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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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塵心下明了,深深看了眼風神君,道:“既然如此,不知水神君何在?” 聽到安伯塵相詢,風神君面露難色,看了眼火神君,唯唯諾諾,許久不語。 眼見兩神君當著自己面暗通曲款,如此明目張膽,安伯塵勃然大怒,可也知道二人心性單純,不會掩飾,只得強壓下怒意,沉聲道:“可是水神君已反出神仙府……” 安伯塵還未說完,就聽從下漩渦處傳來一陣凄哀婉轉的喊聲:“可是居士來了?居士救我!” 心頭一緊,安伯塵凝起眉頭冷下雙目,狐疑的盯著風、火二神君。 風、火二神君似也沒想到竟被水神君察覺到安伯塵的到來,面露驚慌,生怕安伯塵誤會,哪敢再隱瞞,連聲道:“居士休怪吾等不報,實乃生怕居士憂心。實不相瞞,早在許久前那水神君便心懷不軌,欲要反出神仙府,三百多年前的神仙府之劫亦有她暗中使壞的緣故……” 不等兩個神君說完,安伯塵便冷笑道:“休要多言,本居士只問兩位,水神君先下如何?” “回稟居士……” 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安伯塵,火神君方才苦笑道:“那水神君已被火兒和風兄囚禁于下部洞天?!?/br> 火神君和風神君雖已是少年人的模樣,可心性仍和四五歲的孩童無異,自然不會憐香惜玉。 當安伯塵在下部洞天見到水神君時,昔日嬌柔美艷的美人兒已經形銷骨立,雙頰凹陷,卻風華猶存,舉手投足間愈發的惹人憐惜。 一看到安伯塵,水神君面露狂喜,剪水眸瞳中流轉出撓人心魂的風情,起身便向安伯塵撲來。 “嘶!” 距離安伯塵還有七八步時,水神君如遭雷殛,猛地一抖,又蜷縮了回去。 打量了眼憑空出現的“火籠”,安伯塵轉向火神君,哼了一聲:“火神君好大的架子,都會濫用私刑了?!?/br> 火神君面色尷尬,撓了撓頭,訕訕一笑,不敢開口。 “水兒受火神君陷害,居士快救水兒!” 眼見安伯塵對火神君冷眉冷眼,水神君心中暗喜,連忙叫道。 “不可!”卻是火神君上前一步,瞪了眼水神君,急聲道。 而此前一直以火神君馬首是瞻的風神君此時卻沉默了下來,站在火神君背后,頭也不抬,一聲不吭。 安伯塵默然而立,將三名神君的神態表情收入眼底,心中冷笑,沉吟半晌道:“火神君說水神君欲反出神仙府,而水神君則自言無辜,本居士也不知該信誰好。爾等都是神仙府中棟梁,缺一不可,平日功勞本居士都銘記于心,自不會虧待。今日諸位聚于下部洞天,自當將此事說個分明,孰是孰非自有本居士來定奪。爾等若是有所隱瞞,可別怪本居士不念往日情誼?!?/br> 第279章 螻蟻與周天 神仙府中滄海桑田,身為府中主人的安伯塵亦如此。 神仙府初成時,安伯塵修為不如諸位神君,雖是主人,可也免不了要對神君們恭敬垂詢,不過水火二神君也沒有客大欺主的意思,除了水神君藏著點小心思外,也算其樂融融。待到后來,安伯塵修為突飛猛進,更是成就神仙府中雷神君,他在神仙府中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愈發的像此地主人。若是沒有今日變故,水火風三神君不爭不斗,相得益彰,安伯塵自會以禮待之,和往常一樣和睦相處,奈何水火風爭斗于神仙府中,攪得神仙府中靈氣無法運轉,是為安伯塵大忌。 話音落下,水火風三神君同時默然,垂手而立,恭敬的看向安伯塵。 反手踱步,安伯塵看了眼低垂螓首的水神君,又看向火神君,冷聲道:“火神君,你以水神君心懷不軌為由,將她囚于下部洞天三百多年。