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爾說的這些它不是不清楚，只是想要重新再看到主人張開眼睛，對它微笑夸獎它做得很好的強烈渴望，讓它選擇性地暫時忽略了其他事情罷了。

    “那么，你有什么好的提議碼？”系統界面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兩下，“主人的意識一直沒有醒來，作為輔助智能的我最高只能調用位面交易系統的二級權限，在這個權限下，能夠用來交易的事實上就是你在所謂的系統商店里看到的那些東西?！?/br>
    “你背包里被具現化出來的金幣是交易的籌碼，在陰湖湖底挖掘出的魔源石也是一樣。從位面交易系統中交易得來的商品固然可以幫助我們，但是就像你之前所說的，僅僅只憑這些東西和我們兩個的力量，要在這個世界樹立起一個原本并不存在的信仰，的確……不會是短期內可以完成的事?！?/br>
    系統的分析非常理性，抽離出了所有的情感因素。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它在每每提及阿瑞爾時會泄露出的那一絲情感波動，才更讓人覺得動容——能讓一個高級智能進化出近似于人類的細膩情感，阿瑞爾·格林德沃·鄧布利多，這個孩子本身，會是多么出色的人物？

    雷爾真的非常期待，和這位黑暗神本人面對面相見的那一天的到來。

    所以非常罕見地，他沒有再壞心眼兒地繼續裝傻逗弄那個用【失敗抹殺】好好地讓他不爽了一回的系統。

    “我們去尋找合作者吧?！?/br>
    抬手來回摩挲著光潔的下巴，雷爾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正準備算計某些（？）人的狡黠笑容，語氣歡快地說道。

    “——絕對會心甘情愿地任由我們驅使，去為我們扛下一切的麻煩，無論建立神殿也好尋找信徒也好，保密工作也好黑暗教會建立以后的各種經營運作也好……有一個人，會毫無怨言，甚至也不需要我們付出任何代價地，無條件幫助我們哦？”

    “你是說……”

    界面飛速閃爍起來，顯然，系統也想到了雷爾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沒錯?！?/br>
    笑著點了點頭，雷爾臉上狡猾的笑容愈發加深了幾分：“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呢？”

    ＊＊＊

    格林德沃木著一張臉，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牢牢盯在坐在他對面的雷爾身上。

    ——不，說是盯在雷爾身上似乎也不太對，因為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那雙和亞利安連形狀帶顏色幾乎都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此刻已經失去了焦距，渙散得一塌糊涂。

    voldemort想他可以理解自己這位黑魔王前輩這一刻的失態。

    作為二代黑魔王，在聽過了雷爾之前的那一系列講述以后，如果不是因為他對雷爾的身份和他所擁有的那些力量事先就已經知情了一部分的話，他想，他現在絕對也會和格林德沃一樣，被雷爾坦白的這些事情驚炸得失去反應能力的！

    黑暗神，神殿祭祀，神殞之戰，信仰之力，時空風暴的一場惡作劇……

    這些都是真的嗎？不是雷爾一時興起和他們開的玩笑？

    “很遺憾，我是非常認真的?！?/br>
    像是一瞬間看穿了voldemort和格林德沃共同的某個想法一樣，黑發的法師少年語聲低沉地開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莊重嚴肅神態。

    “我原本也并不知曉這一切，直到昨天見過了阿瑞爾殿下——原諒我暫時需要這樣稱呼他——以后，一直秘密跟隨在我身邊的神使維亞（不用懷疑這說的就是系統那貨）才真正確定了他的身份，并將這一切講給了我聽?！?/br>
    “我也是因此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地穿過空間壁壘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的。那就是以黑暗神殿黑袍祭祀的身份為阿瑞爾殿下收集足夠的信仰之力，即使不能幫助他恢復神位，也要讓他能夠復蘇過來，不至于完全地殞落?！?/br>
    “這是神跡大陸所有黑暗信徒的共同愿望，相信就算不是我，哪怕來的是一個與黑暗神殿無關的人，只要他信仰著黑暗之神，就絕不會放任阿瑞爾殿下就這樣一直沉睡不醒?！?/br>
    “所以，格林德沃先生，您愿意和我還有神使大人合作嗎？為了……阿瑞爾殿下的早日復蘇？”

    臉上帶著voldemort從未見過的，圣潔悲憫凜然高貴到不可思議的標準神棍表情，雷爾聲音飄忽，微笑著柔聲詢問。

    這私底下被游戲里唯一知曉他這隱藏半npc身份的好友，黑暗騎士特里薩戲稱為“神演技！”的變身（等等這個說法好像哪里不對?。┙^技，不光讓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格林德沃再次怔楞當場，也差點沒把他身邊的voldemort瞬間看傻——

    這……這真是雷爾么？那個陽光爽朗偶爾犯二時而狡猾時而脫線的雷爾？！

    這不科學??！

    心中十分毀形象地大聲咆哮著，自認對心上人已經十分了解了的魔王陛下默默轉頭，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又犯了那個雷爾只要逮住機會就會盡情用來嘲笑他的毛病——自信太爆棚＝＝

    而就在他深刻地進行著自我反省的同時，對面從這場談話開始以后就一直不時陷入呆滯僵直狀態的金發前魔王，也終于再次恢復了理智和清醒。

    “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彼袷青哉Z又像是在對雷爾傾訴，“阿瑞爾在這些年里竟然成為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一方主神，并且最后還殞落在了神袛之間的混亂之戰中？這簡直……”

    簡直不是令人難以置信，而是根本就像是某種離奇的傳說一樣了好嗎？！

    然而，這卻又由不得他不信。

    因為就在這場談話開始之前，雷爾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個由格林德沃辨識不出的神秘材質制成的巴掌大的小盒子。

