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怪不得呢,看來華夏人民自古便有過“黃金周”的傳統嘛。 鄭飛細細回憶一番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里面倒確有對東京汴梁上元節的記載,這上元節乃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親自定下的“國家法定狂歡日”,為了體現它的重要性,皇帝甚至規定了上元節之日,凡事百無禁忌,只要玩的痛快就行!其中所描述的熱鬧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呢! 王進又道,“主人要是有興致,等到了晚上,我帶您去逛一逛這東京城的上元夜燈會,那才叫一個熱鬧?!?/br> 鄭飛點點頭,這東京花燈自己曾經在不少著作中看過不知多少次,神往已久,今天既然有機會,說什么也得去看一看。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吆喝傳來,便見一名店小二快步走到了鄭飛幾人的桌邊,滿臉堆笑道,“招待不周啊招待不周,諸位客官請見諒,請問幾位來點什么?” 鄭飛笑道,“我等是第一次來東京汴梁,你這店里可有什么名吃?” 那小二一聽立刻笑道,“諸位客官來的真是來巧了,我們遇仙樓可是東京汴梁的百年老店,東華門大街上大街首屈一指,本店的美食也是花樣繁多,什么酒醋白腰子、土步辣羹、煎三色鮮,什么鹿脯浮助河魚、酒醋蹄酥片、汁清雜胡魚……” 還未等小二把菜名報全,便聽得一聲響,鄭飛已經將一錠銀子拍在了桌子上,鄭飛笑道,“好酒好菜盡管上來,就上你剛剛說得這些!一樣也不準落下!” 小二面色一喜,伸手拿過銀錠,掂了掂又一聲高高的吆喝道,“有貴客在此,伺候好著?!闭f罷,一溜煙便下了樓去。 朱武看了看鄭飛,笑道,“主人興致怎么這么高?” 鄭飛笑笑道,“前幾天大年夜咱們借宿人家才混了頓年夜飯,沒想到還……”鄭飛本想說“殺了一夜的賊”,但話到嘴邊卻心中一動猛地停住了,此地乃是東京,眾人又深處一個熱鬧的酒樓里面,周圍都是食客,這話可不能再亂開口了,以防“桌”有耳,隨即改口道,“……今個兒又難得巧遇佳節,怎么也得慶祝一下當做補償?!?/br> 說罷,鄭飛又將目光從窗口看向遠方,嘴角雖然微微笑著,但心中卻有著一股難以言明的苦澀……。 深處異世的父母、家人和朋友們,還有那個讓我在孤獨的夜里不知擼過多少次管的?;?,你們都還好嗎……? 鄭飛正想著出神。 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女子低低的聲音,“外面那個人真有意思,也不知幾個人,居然要那么多菜,能吃的了么?不會是餓死鬼投胎的吧?!?/br> 語畢,此女似乎覺得這最后一句話很有意思,倒把自己給逗笑了,發出了一串低低的銀鈴般的笑聲。 這個聲音雖然不大,卻是極為清脆圓潤,如同水珠輕輕滴在一汪春水之中那般動聽,最后的那一笑也是如鶯歌燕語一般悅耳,令人不禁心中為之微微蕩漾。 鄭飛心中一動,只見朱武等人似乎也聽到了,各自都是一臉的疑惑,鄭飛轉頭一看周圍,只見離此不遠的三五個酒桌上坐的都是男人,哪有什么女子?倒唯獨在自己這桌邊上兩步遠的角落有一個三面的屏風,將那角落圍繞起來看不見其中的光景。 莫非……是在這屏風后的女客人剛剛聽到自己與小二的對話忍不住取笑自己? 緊接著,便又聽到另一個女子同樣低低的聲音也自屏風后傳了出來。 “靈兒,不準亂說,被人家聽到多不好?!边@個聲音也是極為好聽,輕柔卻不失沉穩。 “哦,知道了jiejie?!眲倓偰莻€發笑的女子立刻乖乖的回道。 原來第二個女子是第一個的jiejie。 鄭飛朝著朱武等人一笑,原來不過是小女孩子調皮罷了,便也沒太在意。 可就在此時,又有一名男子的聲音在屏風后響起,“怕什么,不過是鄉下的鄉巴佬初來東京擺闊罷了?!?/br> 鄭飛一聽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人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旁邊龐萬春臉色接著一沉,剛要發作,便被朱武伸手一按。 