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而在那之后又是幾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隨著法師塔一日日的成型，雷爾周身的氣質有了相當實質性的變化—— 從一個傳說中的技術宅轉變成一個合格的大法師，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雷爾卻度過得尤為漫長。 然而這一年來的付出和努力，曾經承受過的所有的迷茫和痛苦，以及因此而收獲的力量和智慧……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被證明，都是有意義的！ 看著眼前這座靜靜漂浮在水面之上，即使是在陰寒幽森，黑暗空洞的巖xue之中也無法掩去那一身巍峨磅礴之氣的孤高巨塔，雷爾勾起唇角，緩緩笑開—— 終于……刑滿釋放了！ 12.一個娃不夠 雷爾抱著小亞利安站在高高的塔頂。 這里，是他位于法師塔最頂層的臥室附帶的外置觀景臺。 若是正常情況下站在此處放眼望去，相信方圓百里之內，所有的景物一定都能被盡數收進眼底，然而此時此刻，映現在雷爾和小亞利安的視野之中的，卻是一片黑暗荒涼…… ——這當然……還是他們最初所在的那個封閉的海中巖洞。 雖然在法師塔建造的過程中，這個原本容積并不算小，但是也絕無可能輕易就容納下一座如法師塔這樣龐然大物的巖洞，已經被雷爾和雇傭來的空間系智能生物們用空間魔法大大改造了一番（當然法師塔本身在內部建造時也應用了許多能夠最大程度拓展可用空間的空間折疊法術），但是能夠被改造的，也就只有巖洞內的空間大小而已，它本身所擁有的那種因為長時間作為陰尸生存之地所沾染上的屬于死亡和黑暗的腐朽陰冷氣息，卻是半點兒都沒有改變。 ——當然，雷爾也并不希望這種氣息發生任何改變。 作為一個亡靈法師，他本就該將法師塔建立在一個死亡與黑暗氣息充足的地方。 所以雷爾對這個巖洞的不滿之處也只不過是來自于它的狹小閉塞不見天日而已，如果這里不是深埋于地下，而是位于某處偏僻的原野深處或者隱幽的山谷之中的話…… 那又該是多么美好啊～ 光是想象一下，雷爾就忍不住萬分陶醉了起來。 ——說到底，他雖然是個亡靈法師，但是一來那只不過是游戲中的職業而已，并不是雷爾真正的身份，二來……他的性格和陰沉自閉或許還漠視人命的“正統”亡靈法師們，也根本就不是一個路子。 盡管父母因為意外事故而雙雙亡故，生前也因為職業的關系不能長時間地陪在雷爾身旁巨細無遺地參與他的每一次成長，但是他們對雷爾的愛卻一點也不少。所以雷爾不是缺愛的小孩當然也就不可能成長成什么陰郁失足少年。 甚至正相反地，雷爾其實是個非常樂觀積極，陽光爽朗的好少年。 雖說經過了父母意外離世的事情以后，雷爾變得非常穩重沉靜了，但是天性里的某些東西是無法輕易改變的，比如……在無從選擇之下不得不將自己的法師塔建立在這樣陰森閉塞的地方，其實是件相當讓他感到暗傷和惱火的事情。 只不過…… “既然都已經發生了，比起時刻抱怨，平靜地接受事實還比較讓人好受吧?！编驼Z了一句，雷爾舉起臂彎里的金發寶寶，輕輕吻了吻對方那帶著甜軟奶香味兒的嫩滑臉蛋兒：“你說是么？小亞利安？” “呼～～呵！”小寶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扁起小嘴兒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那軟萌萌的小模樣頓時看得雷爾什么郁悶憋屈都飛走了！ “哦呀，亞利安你困了呀？那我們先去午睡了一下好不好？睡醒了以后讓賽西路做杏仁蛋奶酥來吃好了，我記得你很喜歡那個的……” 話尾音很快消失在了關緊的落地窗內，雷爾抱著已經吹起了幸福的小睡泡的亞利安寶寶一起，窩進了他那張超級柔軟的豪華大床之中——管他什么外面的局勢出去以后要先去哪里落腳要不要現在就把法師塔從巖洞里遷出去呢，這些惱人的雜事，哪里比得上陪小寶寶午睡重要？ 這么想著，雷爾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于是就這樣，在法師塔落成的第一天，原本需要考慮許多事情的某位法師先生，很是理直氣壯地將大部分時間花在了陪伴某只小寶寶身上，等到兩人悠悠然結束了這場小小的“午睡”的時候，下午茶什么的時間早就過了，摸摸肚子……倒是好像已經該吃晚餐了？ “賽西路！” 抬手打了個響指，而后隨著“噗”的一聲小小爆響，房間里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影…… “主人?！?/br> 隱隱泛著青白的臉色，一身死氣沉沉的氣息卻難掩面容的英俊身姿的頎秀，來人正是法師塔建成之時，由系統獎勵而來的一批隨塔侍奉亡靈中，被雷爾任命為法師塔大執事的賽西路——據說，是個等級相當高的……僵尸＝＝ 等級高有智慧神馬的這當然是好事，起碼很多法師塔管理上的雜事雷爾就可以交給對方處理，自己就能節省出很多時間和精力啦！ 