    盒蓋開啟，那一瞬間足以讓格林德沃看清，其中小心地盛裝著的，是一團小小的，泛著柔和神秘光暈的藍色光球……

    “這是阿瑞爾遺失的那一部分靈魂?！?/br>
    ——黑發的法師少年如此說道。

    不需要再用任何魔法手段去驗證什么，因為在看到那團小小的光球的那一瞬間，從心底深處翻涌而上的那種熟悉的親近感，和因為那光球的過于虛弱而生起的那過于深刻的憐惜和心痛，已經向格林德沃證明了一切。

    深深嘆息一聲，眼神柔和地注視著被對面的黑發少年托在手中的那團小小的藍色光球，金發的魔王再次勾起唇角：

    “我同意你的提議?！?/br>
    他沉聲說。

    “所以，讓我們在梅林的見證下訂立契約吧。將一切條件……都羅列出來?！?/br>
    ——這是信任也是試探，是保證也是索取承諾。

    就算再怎么希望寶貝小兒子再次醒來，這位活過了百多年的前代魔王也依然沒有失去他的理智和判斷能力。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格林德沃這個人才更加值得相信和欣賞。

    這么想著，雷爾緩緩站起身來。

    “如你所愿?！彼⑿?。

    “那么，協議……達成?！?/br>
    54. 雷爾給了格林德沃和當初的voldemort同等級別的待遇——

    現場手書的魔法契約書,以彼此血液為憑證的契約訂立方式,任何一方違反契約的話都會全身魔力盡失的契約維系保證……

    “這樣一來我們對彼此也能更放心些了呢?！笔栈貙儆谧约旱哪欠萜跫s書,雷爾笑瞇瞇地說，“很多之前有所顧忌的事情都可以放開手腳干脆利落地去做了,我說的對嗎？格林德沃先生？”

    金發的前任魔王挑起眉頭,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

    “還叫我格林德沃先生？”突然勾起嘴唇笑得一臉慈愛，格林德沃在雷爾近乎驚悚的注視中,起身俯近過來,在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快要超過雷爾的警報極限的瞬間驀地停住動作,伸手揉了揉雷爾的頭發……

    “叫我蓋勒特叔叔吧，小雷爾。鑒于……你和我家阿瑞爾之間，那無以言表的‘密切’聯系?！?/br>
    “…………”

    雷爾聽得直想磨牙。

    然而最終，他卻微微仰起頭,給了近在咫尺的金發男人一個圣潔到讓對方臉色瞬間僵住的神棍之笑——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他用那種仿佛在宣讀黑暗圣典一般，柔和又充滿神氣兒的語氣輕輕說道。

    “蓋勒特……叔叔?！?/br>
    “………………”

    ——這下，輪到老魔王的表情變得好像吞下了一只蒼蠅一樣尷尬和窘迫了。

    雷爾笑瞇瞇地看著他不出聲。

    兩秒鐘以后，金發的前魔王挫敗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現在的孩子呀！”他裝模作樣地“沉痛”感嘆，“真是一點虧也吃不得?！?/br>
    雷爾聞言笑容不變。

    “因為有您這樣的老人的存在，在時刻提醒我們一時心軟吃虧的話，結果說不定就是大半生時光的虛度蹉跎呢！”

    法師先生言笑晏晏，然而說出來的話卻一點兒也不柔軟，直戳某老魔王的心窩子。

    “所以我們年輕人才更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能等到吃了虧變成耄耋老人以后，才來后悔自己浪費和揮霍掉的青春啊～”

    “…………＝＝＋”

    ——某老魔王被哽得一陣無語，只能臉色陰沉地瞪人。

    雷爾不痛不癢地回望。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最后竟然相對著齊齊大笑出聲來！

    “哈哈！小家伙，你很好！真的很好！”

    金發魔王難得不顧形容地朗聲地大笑。

    雷爾同樣笑得一臉爽朗：“蓋勒特叔叔，你也不差?！?/br>
    話畢，兩人又是一陣對笑。

    voldemort沉默著坐在一邊，臉上的神色雖然沒有發生什么變化，但那眼神……陰沉得簡直都快滴出水來了！

    然而他的異樣卻并沒有第一時間被雷爾注意到。

    或者干脆，直到兩人相伴著離開了格林德沃的書房，一路走回他們彼此相鄰的房間，各自打開房門互道了晚安，眼看著都要各回各房各找各床了，雷爾也還是沒有察覺到voldemort的異常。

    ……然后？

    然后，隱忍多時的黑魔王同學終于……爆發了——

    “v、voldy……？”

    剛和友人道過了晚安，走進房間以后反手正準備關門，卻在這一瞬間被一雙修長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手腕扳住了肩膀，雷爾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下意識的驚呼，就在下一秒，被緊隨在他身后閃身進入房間的黑發友人按著肩膀，大力抵在了砰然關閉在身后的房門之上！

    “voldy？你這是……”

    ——怎么啦？

    詢問的話語在完整地出口之前，已經被一雙落在唇瓣之間的柔軟嘴唇狠狠堵住，雷爾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傻愣愣地注視著眼前無限放大的這張屬于友人的俊臉，腦海中“轟”的一聲有什么東西驟然炸起，頃刻間席卷走了他全部理性的思維能力……

    ……這、這是什么狀況啊啊?。。?！

    為什么voldy竟然在……吻他？！

    ＊＊＊

    雷爾這一整晚的精神狀態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

    他渾渾噩噩地吃了晚飯，渾渾噩噩地洗了澡，渾渾噩噩地擦干頭發以后，渾渾噩噩地爬進了被窩。

    ——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發生的呢？

    雷爾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反思一下。

    就在不久之前，他在此世唯一認可的友人親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