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元熙淡淡一笑,無謂一般,“那又如何?” 那略有些慵懶的聲音,還帶了一種無情的冷漠! 蘇偉聽了一愣,沒有想到平王會回這么一句話!那又如何? “王爺,還請王爺三思呀!您該知道皇上的心里怕已是有了屬意之人了!您這么做,無異于在挑戰皇上的權威!這是忤逆!是大逆不道!您可明白?” 元熙眼睛微瞇,冷冷一笑,唇角微微揚起,那一抹的冰冷便掛在了唇角! 元熙輕輕轉過身,唇角、眉梢仍是掛了那一層的冷若冰霜,“蘇大人說的,可是賢王?” 蘇偉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道:“原來王爺知道!”蘇偉低了頭,想了想,再度拱手道:“王爺,既然您已然知曉了,便應該明白,與他競爭皇位,您是毫無勝算哪!” 元熙的眼中似是閃過一抹不屑!“毫無勝算?蘇大人確定說的是本王嗎?蘇大人在朝多年,又任兵部尚書一要職!而且在年輕時,還曾是做過皇上的暗衛!蘇大人的手眼可謂通天,怎么?難道對本王的勢力,便一無所知了嗎?” “王爺!您手下的產業的確是不少??墒悄怯秩绾??這大位之爭,爭的是錢財,爭的是倚靠!可是您呢?您的那些產業能比得過大淵的國庫嗎?您的倚靠現在也不過就是有一個封城罷了!其它的呢?您一無皇上寵愛,二無外祖家庇佑,三無朝臣支持!這大事,如何可成?” 元熙聽到此處,卻是笑了!只見他笑顏如花,本就俊美的臉上,因為屋內紅燭的映照而顯得更加地邪魅!“蘇大人所言不差!看來,蘇大人的心中也已是早有了決斷了!” “微臣心中并無決斷!皇上的心思,便是臣的心思!皇上屬意哪位皇子,臣的心自然也就是向著哪位皇子!” “是嗎?既如此,那蘇大人今日是要與本王將話挑明了,然后要本王放棄嗎?” “王爺!您還年輕,這朝中的水有多深,您未必知道!您雖然在北疆立下大功,現在又有了封城為倚靠,可是到底是朝中根基太淺!滿朝文武,能支持您的,能有幾人?” 蘇偉說完這番話,有些擔憂地看了元熙一眼,見他臉上并無什么緊張擔憂之色,不免心中有些疑惑!“王爺,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br> 元熙聽了輕笑出聲!“蘇大人,你可知自本王記事以來,到現在經歷了多少次刺殺?” 蘇偉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元熙。 元熙淡笑道:“本王記事以來,共遭受了大大小小三十余次刺殺和謀害!自本王與靜依大婚后,也是遭到了數次刺殺!所幸本王安排周到,才沒有讓靜依受了傷!蘇大人,你以為本王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為何會屢次遭到暗害呢?而且對方竟然是如此的樂此不疲?在折損了那么多次的高手后,竟然還不死心?蘇大人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蘇偉的眼中蒙上了一層迷惑,半晌才道:“微臣的確不知王爺遭受刺殺之事!至于為何,微臣更是不知!” “是呀!本王也不知道??墒潜就鹾芟胫?!到底本王什么地方礙了他們的路,竟然如此地不擇手段?蘇大人,本王原本就無意于江山,只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元熙有些不屑道:“不過就是為了一個位置而已,何以竟是拼的你死我活?簡直是讓人無法理解!本王原本只想遠離京城,與靜依守著這封城,好好的過日子,可是天不遂人愿!沒想到那些人居然仍是不肯放過我,甚至還險些連累了依依!本王若是再繼續忍讓,與懦夫有何不同?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保護,本王還有何顏面立存于世?” 元熙的后半截話說的是擲地有聲!面上的表情也是極為冷硬,透著決然與堅持! 蘇偉聽到這番話,心中有些觸動了!想想自己當初為了查清余氏之事,數次將自己的妻子置于危險之地!更甚至是將自己的女兒也置于了危險之中!現在聽到元熙的這番話,只覺得是有些無地自容! “王爺說的對!可是王爺,您到底是太過年輕!這大位之爭,不是光靠幾分骨氣就能爭的來的!” “蘇大人,今日之事,可是皇上的意思?” 