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西林辰呢?” 眾人一愣,李顯忙答道:“西林辰昨天晚上就走了,青夏你不知道嗎?” “走了?”青夏勃然大怒,怒聲說道:“去了哪里?跟什么人走的?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 班布爾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昨晚你在殿下的大帳里,西林辰在帳外等了你三個時辰,守門的士兵不讓進。后來就跟著南楚來的人走了?!?/br> “南楚?” “是??!”那克多最沒有腦子,也沒有看出青夏臉上不對,仍舊大聲回道:“原來西林辰是南楚大戶人家的少爺,他當初也并沒在這里落下軍籍,所以直接就走了,也沒有人阻攔?!?/br> 青夏腳步頓時一陣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難得西林家還剩下什么人?這個孩子這樣貿貿然的去刺殺楚離,哪里還有什么生路? “青夏!你去哪?”幾人見青夏轉身就奔出大帳,不由得大聲叫道。 青夏跑回大帳,勉強平息住紛亂的呼吸和思緒?,F在這個時候,最不能亂,她現在托庇在炎字營中,為了不給秦之炎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一舉一動都要小心。青夏靜下心來,走到大帳的一個箱子旁邊,緩緩的打開。 黑色的夜行衣,包頭臉的面紗,類似防彈背心的墨鎧馬甲,墊了軟布行走無聲的馬靴,腰囊里二十枚精致的柳葉飛刀,四把寒氣森森的匕首,分別綁在雙腋下和靴子里,腰部掛著攀爬必用的鉤鎖,另外,還有火石、鋼釘、鐵絲等一系列小物件。 將這一切都裝備好,青夏緩緩的站直身子,黑巾包裹住一頭飄逸的長發,黑色的夜行衣將她的身材裝飾的凹凸有致。一切都在悄無聲息進行,青夏掀開大帳的簾子,只是一閃,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奔跑,越過重重大帳,攀上桅桿,輕身一躍,就抓住另一根桅桿,下滑,連續躲過三隊秦人的夜間巡邏隊,輕松的神鬼不知的走出了炎字大營,向著炎字營東南方向的南楚大營奔去。 四國圍獵并不是開戰,各人所帶的兵馬也并不眾多,更何況除了前陣子因為青夏和南疆一事外,四國雖然明爭暗斗,卻已經近百年沒有過爭斗。是以兩國的大營相距并不是很遠,半個時辰,南楚大營救已經遙遙在望。 楚離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楚營的防御幾乎已經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營外百米之內,是一片荒草原,皚皚的白雪點綴其間,南楚的暗哨已經隱藏的極盡隱秘,但是他們這次遇上的卻是匿藏的祖宗,只是大略一掃,青夏就已經發現了大約三十多處暗哨崗位,弓箭森森,鐵甲流彩,兩哨之間間隔不到二十米,每隔一段時間互相就有暗號通知,一處出事,很快就會波及整個南楚大營,這樣的防守,無論是偷偷摸摸進還是武力硬闖,都沒有任何機會。 地下不行,就只能打天上的主意。 一雙銳利的眼睛向半空一掃,就注意到一棵巍峨聳立的古老蒼松,視線偏轉,只見距離松樹不遠處,就是一座高高的擂鼓臺,高聳在楚營之外,目測高度達十二米,同大約十五米的巨樹之間相距大約八米。擂鼓臺八點鐘方向,是每隔五米就一根的高大桅桿,一直延伸到大營內部的旗桿,足足有八根。 目標鎖定,看來,免不了要做一次空中飛人了。 青夏貓著腰,迅速來到巨樹之下,身體頓時靈活敏捷好似貍貓一般,嗖嗖的就攀爬上去,時間不超過一分鐘,可謂是爬樹的行家。 撕下一塊衣物,將鉤鎖的前段包裹上,以免在著落點上時會發出聲響,同時也可以防止鉤鎖打滑。