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單凌,你知我容不得人說阿宛一句不是,即便是師兄弟,我也能翻臉。盼晴師妹再好,可她終究不是阿宛,我這輩子認定的人就只有她一個。即便她現在厭惡著我,可我心里也仍然只有她。這些話,你以后莫要再說了。啟程——” 耳聽迎親的隊伍漸漸離去,我方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望了眼煙塵滾滾的遠方,我總算是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氣。 可是緊接著,胸口處卻有幾分悵然。 悵然些什么,我也不曉得。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是**抽了么? 為啥這兩天留言驟減呀~~~~ ☆、47第三章 北上的途頗是顛簸,不過瞧著馬車外悠悠晃過的景色倒也怡人。 雖說及不上宮里的生活,也無誘人的吃食,更無美妙的絲竹之音,但我也不悔。兄長說我既是無心那么嫁給誰也是一樣的,沈珩待我好,所以我就應該嫁給他。 這是什么破理由。 我知沈珩待我好,可是他是我師父。阿娘當初不也極力反對我和沈珩么?說什么亂了倫理綱常??扇缃裰獣陨蜱袷潜背雍?阿娘就改觀了,阿爹和兄長更是恨不得把我洗得一干二凈然后呈到沈珩面前。 他們改觀了,可我沒有。 于我而言,師父是父是兄,讓我嫁給沈珩,這跟嫁給自己的阿爹和兄長有何區別?且不說這個,沈珩上輩子是沈晏,我不愿與上一世的人再有什么瓜葛。更別提沈珩還是北朝太子的身份了。 此回逃婚我做足了準備,左手銀錢右手暗器,無衣食之憂的同時亦是多了重保障。為了避免再與迎親的隊伍碰上,我特意讓車夫繞了另外一條遠路。 路上人煙甚少,趕了好幾天的路后才遇到了一個小鎮子。我著車夫停下,去尋客棧歇息。睡了好幾日的馬車,腰骨都有些酸疼了。 鎮子小,客棧也不多。車夫尋了好一會才尋到一家勉強過得去的客棧。我進了客棧,發現人挺多的。掌柜在柜前埋頭邊寫著東西邊劃著算盤,似是在記賬。 我走前去對掌柜道:“要兩間上房?!?/br> “今日客滿,沒……”說話間,掌柜不經意地抬起頭,眼神定了定,目光在我臉上轉溜了一圈,手掌一拍腦袋,“哎,看我這記性,上房有!有的!姑娘,請跟我來?!?/br> 掌柜甚是熱情地領著我往樓上走,還同我寒暄道:“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聽您口音,是從建康來的吧?!?/br> 我“嗯”了聲。 掌柜笑呵呵地道:“建康好呀,建康妙呀,我前幾年有幸去過建康一回,遠遠地瞧了眼皇宮,那氣勢立馬就把我給震住了?!闭乒裢O虏椒?,“姑娘,上房到了。若是有何需要盡管吩咐,我們客棧隨時有小二恭候著?!?/br> 我進去后,心里有幾分驚訝。這客棧從外邊看來破破爛爛的,未料這里邊的上房竟是能與建康城里最好的客棧相比了。^//^床榻上的被鋪看得出是極好的料子,就連桌上的茶杯也是頂級的骨瓷,邊邊角角皆是一塵不染的,茶幾上還擺著鎏金蓮紋熏爐,旁邊還擱了好幾種香料。 我放下包袱后,喚了小二抬了幾桶熱水進來。趕了幾天路也不曾好好地沐浴過,身子難免有些不舒服。 約摸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我方是沐浴畢。我伸了個懶腰,心想要是此刻有豐盛的佳肴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這家客棧的掌柜與我心有靈犀的緣故,我剛是如此想,掌柜就敲了敲房門。我讓他進了來,他說對我道:“姑娘,拙荊也是建康人,方才聽說我客棧里來了位建康的姑娘,她就高興得不行,說是難得遇到一回同鄉,怎么樣也要好好招待,遂做了幾樣拿手的建康小菜來招呼姑娘?!?/br> 說罷,掌柜拍拍手掌,小二就端了好幾碟菜食進來,一一擺在桌案上。我瞧了眼,五菜一湯,三葷兩素,還有兩碟糕點。 掌柜說:“拙荊以前曾在侯府里當過廚娘,平日里也愛在灶房里做些飯食,今日高興了些,不小心就做多了幾樣。賣相一般,還望姑娘莫要嫌棄?!?