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秦弼曾經設想過很多回他和樂令的將來:或是留在羅浮修行,瞞著師長在一起,或是干脆在很久以后離開羅浮,找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隱居。他們也許不會經常雙修,但是一定心意相通,日子過得平淡而安逸,直到飛升或是殞落,一直這么過下去…… 他連生離死別時的情形都設想過,卻沒想到有一天他堂弟會變成魔修,還殺了他的師父,與他結下這樣無法解開的仇怨。若放過樂令,他對不起被害得身敗名裂、形神俱滅的師父;可若就殺了他……秦弼的眼神越發幽深,五指按在樂令胸前,只消稍用些力,就能將他的心掏出來,然后再斬碎他的元神,為他師父報仇。 樂令垂下眼看著他的手,眉梢眼角都泛起一層桃花般的色澤,目光卻十分冷漠,似乎是期待著那手指插到自己血rou之中。秦弼眼角掃到他的目光,幾乎就要施放出的真炁又收了回來,低下頭在他心口咬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而后將上頭溢出的血絲一點點舔去。 腥甜的味道像是蠱惑人的魔物,將他的理智一點點吞食下去,誘惑著他沉入更深的淵藪。 秦弼用力分開樂令的雙腿,一下下地將身體楔入他體內。熾熱柔軟的身體已經對他完全打開,可是那冷靜到冷漠的目光卻始終在他眼前晃著,讓他的心也涼了下來。再怎么親近也是隔著萬里云山,從他們兩人相識的一刻起,樂令就沒對他抱持過任何好意,僅有的一次交合也只是為了還清“因果”…… 他師父可以,樂令后來找到的那個合道道君也可以,為什么獨獨只有他是被摒棄在外,永遠不會被接受的那個? 他俯首吸吮著紅腫不堪的乳珠,雙手握著樂令的腰身,將他緊緊固定在自己懷中,動作一下比一下更激切??罩谢仨懼衬伒乃?,而他懷里的人全身都像燃燒起來一樣,為了他而顫抖。那冰冷的目光盡掩在長睫之后,微張的雙唇和兩頰如同羞意的紅潤卻顯出幾分情意。 秦弼的神色也溫柔了幾分,拉起樂令的腿,徐徐出入,試探著尋找他最敏感的那點。偶爾碰到哪里會叫吐出細細的低吟,都被他記在心里,下回就找準地方用力蹭過去,換得他更撩人的聲音。 秦弼也興奮得難以自抑,手指在樂令臉上輕輕描繪,一遍遍低聲叫道:“秦朗,秦朗?!边@么叫的時候,就像他們還只是剛入山門的小修士,沒有任何矛盾,單純地相互扶持,互相愛慕。 就這樣下去吧。 只要他們一直生活在這仙府之中永不出去,所有的仇恨就都可以裝作不存在,樂令是他的堂弟也好,魔修也罷,只要這人能永遠留在他懷里,不會離開就夠了。 他將頭埋到樂令胸腹之間,聞著他身上讓人悸動的味道,忍不住更用力埋入他體內。身下的玉石地板光潔冰冷,被堅若金石的rou身撞擊,發出一聲聲悶響。樂令身后幽xue已被他調弄得完全成熟,隨著遞送之勢沁出一絲絲粘滑的液體,裹著深入體內的巨勢,使其出入更加流暢,也將兩人相連處染得一片濕滑。 若他的心也和身體一樣容易奪來就好了。秦弼握住樂令的手,親吻著冰冷的指尖,用力將分丨身送到最深處,將滿腔精華泄在了那軟熱得讓他留連不已的地方。 強烈得幾乎讓人失神的歡娛沖上頭頂,秦弼用力箍緊懷中之人纖細的腰身,直到這激烈的感覺過去,才慢慢退出樂令的身體。 “這座仙府與外界不相通,咱們留在這里修行,境界再高也不會有天劫落下。以后你就永遠留在我身邊,不必再去想別人的事了?!鼻劐龅穆曇暨€有些低啞,充滿了不自知的執念。 樂令隨著他的離開瑟縮了一下,兩腎間充溢的元精逆行至上關,滋潤了干涸的經脈,匯入上關中化成了溫潤舒適的真炁。畢竟有了點真炁就比剛被天劫劈過時的情形好些,他的身體略略平復,腦子也活絡起來,開始算計著如何離開這地方。 就在此時,他忽然被秦弼抱了起來,纏住他臂膀的仙衣也被扯掉,扔到方才他們兩人躺的地方。那里并不是僅是磚石鋪就,其上更是刻上了無數繁復的線條,四周角落還有聚靈陣拱衛,竟是一片傳送陣。 