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鄭修年見狀心中大喜,連他現在都有些佩服起自己了,自己果真是一員帥才!他笑著點了點頭,面色卻突然一沉又道,“不過我丑話可要說到前面,南樂城能否保住,大家光明的未來與項上人頭能否保住,只能靠咱們一起同心協力。為了確保守城萬無一失,我可要先立下幾條軍令,一,不聽者揮者,軍法處置!二,擅離職守者,軍法處置!三,妖言惑眾,擾我軍心者,軍法處置!四,畏敵怯敵,退縮不戰者,軍法處置!五,私通賊寇,賣國求榮者,軍法處置!” 說到這里,鄭修年冷冷一笑又道,“我鄭修年已經打定了死守南樂城、盡忠報國、甚至以身殉國的準備,以我之忠心,繼續維持我鄭家的皇恩浩蕩。諸位的家眷可都在東京城內,諸位要是做了什么叛國之事,家眷必受牽連,甚至滿門抄斬!不只為了自己,也為了諸位的家人,諸位做任何事之前可都要想清楚再做??!諸位可都聽清楚了?” 眾將臉色又都是一變,雖然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卻是大實話,現在大家與他鄭修年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呀! “我等都清楚了!”呼啦一下子,眾將跪倒了一地。 鄭修年一笑,“都起來吧,聽我將令……” 卻還沒等他說完,就聽旁邊有人一指城下喊道,“那人又來了!” 鄭修年順著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見那龐萬春又來到了城下, “鄭修年,你可考慮清楚了?降還是不降?”龐萬春大聲喊道。 鄭修年冷哼一聲,下令道,“弓箭手何在?把此人給我射死!” 立刻有幾名弓箭手來到垛口處,抽出箭就要搭弓射龐萬春。 龐萬春見狀冷笑一聲,單手快速抄起一箭,連瞄準也不用,搭弓便射,便只見一箭襲來,如飛火流星!可鄭修年還沒反應過來呢,所幸旁邊有人一把推開他喊道,“大人小心!” 鄭修年身不由己的剛躲在一邊,那箭已正中他剛剛所立之地后面的木柱,直嚇得鄭修年驚出一身冷汗! 龐萬春哈哈大笑一聲,轉身提馬便走,直到這時那幾名弓箭手才反應過來把箭射出,卻根本連龐萬春的影子都沒射到。 鄭修年氣的七竅生煙,用眼狠狠的剮了龐萬春的背影幾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氣沖沖的繼續對眾將吩咐起了防御之策。 龐萬春回到中軍,對鄭飛抱拳道,“統帥,那鄭修年沒降?!?/br> 鄭飛點點頭,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沒指望鄭修年現在就老老實實的投降,他之所以這么做,不過是為接下來的事情做好鋪墊,讓南樂城中的宋軍先明白自己有意招降,過會待攻進城去,再勸降也就容易得多了。 客觀的講,鄭修年剛剛在城樓上對戰局所做的分析并沒有什么問題,他們雖然城小,卻在守城中也算是個優勢,將兩萬多兵力分散于城中各處進行防御也是綽綽有余,加之城內糧草充裕,只要有足夠的勇氣和毅力,守上十天半個月一點問題也沒有,再等到援軍到達,敵人只能退去。 但很可惜,他這一次遇見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鄭飛,鄭飛也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鄭飛并不打算跟鄭修年打持久戰,甚至鄭飛也可以跟他打上一場持久戰,來上一次“圍點打援”之計,守株待兔的消滅趕來增援的宋軍,但那樣并不符合鄭飛的利益,鄭飛真正的追求的不是以大量的犧牲所換取的殲滅敵人,而是不戰屈人之兵! 所以,鄭飛決定提前祭出自己的一個秘密戰術,以雷霆手段解決南樂城! “萬春,”鄭飛說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龐萬春道,“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攻城!” 鄭飛笑了笑,站起身翻身上馬,“走,咱們去放上一個大大的炮仗!” 699,大名府之戰(15) 鄭修年自下達完命令后就下了城樓,進入了離城樓不遠的一處院子,把那個地方當做了自己的指揮部。城樓上過一會就會變成戰場,他可是被那個可惡的龐萬春接連的兩箭嚇著了,可不敢再繼續待在城樓上。 