青夏蹲在巨樹上,靜靜的等待著,突然,只聽一陣狂風平地卷起,漫天雪花倒卷飄飛,百草嘩嘩作響,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青夏掄起鉤鎖,那繩子就好像找了眼睛一樣,精準的掛在了擂鼓臺之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青夏當機立斷,只見一道輕盈曼妙的弧線陡然滑過上空,準確的落到擂鼓臺上,瞬間消失不見。 整個動作不超過兩秒鐘,就算真的有那么倒霉,這個時候偏偏有人抬頭向上看,也只會當做是自己眼花,不會深究。何況此時大雪飄飛,狂風倒卷,眼睛都睜不開,天時地利人和青夏占了兩樣,一切都十分順利。 然后,還沒等青夏緩過神來,突然一道火光就向著這邊照射過來。青夏眉頭一皺,沒想到就連這擂鼓臺上也有暗哨隱藏,青夏不敢冒險解決掉看守,因為她不能確定這里和外面有沒有什么幾分鐘一次的聯絡方式,只得登時矮身下浮,一把抓住擂鼓臺的欄桿,身體上身向外,整個人呢懸空,像一只壁虎一樣潛伏在擂鼓臺之下,和那名守衛只隔著一層厚實的木板。 精準的完成了一系列的隱藏動作,時間拿捏的極其到位,視線角度的掌握恰如其分。那名守衛見沒什么異動,就又回到了擂鼓臺的背風方向,坐了下來。 青夏貓腰小心的翻身回到臺上,和那人只是幾步之遙,墊了軟墊的學子走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像是一抹幽靈一般悄無聲息的向著八點鐘方向靠去。 拋鎖,拉穩,蕩過去,連續五次的飛躍之后,青夏終于穩穩的落在南楚大營正中心的旗桿之下,頭上的獵獵翻飛的難處大旗,她半伏在地上,胸腔在劇烈的起伏著,手臂微微有些發麻。 青夏靜靜的蹲在暗影里,等待著體力的恢復2,外圍都有那樣嚴密的防守,這里面更是可想而知,青夏決定先按兵不動,先觀察清楚,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尖頭朝外的護欄之內,是一篇皚皚的積雪,整個大營每隔五步,就是一個巨大的火把,每隔二十步,就是一處明亮的軍燈,林木都應經被砍伐干凈,一覽無余,崗哨齊備,戒備森嚴,燈火通明。正對著旗桿一百步的正東方向,是一片雪白的大營,看起來全都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裝飾,排列也不是眾星捧月式,一時間竟然難以斷定哪一座是楚離的營帳。 大營內一片安靜,可是青夏卻知道隱藏在這樣的安靜之下,隱藏著的卻是無比森嚴的防守。 比起其他三國的防御,南楚的防備措施的確要高出幾個段數。然而可笑的是,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青夏曾經一手調教的,甚至連黑衣衛的隱藏隊員,都是青夏親手選拔而出,如今的自己隱藏在暗處,看著這潑水難入的防御網,正覺得一陣悲涼之意從心底緩緩升騰而起,自作自受的苦果讓她整個胸膛都苦澀了起來。 根據自己的經驗和眼里,青夏能大致估算出那些崗哨布置的位置??墒悄切┮归g巡邏流動崗哨基本都是兩三人一組,青夏在組織的時候就設定是毫無規律可循,天知道他們會突然從哪個角落冒出來,此地不宜久留,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定會被那些警覺的軍人立時發現。 正規大營她是不會去的,那么就只有從南楚的軍牢和軍醫出沒的地方下手。因為若是西林辰還活著,就只有這兩個去處,若是他還僥幸沒被抓到,就定會躲在軍醫處,若是不幸2被捕,那就只能在軍牢里了。 危險已成定論,目的地也已經明確,青夏不再多想,果決的半弓起腰了,四下看了一眼,突然右腿蹬地,猛地在飛奔了起來。 風聲呼嘯,青夏貓兒般靈巧,豹子般迅捷,沒有什么出奇制勝的方法,只能憑借速度和身手來以最大的能力躲開敵人的眼睛。對于這些自己一手調教而出的超強古代戰士,她表現出了應有的尊重,一切都按照特種兵夜間行動準則來進行,轉眼間,青夏的一身黑衣就已經和黑夜融為一體。 軍牢方向顯然并沒有像楚離大帳那邊那樣防守嚴密,青夏小心的潛行,靠著對楚營的了解和超強記憶力,很快就來到了軍牢旁邊。