼻子罵:“再讓我知道你委屈人家,看我不抽死你!” 聶唯平給罵了個狗血淋頭,耳朵被震得嗡嗡響,皮rou又開始尖銳的疼起來,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父債子償,我以后會好好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