鄭修年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環節都考慮到了,并且形成命令下達給了全軍,如今整個南樂城也在按照他的命令飛快的運轉起來,他很慶幸自己前一段時間的未雨綢繆,為前線的各個要塞城池準備了充足的糧草、兵器、器械、藥物等等物資,有了這些東西,再加上已經差不多可以死心塌地與自己死戰到底的兩萬人馬,他堅信南樂城就算不是固若金湯,守上個幾天守到各地的援軍抵達還是不成問題的。 鄭修年雖然不敢再上城樓,可他的心卻還放在城樓上,此刻就站在院子中看著遠處的城樓等待著戰斗的打響,但等了快一炷香了,城樓處卻還是一片安靜,靜得就像什么事也沒有一樣。他不禁暗自奇怪,賊寇怎么不攻城了?隨即立刻命人去各個城門查探情況。 很快,從各個城門接連傳來了一些令他感到無法理解的事情。 “報,東門外賊寇并沒有準備攻城的樣子,只不過……賊寇用巨大的盾牌組成了一個盾牌方陣正往城門移動,咱們的人正在拼命朝那個方陣用弓箭射擊,奈何所有盾牌緊密相連、密不透風,弓箭根本射不進去?!?/br> “報,西門外賊寇并未發動進攻,也有一個盾牌方陣正往城門移動?!?/br> “報,南門外也是!” “報,北門外的賊寇方陣已經來到了城下城門處,他們似乎在里面做著什么,但因為盾牌所擋,咱們在上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異常。據把守城門的軍士說,他們通過城門的縫隙往外看,只見賊寇正在把一個個大木桶往城門洞里堆?!?/br> …… “報,東門的盾牌方陣正在離開城門?!?/br> “報,西門的盾牌方陣已經離開城門?!?/br> “報,南門外還留有幾名賊寇?!?/br> “報,北門外的賊寇大軍齊刷刷的往后撤了差不多一百步!” “報,東門外的賊寇也撤了!” “報,西門外賊寇正在撤軍!” …… “恭喜大人!賊寇定是看攻不破城門,這是要撤兵呀!”一名幕僚聽到這些后滿臉喜色的對鄭修年賀道, “是啊大人,賊寇可能剛剛在四個城門處都勘探了一下,一看城樓堅固,這便臨陣退兵了?!绷硪幻涣乓蚕驳?。 “不對,大人,我覺得賊寇這是在故弄玄虛,說不定是想騙咱們打開城門!”又有人皺著眉頭說道。 鄭修年卻搖了搖頭,這一件件事可把他搞糊涂了,賊寇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退兵呢?雖然不知道賊寇究竟是想做什么,但他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令他如坐針氈,坐立不安,終于,他咬咬牙,決定再上城樓去看一看賊寇究竟在搞什么花樣! 想罷,鄭修年命人牽過馬,騎上后便朝著城樓的方向緩緩走去…… 與此同時,在城外,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外的盾牌方陣都已撤了回來,每個城門處都只留了一到兩名士兵,等待著來自鄭飛最終的命令。 鄭飛遠遠望去,只見城門洞里已經堆滿了幾十個大木桶,那里面裝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桶桶的最烈性的火藥! 火器歷來為鄭飛所重視,并且在一次次的大戰中為天道軍提供了巨大的幫助,但僅僅依靠投石車將火器投入敵人的城池卻已經讓鄭飛不太滿足了,分散的火器威力畢竟有限,更多的是用來打垮對方的士氣和勇氣。 要想真正攻破對方的城池,仍舊是要靠先展開城墻攻堅戰攻占對方的城樓,再打開城門放大軍殺進城去。 既然如此,鄭飛便產生了一個想法,自己何必多費周折呢?就直截了當的用大量的火藥把對方的城門炸開,甚至干脆炸塌對方的城墻,讓大軍可以省去攻占城墻所做出的犧牲豈不是更好? 于是,鄭飛便命令凌振還有俘虜的整個火器局的所有火器師們根據自己的設想與要求進行起了試驗,在經過反反復復的試驗后,他們終于制作出了這種火藥桶,只要足夠數量的火藥桶同時爆炸,所產生的威力絕不亞于后世的一顆重磅炸彈! 但這種武器也有個先天的缺陷,就是爆炸后在炸毀城墻城門的同時,也等于把城樓給毀了,就算自己順利的攻占了城池,在沒有再度修好城樓之前,這座城池也是四門大敞,防御力量會因此而大大降低,不利于接下來的守城。 所以,這件武器自試驗成功后就作為了天道軍的絕對機密,鄭飛想在日后當面對一個在攻下來后不需要再考慮守城的城池時,或一個特別難于被攻破的城池時再使用這種武器! 而今天,就完全符合使用這種武器的條件,此刻鄭飛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活捉或殺死鄭修年,相比較下,南樂城根本不重要,城樓毀了也就毀了,沒什么大不了的。而等成功之后,自己的這件堪稱逆天的武器與干掉宋軍主帥的成就,必將同時震驚整個天下,摧毀所有敵人的勇氣,向他們宣告自己的實力! 