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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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官懸韁立馬,指向遠處兩三畝水田和安伯塵道,自己卻踟躇不前。 “小官,你不過去?” 安伯塵疑惑的問道,就見李小官面頰微紅,撥浪鼓般搖著頭。 安伯塵哂然,這一路上李小官和安伯塵講了不少關于那位虔婆的事跡,雖也是小官道聽途說得來,卻也有六七分是真。每每提到那位神經兮兮的虔婆,李小官總會咬牙切齒,又有幾分忌憚。安伯塵察言觀色,倒也能猜著,定是李小官不滿每日雞鳴報曉,來這找過茬,卻落得灰頭土臉的下場。 安伯塵并不意外,若他所料無誤,那位虔婆便是龍女所變,即使修為大不如前,可想要施個小法術對付小官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約莫七八年前出現在琉京,與人占卜,悉數應驗,在當時可謂風光一時,成為達官貴人的座上賓。卻因后來與一自稱來自中都的客人占卜時,道他福緣淺薄,元壽不過十載,那客人大笑而歸,他前腳剛走,后腳便有羽林軍出現,砸了她的攤子,將她投入大牢,直到半個月后才放出。 琉人哪還不知,所謂的中都客人正是當今君上,微服出游,本想尋個樂子卻被虔婆這張烏鴉嘴說得敗了性,一怒之下方才如此。 虧得數名老臣說情,才將虔婆放出,可從那以后再沒人敢找她占卜問卦,生意無人問津,她也只好回到安樂坊,自辟田谷養雞種花,雖沒了當初的風光,卻也算平平安安。 下馬行于田陌間,安伯塵思索著李小官一路所說的事跡,真真假假誰又知道,只有她七八年前現身琉京為眾人所見,確定無誤。 七八年前,也就是離公子布衣而來,左相初嶄頭角時。他們從玄德洞天來到大匡將近百年,七八年前在做什么,安伯塵并不知道,也無需知道,可七年前連同那位虔婆在內同時出現在琉京。試問天下間哪有這么巧的事,兼之那位虔婆還種了一地的水仙花…… 邊想邊走,不多時,安伯塵已來到花田前。 水仙盛開,潔白無瑕,和周遭的瓜田谷糧形成鮮明對比。 而在花田之前,有一座小木屋,屋前躺著一圈雄雞……竟然都在午睡。 安伯塵長大嘴巴,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奇景,就在這時,安伯塵只見一條繩圈從木屋中拋出,精準地套上一只公雞的脖頸,“刺溜”一聲拉入屋子。 屋子里烏黑一片,隱隱綽綽間,依稀能見著一條晃動的人影。 安伯塵心中好奇,不再踟躇,大步向屋子走去。 就在他前腳距離木屋還剩兩步時,忽覺有什么從屋里濺出,脖子發燙,伸手摸去,安伯塵心頭一緊。 手邊guntang的液體很是熟悉,刺鼻的血腥味或許安伯塵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虔婆竟在殺雞! 腦中一團迷糊,安伯塵擦拭著脖頸處的雞血,不知所措的立著。 “雞血壯陽補虛,別浪費了?!?/br> 干澀的聲音從屋里響起,安伯塵一怔,隨即面紅耳赤,可不等他繼續羞赧下去,一個蒼老的身影顫巍巍的從木屋中走出。 前腳剛踏出黑暗,遇上午后火燎的陽光,卻又飛快的收了回去。披著黑色斗篷的老婦人蜷縮在門檻邊,躲避著觸手可及的陽光,咧開干枯的嘴唇,瞇起雙眼,盯向安伯塵。 虔婆似笑非笑,目光森然,口中的牙齒非黃即黑,非缺即殘,慘不忍睹,看得安伯塵不寒而栗,從頭頂冷到腳底心。 這樣一個足以嚇得小兒啼哭上半年的老婦人,便是龍女? 