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手術室瞬間靜了下來,麻醉師早就捧著病歷窩在角落里假裝不存在,那娜沉默地將器械碼好,陳院長帶來的倆人一言不發地擺弄攝影器材。 聶唯平平靜地說:“觀片燈打開,那娜,開顱器準備好了嗎?” 那娜在開顱器的手柄處套了兩層無菌手套,然后遞給聶唯平,為了讓氣氛不那么沉悶,故意語氣輕松地找話題:“這東西很像骨科用的電鉆……你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該停?萬一鉆太深傷到大腦怎么辦?” 聶唯平打開開關,開顱器嗡嗡嗡地響起來。 “這里面有一個氣壓離合裝置,也就是壓力感受器,當鉆頭穿透顱骨時候,壓力驟然改變,離合器啟動,鉆頭就會自動停下來?!?/br> 聶唯平雙目沉靜,穩穩地握著開顱器,專注的側臉即便被口罩遮住大半,依然讓那娜覺得驚嘆不已。 醫院的深綠色手術衣十分破舊,像極了豬rou攤上屠夫穿的衣服,可被瘦高挺拔的聶唯平一襯托,居然沒那么難看了…… 助手在一旁不停沖水,將顱骨碎屑沖開。 突然聶唯平的手一頓,猛然抬起,將鉆頭□丟到一邊,術區已經開始泛出紅色,和白色腦漿混在一起,像極了那娜鐘愛的草莓奶昔。 那娜忍住干嘔的欲望,焦急地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聶唯平將紗布按在術區止血,臉色極為難看,語氣陰寒地問身邊助手:“術前你們沒有檢查器械?” 助手露在外面的雙眼,流露出的滿是惶恐:“不、不知道……” 聶唯平眼神凌厲地掃向巡回護士:“把盧主任叫回來!” 小護士立馬立正點頭,小跑著沖向門口電話,將盧主任喊了回來。 盧主任還在更衣室外面排隊等洗澡,手術服也沒換下來,聽到召喚立馬高興地沖了回去。 聶唯平一看到他,劈頭蓋臉地怒罵:“你是怎么檢查器械的?開顱器有問題知不知道……幸虧沒傷到腦干,不然我們一起等著吃官司吧!” 盧主任臉色一白,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我、我沒檢查……我們已經一年多沒做過開顱手術了,不知道開顱器有問題……” “不知道?”聶唯平冷笑,“氣壓離合壞了,要不是我反應快,病人早就沒命了!” 聶唯平反應很迅速,鉆通頭骨的時候,鉆頭沒有停下來,他一感覺到壓力不對,就立馬拔出了鉆頭,即便如此,仍然傷到了里面…… 盧主任聞言嚇了一跳,連忙洗手消毒戴手套,將助手趕到一邊,親自上陣幫忙,看著聶唯平cao作,不安地問:“現在病人情況怎么樣了?會不會有嚴重的后遺癥……” “等病人醒來你才能具體知道他是哪條胳膊哪條腿不靈活了……如果他醒得過來的話!” 聶唯平頭也沒抬地回答,他已經找到第一個動脈瘤了,還有一個位置很深,不容易分離出來,稍有不慎就可能爆裂開!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隔了這么久才更新,大苗看到留言,十分猶豫,這些天一直在想要不要改人物設定……可是如果改了聶醫生的性格設定,后面的大綱就要一塊修改! 大苗認真考慮了很久,塑造一個人見人愛溫柔無私的醫生形象更能讓讀者接受,可是這樣的話,就和我當初設想的本文要表達的觀念違背,我想描寫的是一個現實中能常常見到的醫生形象,暴躁毒舌、醫術高超,冷酷的外表下有一顆扭曲的心,但是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是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善良!別扭,但是心軟…… 所以抱歉,大苗選擇堅持最初設定! 最后……大苗會保證更新頻率,至少隔日更新! ☆、 聶唯平沿著腦組織間隙小心地探入,將動脈瘤游離出來,用持針器一點點剝去粘連,掃了眼監控器上的血壓,伸出手道:“電凝鑷!” 那娜連忙從器械盒里將電凝鑷取出,在巡回護士幫助下通上電遞給聶唯平。 盧主任一直在旁緊張地關注,見此不由擔憂地問:“不能直接夾閉嗎?” 聶唯平修長的手指穩穩cao作著雙極電凝鑷,一邊電凝瘤頸,一邊用另一只手輕輕擠壓,聞言回答道:“瘤頸太寬夾不住,而且壁很薄,先把瘤頸電烙變細,可以防止破裂出血,動脈瘤也能被完全夾閉?!?/br> 不一會兒,兩個動脈瘤都已經成功夾住,較小的那個直接被摘除了,較大的那個聶唯平處理完交給盧主任做最后清掃,在旁邊指導說:“記得夾閉后一定要穿刺排血檢查是否夾閉完全,否則二次出血會很危險?!?/br> 盧主任按照指示做完,然后包扎傷口,將手術巾拿開。 那娜總算松了口氣,清點完器械后高興地對聶唯平說:“太好了聶醫生,手術很成功!” 聶唯平在手術記錄上簽完字,冷冷笑道:“成功?那要看病人醒來后的情況!” 