鄭飛看著遠處的南樂城,雖然早已目睹過這種武器的威力,心中卻還是忍不住閃過了一絲的激動,自己的出現,已經徹底改變了歷史的走向,而今天這件武器的面世,也必將會對當世與后世的人們產生巨大的影響,漢人將不再只是作為火藥的發明者而聞名,從此也將作為火藥最強大的使用者而存在,再加上指南針,自己的后世子孫會不會拿起用火藥制造出的武器乘風破浪,踏遍整個地球,建立起一個從不曾有過的龐大的帝國呢? 鄭飛收回思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恰巧看到一只燕子翩翩飛過,自由自在,快快樂樂的飛翔著,他心中一痛,默默念道,宋燕……那是你嗎?你也來與我一起見證這一刻的到來嗎? 鄭飛慢慢低下頭,再度看了一眼南樂城,然后對龐萬春點了一下頭。 龐萬春立刻拉起長弓,對著天空射出了一支響箭,響箭直飛入天,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傳遍整個南樂城四周! 南樂城四處城門洞中的天道軍士兵聽到響聲,同時吹燃了早已準備好的火折子,然后伸向了火藥桶的引線……! 引線一經點燃迅速燃燒起來,幾名士兵確定再無任何問題,馬上拿起盾牌頂在頭上就拼命的往回跑去……! 鄭修年騎著馬逐漸接近城樓,看著四周,他的眼中盡是深深的疑惑,安靜,簡直太安靜了,他從來沒聽說過古往今來哪一場大戰前夕會是這樣的安靜! 這種反常讓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起來,心跳也竟莫名其妙的加快了速度,只覺眼前平靜如常的城樓好像是隱藏著什么未知的危險。 正在此時,他突然聽到空中不知何處竟響起了一連串尖銳的響聲,鄭修年心中一驚,不禁一拉韁繩停住了坐騎,他聽了出來,這是響箭的聲音,響箭一般是用來傳遞消息,賊寇這個時候射響響箭是終于要發起進攻了嗎? 不知怎地,一聽到這個動靜,鄭修年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后隨即不禁自嘲的一笑,暗道自己到底是沒打過什么大仗,大戰前夕確實是有些緊張過頭了,賊寇就算再厲害也不過同樣是一群兩條胳膊兩條腿的人罷了,他們還能會呼風喚雨,跺跺腳便地動山搖不成?哼,管他們使出什么計謀,我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鄭修年想定,隨即輕輕一夾馬腹,坐騎重新走動起來。 可就在這時…… 突然!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如同一記從天降下的巨雷在地面爆炸,大地猛地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哦不,不是一下,是連續四下! 鄭修年大驚,第一反應是……地震了? 緊接著,他的坐騎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嘶鳴一聲兩只前蹄騰空而起,鄭修年猝不及防被重重的摔落馬下,疼的他幾乎暈死過去! 周圍的部下見狀大驚剛要來扶起他,又毫無征兆的從城樓的方向突然刮來了一記猛烈的颶風,直把眾人吹得騰空而起摔落于地,慘叫聲一片! 鄭修年躺在地上艱難的抬起頭,用僅存的一絲意識看向了城樓的方向,模糊中,只見從城樓的方向突然揚起了大量的煙塵,數不清的磚頭、石塊如萬箭齊發一般沖天而起,煙塵中,依稀可見高聳的、堅不可摧的城樓似乎轟然倒塌了…… 一股劇痛襲來,鄭修年只覺兩眼一黑,就此昏死過去…… 除了鄭飛,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也徹底震驚了城外所有的天道軍將士,濃煙中,只聽巨響不斷,慘叫聲不絕于耳,就像是有一頭恐怖的巨獸正在里面摧毀著所能摧毀的一切! 很快,煙塵漸漸散去,眼前所展露的一切再次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見剛剛還高聳堅固的城樓竟已是不翼而飛,長長的城墻如同一只被攔腰砍斷的長蛇,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所有人在反應過來之后都不禁把目光看向了鄭飛,在他們眼中,鄭飛已如同天神與魔鬼的化身! 鄭飛平靜的拔出刀,向天一指。 “全體聽令,殺!” 700,大名府之戰(16) 隨著鄭飛一聲令下,中軍處數面大鼓頓時擂動起來,渾厚的戰鼓聲瞬間傳遍全場,天道軍四路大軍同時吶喊著沖殺向了南樂城。 