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水龍頭流出嘩嘩的流水聲。

    掛斷電話，陸飛從洗手間里走出來。

    國賓館的窗外，古木茂密，碧水潺潺，綠草茵茵，柳堤彎彎，相當幽雅清寧。

    從走廊走向緊閉的會議室，恰巧此時，小會結束，從屋里走出一群西裝革履的領導們。

    從左往右，一張張老面孔里多了一張新的面孔，赫然就是沙領導。

    他的右手邊，站著戴著眼鏡的老人，笑呵呵說：“小陸，你提供有關次貸危機的情報和推斷非常重要，對我們接下來應對爆發的經濟危機很有啟發性?！?/br>
    “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就怕誤導了領導們的判斷?！?/br>
    陸飛相當謙虛，我不過是卑微的路燈俠，盛放您深思熟慮的果實。

    “哈哈，還不只訥，這不前不久又登上報紙，把90nm光刻機給研制出來了！”

    林嘉慶笑瞇瞇地睨了一眼。

    在場的領導們微微一驚，笑得更加燦爛。

    “只是后道光刻機，基本上是仿照amsl原型機組裝研發，距離量產化、國產化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只要能適配打磨，從性能、造價、品質各方面，不敢說追上amsl的低端機，但至少能跟佳能、尼康一個水平?！?/br>
    陸飛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要急于國產化，國產化率高不高只是量的差別，造得出和造不出才是質的差別，前者是關鍵，后者只需要時間，我們的c919也一樣抓整機思路，先搞清楚研發的邊界?！?/br>
    除了沙領導，面前的各個都是工程師出身的理工男，像林嘉慶，就是電力系專業。

    此外，水力、地質，甚至還有在電子管廠當過技術員的，看著陸飛就像看到寶貝似的。

    問東問西，問的全是技術。

    “復芯現在的良品率上來了沒有？”

    電子管廠出身的領導忽然問道。

    “理論上，最快五月份就能從89％突破90％?！标戯w語氣里透著一絲小驕傲。

    “這么高??？我記得去年你們才宣布試產，那時候良品率不到10％吧？”

    林嘉慶、沙領導等人互看，又驚又喜。

    “我們引進了兩位大才，一位就是前不久被授予中科院外籍院士的胡正明教授，另一位是他的高徒，梁孟松，也是復芯現在的技術領軍人?！标戯w嘿然一笑，簡單介紹。

    “好！好！”

    眼鏡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復芯能和臺積電、英特爾它們競爭嗎？”

    “在成熟的工藝上我們完全有能力競爭，至少跟三星、英飛凌這些同處于第二梯隊，不過在先進進程上，臺積電、英特爾還是有先發優勢，都宣布45nm工藝已經投產了，不過代差已經縮短到1.5代了，差不多一兩年?！?/br>
    陸飛感覺自己就像畢業答辯的博士，面對著一圈導師，每字每句，都要斟酌。

    “這次的次貸危機影響大不大？”

    林嘉慶盯著他看，不怒自威。

    “肯定會有影響，但也不完全是負面的，雖然經濟危機加劇了芯片市場不景氣，但對于復芯不但不是危機，反而是絕佳的機會?！?/br>
    “因為需求銳減，產能其實早就過剩，尤其是最先進的45nm工藝，還是以65nm、90nm工藝居多，這方面復芯絕對不弱?！?/br>
    “關鍵我們的產能很快就排滿，對外有高通以及安卓開放聯盟廠商的訂單，對內有邏輯、神舟、天宇等國產廠商的，再加上‘家電下鄉’、‘電腦進城’的計劃，絕對是我們晶圓制造追趕上世界一流梯隊的契機！”

    陸飛說到這里，就看到領導rou眼可見得激動，沙領導甚至直夸“小陸的辯證法用得好”。

    他頓了頓，拋出更振奮人心的消息：

    “我們打算利用這個難得窗口期，跨過55nm，直接跳代研發45nm工藝，進一步追上世界第一梯隊，復芯有這個能力和信心！”

    “好，我們也都對復芯有信心！”

    眼鏡老人鏗鏘有力道：“有困難就要說，需要支持就要說?！?/br>
    “是，領導！”

    陸飛倍感驚喜。

    其實，他需要的支持還遠遠不止這些。

    但隱而不說，得找一個更合適的場合私下說。

    一行人合影留念，直接用午飯。

    這不機會就來了嘛！

    陸飛拐彎抹角地提到長江存儲和美光的侵權官司，像極了在外面受欺負的孩子找家長。

    “我們還檢查到這個往國內銷售的芯片一直預留信息后門?！?/br>
    “如果情況屬實，自會處理的?！?/br>
    林嘉慶等人不動聲色地互看了一眼。

    等的就是這一句！

    陸飛瞇了瞇眼，呵呵，就你美光能搖人？

    臨走之前，領導們一個個跟他說幾句勉勵的話，眼鏡老人更是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

    “小陸啊，你之前提到要借這次次貸危機，大興存儲、通訊等產業收購潮，這樣吧，預計會組織一場訪歐之行，到時候你、還有華為的任總他們就陪我一起出行吧?！?/br>
    “我的榮幸！”