盧主任嘆了口氣:“是我們的疏忽,若不是開顱器出了問題,也不至于……唉,不知道病人傷得重不重!” 盧主任愁眉苦臉地摘下口罩,無奈的眼神讓面容愈顯蒼老。 聶唯平對盧主任的印象還算不錯,淡淡開口道:“傷到了小腦,幸虧沒碰到腦干……可能會出現手腳不靈便的現象,術后康復治療應該能恢復?!?/br> 盧主任扒下帽子順手在腦門上擦了把汗,一臉誠懇感嘆道:“不管怎么說,病人總算挺了過來!聶醫生,真是謝謝你……” “不用謝!”聶唯平淡然道:“我明天下午就得回去,后面的治療就交給你了,有情況隨時聯絡?!?/br> 聶唯平去更衣室洗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來,就看到那娜已經坐在外間的椅子上等他了,頭發還沒干,濕漉漉亂糟糟的垂在胸前,淡黃色的雪紡襯衣被水滴洇濕了小片,貼在皮膚上,清晰地透出里面內衣的輪廓。 聶唯平移開視線,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低頭拎過鞋子邊穿邊嘲諷道:“你不會用吹風機把頭發弄干再出來?” 那娜將頭發攏到一側擰了擰水,撇了撇嘴說:“我怕你等我等太久,所以就匆匆跑出來了……” 那娜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大男人比她這個女的還墨跡,瞧瞧那衣冠楚楚的禽獸模樣,指不定在里頭對著鏡子打理了多久呢! 悶sao臭美! 她還沒笑話他呢,居然還好意思嫌棄自己的形象! 聶唯平穿好鞋子站起身,從衣柜拿出一件干凈的手術衣,隨手丟在她腦袋上,不耐煩地命令道:“擦干再走,快點!” 那娜嘟了嘟嘴,在聶唯平的逼迫下乖乖將頭發一點點擦干。 兩人整理好出來,陳院長像剛剛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帶著幾個人在外面等候。 “聶醫生辛苦了!”陳院長快步走上前,笑瞇瞇地握著他的手說,“請務必賞臉一起吃個飯,讓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 周圍幾個人七嘴八舌地邀請,聶唯平推辭不過,只得無奈地拉著那娜跟他們去吃飯。 小地方沒什么奢侈的酒店,但是菜色還算不錯,桌上擺了幾瓶酒,瓶身精致,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這種地方,哪怕最好的飯館也不會供應這種酒,聶唯平心里明白,手術中發生的意外,讓陳院長心生不安,畢竟是院方的過失,若是曝光出去,對醫院對他都極為不利。 所以陳院長才會拉下臉來,特意弄了這幾瓶珍藏的酒,想借機封住他的嘴。 聶唯平冷著一張臉,對周圍人的吹捧置之不理,絲毫不介意這樣的態度會得罪人。 陳院長就坐在他身邊,殷勤地給他倒酒:“聶醫生醫術高明,這一杯我敬你,慶賀這次手術的成功!” 說著陳院長就端起杯子咕嚕嚕灌了下去。 聶唯平抿了一口,云淡風輕地說:“陳院長過獎了,這次手術能成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多虧了盧主任等人的共同配合……盧主任,我敬你一杯,病人術后治療就交給你了!” 盧主任連忙端起酒,他已經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紀,這輩子也沒有什么大志向,更沒有太多救死扶傷無私奉獻的精神,他活到這個歲數,見過的人情冷暖無數,早就對世態炎涼習以為常,可也許是人到中年都會回憶感慨,有很多年輕時不以為然的東西,漸漸變得重要,而那些他曾經為了個人利益所忽略的,卻始終埋在心底。 每一個行業都有它見不得光的黑暗法則,即便是掌控生死的醫療界,也有太多潛規則,將最初精醫尚德的雄心壯志,一點點磨成冷漠麻木的鐵石心腸。 他以為這些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是直到遇見聶唯平,年輕氣盛的外科醫生,難得站在如此高度還能做到保留本心,讓他看到了很多不曾注意的東西,讓他知道,這個行業,依然有醫德兼備的人,延續著希波拉底精神。 聶唯平肯承認這次手術的成功,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暗示自己不會將此次意外上報,這讓陳院長心安不少,也不再計較他那副高傲冷淡的姿態,紅光滿面地頻頻勸酒。 聶唯平和那娜是軍區總院派來的人,這年頭做什么都講究關系,指不定哪天就有用到他們的時候,所以一桌子人都拼命和他倆套近乎,推杯換盞間,不著痕跡地拉關系。 