不再所什么花哨的動作,干凈利落的拔出腋下的兩只匕首,一下狠狠的插在軍牢的木樁上,兩手交替向上,憑借著頑強的臂力和敏捷的身上竟然一點一點的向著四米多高的軍牢上方爬去。 夜里長風呼嘯,發出狼嚎一般的聲響。 天窗推開,月光射進,青夏四下看了一眼,只見一片漆黑的牢獄之中寂靜異常,青夏眉梢微挑,手攀在天窗上,突然甩臂下躍,悄無聲息的就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然而,急促的呼吸還沒有平息下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青夏頓時像是一只受驚的獵豹一般,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你,還是來了?!?/br> 會獵西川 第一百零八章 墻角的燭火被緩緩點燃,慘白的月光也從打開的天窗之內投射進來,在空曠的軍牢內,灑下慘淡的輝光,一片空曠的軍牢之中,白須老者緩緩的抬起頭來,眼神平淡的看向青夏,微微的咧開嘴角,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 “兩個月前,我和安太子見了面,才知道原來你不是我的女兒?!?/br> 老人淡淡微笑,笑容有著青夏看不懂的苦澀,她緊張的向后靠去,眼神四下游動,掃視著每一個角落,幾十個絕殺的計劃在腦海中升騰,反復的思量著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種狀況。 然而莊典儒卻仿佛沒有注意到青夏的敵意一樣,聲音像是秋天的桑葉,有著沙啞低沉的好聽,“這兩個月,我一直在想,若是你真的是我的孩子,那該有多好。夏兒性格懦弱,優柔寡斷,難當大任,除了一張好皮囊,哪里像是我們莊家的孩子,我又怎么會有這樣的孩子?!?/br> 青夏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所以你就屢屢利用她,先是用她迷惑齊安,用她來保住你們莊家在齊國的地位,其后又將她送給楚離,見她不得勢不受寵,就扔她在南楚后宮中孤立無援獨自等死嗎?” 莊典儒微微一笑,沉聲說道:“能為統一大業做出貢獻,是她的榮幸。她若是能夠理解我的用心,一定也會感激我的?!?/br> “放屁!”青夏冷喝一聲,冷然說道:“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父親!你利用她欺騙她,口口聲聲什么天下蒼生,世間百姓,可是你連你的家人都沒無法保護,還屢屢將她們推進火坑,還談什么天下蒼生?你帶著幾名對你有用的至親逃到南楚,卻害得東齊莊氏一族滿門慘死,你為了自己的私心,為了自己的理想,拋妻棄子,負盡親人,還敢坐在這里大談什么仁義之道天下之道?你就是一個走火入魔的瘋子!” 冷厲的聲音回蕩在寒氣森森的軍牢之中,青夏雙目噴火,聲音清厲,帶著刀鋒一般的屢屢寒芒??墒乔f典儒卻好似絲毫不在乎一般,他淡笑著看著青夏,輕聲說道:“真像啊,有時候你和他真的很像,一樣的偏執,一樣的固執,一樣的性如烈火,可是這樣的兩個人,是不可以在一起的?!?/br> 青夏皺著眉頭冷眼看著這個老人,一絲危機感在心底漸漸的升騰起來,莊典儒淡笑著說道:“他應該是孤傲絕世的煌煌王者,應該站在絕頂之上俯視著蕓蕓螻蟻般的眾生,應該拿起天神賜予的刀鋒兇刃,將四海囊括,不該被你牽住了他前進的腳步?!?/br>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老人突然眼睛一眨,沉聲問道:“不覺得為什么夏兒一介普通少女,一個普通的血rou之軀,卻能承載你的武藝你的身手你的強悍的體能,甚至不懼毒素,百毒不侵?” 青夏雙眼猛地大睜,失聲叫道:“你知道我的來歷?” “我們洞悉一切!”莊典儒高深莫測的笑道:“我們的眼睛看的很遠,看得到天地的盡頭,看得到時間的脈絡,看得到命運的軌跡,看得到星辰的隕落。