一時間,安伯塵迷茫了起來。 關于龍女的一切,在今日匯攏,全部指向這位曾為琉君算過卦的虔婆,可安伯塵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這樣一個寒磣得令人發指的老婦人,便是傳說中冰清玉潔沉魚落雁的龍女。 無論用怎樣的詞語都無法描述她的丑陋,雙目暴凸,顴骨隆起,嘴唇龜裂翻開,皮膚猶如樹皮上的褶皺,一波波的蕩開。即便安伯塵向來不以貌取人,此時也覺得心頭發虛,直想轉身就走。 好不容易找到最接近龍女的線索,安伯塵又怎會輕易放棄,捏緊拳頭,直面虔婆飽含深意的目光,安伯塵強忍住心頭的嫌惡。 一少年,一虔婆,就這樣安靜的對視著,若被李小官人看見,定會頓足捶胸,痛哭流涕,只道安伯塵的口味又變了。 看得久了,安伯塵倒也漸漸習慣,老婦人丑歸丑,可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坐吧?!?/br> 咧嘴一笑,老婦人低聲道。 余光中,安伯塵就見身后不知何時多出一張圓墩,金玉雕鏤,華美精致,只有王宮中才會有。 強忍住心頭的驚駭,安伯塵拱了拱手坐下,一時間卻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倘若她真是龍女,為何會淪落于此?左相離公子就在琉京,只有墨云樓龍泉井兩地有止妖符而不得入,怎么可能發現不了眼皮底下的龍女?可她若不是,為何也會在七年前出現在琉京,種了一地水仙花,隱約間透著nongnong的古怪氣息。 “這么多年了,總算遇見一個見著我不逃的人?!?/br> 老婦人低聲道,她的聲音很是沙啞,就仿佛樹皮在摩挲,聽不出絲毫情緒。 “只可惜,該來的不是你……” 仿佛很害怕陽光,老婦人細細打量著安伯塵,卻始終蜷縮在門檻后,不敢邁過陽光后的陰紋。 聞言,安伯塵心中好奇,猶豫片刻問道:“該來的那人是誰?” “他是……” 虔婆呢喃著,她剛要叫出那個名字,神色陡然一變,張大嘴巴驚訝的看向安伯塵,隨后手中掐算,口里念念有詞。安伯塵不明就里,皺眉看向瘋瘋癲癲的虔婆,就見她忽然放聲大笑起來,轉眼后又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聽得安伯塵耳膜劇震。 片刻后,虔婆陡然止住哭泣,瞪圓雙眼看向安伯塵,目光森然,似想將安伯塵看透。 心中生出不祥的感覺,nongnong的恐懼化作冷風,颼颼躥于安伯塵后背,安伯塵心頭一緊,再不想繼續呆在這。 就在這時,虔婆突然開口。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沙啞冰寒的聲音傳入安伯塵耳中,安伯塵只覺全身毛孔炸開般,腦袋發毛。 冷冷盯著安伯塵,老虔婆滿臉恨意,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來:“你害死了厲家小兒,需得一命換一命!” 厲家小兒……厲霖……她等的人是厲霖? 安伯塵心中悚然,隱隱想到了什么,卻仿佛鉆入了死胡同,那個疑團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厲霖唯一的特殊之處便是孩提時候遇見雙頭蛇,學會了雷法,可這是離左二人的圖謀,為何又牽扯上了和龍女有關的虔婆?莫非這虔婆也屬于離左一方? 腦中一團亂,安伯塵隱隱猜到離左當年傳授厲霖雷系秘術和龍女有關,可蕭侯曾對他道,殺死厲霖的不是左相便是離公子,為的就是逼出他的后手。既然當初離左還是一條蛇時看中了厲霖,又為何在七日前殺了他? 