聶唯平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冷臉應對別人的熱情,沒多久那些自討沒趣的人就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對那娜發起攻勢。 那娜從小到大都是循規蹈矩的老實孩子,最多在同學聚會上抵擋不了熱情喝上一兩杯啤酒,平時都是滴酒不沾,所以面對一幫子喝得面紅耳赤的人,頗有些力不從心。 聶唯平就坐在她身邊,對她的窘況卻十分樂見其成,甚至在她準備尿遁的時候攔了一把。 那娜恨得牙癢,側過臉小聲懇求道:“聶醫生,我酒量不好……不,我根本就沒有酒量!求你了,放了我吧!” 聶唯平極淡的勾了勾嘴角,低下頭湊近她耳朵,聲音低沉磁性,蠱惑一般溫柔道:“不行,放了你,他們就該全力針對我了!我要是醉了,你就得把我送回賓館……你確定你扶得動我?” 熱熱的呼吸隨著說話噴在耳邊,癢癢的,讓那娜不自在地偏了偏腦袋,拉開兩人的距離問:“我醉了他們就會放過你?” 聶唯平挑了挑眉:“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放過我!” 好吧,她可沒辦法應付那么多人,要是聶唯平倒下了,她還真不知道怎么脫身! 那娜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看面前的酒杯,又仔細看了看聶唯平,思索片刻,一臉悲壯地端起酒杯,鄭重囑咐道:“聶醫生,我掩護,你殿后!請一定要記得走時帶上我!” 聶唯平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那娜終于扛不住旁邊人的熱情,端起面前晾了許久的一大杯酒,深深吸了口氣,視死如歸地張嘴灌了進去。 那娜想著長痛不如短痛,憋著氣一口悶完整杯,嗆得她連連咳嗽。 頓時叫好聲一片,激得那些一喝酒就禽獸化的人更加亢奮,紛紛端起杯子敬她。 聶唯平抽了兩張紙塞進她手里,忍不住譏諷道:“你這是八輩子沒喝過酒吧,喝這么急你是有多喜歡這玩意兒!” 那娜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忙拿筷子夾了點菜塞進嘴里,嫌惡地低聲抱怨:“鬼才喜歡喝這東西!又苦又澀,跟馬尿一樣!” “哦?”聶唯平嘲諷地反問:“你喝過馬尿?” 那娜:“……” 聶唯平一臉鄙視,這么一瓶酒快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資了,對于分不清美酒和馬尿的小土包子,真是牛嚼牡丹,浪費了! 不愧是價格不菲的上好紅酒,口感上佳,度數卻很高,只一杯,就讓那娜分不清東南西北,小臉通紅,只知道坐那兒傻笑,水汪汪的圓眼睛霧氣朦朧,已然沒了焦點。 聶唯平很是有些震驚,沒想到小土包子還真是半點酒量都沒,居然才一杯就已經醉了! 聶唯平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卻被一巴掌打開。 那娜瞪著溜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聶唯平,讓他突然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聶唯平連忙端起手邊的一碗甜湯,還沒來得及灌給她醒酒,就見小土包子鼻頭一皺,一臉委屈地大聲道:“聶醫生,你怎么那么小心眼!為了點芝麻綠豆大的屁事時不時找我麻煩,你這人真是小氣又刻薄,討厭死了!” 脆生生的話音一出,滿室寂靜,聶唯平的臉瞬間綠了。 那娜無知無覺地瞪著他,突然打了個響亮的酒嗝,裂開嘴傻呵呵地笑起來,眼神夢幻,流著口水花癡道:“不過你做手術的樣子……超!級!帥!” 作者有話要說: 大苗崩潰了快,撿到一只小狗,估摸著不到兩個月,小小肥肥的一團,一摸一把rou,全身灰色長毛,四只小爪是白色的,十分粘人,活潑搗蛋,一離開人就叫,非得挨著人腳睡不可……rourou的小狗萌得大苗肝顫,立馬決定抱回去自己養~ 理想太美好,現實太骨感!短短兩天,被折騰得面容憔悴黑眼圈濃重,特像重度毒癮……每天工作好累,晚上回來真心沒時間沒精力帶他出去溜,小狗太鬧騰,已經兩天沒睡過安穩的覺,亂拉亂尿,一天拖地無數次,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可即便這樣干凈衛生,依然被咬了無數疙瘩,全身癢死了…… 于是現在這種狀況,真心養不起了……淚奔,狗狗剛知道自己叫“嘟嘟”就要被送走,好舍不得,可是沒辦法,大苗和室友都沒法好好照顧他,于是只能尋求好心收養的人…… ps:這是一更,休假了半天,于是碼字比較多,還有一更~ ☆、醉后失控一夜 聶唯平的臉綠了黑,黑了白,五顏六色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