只見朱武對他搖了搖頭,輕聲道,“管他作甚,一條狗沖你叫你也要還回去嗎?” 朱武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可以傳到那屏風的后面,聽著朱武沉沉的語氣,鄭飛不禁心頭一跳,顯然朱武也動了些許的怒氣! 朱武這人什么都能忍,卻最是看不得、聽不得也忍不得“人生有貴賤”之類的言論,這也是由他寒窗苦讀、滿腹才華卻只因出身不好而不能參加科考所致的怨恨! 只是聽到朱武的話,屏風后面的人又該作何反應呢? (求收藏,求票票。) 050,打油詩巧罵惡男,鄭屠戶終見易安 (求收藏,求紅票) 果不其然,朱武話語剛落,便聽屏風后傳來一聲怒哼,剛剛說話那男子怒道,“哪里來的刁……” 但他話到嘴邊還未說完就又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么人給攔住了,接著就聽剛剛那女子的jiejie低聲說道,“夫君,自從進了東京這幾日,你的心情就變得很差,你這又是何必呢?” 那女子又提高了幾分音量說道,“我家夫君多喝了幾杯,出言冒犯之處還請外面的客人見諒?!?/br> 原來這名女子是那男子的妻子。 那男子似乎很聽他娘子的話,聽了那女子所說只是嘆了一口氣,雖然氣息之中依舊可以聽到些許的怒意,但也沒有再說些什么。 鄭飛無奈的朝著朱武和龐萬春笑笑,既然小娘子已經誠心誠意的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龐萬春則冷哼了一聲,算是也給了對方一個回應。 正在此時,小二正好送上來兩盤菜,小二一邊將菜放在桌上,一邊報著菜名,“客官請先用著,別的菜稍后就到,這兩道分別是酒醋白腰子和清蒸河豚?!?/br> 鄭飛聞言就是一愣。 什么?河豚?這玩意不是據說有劇毒嗎? 鄭飛趕緊叫住正要走的小二道。 “這河豚……能吃嗎?” 小二看著鄭飛一笑道,“看來客人是沒吃過這河豚了,河豚味美確有劇毒,只是小店已經用特殊的法子去了毒,還不會影響到河豚的美味,客人盡管放心品嘗?!闭f罷小二便轉身走了。 鄭飛其實也知道人家既然敢賣,就肯定沒毒,只不過就是不問一下再得到個肯定的答案心里有點不踏實罷了。 眾人相視一笑剛剛拿起筷子正要品嘗。 突然,又聽一聲譏笑自身后傳來,那個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鄉巴佬就是鄉巴佬,連個河豚都不敢吃?!?/br> 鄭飛心中猛然一怒!暗道這屏風后面之人怎么如此討厭!剛剛已經不與你計較了還要再出口傷人!是可忍熟不可! 啪的一聲!龐萬春一拍桌子噌的也站了起來。 原本喧鬧的整個屋子頓時便是一靜!其余桌上所有食客都滿臉驚訝和困惑的看著這邊。 龐萬春看向鄭飛,就待鄭飛點個頭他就要去扯了那屏風,看看后面坐的到底什么人,居然如此下作沒事找事! 可就在此時,那個女子又說話了,只聽她深深的嘆了口氣,似有萬般的失望并憐惜的說道,“夫君……我知你與我這三年隱居青州心中苦悶,可你也……,唉!” 只聽她又向外說道,“外面的客人,都是我們不對……” 可她這次話還沒完,那男子再度說道,“娘子不要再說了,我便說了又能怎樣,我斗不過那人,難不成還怕了幾個村民野夫?” 龐萬春面色又是一變,正要動身,卻又被人拉住了,龐萬春回頭一看就是一愣,這次拉住他的卻不是朱武,也不是鄭飛,而是王進。 鄭飛看向王進,只見王進微微皺著眉,似乎在想著什么,鄭飛奇道,“王哥,你……?” 便見王進壓低聲音道,“這人的聲音很耳熟……好像是認得?!?/br> 鄭飛一愣,暗道王進乃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久居東京,這城中的各色人物肯定認識不少,莫非里面那人還是他的熟人不成? 這就……萬一那人真是認得王進的話……莫要再惹出什么亂子的好!畢竟王進可是高俅的眼中釘! 鄭飛想到這里,也朝龐萬春搖了搖頭。 龐萬春反應機敏,立刻悟出了鄭飛二人的顧慮,雖然不甘,但還是重新坐回了位上。 卻不料!