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第十八章 連語涵很不開心,十分不開心。 她一旦不開心了,就一定會有人遭殃。當然,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一般遭殃的人都是讓她不高興的罪魁禍首。 但劉延派來的暗衛又豈會是庸手,今日李邕失手弄出響動已經是極大的意外了,也不知他回去得受什么樣的懲罰。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其他的暗衛便愈發小心起來,把隱匿身形氣息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就怕被這位小祖宗發現。 可是連語涵怎么會被這個小小的困難打倒? 她直接揮退了屋內伺候的丫鬟嬤嬤,讓她們都去另一頭的耳房呆著,小身子爬上窗沿,腳尖輕輕一點,嗖的一聲就竄上了離窗戶最近的那棵香樟樹。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之時,香樟樹枝繁葉茂,樹大蔭濃,傍晚的余暉無法穿過樹蔭照射到樹蓋里頭,只是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就消失在了眾暗衛的眼中。 暗衛頭領腿一軟,差點沒嚇得跪下,連忙示意離香樟樹最近的那個暗衛注意情況。 連語涵一點一點地往上爬,爬到一個就算摔下來也只是扭到腳的高度,站起身,閉上眼仔細感受了一下周圍的風聲變化,帶著一絲邪惡的笑意輕輕一蹦—— 尚未落地,小小軟軟的身子就被一個陌生冷硬的懷抱接住,連語涵利索地掏出小匕首,貼在男人脖頸間,甜甜笑道:“不許動喲~” 男人僵硬了一瞬,默默保持了單膝跪地的姿勢,輕柔地將小姑娘放下,任冰涼的匕首緊貼自己流動著熱血的血管。 “說!是誰派你來的!”連語涵虎著一張小臉,分明是童稚的嗓音卻故意裝得惡聲惡氣。 男子眼珠不著痕跡地向頭領所在方向轉了轉,沒說話。 “喲呵,骨頭還挺硬!”連語涵冷笑一聲,“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話音還沒落,男人忽然驚恐萬狀地大喊:“我說,我說!你別揍我!” ……喂喂!演得太假了??!——其余暗衛抱著看熱鬧的好心情無聲吐槽。 連語涵再次冷笑三聲,真當她看不出來周圍還有人?但是此時她不欲計較這些,此時這個暗衛的態度足以證明劉延沒有對她下手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好陪這群蠢貨演上一場! “好,你說?!边B語涵森寒地注視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暗衛的腦子都要糾結成一團毛球了,他可是體力勞動者??!為什么老大不早點編好在被捕后用來應付的理由?。?! 暗衛頭領默默嘆了口氣:當初可沒想到會被這么小的姑娘捉住啊…… “算了,看你一時半會兒也編不出來,給你一天時間想理由,夠不夠?”連語涵嗤笑,手腕微動,銀光一閃,一根極細的針瞬間沒入暗衛肩膀。 暗衛只覺得肩頭一麻,接著就渾身都麻了…… 連語涵拍拍手,瞇眼環視一周,忽然高聲喊:“來人!有刺客!” 原本幽靜的院落霎時從四面八方涌出人來,守在那頭耳房的丫鬟嬤嬤沖過來,正好看到一個陌生灰衣人以單膝跪地的姿勢立在她們姑娘面前,嬤嬤們奮勇沖上前將小主人護在身后,年紀還小的丫鬟們則放聲尖叫—— “啊啊??!有刺客啊啊啊??!” “來人??!保護姑娘??!” “啊啊啊你要做什么!快放開姑娘讓我來!” “……” 安國公震怒,秦老夫人嚇白了臉,摟著小孫女不肯放。 “豈有此理!”安國公狠狠一拍太師椅扶手,指著堂下跪著的管家護衛等,怒火滔天:“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讓刺客混入內院!” 負責內院守衛的老陳頭磕在地上都不敢抬,臉色慘白,冷汗甚至浸濕了里衣,被穿堂風一吹,嗖嗖的冷。他是安國公府家生子,家里好幾輩人都在國公府里頭做事,當然知道三姑娘有多金貴!今日竟然讓刺客混入了內院,還差點傷了姑娘,這罪…… 老陳的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他現在只求不要連累家人。 今天真是過得太豐富了,折騰了一整天,連語涵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窩在祖母帶著檀香的溫軟環抱中,小姑娘昏昏欲睡,卻在祖父教訓下人的間隙勉強抬起眼皮插了句嘴:“祖父,那個刺客不要打他,就關起來,我要親自審問他?!?/br> 安國公看到小孫女這般可憐的小模樣,心軟成了一灘水:“好,就關起來?!钡沁€是得打,要不難消他心頭之氣!嗯,這個就不用跟小丫頭說了。 得到滿意的答復,連語涵終于放心閉上眼睡去了。臨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小孩子的身體就是不好,這么能睡……呼呼…… 是夜,負責守衛連語涵的暗衛召開了緊急會議。