蘇偉聞言沉默不語! “本王知道這封城的一草一木都瞞不過他!本王也沒想著瞞他!本王數次險些命喪黃泉,可曾怨過他一句?本王自記事起他便對我冷冰冰的,眼睜睜地看著眾人欺凌于我,而不加以阻止!他這樣的父親,我又可曾反抗過他一次?” 元熙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還有些悲涼,“本王十三歲便出戰北疆,受了多少次傷?中了多少箭?他可曾問過一句?本王在北疆最困難時,一連七天只能只山上的積雪充饑解渴,他又可曾關懷過一次?” 元熙閉了眼,微抬了頭,有些痛苦道:“不是說,他在看到我出生的那一刻,曾有心將我掐死嗎?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角已是有些許地濕潤,“有時候我甚至在想,當時他為什么沒有掐死我呢?這樣至少我不必受這二十年的折磨!明明親生父親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在他的眼里卑微的連一個宮人都不如!明明都是兄弟,為什么上戰場殺敵的是我?而坐擁太平北疆的卻是賢王?就因為我們的母親不同嗎?” 元熙的手攥了攥,強忍著自己心中的波濤翻涌,“蘇大人,若是你的父親也這樣對你,你的心里也仍是會對他敬重有加嗎?” 蘇偉聽了,雙眉緊擰,雙唇緊抿!他用有些復雜的眼神看向元熙,卻是始終不發一言! 元熙看他不語,沖他笑了笑,“怎么?蘇大人以為我會因此而對皇上生恨?以為我會謀逆纂位?哈哈!蘇大人多慮了!封城不過才十幾萬兵馬,而且還個個都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別說對上大淵的大軍了!怕是連皇宮的兩萬守衛也是對付不了的!所以蘇大人大可放心!本王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蘇偉的眼神有些松動,嘴唇也是微微動了動,可是眉峰處,卻是不見絲毫的松動,仍是緊擰著!“王爺,您可知,若是皇上知道了這些會如何?” 元熙一甩衣袖在案前坐了,隨意道:“隨他如何?反正本王也沒指望著他拿本王當親生兒子待!他若想殺,本王也沒法子!只不過,本王現在有了依依,自是不會坐在待斃就是了!” 聽了依依兩個字,蘇偉的眉毛微動,心思也是急轉!“王爺,今日之事,微臣就當是王爺什么也沒說,而微臣什么也沒聽到!不過就是與王爺在這外書房下了幾局棋而已!” “蘇大人好記性!只是不知這棋,是誰贏誰輸呢?” 蘇偉微怔,這是在逼著自己表態了!“王爺,這棋局不是平了嗎?暫時,怕是分不出勝負了!” 元熙淡然一笑,“岳父說的極是!既是平局了,那便改日再下吧?!?/br> 元熙的笑,有些散漫,有些溫和,卻還詭異地透著些許的冰冷!總之是讓人看過一眼之后,便很難忘記!總之,蘇偉是這么認為的。 蘇偉出了元熙的外書房,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蘇毅的院子。 “父親!”蘇偉一進屋,便見蘇毅正坐在正廳里等著他。 “如何了?” “回父親,這平王的膽子怕是太大了!兒子擔心有一日,他終是會闖出禍事來!” 老太爺輕笑了幾聲,左手在桌上輕叩了幾下,“金鯉豈是池中物呀?偉兒,這個平王,不簡單哪!” 蘇偉有些驚訝道:“父親,您的意思是?” “這平王遠比咱們表面上看上去,還要有心計的多!十多年的隱忍!尋常人哪個能做到?更何況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偉兒呀,怕是咱們都看錯了!也許,這個平王,才是最有機會繼承大統的!” “什么意思?”蘇偉一驚道。 “平王能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中生活下來,本就不易!皇上雖然對他處處打壓,可是他仍是頑強地活的很好!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這個平王的心性極堅!而且,想必他在北疆的那七年,也不是白待的!手中定然是有一股外人無從知曉的隱秘勢力!” “這是兒子也是想到了!剛才平王說到自己從小到大竟是經歷了三十余次的謀害!父親,兒子不明白,他一個不得寵的皇子,為何還會有人處處算計呢?” 老太爺搖了搖頭,“老夫也是想不明白!