而且有契約在，也不怕他們背主或者做出些什么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來。 只不過…… 作為一名普通正直的天朝青年，雷爾表示對著一張全無表情的青白僵尸臉，他真心感到壓力很大——太考驗神經了好嗎！為什么不給他一個吸血鬼！那也算不死生物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和普通人類差不多啊qaq！ “咳……晚餐時間快到了，菜色你可以看著安排，但是飯后甜點我想要吃中午吃過的那個杏仁蛋奶酥，順便給亞利安的蛋羹要比之前蒸得再軟一點?！?/br> 努力做出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吩咐著，看賽西路頷首領命后轉身離開，雷爾抱過一旁已經醒來并正用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自己看的小亞利安，湊近過來蹭了蹭他的臉頰： “呼……好危險！賽西路這家伙是不是有點太高能了？每次對著他都感覺壓力好大！這還只是第一天而已呢，小亞爾你說我們兩個接下來該怎么辦？” ——怎么辦？總之是絕對不能繼續再窩在這洞xue里了！ 有一年多都沒有照到陽光，雷爾簡直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 “而且長期缺少陽光對小亞爾你的生長發育也不利?！?/br> 果然怎么想都還是要出去的吧？ 可是法師塔……又要怎么辦呢？ 才剛剛建成的法師塔還存在著一些小小的適應性問題，需要經過一段小心的磨合和調整時期，才能真正成為法師們手中叱咤風云的逆天大殺器。 而在這段時間里，最好不要讓法師塔脫離最初被建造起來時所處的環境，這樣才能最快最安穩地度過這段調整時期。 再加上雷爾發覺，自己和法師塔之間似乎真的存在著某種玄之又玄的緊密聯系，讓他每每在產生“干脆不帶法師塔把它留在這里，我和亞利安兩個人先到外面的世界去定居看看”這樣的念頭的時候，都會心神不寧意識恍惚，好像全身都開始變得難受起來…… “比魔寵更加接近法師靈魂的存在么？” 果然……不只是說說而已啊。 苦笑了一下，雷爾搖了搖頭，決定還是先帶著亞利安去解決掉晚飯再說——總歸不能讓他家小寶寶餓肚子不是？至于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 稍后再去考慮吧。 ＊＊＊ 結果那天到了最后，雷爾也沒有能得出什么有意義的結論。 于是干脆決定先帶著亞利安出去看看——有了法師塔的定向傳送陣，無論他在外面走了多遠，只要啟動身上的傳送水晶，都能立刻回到塔中。 再說他原本也沒打算在外面待上多長時間，畢竟他還不了解外界的局勢，要想說什么在外面定居，還為時過早了。 脫下了身上一直穿著著的法師長袍，雷爾久違地換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閑服飾——他沒有打算從一開始就進入巫師界，在眼下這樣時局不明的情況下，他還是先從接觸普通人的世界開始才比較穩妥。 “那么，賽西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法師塔的日常維護和管理就交給你了。有什么問題立刻聯絡我，我會盡快趕回來的?！?/br> “是的，請您路上小心，塔主大人?！?/br> ——刻意用稱呼上的改變來變相提醒我的身份嗎？還真是……難纏的家伙…… 雷爾挑了挑眉，卻并沒有再說什么。 抱著亞利安抬腳邁進眼前的傳送陣里——傳送的目的地是法師塔所在的巖洞正上方的海崖上，下一秒，眼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漆黑幽暗的石巖石壁被一片洶涌咆哮的壯闊海面所取代，盡管這天的天氣并不算很好，陰沉沉的積雨云堆滿了天際，然而在時隔一年以后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見到廣闊無邊的天空…… 雷爾深吸了一口氣，掩下想要流淚的沖動。 抱緊了懷中正好奇地瞪圓了一雙藍眸四處觀看著的亞利安寶寶，雷爾轉身—— 總之，先離開這里再……說…… 心中的想法在轉過身來的一瞬間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硬生生打斷，雷爾詫異地瞪大眼睛，差點做出伸手揉眼以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幼稚舉動…… ——黑暗神在上！誰能來告訴他，眼前的這兩個小娃娃……是誰？！ 13.建個莊園吧 就在雷爾對面不遠的地方，手牽手站在一起的，是兩個看上去大概三四歲大小的可愛男孩兒。 