會議主要圍繞“到底要不要把被捕的兄弟救出來”這個中心進行討論,李邕身為暗衛里排得上號的人物,也出席了此次會議。 最終會議決定將被關在柴房(……)的兄弟救出。 對于這些訓練有素的暗衛來說,別說普通的牢獄,就是天牢他們也有本事闖一闖。而連家祖孫三人此時所居的宅院只是普通四進大宅,原本屬于一位富商,連地牢都沒有,捉住了刺客自然只能關進柴房。 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在皇家暗衛眼中都是小意思,安國公手下也不是沒有高手,只是數量不多,幾乎都安排在安國公夫婦和連語涵院外保護著,沒有多余的人手派到這里來。 于是傍晚才落網的暗衛甲就這樣被同事們救了。 一晚安睡,精神飽滿的連語涵拿起鑲著紅寶石的小皮鞭興沖沖地奔向柴房,卻在推開門后只看到了一堆堆的柴禾。 連語涵火冒三丈,鞭子狠狠抽在門上,響聲清脆:“人呢?!” 老陳欲哭無淚,再次領著眾侍衛跪下,深深埋下頭。 “我%%¥#@*%¥#……”連語涵難得失了態,氣得跳腳,將自己知道的所有罵人的話都罵了一遍,跪著的侍衛們紛紛垂下頭極力隱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這位祖宗一鞭子抽過來。 胸口起伏得極為劇烈,一連好幾天的憋悶仿佛都在此時聚到了一起,連語涵紅著眼,四下搜尋可以讓自己發泄的東西。 正巧此時李邕緩緩踱步過來,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高人模樣:“你今日的功課……” “啪”地一鞭子抽了過去,連語涵指著他的鼻子大怒:“你他娘的給我閉嘴!”又轉頭對身后虛空處大喊:“快給我把他捆起來!” 兩道殘影掠過,還沉浸在被小主人抽鞭子的震驚中的李邕剛剛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制住,身上各處大xue被點,渾身動彈不得,連真氣也無法流轉了。 他驚訝地看向語涵,面上難得有了表情:“姑娘這是做什么?” “哈,哈!”連語涵眼中滿是陰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派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會兒連姑娘還不知道皇桑也是重生的,莫名其妙被皇帝監視,她又剛剛和祖父一起見過楚王,首先就往不好的方向想去了…… ☆、孟雨晴番外 彼時孟雨晴正值二八年華,清新秀麗的少女掛著淺淡笑意,頭也不回步入宮門,身后是碎了一地的芳心,和求不得的遺憾。 那個男人,她仰望了很多年。 直到終于長成自己期待中的模樣,少女懷抱一顆忐忑的心吐露心聲,卻得到一個不啻于晴天霹靂的回答—— “雨晴,我已訂下安國公府二姑娘為正妃?!背醯恼Z氣淡淡,一如當年初見模樣。 孟雨晴輕輕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白玉般的面頰流下,拋下所有的自尊與驕傲,她淚眼迷蒙地望向楚王:“姐夫,我可以不要正室的位置?!?/br> 楚王一哂:我何時說過要把正室之位給你了? “初雪一直待你親厚,你總該為她想想?!苯忝霉彩乱环蛞簿土T了,還一個嫡出一個庶出,不管是誰也經不住這樣丟臉呀。 孟雨晴滿面淚痕,神色恍惚。 卻聽楚王淡淡道:“雨晴,你父母已經與我通過信,打算年后送你入宮?!?/br> 孟雨晴渾身一顫,霎時淚落如雨:“好,好……既然這是你的愿望,我……”再也說不下去,雙手捂住被淚水沾濕的臉,轉身急步離開。 楚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撇撇嘴,回書房去了。 得益于晏懷先多年教導,一身武藝外加一些藥理知識,讓孟雨晴在入宮后過得頗為平靜,但這種平靜并不是她想要的。同期入宮的幾個女子里,唯有她始終未曾承寵,同樣,也只有她的封號依舊是低階美人。 宮內是最捧高踩低的地方,沒有寵愛,就沒有地位。一個沒有地位的小小美人,就連六宮內的小宮女也敢甩臉色給她看,更枉論那些有品級的內監女官。 京城的冬天格外冷,被克扣了炭火的孟雨晴躲在床上瑟瑟發抖,寒風刮得窗子呼呼響,仿佛要打著旋兒竄進屋內。原本鮮嫩水靈的少女已經不見,不過一季,便只剩凹陷的臉頰和無神的雙目。她裹著被子,卻仍是凍得上下牙打顫,冷入骨髓。 恍惚間,她想起了年幼時的許多情景——繁華溫暖的臨安,水波微漾的西子湖,來去如織的畫舫,青翠碧綠的鳳凰山,書聲瑯瑯的萬松書院……還有母親的溫柔巧笑,吳儂軟語的江南……她的家。 其實京城一點都不好。 就算有他在,也還是不好。 在連語涵入宮前,她沒能找機會侍寢;在連語涵入宮后,就更不可能了。 大約這位新出爐的皇貴妃是后宮所有女人的克星,包括皇后——孟雨晴嘲諷地想。 她是見過承平帝的,極是威嚴冷峻的男人,和楚王的溫潤如玉恰好是兩個極端。后宮一直都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中,因為承平帝不大臨幸后宮,便是招人侍寢,也幾乎是雨露均沾。 連語涵的入宮無疑打破了這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