如此判奪,可有證據?” 不滿的看了眼水神君,火神君上前一步,朝向安伯塵拱手道:“回稟居士,她水神君并非火兒一般的神仙府土著,也非風兄那般為居士請自府外的高人,而是當年有天外神魔覬覦吾神仙府,派遣來此。水神君從前雖向居士投誠,入主我神仙府,可也只是權宜之計,暗中無時無刻不想著反出神仙府。那年居士耗盡本命靈氣回轉神仙府,火兒于三方丹田溫養靈氣,水神君則陪于居士身邊,不等居士休養妥當便催促居士出府,其心叵測,卻是想讓居士于府外耗盡本命靈氣,身死府亡,她好逃出生天?!?/br> 火神君忿忿說道,眸中噴著怒火,水火本不相容,又遭水神君背叛,火神君更是難以善罷甘休。 聽罷,安伯塵轉望向囚于對面的水神君,目光淡漠。 和安伯塵想象中不同,水神君出奇的平靜,嘴邊掛著寡然的淡笑,深吸了口氣,搖頭道:“居士,水兒的心意你若還不明白,水兒也無話可說?!?/br> 安伯塵不為所動,也不氣惱,思索片刻道:“這么說來,那年水姑娘對本居士所言都是發自肺腑?一心為我著想?” “自然?!彼窬?。 “可你也知道,本居士留于府中繼續休養生息要比出府更有益?!卑膊畨m挑起眉毛道。 “誠然,居士是留于府中更好??墒?,即便水兒不說,難道居士就無法想起?水兒不提醒居士,居士便會一直在神仙府呆下去?居士且問一問本心,三百六十多年前你急急出府,究竟是水兒驅使,還是居士自己的本愿?!?/br> 水神君毫不相讓,笑吟吟道。 眼見水神君回答得滴水不漏,而居士則默然不語,火神君心急如焚,卻又無言以對,站在他身后的風神君則怯怯的看了眼水神君,咬著唇埋下頭,暗想倘若水神君重新得勢后該如何相處。 三名神君都在默默等待著,等待安伯塵如何判奪。 長嘆口氣,安伯塵掃過三名神君,目光定格在水神君身上,忽而冷笑道:“水姑娘,你若對本居士有意,那日定是百般阻撓,也不會勸走本居士了?!?/br> 聞言,水神君先是一怔,隨后滿臉血色剝落,緊咬朱唇,默然不語。 這水神君風情萬種,美艷嫵媚,撩人是撩人,可也只不過是男女本性,陰陽本質。論到真正的情愛也不比風、火二神君高明多少,言談中漏洞頗多,安伯塵一語戳破。 孰是孰非,孰親孰遠,安伯塵身為神仙府主人兼雷神君,又豈會不知。 火神君出自神仙府,自然是安伯塵的親近之人,忠誠不疑。風神君則是安伯塵從府外請來的高人,投身神仙府,任勞任怨不曾出過差錯,奈何資歷最淺,凡是看人臉色,就拿這場變故來說定是看準火神君得勢,方才投靠。而水神君從前是神仙府之敵,誠如火神君所言,被逼無奈轉投神仙府,一直以來也有她的打算,事到如今安伯塵也算明了。 可是四勢已定,風水雷火皆為神仙府鼎梁,缺一不可,合之方能將神仙府發揚光大。 安伯塵今次來到下部洞天,既不會責罰水神君,也不會褒獎火神君?;鹕窬龔拇藙荽笠咽嵌〝?,當為雷神君之下第一人,風神君為墻頭草自然以火神君馬首是瞻,剩下的水神君必將勢弱。倘若安伯塵還責罰水神君,褒獎火神君,神仙府中四勢平衡將被徹底打破,即便日后強行相合,也難以維持平衡。 正當水神君神色黯淡,火、風二神君面露欣悅時,就聽安伯塵話音一轉道:“水姑娘惦記外界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非本鄉之人??晌疑裣筛舛嘞x豸豺狼、妖魔鬼怪,觀本居士三百六十多年前那一劫便可見一二。水姑娘欲出神仙府,無非是想去外界大周天修那大道,可吾之神仙府亦為周天,大道相近,何分彼此?水姑娘若愿意,大可留在吾之神仙府中,本居士待水兒絕不會薄于此二人,日后共修周天之道,若不愿意,本居士自當拱手相送,定不阻攔……” 未等安伯塵說完,水神君已泣不成聲,而風、火二神君則怔怔地看向負手而立、風度翩翩的安伯塵,滿臉崇敬。 