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假如自己輸了,自己便等于縱容了慘劇的發生,致華夏萬民于水深火熱之中! 當然……如果自己贏了,說不定,一個全新的時代就將開啟,神州大地也將迎來一次新的生機! 于是在這種兩難的選擇中,鄭飛便以聽天由命的心態,最終只給馬植送去了一封自己沒有寫下任何一個字的信,把選擇權交給了馬植和大宋的手上。 鄭飛叫了王進、龐萬春二人與自己同行,一路下到山下,又坐船來到南山酒店,剛一進屋,鄭飛的心頭就是一跳! 只見一個書上打扮的人正坐在酒店內臨窗的一張桌前品著茶,雖然已經快兩年不見了,但鄭飛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果然是馬植! 而在馬植的身旁則還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長相機靈的年輕后生鄭飛也記得,正是馬植那個小跟班,而另一個則是個魁梧的勁裝大漢,一看便是個功夫高手,想必是馬植的貼身護衛。 鄭飛一進屋,馬植三人也立有所覺,都齊齊的看了過來。 一陣極其短暫的沉默后,鄭飛與馬植相識一笑。 “馬兄?!?/br> “鄭兄?!?/br> 鄭飛快步走過去,馬植也起身相迎,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這二人的關系非比尋常,應該是非常的親密! 張北斗在后面一看頓時一驚,暗暗咂舌道幸虧自己看這書生氣度不凡,這才決定立刻親自去稟報了大頭領,如今一看此人與大頭領的關系果真不一般,萬幸啊萬幸! 張北斗正暗自慶幸著,卻見龐萬春轉身對自己暗暗使了個眼色,張北斗立刻會意,馬上對著店內幾名伙計打了個眼色,眾人都趕忙悄悄退了出去。 鄭飛也已快步來到了馬植的身前,看著馬植親切的笑容,他的心中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幾分的激動,無論歷史對這個人是如何評價的,但自己的確是因為馬植得了許多的好處,這些好處中有許多甚至對自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以,從心底講,鄭飛很感激馬植,也一直視他為自己恩人般的存在。 馬植看著鄭飛,心中同樣有些莫名的激動,才短短一年多不見,他就已從鄭飛的身上看出了明顯的變化,身居朝堂,見慣了大人物的馬植立刻明顯的覺察出一種獨特的自信與威嚴的氣息正不斷從鄭飛的身上散發出來,這種感覺讓馬植心驚不已,因為他也同樣在童貫的身上發現過這種氣質,但童貫是誰,他又是誰,這怎么可能? “馬兄,你一直可好?”鄭飛來到近前,也不施禮,而是上下打量一番馬植,關切的問道。 對于鄭飛這種近乎有些失禮的舉動,卻讓馬植心頭升起絲絲暖意,他看得出鄭飛并不是裝的,他的確是很關心自己。 “多謝鄭兄掛念,我還好,鄭兄呢?” 鄭飛爽朗的一笑,“能吃能喝能睡,好得很!”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入座。 “馬兄此來……?”鄭飛并不想兜圈子,他也很迫切的想知道那封信會給馬植和大宋帶來什么樣的改變,而馬植既然能千里迢迢親自趕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特別重大的事情! 馬植點點頭,對著鄭飛一笑道,“我這次來,是要告訴鄭兄一個好消息!” 鄭飛的心不由自己的砰砰亂跳起來,“什么好消息?” 馬植情不自禁的喜道,“鄭兄,你終于可以洗刷罪名了,從此,不但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天下,更能有機會為朝廷效力!” 鄭飛一愣……,嗯?這是什么意思? 馬植看著鄭飛不解的神情,繼續解釋道,“鄭兄,童貫童大人決定幫你洗脫罪名,只要你能……忠于童太師!” 鄭飛徹底愣住了。 什么?童貫要……招安我? 386,鄭飛的選擇(2) 鄭飛萬萬沒想到等了一大頓,結果卻等來了這個消息,當初梁山泊也被招安過,不過那也是在連敗了幾次朝廷征剿大軍,又走了李師師的枕邊路線才招安成功的,自己這還啥都沒干呢,怎么突然就要被招安了?不過這個招安的味道也有些不對,叫我效忠誰?童貫? 馬植看著鄭飛錯愕的表情,還以為他是被這件突然到來的“好事”沖暈了頭腦,接著道,“事不宜遲,鄭兄速速寫下文書,我這就帶著立刻返回汴梁交給童大人?!?