他們以為派來你這一縷幽魂,就可以停止我們前進的腳步,就可以阻住住時代的前行,就可以讓戰亂繼續在大地上肆虐下去嗎?他們錯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四海終將歸一,天下將在一片天空下,仰望著一個人的統治,統一的腳步不可阻擋,不論是什么人,什么力量,什么命運?!?/br> 青夏眉頭緊鎖,她仔細的看著這個蒼老的老人,終于緩緩的沉聲問道:“你們是誰?他們,又是誰?” “他們,便是這個大陸動亂的命運?!鼻f典儒的神情突然變得激憤了起來,他眼睛閃過一絲鋒芒,沉聲說道:“這個大陸,好似被下了詛咒一般,戰火、亂離、征戰、人民的血淚和枯骨埋葬在每一寸土地之下,每隔三五十年,定然會有巨大的戰爭爆發,就連當初在大秦的一統之下,也有無數的諸侯,無數的藩國,無數的戰爭和動亂,從未有一日統一過。這是不正常的,我們知道,有人在干預一切,有一只大手橫在華夏的路的上空,扭轉推動著歷史的進程,阻礙著國家的統一?!?/br> 青夏一愣,陡然想起了前陣子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犬齒結構地形和分配商業,眉梢頓時輕輕一挑,沉默的聽著莊典儒的聲音,不去打斷。 “而我們,就是逆天者,我們要改變這個大陸的命運,不再讓百姓流離失所,不再讓蒼生卷入戰火,我們要構建一個大同的社會,總有一天,時間再無紛爭,再無血光,百姓和樂生活,這就是我們的目標和理想,并且終有一日會達成現實?!?/br> 大同社會?倒不如說是共產主義。 她冷冷的看著這個幾乎有些癲狂的老者,冷冷的開口說道:“你們是自稱天道的墨者?” “你果然很聰明?!鼻f典儒嘉許的看著青夏,十分開心的說道:“夏兒就從來不理解我的思想,枉費我從小那樣艱苦的訓練她,給了她一身本事,當初我們離開東齊的時候我讓她留在東齊做探子,隨時向我傳遞東齊的消息,她不肯,最好竟然還引得大皇的懷疑,為了大業,我不得不喂她服下了劇毒,沒想到上蒼竟然讓你取代了她,開始的時候還險些蒙蔽了我,我百般試探你,只當你是失去了記憶,忘記了重要的事情。沒想到你竟是命運安排來亂我棋局的人,你若是我的孩子該有多好?!?/br> “什么?”青夏猛地瞪大了眼睛,沉聲說道:“是你殺了她?” 莊典儒點頭說道:“是,她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還會讓大皇對我生出懷疑,我必須將她處死,她不是第一個為了大業獻身的墨者,在九泉的門口,還有無數志同道合的戰士在等待著她,她不會孤單?!?/br> 好似一個驚雷打在青夏的心頭,她的雙眼登時迸射出強烈的精芒,好似刀子一樣一刀刀割在老者的肌膚上,冷然叫道:“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莊典儒不以為意,仍舊帶著狂熱的神情大義凜然的說道:“我們是有著更加遠大崇高的目標,歷史終有一天,會證明我們是正確的?!?/br> “正確個屁!”青夏破口大罵道:“什么四海歸一?什么天下大同?這個天下有多大,只是你眼睛看得到的巴掌大小的一片天嗎?四海之外,六和之下,都多少土地,有多少人民,你那渾濁短淺的眼睛又能看的多遠?全部統一在一個旗幟下,做你的春秋大夢!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陰險,就有利益,就有分贓不均引起的戰爭和爭執。人對物質和權利的渴望永遠沒有終結和滿足的那一天,下層的人民不會永遠滿足于做一個螻蟻,只要有統治,就有反抗,就有戰火的波及。天下大同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幻,你竟然為了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去殘忍的殺害自己的女兒,你簡直就是一個變態!” 