事實上這四次大爆炸并未對宋軍造成太過慘重的傷亡,只有待在以城門洞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各十步范圍內的宋軍才直接受到了波及,要么直接被炸死、炸得四分五裂甚至尸首全無,要么葬身于崩塌的建筑內。 可這四輪爆炸對宋軍所產生的心理壓力卻是難以估計的,這種從未在人間出現過,只在各種神話故事中才聽到的有如天神之力的大爆炸將宋軍所有的幸存者都驚呆了,直到沖到最前面的天道軍士兵即將沖到爆炸所形成的巨大缺口前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已是為時已晚,如洪水般源源不斷的天道軍士兵已沖上了城樓,沖進了城內,殺到了他們面前,宋兵恐懼至極,倉皇迎戰,近距離的rou搏戰與城巷戰提前打響! 但大爆炸所產生的作用卻不僅僅是將城墻炸出一道寬闊的缺口,由于四處爆炸的位置都是在城門洞中,城門洞正上方就是四座城樓,一般情況下,守城的軍官都會以城樓作為指揮所,因為城樓不像毫無屏障的城墻,只要人待在里面不出來,就不用擔心弓箭的襲擊,而這四次大爆炸恰恰就把四座城樓炸上了天,也包括里面的宋軍主要將領。宋軍瞬間幾乎喪失了所有的高級指揮軍官與相當數量的中計指揮軍官,直接導致宋軍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地步,無人督戰下,宋兵四散逃竄,丟盔棄甲,還能有勇氣進行抵抗的越來越少。 反觀天道軍將士卻是士氣高漲,每個人都興奮到了極點,因為剛剛的大爆炸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盡的信心,從今往后,再堅固、再高大、再雄壯的城墻都將成為浮云,攻城站中最艱難、最痛苦,也是傷亡率最大的一個環節已經被輕而易舉的掀翻過去!剩下的,就是生與死的狹路相逢、近身rou搏,而這,恰恰是天道軍最不懼怕的,也是這支久疏cao練的京師禁軍最不具備的。 宋軍既無將領指揮,本身又是久疏cao練、戰斗力不強,加之士氣全無,宋軍全線潰敗,但天道軍并沒有納降,因為還沒有接到鄭飛準許納降的命令。 正在城內指揮戰斗的龐萬春等人已派人來請示鄭飛,說如今天道軍已經在城內占據了壓倒性優勢,正在一邊倒的屠殺宋軍,現在是否可以如往常一樣納降了? 但鄭飛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只是一臉冷峻的注視著南樂城的方向!他知道,自己準許納降的命令每晚下一秒,就不知會有多少宋兵死在天道軍的刀下,若在往常,他早就下令了,甚至剛剛在攻城前他也這樣計劃了,但不知怎地,此刻他卻突然不想納降了,從南樂城的方向隱隱傳來的哭喊聲與慘叫聲不但沒有令他感到側人之心,反倒令他的心中愈發充斥起熊熊的怒火! 就是來自這支宋兵的人害死了宋燕!是的,雖然殺死宋燕的那個人如今正在經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這支宋軍中其余的人都是無辜的,但相比宋燕,他們的那點無辜根本不值一提!宋燕為了民族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卻死在了他們的手上,也就是他們在幾年后那場戰爭中忘記了他們的職責,臨陣脫逃,不知因他們害了多少更加無辜的百姓家破人亡!他們是一群無恥的懦夫,蛀蟲! 鄭飛為宋燕死得不值!死得冤! 殺吧!殺吧!殺個血流成河,殺個翻江倒海,用他們的性命為宋燕陪葬,向宋燕賠罪! 一股股濃烈的殺氣從鄭飛身上散發出來,眼中似是燃燒著無法遏制的怒火,他就如一頭處于暴怒的獅子,令人不寒而栗,中軍左右眾人立刻都感受到了鄭飛的這股殺氣,每個人眼中都是無比的驚駭,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人人噤若寒蟬,不敢動聲! 可就在此時,一個人突然來到鄭飛馬前單膝跪倒拜道,“統帥,不能再殺了!若把這些宋軍全殺掉,就是殺斷了其余宋軍的歸降之路呀!” 這話就如同一根小針,雖然細若毛發,卻一下子刺進了鄭飛的心中,令他不禁打了一個激靈醒轉過來! 鄭飛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天哪,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快,鳴號傳令,納降!”鄭飛反應過來慌忙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