就在他認出傳送陣那一剎那,一道凌利如霜雪的劍光也自他眼前劃過,將地上的陣法徹底破壞,連他的法寶囊一起擊碎,只余下一片碎裂得看不出原狀的磚石。 這一瞬間從驚喜到失望,樂令一口真炁提不起來,猛然吐了口血,十指狠狠扣進了秦弼手臂里。他的雙眼也是一片血紅,口中吐出一個個古怪的真言,空中魔氣涌動,只聽著就叫人心旌動搖。秦弼死死摟著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將額頭貼在他臉頰上:“你就是召來天魔,大不了我入了魔,也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這宮里再沒有第二個傳送陣,你再也離不開我,也騙不了我了?!?/br> 這樣溫柔的態度卻比之前想殺他時更加可怕。樂令含在口中的真文竟吐不出去,轉而將真炁送入陰陽陟降盤,化出小葬五行陣罩住了秦弼。 丑、辰、未、戌四支土行精氣從他指端沖出,在空中織出一片魚鱗般密集的陣紋,牢牢困住了秦弼。秦弼身上五行齊休,元神真力一時調動不起來,倒是叫樂令掙出他的懷里,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堆碎玉中。 那里不僅是唯一的出口,他的法寶囊和那塊兩界紗也都在…… 他左腳猛地被碎玉卡了一下,身體重心不穩,跪倒在了碎玉中。那陣法被劍氣破壞得極為徹底,腳站在上頭便要下陷,站起來走不上幾步便要踉蹌一下。他的神識又不知被什么東西封住,完全無法放出體外,只能憑著眼力在碎玉中翻找法寶。 一點瑩瑩流轉的寶光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樂令腳下不穩,干脆伏下身去伸手去夠。手指才碰到那綿綿云霧般的細紗,他的右腳忽然被人抓住,用力向后拖去。被那只手握住的地方如同折斷一般,身體在碎玉上拖行,那種被人掌控的感覺十分難受。那只手終于放開了他的腿,卻又從他肋下穿過,緊緊箍住了他。 背后傳來秦弼猶帶著冷漠自嘲的笑聲:“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著避開我嗎?要么你就殺了我……除非我形神俱滅,絕不會放開你的!” 樂令的身體驀然僵住,五指狠狠摳進碎玉中,止住倒退之勢,回頭看向秦弼:“秦弼,當初你對我如何我都記在心上,可你是秦家的人,我也不能忘記。我沒滅秦家滿門已是為了還你的人情,至于我這個人……當初被秦休伏殺時我敢自爆元神,如今也絕不會由著你安排我的下場?!?/br> 他左手用力向頭頂拍去,就要打碎封住他囟門的那件東西,或是打碎頭顱,直接讓元神出府。秦弼連忙去抓他的手,手臂才舉到空中,便見著一片五色流轉,隱隱閃著星光的薄紗當頭罩來。他手中無劍,只能憑晉入元神境時習得的神通“驚鴻亂舞”,掌中放出一片形如飛劍的虛影。 劍氣沖霄,包住他的薄紗卻化身成了真正的天空,無論多少劍光落入其中都杳無回蹤跡。秦弼心急之下起身連連揮劍,那薄紗卻毫無破裂的跡象,反而將他全身罩住,隔絕了這片仙府。 待他因心動而回過頭去看樂令時,卻赫然發現,腳下的玉磚和方才還留在他身下的人都已消失無蹤,只余他一人留在這無盡虛空之中。他驚怒交加,長嘯一聲,從法寶囊中取出飛劍法寶,不顧一切地擲向空中。 而在這片虛空之外,樂令卻是神色復雜地盯著那個流光溢彩的薄繭,手里緊握著從碎玉中翻出的法寶囊。好在此物是道君弄來的,結實無比,并沒被劍氣損傷,至少他還能找件衣裳來穿。 可是地上的陣法卻是實在無法修復,要離開這里卻是十分困難了。樂令先從法寶囊里摸了一套仙衣穿上,就在砸成一片碎石的陣法旁邊坐下,取出那面魂精六緯鏡照著看。 鏡子里依舊什么都看不透,但僅僅看著那片黑霧,知道玄闕也能在那邊看到他,樂令心里就安靜了幾分。之前因為出路被毀和失去神識而生出的惶恐也消退了不少。