那平王如何說?” “他說,他也不明白!也正因為如此,他更是想要搏上一搏!反正都是被人算計!” 老太爺點了點頭,“平王?六皇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對他屢次痛下殺手呢?他可說了?” 蘇偉搖搖頭,“他沒說,不過兒子大概也猜的出來,應該是皇后!” “哦?為何如此肯定?” “父親,這平王的生母可是死在了皇上的雷霆震怒之下!可是兒子后來也查了出來,這當年麗妃被害之事,實則是皇后在背地里動了手腳,而平王的生母,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真正的兇手是皇后!或者說皇后是同時除掉了兩個生有皇子的妃嬪!” 老太爺用捋了胡子,有些了然道:“老夫明白了!紙終是包不住火!這皇后眼看著平王越長越大,知道的自然也就會越來越多,擔心他有朝一日,會查出當年麗妃死亡的真相,所以才會對平王痛下殺手!” “怕是不止是擔心!以剛才和平王的對話中,兒子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只怕這平王是一直都在追查有關麗妃之事!所以皇后才會屢次派人截殺于他!因為一旦平王的手中握有了當年真相的證據,只怕皇后的后位,便不保了!” 老太爺嘆了一口氣,“依著當年皇上對麗妃的那番情義,只怕是會直接下旨廢除皇后!就連明王也是會受到牽連的!這平王不就是個例子?” “所以說皇后才會屢次派人暗殺于他!而且咱們的靜依到了封城后,也曾經遇襲過!不過好在平王安排的妥當,倒是沒出什么事!” “什么?”老太爺的眼睛一瞪,胡子一顫,立時便冷聲道:“皇后居然連咱們的依依都不放過?” “父親!”蘇偉四下一看,忙對著老太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父親,您先別急!您不是也說了,這平王手里定然是有一支極為隱秘的勢力!咱們不急,慢慢看看再說!現在依依不是好好兒的?您要實在是不放心,兒子便再派些侍衛過來!” 老太爺想了想,“不必了!我瞧著依依身邊兒的女侍衛可是著實不少!聽說都是王爺給她張羅的。要說這個平王對咱們依依倒還算是上心!” “父親!”蘇偉有些擔憂道:“兒子擔心,這樣下去,這平王遲早會闖下大禍!到時,依依?” “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能做的都做了!靜觀其變吧!” “是!但愿這個平王能盡快地想清楚,皇上的權威,是不容許置疑的!” “得空了,找靜依好好談談吧。這個孩子,是個聰明伶俐的,你先透透她的意思,若是她一心支持平王,這事兒,咱們就莫要再插手了!到底你還是平南候,上上下下,還有那么多的族人!” 老太爺這話說的可是極為明白了,若是靜依認準了要支持平王,而平南候府是不可能要趟進來的!畢竟是大家族,做事自然是要考慮周全一些! 元熙回到文華院后,和靜依也只是念叨了幾句后,便熄了燈。 次日用罷早膳,顧氏等人便開始安排坐席的次序、位置等等了。 “依依,你到是真閑!這可是你自己的及笄禮!你怎么就一點兒也不上心吶!”顧氏有些氣悶道。 “母親,若是依著女兒的意思,這及笄禮根本就不必辦了!” “你這丫頭,凈是說些沒用的!連皇上都下了旨意了。你還想著躲過去?” 靜依臉上揚起一抹笑意,“母親,女兒不是不想長大嗎?長大了,便要有好多事情要cao心!太累了!” 顧氏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寵溺地笑道:“你這個懶丫頭!都成了王妃的人了,還是這般的沒骨頭!待明日行了及笄禮,你便是再不可有這種小性子了!再說了,你好歹也是平王妃呀!可不準再這樣的沒個體統了!” 靜依吐了舌頭,嬌俏如三月的桃花一般,笑了笑,“母親,過了及笄禮,你們便要回京嗎?” 顧氏的表情一暗,“是呀!皇上能準許我與你父親來此為你行及笄禮,我這做母親的,便已是高興不已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耽誤了你父親的正事的?!?/br> “我明白!父親的朝務繁忙,二哥還要回國子監上學。我只是覺得大哥和大嫂沒能來,心里有些遺憾!畢竟女兒可是只有一次及笄禮呢!” “好了!待有機會了,讓你大哥來看看你就是!” “謝謝母親。