/br> 我隨意挑了樣菜食嘗了口,那味道簡直是可以堪比宮里的御廚了。我三下五除二就殘卷了大半菜食,喝了半碗湯,糕點也用了一半,最后飽得直打嗝。 我喚了小二進來收拾。 小二收拾完后,又給我送了幾個炭爐進來,只道:“夜里涼,掌柜擔心客人會受冷,特意讓小人前來送炭爐?!蔽页蛄搜厶繝t,里邊的碳也是上好的。 我摸摸下巴,心想著這客棧委實讓人驚喜,這樣的招呼即便是擱在建康城里,遲早有一日也能成為最頂尖的客棧。 翌日離開客棧時,熱情的掌柜還前來相送,我也見到了掌柜的妻子,也是同樣熱忱,拉著我說了好些話,最后還送了個食盒給我,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 車夫很是感慨地道:“這樣的客棧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哩,怪不得有錢人總愛住上房,原來這般好,昨夜兒跟做夢似的,都是托姑娘的福?!?/br> . 離開小鎮后,車夫又繼續馬不停蹄地趕路,興許是昨夜睡了回上房后,車夫待我比之前更加周到,就連馬車也沒那么顛簸了。 本來我是有些擔憂一個人不安全的,中途遇到山賊什么的也曾想過,但當時總想著自己不會這么不幸便也未多慮。如今連續趕了不少日的路,沿途中別說山賊了,連只蒼蠅也沒有。 且入住的客棧也是一家賽過一家,掌柜都是極其熱情的。 我是愈發地安心了。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我這身子過往里被養得太過嬌貴,明明也沒有怎么受苦,可偏偏卻得病了。車夫見我病了也不好趕路,只好停下去尋了大夫來給我瞧病。 大夫說我是感染風寒了,不宜長途跋涉。 我唯有留在客棧里等風寒痊愈再啟程。 掌燈時分,小二給我端來了藥。我瞧了眼碗里黑不溜秋的藥汁,硬著頭皮喝光了。放下藥碗時,我渾身不禁打了個顫,這藥真真是比黃連還苦。 我不由得想念起沈珩來了。 我趕緊搖頭,甩去腦袋里的想法。沈珩的藥再好,我也不能為之賠上自己的后半輩子,師父如爹!倫理綱常不能亂! 許是感染了風寒,身子總感覺有些發冷,我身上蓋了厚厚的被褥,懷里摟著手爐,可依舊有寒意從四肢傳來。睡至半夜,身子卻開始變得guntang,我想睜開眼喊人進來,可眼皮卻是沉得緊,怎么也睜不開來,喉嚨也直咳,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難受極了。 驀地,有道冰涼貼上了我的額頭。我似是在沙洲里渴了數日總算遇著甘露的人,使足了勁兒往那道冰冷里鉆。我低低地喊了聲“難受”,便聽一道低嘆聲響起。 緊接著似有人哼了聲,“你待她再好,她也不放在心里?!?/br> “我知道?!?/br> “你知道才怪!她是身上貼金還是貼銀,讓你連自尊都不要了。這世間什么美人沒有,偏偏你就……好好好,我不說。我知你想說什么,再說她一句不是你就要跟我翻臉??赡闱魄扑?,別瞪我了,我住嘴?!?/br> “其實是我不好,這一世的果都是我上一世的因,她再不好我也甘愿受著。你不知,有時候有得受著也是種福氣,總好過連個盼頭也沒有?!?/br> 我迷迷糊糊的,這些話左耳進來右耳出去,在腦子里轉了一圈,明明都是熟悉的字眼,可聽進腦里的時候卻是聽不懂什么意思,想要仔細思索,可轉眼間又忘了這些話。 次日醒來時,枕巾濕了一大片,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是不燙了??磥碜蛞箲撌前l了一身汗,將這風寒給驅走了。不過總覺得昨夜似乎聽到了沈珩的聲音…… 仔細想想其實這也不太可能,這些日子雖是急著趕路但我也有跟人打聽。一路來,風平浪靜得很,估摸著是碧榕裝得太像或是沈珩曉得我的決意也不愿再勉強我了。 . 我在客棧里養了幾天的身子后才繼續趕路。 車夫送到我北朝邊境后就不再送我了,我只好再另雇車夫。 當初我和沈珩大婚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十,如今都已是三月初七了,也沒有什么大消息傳來。進入北朝后,我還能聽見有人在說太子大婚的事。 我想了想,也許沈珩打算將計就計娶了碧榕。這樣一來,南朝北朝繼續交好,阿爹歡喜,沈珩也不會沒有面子。 