三名神君皆為本源所聚,水神君妖嬈善變,火神君剛正不阿,風神君去留無心,此都為其本源道義,亦可稱之為天性,說到底,無論水神君還是風、火二神君,都是純粹簡單之輩,哪經得起安伯塵這么一誆?也幸好是幾位神君,換做別人,安伯塵再故作求才若渴,故作豁達,到頭來也只會鬧得個大紅臉。 未等安伯塵開口,火神君已施法散去“火籠”,看向水神君時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么。 滿意的點了點頭,安伯塵笑著向三人拱手一拜:“三位若肯齊心協力,何愁吾神仙府沒有興盛的那一天?如此,還請三位相助本居士恢復神仙府靈氣?!?/br> “敢不從命?!?/br> 水神君和風、火二神君齊齊叉手道。 事已至此差不多也算是大功告成,接下來便是運轉三勢聚成靈氣,安伯塵不欲久留,可看向身下時,卻突然犯起愁了。 火神君大大咧咧,風神君素來沉默,唯獨又恢復開朗的水神君察言觀色,立馬發覺端倪。 笑吟吟的走到安伯塵身邊,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水神君熟稔的挽上安伯塵的手臂,一邊輕搖著一邊咬著耳朵道:“居士似有難處,不知道和否告知水兒?” 聞言,安伯塵面露苦笑:“不知道那山崖在哪?” 水神君先是一愣,隨后笑得花枝亂顫,又示威般的回瞪了眼不知所以朝這望來的火神君,隨后附耳道:“居士若欲回去,可將雷珠暫且借給水兒?!?/br> 安伯塵也沒多問,將雷珠遞給水神君,不防水神君突然出手一推,將安伯塵推入下部洞天的大漩渦中。 “居士好走,來年再見……切莫忘了水兒?!?/br> …… 夜如穹隆,穹隆下是一個沉入夢鄉的小村落,村落中盤膝而坐的少年人緩緩睜開雙眼。 此番神游神仙府,故地重游,卻又別開生面,令安伯塵獲益頗多。 原來運轉于任督二脈間的功法只是小周天,卻因那場大劫沖散了小周天,繼而鋪開了體內大周天。廣如穹宇,蒼莽無盡。 新成的大周天中自有經絡和xue位,只不過不再是從前神仙府中的景象。新的神仙府中,經絡幻化成天地之氣,綿綿悠長。xue位則變為周天星辰,或大或小,浩繁無盡至少在火神君口中是這般。 新的大周天和從前的小周天雖有所不同,可都是以四勢為本源力量,四勢共同運行,方能維持神仙府的運轉。奈何火神君太過耿直,而風神君毫無主見,在那日得外界靈氣之助后,火神君聯手風神君借機發難,將水神君軟禁于下丹田。至此,四勢分裂,水火不容終釀大禍,害得安伯塵無法內視,亦察覺不到元氣所在。 好在安伯塵今次神游神仙府,暫時緩解了水火間的矛盾,風勢助火勢,水勢則得雷勢相助,亦能保持一時平衡。 搖了搖頭,安伯塵哂笑一聲,喃喃道:“每次進入神仙府,都只覺外界之事如夢,回轉后,又覺神仙府中之事如夢。真亦假,假亦真,也不知何時才能同時保持清明……我活于穹宇周天之下,那三名神君則活于我神仙府周天之中,我于天地如螻蟻,三神君于我亦如小蟲??善@三只小蟲間的爭斗,便險些令我折損一身修為神通,讓我神仙府周天黯然失色……” 望向窗外的皓月長空,周天星辰,安伯塵目光閃爍,若有所思,許久才道。 “……若我奮力一爭,于這穹宇周天又會如何?” 就在安伯塵剛剛有所意動時,體內周天又生異狀。 第280章 福兮禍所伏,周天藏生死 安伯塵怔怔地望向窗外星空,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心情沉入谷底。 風水火雷四勢從下丹田涌出,運轉于周天經絡中,從前只需彈指一剎那便能運轉完一個周天,可眼下大半柱香時間過去,卻連一個周天都沒行完。 