里面那男人又說話了,只聽他譏笑道,“娘子你看到沒有,你若強勢一些別人才不敢欺負你,當日里咱們就是百般思慮,才被那人占了先機,落得如此下場……!外面的人聽著,你家趙爺爺在此,不服氣便盡管過來吧!” 所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驚,此人姓趙,當朝皇家也姓趙,莫非……是什么皇親國戚? 那女子也有些著急了,“相公,你……別胡鬧了……” 鄭飛聽了心頭卻是大大的一動! 這對夫婦兩三年重來東京……又隱居青州……王進還認得……并且姓趙……! 除了他們……還能會是誰呢? 原來是他們啊……真是好巧……! 而王進的臉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沖著鄭飛笑著搖了搖頭,顯然也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并且也確信對方不會給自己造成麻煩。 鄭飛心底一聲冷笑,暗道如此便好,遂打定主意開口朗聲道,“里面的趙姓閣下,在下這鄉巴佬有一首詩想送給你,不知你愿不愿聽呢?” 里面那男人好像是一愣,但接著又譏笑道,“鄉巴佬也會作詩?說來聽聽?!?/br> 鄭飛高聲道,“屏內乃是豪中杰,屏外卻坐鄉巴佬?!?/br> 那人一聽便笑道,“好好好,你承認自己是鄉巴佬便好?!?/br> 鄭飛卻沒有繼續朗詩,而是語氣一轉像個在說相聲似的問向朱武,“你道為何?” 朱武立刻會意,裝作十分不解的大聲回道,“卻是為何?” 鄭飛哈哈一笑,高聲道“只因……,眼中有屎只見屎,心中有佛便見佛?!?/br> 噗!一聲噴水的聲音卻是先從屏內傳了出來,那個說話聲像銀鈴的女子大笑道,“哈哈哈……,姐夫,他說你是……,哎呦差點嗆著我……笑死我了……” 聽那女子這么一說,屋子中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滿堂便是一陣哄笑。 這哪里是詩,只是一首打油亂吟罷了,但被鄭飛分開一讀,卻是這般有趣。 眾人正在大笑,只聽一聲拍桌子的聲音突然自屏風后傳出。 板凳聲一響便自屏風邊上沖出一個男子,只見此人年約三十出頭,白皙俊美的臉龐上泛著一片酒醉的紅暈,他一臉的鐵青之色怒氣沖沖的伸手一指鄭飛等人的酒桌大喝道,“剛剛說話的那人是誰?!” 只見王進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冷冷的看向了他。 那人一見王進,再細細一看他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疤似是被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半步,一絲懼色在臉上一閃而過。 鄭飛心中一聲冷笑,暗道歷史上關于你臨陣棄城,只管逃命的記載果然不假,王進只是一嚇你便怯懦如此,就憑你這破膽,要你去守城不投降才怪! 鄭飛站起身來,拍了拍王進的肩膀,王進這才坐下,但猶自冷冷的看著那人。 鄭飛看著那人一笑道,“是我說得?!?/br> “你?”那人仔細看了看鄭飛的樣子,一絲驚訝閃過眼中,似乎是奇怪長得如鄭飛這樣粗俗的人怎么也會作詩? 但一想到那詩,這人又是勃然大怒,剛要說話,卻聽屏風后傳來一個女子悠悠的嘆息聲,“夫君,你還要一錯再錯嗎?你……你太讓我失望了?!?/br> 一聽這話,此人就是一驚,臉上立刻閃過一片慌亂,卻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面子。 正在猶豫之間,便見在屏風上,一個女子瘦弱的身影倒映出來,慢慢的向外走來。 不知怎的,鄭飛看著那女子的身影,心中竟怦怦的亂跳起來。 會是她嗎……? 終于,一個女子走出了屏風。 鄭飛一眼望去,剎那間忽然有了種窒息的感覺。 她是那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那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她又是那見有人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