不過現下我還要思慮的問題是要去哪兒雇馬車。 初到北朝,人生地不熟,且北朝風俗不同南朝,對待女子尤其是嚴苛,我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就受到了不少的人怪異的打量。 我找了個看起來頗是和善的人問要去哪兒雇馬車。 那人倒是不錯,不僅沒有怪異地打量我而且還親自帶我去了雇馬車的地方,并同我說了不少在北朝應該注意的事兒。我一一聽下,只覺麻煩得緊,心想著等風波一過就馬上收拾包袱回南朝。 我雇了輛舒坦的馬車。 車夫看起來也頗是憨厚老實,他問我要去哪兒。 我思索片刻,便道:“你們這兒有沒有什么偏僻的小鎮,離都城越遠越好?!?/br> 車夫道:“有的有的,不過得繞過這一座山。只是那座山常有山賊出沒,姑娘一個人難免有些危險?!?/br> 我心想這一路來半只蒼蠅也沒遇到,估摸也不會那么不幸,再想想自己帶有暗器,自保也應該不是問題的,遂道:“無妨?!?/br>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更新…… 謝謝穆凝童鞋的第二個地雷~~~ ps.這個星期要改一個稿子,過幾天也要回學校了,嚶嚶嚶,要忙得事情好多,所以更新得比較少。 不過俺至少會保持隔日更的。 ☆、48第四章 山路崎嶇,馬車上下顛簸著,坐得我幾欲嘔吐。 我拿出葫蘆,喝了幾口清水,努力咽下胸腔里的不適,只不過似乎不太見效。我唯好打起了簾子,對車夫道:“慢一點,我不太舒服?!?/br> 車夫咧嘴一笑,“姑娘這是暈車吧?!?/br> 我“嗯”了聲。 車夫放慢了馬車的速度,又道:“車里有治暈車的藥,姑娘不妨一用,挺見效的。嗯,就是放在藍色包袱里?!?/br> 我尋到了一個藥瓶,做工極是精致,玉石的質地,光滑細膩,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就連瓶口的木塞子也是上等的木料。我敢斷言,此藥瓶若是拿去當鋪里當了,這車夫幾年都無需干活。 我不動聲色地問:“你這藥瓶子是在哪兒買的?做得好生精致?!?/br> 車夫神色慌張地答我:“是……是撿的?!?/br> 我逼問道:“哪兒撿的?趕明兒我也去撿一個回來?!?/br> 車夫握緊馬韁的手有些僵硬,目光也閃爍著,一臉心虛地道:“忘……忘了,很久之前撿的,”他呼吸變得急促,“姑娘,你暈車的話最好閉眼休息一下,不宜說太多的話。外面冷,姑娘還是把簾子打下來吧?!?/br> 說罷,不等我回答,車夫就已是急急地自個兒打下了簾子。 我聽到車夫粗粗地呼了口氣。 我拔開木塞子用了藥,這藥果真相當見效,不過是剛剛咽下,腹中就頓起一股熱氣,將胸腔里的悶氣都給沖散掉了,且還隱隱帶著股清涼的薄荷味道。 我褰簾望向外邊的景色,光禿禿的枝椏上冒出嫩綠的葉子,早春時節開的花也相應綻放,櫻紅淺綠鵝黃,色彩繽紛。迎面撲來的山風雖冷,但卻也帶著初春萬物復蘇的朝氣。 這山里的春景美則美矣,可我也無心賞之。 前些日子原以為能自欺欺人,將一路來的不對勁當作頭一回出遠門不必大驚小怪,甚至還自我安慰了一番。只可惜事到如今,我想再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這個精致的玉瓶子,我一摸就知是沈珩的手筆。 其實細細一想,當時我披了個黑斗篷便以為能夠騙過沈珩的火眼金睛實在是愚笨之極。沈珩何許人也,他的心細哪里是吾等小輩可以騙過的? 如今離大婚還有三日,沈珩估摸是耐不住了。要不然以沈珩的謹慎,他不想讓我發現的話,絕對不會給車夫這個玉瓶子。 此回估摸是想光明正大地借這個玉瓶子來告訴我——他什么都知道,我別想逃。 . 可是我偏偏不想遂了沈珩的意。他不讓我逃,我偏要逃。 難不成他還能捆了我去成親么? 我又打起了簾子,問車夫:“離鎮子還有多遠?要往哪兒走?” “不遠了,再走多半個時辰的山路,也差不多到了?!避嚪蛏焓诌b指山腳處,“姑娘看到沒有?鎮子就在那兒?!?/br> 我道:“看起來是挺近的?!蔽矣謫柕溃骸斑@山里有無野獸之流?” “沒有哩,這座山就是山賊多,野獸之流早就被收拾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