他方才并沒記住那處陣法的全貌,何況秦弼進來時用的是傳送符,也不知這個傳送陣是通往何處的,就是真的修復了,貿然傳送,也可能將他送到未知的危險之地…… 有一個法子能把他送到安全……至少是安心的地方。 他站起身來,從法寶囊里翻出各色靈石、靈草,調配出一瓶畫陣紋的藥水,選了一枚鐫靈筆飽蘸藥水,就在那片碎石旁畫下新陣法,又在聚靈陣外添了幾條陣紋,將靈氣引入新傳送陣。 外頭沒有接應的陣法,他也沒有本事硬開一條從這仙府到羅浮的通道,但只要有一樣東西為引,就能尋出條出路——他手里恰好有這樣東西,外頭也有一枚相通的,就是這對魂精六緯鏡。 傳到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傳到師尊身邊更安全呢?樂令嘴角微露出一絲笑意,將手中魂精六緯鏡嵌入陣紋中心,將一點真炁送入陣紋中。兩旁聚靈陣亮起一道道白光,靈氣涌動,匯入才畫成的傳送陣中。 白光自腳下亮起,樂令卻是一步踏到兩界紗裹成的巨繭旁,伸手按到其上注入真炁,抓住其中一點云霧便向陣中退去。兩界紗漸漸收回成薄紗的模樣抓在樂令手中,露出當中還在望空揮劍的秦弼。 他在兩界紗被抽走之后才發現身周亮起的淡淡白光,以及被包裹在傳送陣光中的人。然而他的神志還沒從極度的疲憊和慌亂之下恢復過來,直到白光重新黯淡下去,他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一步邁向陣中,一把抓向陣中冷冷看著他的人。 光芒消退,地上只留下一片繁復陌生的陣紋,和陣心那枚彌漫著黑霧的鏡子。秦弼毫不遲疑地將真炁注入陣中,方才還閃耀著白光的陣法卻紋絲不動,隨著他催動的真炁越強,地上陣紋竟寸寸碎裂,糊成一團,唯余當心那枚魂精六緯鏡靜靜躺在原地。 136 136、第 136 章 ... 白光乍起,在死氣彌漫的洞天中照出一點光明。這光也照不透方寸之地,只是其中傳出的靈氣如水一般噴涌,生生將那處的死氣驅散,劃出一片清靜地。 玄闕手中那面鏡子上閃動的光芒收斂,隱隱照出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形??刹蝗菟辞宄?空中靈氣中便摻上了幾絲魔氣,手上一沉,一個抱得慣熟的身體便落到了他手上——百來斤的人足足實實地砸到手上,雖說玄闕不嫌沉,但要架住他不落下去,那枚魂精六緯鏡便攥不住脫了手,在地上磕出一聲清脆響聲。 虧得這鏡子他一直拿在手上,若是收到了法寶囊里,這個傻徒弟是不是就也要傳送到他的法寶囊里了? 玄闕笑了笑,剛要罵他一句不知輕重,卻又從周遭一片死氣和他們兩人自身魔氣中嗅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嘴角的笑意立刻凝住?;昃曠R中那個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過,而緊纏在他頸上的雙臂和微帶喑啞的一聲“師尊”更快地取代了那形象,將他的心念都占了去。 他將懷里的樂令抱緊了幾分,像是從沒發現過什么不妥一樣問道:“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了,不是叫你在羅浮等著為師嗎?還沒修到元神就這么沉不住氣,真是不叫人省心!” 一眼看不住就有人來糾纏,真是不叫人省心。 樂令雙臂卻是摟得更緊了幾分,低下頭蹭著他的衣領,半晌才緩緩說道:“師尊,我剛剛度過小天劫時受了人暗算,頭頂囟門被封,還要請師尊先替我取下那東西?!?/br> 方才鏡中與羅浮全然不同的殿閣浮現在玄闕眼前,他那點埋怨和醋意轉眼都化作心疼和悔恨,目中流轉過一點紅光,終于放下了愛徒。樂令本來就比他矮一點兒,雙腳落地后又故意曲了腿,頭頂只及他頸間,拿手抓了他的手落在自己頭上,低聲問道:“封住我囟門的是什么,師尊能弄下來么?” 