莊典儒一愣,青夏的話語像是一柄柄尖刀一樣插進了他的心里,讓他的腦袋頓時疼了起來,可是他已經陳蜜于此太多年,很快他的就馬上摒棄了那些在他看來全部都是謬論的話語,搖著頭說道:“你們不會明白的,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我們是正確的?!?/br> 青夏絕望的望著這個人,知道他已經走火入魔到無法挽救了,目光冰冷的沉聲問道:“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嗎?” 莊典儒突然挺起了胸膛,蒼老的臉上顯出了炙熱的光芒,“蒼天覆蓋的地方,就有逆天者的蹤跡?!?/br> “那你們的夢想是什么?短期的目標是什么?推翻四國的統治,將所有土地都歸攏在一個人的統治下嗎?這一次,你們選中的人,是楚離?” 莊典儒搖了搖頭,莊重的說道:“不是我們挑選,是天神將統一的權柄交到大皇的手上,我們只不過是命運的執行者?!?/br> “哼!”青夏冷笑一聲,沉聲說道:“什么狗屁天神命運,東齊靠海,有倭寇饒邊。西川大皇殘暴,國力不強。北秦內斗太甚,幾名幌子都不成器,沒有王者風范,之炎身子羸弱,當不起統一大業。所以,你們就將目光盯在了楚離身上。那么,現在你引我到此,有什么打算,想要殺了我嗎?來完成你那個狗屁不通的什么棄情絕愛的王者的鐵石心腸,讓他在世間再沒有任何顧忌的殺戮下去?你太高看我了,他的心,早就已經和鋼鐵一樣硬了?!?/br> “不……”莊典儒搖了搖頭,贊賞的說道:“你真的是很聰明,我很喜歡你??墒谴蠡实男倪€不夠硬,還不足以挑起這個重任,只有胸中有著毀天滅地的恨,才能在廢墟之中涅槃重生,在灰燼中建立起新的秩序。只有拋卻了一切的牽絆和負擔,才有資格拿起滅世的刀鋒,將這個罪惡的世界毀去,將這一代貪婪的人殺盡,給潔白的靈魂一個重生的機會。只有完全沉淪在黑暗中的人,才有站在世界最頂點的堅韌和決心,而現在的你,就是阻礙他行走的最后的一道陽光。我們已經看護著他行走了二十多年,絕對不允許他咋你這里倒下!” “二十多年?”青夏猛地皺起眉頭,楚離九歲赴齊為質,到現在哪里有二十年?難道在南楚的時候,這些喪心病狂的人就已經選定他了嗎? 永遠在黑暗中行走……拋卻一切的牽絆和負擔……完全淪陷在黑夜之中……棄情絕愛,冷心冷肺,不再有人的人性,毀滅一切的決心與堅韌…… 一個她苦苦思索了許久卻不得解的可怕念頭突然在心里升騰而起,她猛地抬起頭來,臉色煞白,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楚離的母親,蕭賀貴妃,也是你們的人?” “呵呵,”莊典儒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贊賞的看著青夏,朗聲說道:“你真的好聰明,不僅她是,就連十三王爺,也是我們的人。他是我的老師,是他將我帶上了這條光明之路,他被處死的那天我也在場,我聽到他在死前大喊說,我們還會回來的!別人都以為他是在茍延殘喘,還妄圖復仇顛覆王朝,其實只有我知道,他是在說給我聽的。我不怕死,我只怕自己不能死的像他一樣。他拋棄了整個家族,用血淋淋的一切教會了大皇做人的道理,他才是真正的戰士?!?/br> 青夏渾身發抖,幾乎不能抑制自己的情感,她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名老人,只覺得一切聽起來都是那樣的荒謬不切實際。這時世界是怎么了,這些人都是怎么了?他們為什么會瘋狂到這樣的地步?她緊緊的按著自己的胸口,帶著巨大的不可抑止的驚懼,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無法阻止的惡心。 楚離,楚離,你的一生究竟是怎樣的?你處在陰謀權利的最中心,以為自己終于掙脫了一切的蔑視,一切的屈辱,一切的苦難和折磨。卻不知這只是一個巨大的網,一個幽深的局,你被網在其中,根本就沒有逃出來的機會,而這所有的一切,你黑暗絕望的人生,才是剛剛開始。 