/br> 鄭飛苦笑一聲,卻問道,“馬兄,我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嗎?” 馬植點頭道,“當然收到了,也是幸虧鄭兄的那封信,在下帶著那信去求教童大人,童大人這才發現鄭兄是個人才,特命我來招安你們?!?/br> 鄭飛繼續問道,“那除此之外,我的信……?” 馬植立刻明白了鄭飛的意思,“哦,鄭兄是想問,那曾弄與金人的信會不會對我們既定的‘聯金滅遼’之策產生什么影響?” 鄭飛心頭狂跳,“正是!” 馬植卻輕松的一笑,“沒有。以往怎樣,以后還會怎樣,而且那封信也太言過其實了?!?/br> 鄭飛心中猛地一驚,一股失望夾雜著憤怒的感覺直沖心頭,不由急道,“馬兄,那信上已經說得極為清楚了,金人不但對我們早有所圖,更已得知了咱們軍隊的真實……” “呵呵……”馬植笑的更輕松了,似乎早就料到了鄭飛會是這種反應,“鄭兄不必如此,你的心情我理解,不瞞鄭兄,當初剛收到你的信時我也嚇了一大跳,如果咱們大宋真實的國力與軍隊真的如曾弄信上所說那般的話,則這‘聯金滅遼’之策就真的不再是一個收復燕云十六州的絕頂妙策,而是一件引狼入室的禍事,所以我急忙去找童大人,結果從童大人那里我才知道,我和你想的都錯了?!?/br> 鄭飛一愣,忍不住站起來道,“錯了?哪里錯了?!澶淵之盟后,與遼邊境軍隊百年無仗可打,軍備荒廢,軍心渙散,吃空餉成風,戰斗力直線下降,這些是不是真的?” 馬植點頭一笑,“是?!?/br> “皇帝貪圖享樂,官員貪賄成風,百姓貧困疾苦,這是不是真的?” “是?!?/br> 鄭飛眼看馬植應答的如此輕松,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如果這些事都是真的,那大宋目前就已在危機重重之中,他怎么還能笑得如此輕松?對了,他剛剛還說那信也給童貫看過了,童貫身為朝廷大員,也是“聯金滅遼”之策的主要倡導者和實際執行者,他就算不看那信也應該對大宋的真實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怎么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到底是怎么了? 馬植伸手輕輕將鄭飛重新按坐回位上,看著鄭飛那急火火的驚愕表情,忍不住笑道,“鄭兄先不要急,且聽我說給你聽……” 接下來,馬植便將童貫對自己所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又說給了鄭飛聽,同時,還加上了自己從遼金兩國目前嚴峻的國內形勢中所分析出的支持童貫觀點的一些論據,他越說越開心,越說臉上的興奮與自信之色越濃厚,就好像童貫的話就是天下至理,燕云十六州的收復也已是唾手可得一般容易! 但鄭飛卻越聽心情越沉重,并迅速降入了谷底! 謬論!真是什么狗屁謬論!依照這個謬論,大宋目前的危機不但不是危機,反倒還成了機會?澶淵之盟不是恥辱,反倒成了韜光養晦的神策?甚至大宋目前軍隊戰斗力的底下也有了理由,而且只要大宋愿意,那它隨時隨地就能建立起橫掃天下的百萬雄軍? 天哪,童貫,馬植還有滿朝文武,甚至包括皇帝難道都是這么想的嗎?他們都是一群白癡嗎?他們究竟從哪里得來的這般自信?難道他們一直都活在泱泱天朝大國的幻夢中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壓抑在所謂的太平盛世下的是天下百姓已經處于爆發邊緣的憤怒? 鄭飛看著眼前口若懸河的馬植,只能感到渾身的無力,想反駁他,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難道要告訴他,再過幾年,等金兵滅掉遼國之后再來攻打你們的時候,你們才能知道自己的軍隊已經爛成了什么樣子?難道要告訴他,從邊境到都城汴梁,整個大宋的邊防軍的人數雖然是數倍于金兵,但卻幾乎都是一看到金兵的旗幟就會望風而逃,讓金兵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就能長驅直入到達都城之下?難道要告訴他,離大宋離兩位皇帝被擄走,國祚覆滅只剩下僅僅幾年的時間?難道要告訴他,待金兵南下的那一刻起,他和童貫的生命也就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更會在死后背負千年的誤國罵名? 