小周天被毀,衍生成大周天,不僅神仙府中的映像從山河變成穹宇,經絡的長短也隨之改變。經過的經絡、xue位多了,周天變得愈發廣闊,且和從前那幾次擴張經絡不同,不再是江河湖海間的擴張,而是直接擴張成穹宇,其變化之大可想而知。周天經絡變得寬廣,對于修行之人來說可以算得上好事,卻有一個前提,那便是體內元氣也需隨之增長。安伯塵的四勢元氣非但沒有增多,反因重傷的緣故大不如前,即便是此前初入天品的元氣也無法在如今的大周天中形成循環,更別說眼下了。 眼下的情形就好比四股三尺寬長的水流流淌在百丈寬長的河道中,形成循環尚需耗費難以預計的時日,更別談將整條河道盈滿。 想要連續不斷的使用元氣,則必須在周天經絡中形成循環,而突破境界,則需將周天經絡灌滿。 別的修士都是以元氣推動經絡擴張,安伯塵反其道而行之,周天經絡一次次的意外擴張,逼得他不斷的修煉四勢凝聚元氣去追趕,以便在周天經絡中形成循環,乃至盈滿。 從前幾次還好,安伯塵打坐個一兩時辰便能在擴張完畢的經絡中重新形成循環,然而這次…… “也就是說,從今以后……至少在形成循環前,我空有天品修為而無法連續施展?” 安伯塵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的自語著。 他就知道今次不會這么順利,不但救出了紅拂回轉圓井村,還重拾修為,打通體內大周天。果然,凡事都需付出代價,安伯塵平安度過這一劫的代價便是,即便調養好傷勢他也將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無法以全盛狀態出手。 “這可不行?!?/br> 安伯塵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如今外面是怎樣一番情形,可從他昏迷前的所見所聞來看,絕不可能太平。安伯塵不想卷入那些無謂的爭斗,可他卻知道,很多事情往往會自己找上門來,似乎從許久之前開始,便有一股看不見的氣運籠罩在大匡上空,冥冥之中將他和這紛亂世間系在一起。 走下床,安伯塵披上單衣站在窗前,看向春末時的夜色苦苦思索起來。 就算眼下隱居鄉野,可于這亂世之中無一自保手段,終究不行。 傷勢愈合起來很快,在周天中形成循環卻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倒不是周天經絡比從前寬闊多少,而是所延展出的流域比從前大了百十倍。除了盡快恢復修為聚成循環外,安伯塵也需未雨綢繆。 飛龍駕,戰車和戰船? 搖了搖頭,安伯塵將目光從空蕩蕩的手腕邊收回。 雖是神兵利器,威力不可小覷,然而此前用的太過頻繁,天下皆知,無法再當作保命手段。 雷勢? 安伯塵心頭一動,雙目放光,攤開手掌。 少時,掌心中祭出一抹雷光,繼而風水火三勢氤氳升騰,舞動于安伯塵掌心。 雖能祭出四勢,發放于體外,然而包括雷勢在內,都需醞釀四五個剎那,四五個剎那雖短可在瞬息萬變的廝殺爭斗中卻足夠讓對手殺你四五次。 從前安伯塵能瞬發紫雷皆因雷勢主藏于魂體中,不受周天經絡循環的制約,而今周天擴張,安伯塵不得不把藏于魂體中的雷勢放入周天,正如在神仙府中將雷珠交給水神君一般,以便四勢合力,盡快形成循環。一旦形成循環,安伯塵便能將雷勢重新收回魂體,屆時又可瞬發。 “雷力也不行。淪渦不存,秘術定也無法施展。無法形成循環,水火二行術也無法維持長久……難不成以后遇上對手非得刺一槍,然后逃上半天回頭再打?” 暗嘆口氣,望向窗外夜色,安伯塵眸中綻放出絢麗的光彩,四勢升騰,卻是直到此時風水火雷四勢方才運轉完了一個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