青夏面容冷然,帶著巨大的憎恨和厭惡,冷冷的望著那個已經瘋狂了的老人,沉聲說道:“所以,你現在打算殺了我了嗎?你覺得,你有這個本事嗎?” “不,”莊典儒優雅的笑著說道:“殺了你,只會讓大皇的心里永遠保留一處柔軟,我們需要的,是你親手將刀子送到大皇的心里,斬斷他的最后一絲希望!” “你做夢!”青夏突然厲吼一聲,冷然說道:“我會戳穿你們的陰謀,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是嗎?”莊典儒緩緩站起身子,突然狠狠的爬了一下椅子的把手,只聽呼的一聲,移動軍牢的鐵門被轟的一聲打開,外面明亮的火把猛地就照射進來,莊典儒蒼老的身軀瞬間彈地而起,向著門口飛奔而去! “站??!”這個時侯怎能讓他挑掉,青夏厲喝一聲,頓時好似豹子一般迅速撲擊而上。 不過十步遠的門口瞬間奔至,明晃晃的火把瞬間刺進了青夏的眼睛,她心頭一緊,仿佛有一只警鈴在腦海中轟鳴大作,可是電光石火間,已經來不及去看,她一把抓住了莊典儒的后襟,厲聲叫道:“哪里跑!” 老人的身體突然轉了過來,蒼老的臉孔帶著狂熱興奮,枯瘦的手掌緊緊的抓住青夏的肩膀,眼睛帶著足以毀滅天地的炙熱,突然向著已經跨出了一步的軍牢外的亂石堆后看了一眼,尖聲叫道:“西林家的余孽!” 風聲呼嘯而起,西林辰手握戰刀的身影頓時從亂石后閃身而出,面容兇狠的奔了出來! “西林!小心!”兩名甲胄齊備的士兵猛地向西林辰沖去,青夏被莊典儒緊緊的抓住,驚悚下竟然不能飛身援救,目光一寒,一把甩出手上的兩柄柳葉飛刀唰唰兩道血線升騰而起,兩名士兵猛跑兩步,就倒在地上,化作兩具尸體。 “有刺客!”紛亂的聲音響徹天地,明亮的火把像是鮮紅的血一樣,充盈在四面八方。青夏把莊典儒抓在手里,只得不斷的以飛刀援助,擊中向著西林辰奔去的敵人。 “歷史總有一天會為我證明!證明我是對的!”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邊響起,青夏猛然扭頭看去,只見莊典儒的眼睛一片血紅,仿佛有炙熱的烈火在他的眼睛里燃燒,他突然猛地抓住青夏的手,向前一挺身,就將心口對著青夏的匕首狠狠的插了下去! “??!”青夏驚呼一聲,雙目圓瞪,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枯瘦的老者,只見鮮血順著他的胸口流遍了自己的手,他夢魘般的露出一絲笑容,就像是地獄里的鬼,神情狂熱的低聲說了一句話,然后噗的一聲將一大口鮮血全數吐在青夏的臉上! “有刺客!莊先生!莊先生!” 巨大嘈雜的聲音像是滾滾驚雷般在耳畔響起,青夏仿佛被巨雷打中,愣愣的站在原地,任那老人蒼老瘦弱的身體緩緩的倒在自己的腳下,鮮紅的血染滿了她的全身,就連她的臉上都被濺上了血點,蜿蜒猙獰,看起來好似午夜修羅一般。 “夏兒,離太子驚才艷絕,南楚遠離戰火蹂躪,更是安居樂土。父親不求你母儀天下,只求你一生平安,就是父親最大的心愿了?!?/br> “要在這世間安身立命,就必須要有生存的資本。只有站在最高處,才有自由的權利,而我,正是想給你這種自由?!?/br> “孩子,你若是我的孩子,那該多好?!?/br> “有刺客!”“保護大皇!”“大皇!??!殺了他!” 刺耳的尖叫聲沖天而起,青夏緩緩的抬起頭來,只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楚離一聲明黃大裘,眉若利劍,眼若晨星,嘴唇緊抿,胸膛上插著一把一尺長的短劍,有鮮血正潺潺的噴涌而出! 在他的身邊,團團圍聚著無數的南楚士兵,而那個清俊明朗的孩子,睜大了眼睛,軟軟的倒在地上,身上無數個傷口向外滲著血,就像他的jiejie一樣,死于萬箭穿心,像是一只篩子。 巨大的絕望和黑暗,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心被現實狠狠的捏緊,每呼吸一下,都會引起強烈的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