鄭飛什么也沒法告訴他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雖然都是事實,但對他們而言,卻不異于天方夜譚,告訴他的結果只能讓他認為自己是個瘋子! 鄭飛也終于明白了,歷史之所以會以那樣悲慘的方式進行下去并不是偶然,經過大宋百年來的重文抑武和澶淵之盟后的和平期,無數文人才子用世間最美妙的詞匯為他們編織了一個天朝極樂上國的虛幻世界,粉飾了天下太平富足的幻象。 整個大宋,包括皇帝和他的文武百官都一直生活在這樣一個盲目自大的世界里,他們想象不到自己軍隊已經爛成了什么樣子,他們想象不到金國的鐵騎是何等的恐怖,甚至當金兵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到都城之下時,大宋的皇帝不但不想著抓緊時間組織抵抗,居然還將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押在了他所信任的一個江湖術士身上,命那個江湖術士郭京站在汴梁的城樓之上用他所謂的“六甲神法”撒豆成兵,召來“天兵天將”好把城外的金兵趕走,結果,可想而知……。 想到這里,鄭飛突然有些想笑,接著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剛開始還只是輕笑,到最后竟開始捧腹大笑,笑得鄭飛眼淚橫飛,笑得正在滔滔不絕的頌揚大宋神威不可戰勝的馬植立刻愣住了,笑聲傳到屋外聽到張北斗耳朵里,直讓張北斗感嘆屋內的書生看來真是大頭領的至交好友,自己可從來沒聽過大頭領這樣開心的笑過。 “鄭兄你這是……在下說得有什么地方很好笑嗎?”這次輪到馬植滿臉錯愕了,就像剛剛鄭飛的樣子。 鄭飛慢慢止住笑,輕輕擦了擦眼淚,我為什么笑?我會告訴你我是在笑這個所謂的天朝上國的皇帝是多么的可笑嗎?我會告訴你在這樣的皇帝,這樣的文武百官統治下的國家已經面臨喪國之危了還能如此沾沾自喜是多么可笑嗎?不好意思,我不能,正如我不能告訴你我已經從這件事上終于下定了某件事情的決心一樣。 我要賭一把,壓上我所有的一切與叫做歷史的那個東西豪賭一把,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拯救天下!而不再對你們再心存任何的僥幸! 鄭飛對著馬植淡然一笑,“馬兄,我想問你件事?!?/br> 馬植奇道,“鄭兄請講,” 鄭飛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請問馬兄,以你對童貫童大人的了解,如果我們接受了招安,他會幫助我們殺掉高俅嗎?” 馬植聞言面色陡然巨變!不只是他,就連他身后那名神秘的陌生漢子聽了也是渾身一震,用無比震驚的目光看向鄭飛。 而在鄭飛的身后,一直在聽著馬植的話,尤其是聽到童貫要招安鄭飛時便已沉下臉色的王進與龐萬春二人亦是陡然一驚,兩眼之中接著一亮,略顯激動的看著鄭飛的背影,心中流淌著絲絲的感動。 馬植回過神來,瞠目結舌的看著鄭飛,但鄭飛卻是面若止水的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自己,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王進與龐萬春則挺胸立于鄭飛身后,自信威武不可侵犯! 屋內瞬間沉寂下來,氣氛有一股莫名的詭異……。 387,鄭飛的選擇(3) 馬植愣愣的看著鄭飛,到此時才發覺情況似乎與自己所設想的有些不太一樣,在來的路上,他始終堅信鄭飛一聽到這個消息后就會連想都不想便一口答應,但如今再看他,他卻……。 難道……馬植心中突然一動,“鄭兄可是不舍得那一半曾家的財富?如果是的話也沒關系,我再去跟童大人請示,童大人倒也不是非要這些錢財,而是他也需要用一些錢財來為鄭兄和諸位打點朝中關系的?!?/br> 鄭飛輕輕一笑,“馬兄多想了,如果童大人可以為我等拿來高俅老賊的頭顱,莫說是一半曾家的家產,便是都給童大人我也愿意!” 馬植終于確信了鄭飛的態度,面色一變道,“鄭兄你知道你剛剛是在說什么嗎?!” 鄭飛很肯定的點點頭,“我知道?!?/br> 馬植冷冷道,“高俅身居太尉,并不比我們童大人……,我可以當作沒有聽到你剛剛的話!” 鄭飛無所謂的笑笑,“多謝馬兄,我不需要,我依然在等你的答案?!?/br> 馬植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來,他屁顛屁顛不遠千里趕來梁山,就是出于對鄭飛的重視,想親自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但結果卻是這樣,馬植真是又急又氣,難道自己曾經真的看錯了這個人嗎?