左邊的一個有著一頭和亞利安一樣，璀璨閃耀如同正午陽光一般的亮澤金發，更湊巧的是，他的眼睛也和亞利安一樣，湛藍清澈得如同晴空下閃爍著粼粼波光的蔚藍海面，平靜又帶著仿佛能溫暖人心的柔和亮光。 而站在他身邊的另外一個男孩則有著一頭和雷爾一樣漆黑如夜的柔軟短發，略長的額發從臉頰兩邊將男孩兒俊俏精致的小巧臉頰整個兒包攏了起來，讓本就比金發男孩兒略為瘦弱嬌小一些的孩子顯得愈發幼小而惹人憐愛——如果不是那雙紅瑪瑙般晶亮剔透的眼眸之中，此刻正隱隱透出的一絲戒備防范之色的話。 毫無疑問地，這兩個男孩兒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 無論是金發男孩兒通體溫潤中暗藏的鋒芒，還是黑發男孩兒滿身高貴中不乏的戒慎，都不是應該出現在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娃娃身上的氣質——起碼在雷爾看來是這樣。 所以說他這到底是得多離奇的幸運值，才會剛一從那與世隔絕的巖洞里出來就遇上了這么兩個絕對不簡單的小鬼??？！ 幸運藥水神馬的副作用真心坑爹！這都過去快一年了有木有！果然當時效果越逆天后續索取的代價就越巨大嗎！ 深深嘆了口氣，雷爾一邊默默在心里吐槽著，一邊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溫和爽朗，如同鄰家兄長一樣的笑容來： “哎呀？你們是住在這附近的孩子嗎？怎么跑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了！被爸爸mama知道的話一定會很擔心的哦？” 所以拜托快點回家去吧就當沒看見我好嗎…… ——雖然理智上十分清楚希望真的不大，但雷爾此時還是由衷地如此期盼著。 不然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處置（？）這兩個小家伙了。 用魔法滅口……不對！是讓他們閉口吧，雷爾那是絕對的有心無力——那神馬一忘皆空啊，還有記憶修改的魔法啊什么的，那都是他在原本的雷古勒斯的記憶里看到過，但卻從來都沒有親自使用過的，且不說能不能施展出來或者真的施展出來了以后究竟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最關鍵的還是……雷爾他根本就沒有魔杖！ 原本的那根在陰湖里泡了太久的時間，尤其是陰湖的湖水又不是那種普通無害的水質，而是透著一種詭異的陰寒和死氣，所以魔杖早就已經泡得腐朽發爛沒法使用了。 雷爾那時候還沒覺得有什么，因為他一直也沒有空出時間來系統地研究和學習這個世界的魔法知識，所以有沒有魔杖也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但是現在…… 真是不到用時不知其可貴啊qaq！ 這么想著，雷爾第一次覺得自己身為亡靈法師實在太不方便了——想要封掉別人的口就只能通過“干掉他”一途，這是何等地血腥兇殘！完全不符合他新世紀好青年的形象好嗎！ “小弟弟你們怎么不說話？大哥哥真的不是壞人哦！” 等了半天也不見對面的兩個小孩兒回話，雷爾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現在披著的這張皮雖然沒有前世那么讓人驚嘆，但是好歹也因為覺醒了精靈血統所以比大多數人都還要柔和耐看了，應該不至于讓人這么防備吧？ 雖然他突然憑空出現在海崖邊上這件事的確有點不正常啦…… 不過不管怎么樣他也不能繼續在這里和這兩個小鬼干耗下去了！他倒是沒什么關系，只是海風這么冷硬，他家小亞利安據系統判定還不滿一歲呢！可吹不了太久的海風！ 伸手將包裹著懷中寶寶的厚毯子細細地又掖緊了幾分，雷爾向前走了兩步，在兩個小娃娃看上去似乎有些高深莫測的注視下，再次笑笑開口： “好吧，如果你們又不愿意和我說話又不愿意自己回家的話，那我就先失禮了。只是小朋友們你們也別在這里待太久哦，看樣子……大概很快就會有一場大雨要落下來了呢?！?/br> 說完，雷爾再次邁開步子，正打算從兩個小孩兒身邊遠遠地繞開去，冷不防地，兩人之中黑發的那個男孩兒卻突然出了聲…… “等等?！?/br> ——非常正統的英倫腔調。 小孩子特有的清脆童聲搭配上仿佛與生俱來的優雅聲線，矛盾中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和諧搭調，簡直是萬分地……奇妙。 雷爾于是挑了挑眉，再看向那兩人的時候，表情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微妙： “還有什么事情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覺得有點……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