粘在他頭上的不過是一道紙符,但其中蘊含的力量不弱,還是專門克制魔修的,他的手落上去時還無妨,只一輸進靈氣要揭下來,那符紙上便涌出一股清圣氣息,險些將他的手灼傷。 玄闕皺了皺眉,將靈符強撕了下來,五指一團便化作飛灰。他手上也有些灼傷的印子,四周死氣便爭先恐后地向傷口侵蝕,很快就又被他身上流轉的魔氣吸收,白玉雕琢成似的手指也平復如昔。 符紙揭下,樂令的神識總算又能恢復正常,雖然在這片黑霧中看不到多遠,卻也比被封住時猶如失了耳目的感覺強得多。他倒退了一步,才直起腿來,握住了玄闕的手指問道:“師尊可被那東西灼傷了?都是我疏于防備,才會叫人下了這等黑手,還要傳送到這兒來求師尊援手?!?/br> 玄闕身上護體罡氣擴散出去,把樂令從頭到尾罩在自己的保護之下,這才收起了那面魂精六緯鏡,牽著他的手道:“不必自責。你除了我哪還有可依靠的人呢,自然是該來尋我的。等咱們離開這里,為師就把那人擒來叫你出氣就是了?!?/br> 樂令隨著玄闕在茫茫黑暗中前行,垂著頭答道:“不須師父費心了……他現在在一處世外仙府,恐怕是……再也出不來了?!倍宜膊恢滥窍筛谑裁吹胤?,也不想知道。他與秦弼最好的下場就是永世不再相見,各自活著,再不然就是他活,秦弼死,再不會有第三條路。 玄闕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此處雖然黑暗,但道君的眼力畢竟不同,這一眼穿透黑暗,看到了樂令眉宇間疲憊之色。他的徒弟從來都有一股精神氣,偶爾會有煩惱,卻不至于這樣精疲力竭,似乎被什么吸干了一身精神和情緒,就連在他這個師父面前都會走神。 他沒有答理樂令的話,只握緊他的手道:“你修為還低,不好在這種地方呆著,我先帶你離了這洞天再說?!?/br> 樂令立刻警醒起來,又貼向玄闕一點兒,隨著他向外走去。他的眼力弱得多,看不出周圍到底是什么樣的,但走的時候玄闕特地繞了彎路,甚至有時只繞了一步半步,似乎哪里有些他看不到的障礙在。而且腳下的地面也十分光滑,走了這半天連片骨頭都沒踢到,倒不像是他想象中滿地尸骨的荒原,更像是在哪座殿閣里似的。 或許這里還有什么陣法之類的東西,所以玄闕老祖一直拉著他步行趕路,而不是直接乘云飛出去。樂令邊走邊問他:“師尊,這里是什么地方,我這趟過來可是打擾你了?” 樂令聲音中有種少見的擔憂,就像是真犯了什么錯一樣。不過就是他當初和秦休搞在一起,叫本門上下都為之蒙羞時,玄闕也不舍得真罰他;何況這回事出意外,樂令也是受人所害呢?玄闕摸了摸他參差的長發,隨口安慰:“又不是自家的事,怕什么打擾。我只是擔心你修為低,在這里傷了色身。眼下咱們在的是一處殿宇,后頭應該還有幾進宮殿,我還沒來得及過去看,不過這一重殿里的陣法機關我都破壞了,咱們出去這一路不會有阻礙?!?/br> 樂令這才安心幾分,從法寶囊中摸出了那盞青色魂燈交到玄闕手中:“我只怕拖了師尊的后腿。若是遇到什么危險,師尊就用這法寶收了我的法身,色身能收就收起來,不能就扔了也罷。我現在就能陽神出竅了,沒有這具色身也不妨礙什么?!?/br> “那可不成?!毙I把他帶入懷里,在他發間親吻了一下。 適才沾在樂令身上的氣息已漸漸被玄闕自己的氣息逐去,聞起來舒服得多了。他的腳步毫不停歇,不進不慢地按著某種規律趨退,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笑意:“若你真的沒了色身,以后可怎么給為師當道侶呢?我可不打算把你當作一碰就壞的瓷器供著啊?!?/br> 這話滿含著挑逗的意味,偏偏聽起來就叫人安心,樂令忍不住微笑起來,舉起他牽著自己的手,在手背上輕舔了舔。舌尖劃過時的濕熱觸感輕得幾乎察覺不到,卻是充滿了誘惑。 玄闕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別胡鬧,等出去再和你計較?!?/br> 樂令偏過頭,貼上他的臉頰蹭了蹭,正要問他怎么和自己計較,空中忽地回蕩起一聲蒼老喑啞的冷笑:“道友既然來了我這宮中,怎么還要離開呢?” 