還是兩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抑或是他長久呆在強盜窩,已經近墨者黑了? 馬植雖然氣惱,但他不愿就此放棄,他還想爭取“挽救”一個“棟梁之才”! 所以,他不能急,他要心平氣和的再勸一勸鄭飛,爭取讓他回心轉意。 馬植長舒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緩許多,“鄭兄,我能問為什么嗎?” 鄭飛看得出馬植的態度,此人對自己的確是真心實意的,否則也不會親自來見自己,只可惜,他永遠也不會懂自己如此決定的原因。 “我身后之人名叫王進,原為東京汴梁禁軍教頭,卻被高俅害得家破人亡!生母更是慘死西夏,其本人若非我救,早就也做了一縷冤魂!我還有一位兄長名叫林沖,亦是禁軍教頭,同樣是被高俅害的家破人亡!我答應過他們,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一定會替他們報仇,手刃jian賊高俅!不止是他們,我還有很多兄弟,也是被許多jian臣所害,我答應過他們總有一天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馬植心中大亂,繼續爭取道,“鄭兄,你可知道,只要答應了我們大人,你不但可以重新恢復清白之身,此后更是榮華富貴,此等機會來之不易,今生恐怕只有這一次,鄭兄切莫意氣用事!” “兄弟一諾重于生命,區區榮華富貴又算得了什么。馬兄自然不懂我們這些莽夫之間的情意,我們一路走來,風風雨雨,生死與共,靠得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功名利祿,靠得就是一個義字!我們之間的義氣就好比你們想收復燕云故鄉的決心一樣,你們能為之付出任何代價,我們也不會比你們差!”鄭飛搖搖頭,“看來馬兄是沒辦法答應我的要求,既然如此,馬兄請回吧,煩請替我多謝童大人的厚愛,就說鄭某恕難從命?!?/br> 馬植猛地站起來急道,“鄭兄……” “若要我回心轉意,只要童大人一句承諾足矣!”鄭飛起身就走。 馬植繼續急道,“鄭兄!你可知道,此地附近州縣上奏朝廷求派大軍圍剿你們的奏章已經到了汴梁,現在正被童大人壓著,為你爭取著時間,你若再執迷不悟,他日朝廷大軍一來,你們大禍就要臨頭了呀!” “馬兄,謝謝?!编嶏w停下腳步,聲音竟有幾分哽咽,“承蒙你的關照,鄭某感激不盡,你這份恩德鄭某永記心中,他日若有機會定會報答!這件東西……今日就物歸原主了,珍重!” 鄭飛頭也不回,將一件東西輕輕放在身旁的一張桌上,便在王進與龐萬春的護送下走向了大門,隨即消失了身影。 馬植愣愣的看著桌上的那件東西,那是一塊鐵牌,上面只刻著三個字,燕云令。 鄭飛站在船頭,看著越來越近接的梁山水寨,心中快速思索著馬植剛剛的話。 怪不得山下州縣到目前為止都那么平靜,原來請求朝廷出兵圍剿我的奏折早就送上去了,看來他們也是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單憑一州一縣之力根本不能乃我何!而像這樣的事一般都屬于各地官府長官的秘密行為,調查局的人沒有發覺也很正常。 此次也幸虧馬植來了這一趟,否則自己恐怕還一直蒙在鼓里,待朝廷大軍一來就要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也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一直沒有放松糧草的囤積和軍隊的訓練! 哼!來就來吧!當初梁山軍在宋江等人的率領下都能大破官軍,如今自己人數雖然少了一點,但裝備和戰斗力卻比曾經的梁山軍要強不少,就不信打不過那群已經爛到根的官軍!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必須盡快召集眾人商量對策,以做好萬全的準備!給予即將可能到來的官軍以沉痛的一擊,打得他們再也不敢來招惹自己! “王哥,萬春?!编嶏w開口道。 “屬下在!”二人一起應道,看向鄭飛的目光中是堅定如鋼的忠誠。 “一會回到山上,速速召集所有連級以上軍官來聚義廳?!?/br> “是!” “剛剛馬植的話,從現在開始就徹底忘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