    陸飛笑得合不攏嘴，自家人給自己撐腰。

    而沙領導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

    “改天到我家里吃頓飯，我們敘敘舊?！?/br>
    “嘿嘿，求之不得?！?/br>
    “還有一件事，新春的時候我去看望老領導，有人提出想去看看你的公司，特別是邏輯、復芯，還有飛購?！?/br>
    沙領導露出神秘的微笑。

    “呃，這位是哪位??？”

    陸飛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兩眼圓瞪。

    ……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高媛媛一回到家，就發現陸飛葛尤躺在客廳，兩眼無神，心不在焉地看向電視。

    畫面當中，主持人和特邀嘉賓聊著財經話題，緊緊地圍繞在美利堅的次貸和貝爾斯登。

    “可以說貝爾斯登爆雷，次貸危機已經觸底了，所以美聯儲才會出手干預，貝爾斯登的問題現在一解決，我覺得最艱難的時刻過去了，不會出現像陸飛在《大空頭》里寫的‘全球經濟危機’，這個情況絕對不可能?！?/br>
    “美利堅不會讓這種事發生?！?/br>
    “但不管怎么樣，今年的經濟形勢肯定不如以前，睿智的企業家不會考慮‘投資什么行業’，而是應該知所進退，以退為進，現在最迫切的行動就是‘儲備糧草，準備過冬’?！?/br>
    “……”

    “阿飛！”

    高媛媛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陸飛如夢初醒，“回來啦？”

    “你剛剛想什么想的這么出神？”

    “唔，媛媛，《讓子彈飛》的劇本寫的怎么樣了？寫好了嗎？”

    “怎么可能啊，還早得很！”

    高媛媛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了解姜聞，說是慢工出細活，可就他慢得離譜，到現在才捂出個大綱，怪不得電影產量這么低，一個導演這么多年，才拍出三部?！?/br>
    “是慢了點，你下次拿鞭子抽他?！?/br>
    陸飛翹起二郎腿，“最遲明年開拍?！?/br>
    高媛媛輕咦了一聲，“你平時可沒這么關心電影，怎么就突然在意起《讓子彈飛》？還這么著急讓姜聞，這是為什么呢？”

    “我只是突然就這么一想?！?/br>
    陸飛嘿然一笑。

    “可疑，太可疑了，不過你不說，我也就不問下去啦?！备哝骆屡踝∷哪?，“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姜聞拍的《太陽照常升起》賠啦，而且賠得特別慘，把在《賽車》掙的錢搭進去三分之一，你確定還要投他嗎？”

    “投唄，為什么不投?！?/br>
    陸飛笑道：“《讓子彈飛》是咱們攢的局，只要能管住姜聞的亂花預算和文青裝逼的臭毛病，這片子不但能掙錢，還能把虧在《太陽照常升起的》的損失統統補回來?！?/br>
    “真的假的？”

    高媛媛不免好奇，“他現在可是票房毒藥，很多投資方都躲著他，不過有個人倒跟你一樣，也偏要投他，就是瑛皇的楊老板?！?/br>
    “他？”

    “嗯，不過有個請求，準確地說其實是求你幫他一個小忙?！?/br>
    “他自己都擺不平的可不是小事?！?/br>
    “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不最近網上那個照片傳的沸沸揚揚嘛！”

    “噢！”

    陸飛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壞笑。

    高媛媛瞪大眼睛：“怎么感覺你笑的有點邪惡啊，你不會看過吧？”

    必須批判過！

    陸飛嘴上卻矢口否認，“我怎么可能看過，我那會兒可在美利堅，何況我還那么忙?！闭f著用戲謔的口吻調侃：“很刺激嗎？”

    “比不了《色·戒》?！?/br>
    高媛媛紅著臉，“不過影響很惡劣，牽扯的人太多，特別是瑛皇，所以楊總想找你幫忙，借助你在互聯網的能量，盡量把影響降低最低?！?/br>
    “這個忙，當然可以幫，不過要讓子彈再多飛一會兒?！标戯w把眼睛瞇成一條線。

    高媛媛疑惑不解，“為什么？這對你又不難，舉手之勞，又能得一個人情不好嗎？”

    “他的人情，我需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