不過,總是還要得到皇上的準許才行!大哥現在到底也是國家棟梁了呢!” 顧氏有些無奈地笑道:“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他能如你二哥一般,習文弄墨,也省得我整日里為他擔心!好在你大嫂是個心思通透的,不但不怪你大哥,整日里忙于軍務,反倒是還常常來開解于我!讓我放寬心,說是蘇清天生就是個做將軍的料!再說了,平南候府的世子,怎么能是棄武從文呢!豈不是背棄了祖宗?” 靜依聞言一笑,“大嫂真這么說的?” 顧氏點點頭,“可不嗎?我將這話說與你父親聽時,他也是如你這般笑了!” 靜依的眉心微動,目光有些探索的意味在里面,“母親,您與父親可還好嗎?” “我們自然是好的!這不是都站在你面前了嗎?”顧氏說完,抬眼對上靜依略有些擔憂的眸子,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是還有著一絲不放心,一絲地探究。 顧氏微怔了怔,這才明白過來,靜依指的是什么?!斑€能如何?都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即便是他當年納了那白氏,我也不是這樣過來了?” “母親,您心里的怨言,可曾對父親說過?” 顧氏搖了搖頭,“每當我想起他曾經和那白氏一起恩愛的時候,心里便覺得堵的慌,可是那又如何?我是名門閨秀,是平南候夫人,自然是要大度!若是因此而與你父親不睦,豈不是讓人笑話?” “母親,您心里不痛快,就該明明白白的說出來,說與父親知曉才是!他當年雖是納了那白氏,還讓白氏有機會生下了一雙兒女,可是我看的明白。父親的心里自始至終還是有你的?,F在府上清靜了許多,沒了白氏,也沒了老夫人。這幾年父親也再無納妾之心。您仍是不肯原諒他嗎?” 顧氏嘆了一口氣,“依依,母親明白你的心思!可是母親與你不同。王爺當眾立誓,此生唯你一妻!而且現在來看王爺對你又是言聽計從,寵溺無比!看的出來,他是真心待你。至于母親嘛!我與你父親,到底是中間有著白氏這個人隔著,雖說是她被遣離出了府,可是還有一個蘇靜微和一個蘇謙!我如何能當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 “母親,其實您越是在意這些,父親知道了,怕也就是越高興的?!?/br> 顧氏一愣,“這話怎么說?” “您心里正是因為在意父親,才會在意她是否有過別的女人,是否和別的女人生過孩子!父親是個聰明人,可是也難免會犯糊涂!這些年,您一直是冷落父親,對父親來說,也可以說是最痛的折磨了!您想想,若是父親心里沒您,只怕是在您冷落了他幾個月后,便要再納一房新妾了!如何還會一直與您這樣僵持著?” 顧氏看著靜依一臉的柔和,明明是一張還帶有稚氣的臉,此時卻是能說出這樣一番獨有見解的一番話來!像是自己深有體會一般!“等等!” 顧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我與你父親一直都是好好兒的,你怎么就看出來我冷落了他了?” “母親,您真當女兒是瞎子嗎?看到父親多少次看您的眼神,還有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您以為女兒真的什么都不懂嗎?還有,您對女兒和兩位哥哥的態度,和對父親的態度雖然看起來差不多,可是和父親說話里,您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他,而且語氣有時也會是有些冷冰冰的!也就只有咱們家那兩個粗心大意的哥哥看不出來!” “我還以為,我一直都掩飾的很好!” “母親,您若是想著懲罰父親,七年了,時間也不短了。您與父親的這一生,還能有多少個七年呢?” 顧氏的身子一僵,眼神似是也有些渙散!想著靜依說的話,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松動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就是貼心呢! “依依,大人的事,你就別再cao心了!我心里自然有數!你放心便是。你說的對,我與你父親,還能有多少個七年被我們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