樂令神情一肅,玄闕立刻將他攬入懷中,回頭看向聲音傳來處。這片空間忽然震蕩起來,比地動時搖蕩得更立害,連玄闕也有幾分立足不穩的感覺,連忙取了一面青色巾帕拋出,化作半透明的青絲帳將兩人罩住,隔絕了外頭幾乎將人撲倒的震動。 就算有法寶隔絕震感,他們兩人也能覺出腳下這片大殿的移動。那個說話的人修為不在玄闕之下,至于樂令——恐怕就是他的出現才令玄闕多了個累贅和破綻,也才讓那老鬼舍得露面。 原本黑暗得不見五指的大殿忽地亮起一片幽幽鬼火,大殿當中顯出四根被照得微微發綠的金漆盤龍柱。而那四根盤龍柱之間露出一個方圓丈許的池子,遠遠看來不知深淺,卻有更濃郁精粹的死氣和點點亡魂碎片從中涌出,還像泉眼處那樣發出細微的咕嚕聲。 一名白發黑衣,面容模糊不清的修士就站在那片氣泉上,雙腳似乎浸在死氣中,身形高大而瘦削,倒像是一件寬大道袍裹著的枯骨架子。那枯骨一動不動,模糊的臉像是轉向了他們,該是眼睛的地方卻只有一片渾濁的灰白瘴氣。 玄闕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查探大殿的路徑,卻發現這里和他來時已完全不同,恍然是兩座殿閣重疊在了一起,不只是東西擺放得凌亂擁擠,空中魔氣也有種充斥過度的不穩定感。 玄闕將樂令攬在懷里,一刻也不敢放他離開自己——哪怕是法寶他也信不過,唯有自己這具身體才是真正保險的地方。他的緊張樂令自然看在眼中,低聲提醒:“師尊,還有那盞魂燈……” 一個陽神真人都悄無聲息地埋骨在這地方,他這個差一步才到陽神的更不可大意,更不可……因為他的事礙了玄闕老祖,害他失去這具分神化身。至于他自己,至多是損失了rou身而已,他舍得起。 那具枯骨直直望向他們,再度傳來了一陣笑聲:“在下對道友并沒有惡意,不然這些日子也不會看著道友進我這殿閣,壞我的陣法機關了?!?/br> 玄闕也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閣下為何不干脆也看著我們離去,現在又要出手阻攔呢?” 那枯骨干笑一聲:“自然是因為道友道行遠高于我,能不惹事我也是不愿意惹事的。何況道友這副軀體也不是rou身,我對付你除了自討麻煩,并無任何好處?!?/br> 玄闕立刻反問道:“這么說來,道友現在肯現身出來對付我,就是看我徒兒這副rou身了?” 那枯骨竟還緩緩點了點頭,仿佛十分關照他們地說道:“方才令徒不是也說過,可以舍下這具色身不要,只要你把他的法身帶走就夠了?憑道友的修為,要將徒弟的法身煉得和色身一般堅牢也不費什么力,這樣你我既不用動手,又能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玄闕咬著這幾個字,神色卻是陰晴不定。 “這是自然!”那枯骨見他有答應的跡象,連忙答道:“老夫的眼雖然不好,卻還不至于連魔修和道修也分不出來。這地方雖然困得我生不如死,對你們魔修卻是最好的修行場所不是?我只要一具能在此地修行的魔修色身,這洞天可借與你們師徒用……待我飛升之后,送與你們也可!” 他說得十分急切,聲音干啞得就像骨頭磨著骨頭一樣,殿中sao動的魔氣卻不像他的話語這么謙和有禮,而是如潮水一般沖刷著、包裹著、擰絞著玄闕支起的青絲法帳。 殿中一片靜默,玄闕略帶幾分玩味的聲音在這境地中顯得格外清晰:“不過是……一具色身” 137 137、第 137 章 ... 玄闕臉上仍帶著那種嘲諷般的笑意,從袖中抽出那盞魂燈遞到了樂令手中:“這東西是你從哪弄來的,該怎么用?” 樂令便指點關竅給他,又放開了魂燈中樞,叫他在里頭留下印記。此時地面的移動震顫都已停止,青絲帳外雖被死氣陰魄圍了個風雨不透,里頭倒還是一片靜謐安寧,又浸著淡淡死氣,正適合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