未等安伯塵理清頭緒,就聽虔婆尖叫一聲,轉眼后,熟睡的公雞們紛紛醒轉,撲騰著翅膀向安伯塵飛來。 猝不及防下,安伯塵被群雞淹沒,他只覺得群雞瘋狂的啄向他,火辣辣的痛,剛想掙脫,就覺得身體一輕,飄飄然浮于半空。 睜開雙眼,安伯塵心頭大驚,卻是他已來到另一個全然不同的地方。 天黑地暗,荒涼的陌野上長草連天,空寂無人。偶爾有幾團綠火飄過,細細看去竟是幾個身形高長的人用繩索牽著個一臉麻木的人緩緩向前走去,仿佛行尸走rou。 漸漸的,心中浮起一個令安伯塵難以置信的念頭,回過頭,就見虔婆裹在黑袍中,若有所思的看向他,隨后拋出一條繩索,不偏不倚的落入安伯塵的脖頸,就像她此前套雞一般。 “你已經死了?!?/br> 虔婆平靜的說道。 “這里是琉京城隍,一入黃泉即是鬼,你害死厲霖,欠我一條命,只能拿你去換命?!?/br> 說完,虔婆將繩索掛在肩上,就這樣拖著安伯塵向遠處走去。 幽黑的大幕下,長草連天,沾染上深不見底的黑色,仿佛一片海洋,一浪連著一浪向遠處蕩去。安伯塵麻木的跟在虔婆身后,只覺眼皮愈發沉重,腿如灌鉛,任由虔婆拖著,行尸走rou一般行于茫茫無盡的地府荒野。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座陰森森的廟宇出現,安伯塵方才漸漸恢復知覺。 第142章 下油鍋 我就這么死了? 昏暗的天色下,安伯塵看著人來人往的城隍廟,心情莫名。 他沒有太過感傷,也沒有太多的失落,就好像僅僅來到另一個地方,心平氣和,甚至還有一絲好奇。傳說中的那些存在,他幾乎都見過,神仙如龍君,妖怪如離左,只差鬼怪了。 這個虔婆究竟是誰?竟能將我帶來陰曹地府。她養的那些雞果真不同尋?!谒砩暇烤共刂鯓拥拿孛?? 看向垂首立于廟前的虔婆,安伯目光復雜,轉而又看向一旁同樣被人用繩索系于身后的鬼魂,就見他們個個目光呆滯,神情麻木。 奇怪,為何就我沒有失去神志?難不成和地魂有關? 安伯塵心中嘀咕,若有所思。 “宣琉京虔婆?!?/br> 鬼卒冷著臉轉向虔婆,低喝道。 虔婆身軀一顫,朝向廟門口的鬼卒拜了一拜,拖起安伯塵便向廟里走去。 安伯塵面無表情的跟在虔婆身后,經過鬼卒時偷偷瞄去,就見他面色蒼白,整個人輕飄飄的,腳離地約有三寸,就這樣懸在半空,毫不費力。 傳說壞人進了地府要下油鍋,然后嚴刑拷打……連同厲家家主在內,我已殺了三個人,也不知會不會被扔進油鍋。 安伯塵心中惴惴,耳邊傳來一陣陣凄厲的慘叫,時而有棍棒落下的聲響傳來,聽得安伯塵愈發緊張。 走過三進,安伯塵終于來到一處陰森可怖的殿堂中,說是殿堂并不準確,細細看去,倒向是衙門口。只除了沒有鳴冤的大鼓和石獅子,取而代之的是兩排穿著古怪,面色慘白的鬼卒。 “來者何人?” 衙門中傳出威嚴的聲音。 虔婆打了個哆嗦,連忙下拜道:“小民李氏,為城隍君大人治下陽界琉國中人?!?/br> “原來是李虔婆,免禮,進來吧?!?/br> 威嚴的聲音又響起,虔婆畢恭畢敬的起身,拖拽著安伯塵走入衙門。 安伯塵偷眼打量向四周,就見這處“衙門”的墻壁上畫滿了古怪離奇的鬼怪,黑底紅紋,透著肅殺血腥的味道。深吸口氣,安伯塵瞄向坐于殿首的那名城隍君,就見他穿著一身綠色的寬袍大褂,上紋蛇蝎,張牙舞爪猙獰可怖,頭上戴著一頂雙沿高帽,卻是類似前朝的官帽。再看他的面容,竟如鍋底般漆黑,眼大如斗,虬髯蜷起,鼻孔如牛,不住喘著紅火。 似乎察覺到安伯塵的窺視,城隍君眉頭微蹙,隨即一板臉,拍下驚堂木道:“兀那虔婆,你帶來的是哪方鬼魂,姓甚名甚?” 聞言,虔婆一拜道:“回稟大老爺,此人姓安名伯塵,現年十四,原為琉京之西圓井村安姓人家的娃子?!?/br> 聽著虔婆對自己的身世如數家珍,安伯塵心中古怪,轉而反應過來,她精通卜算,想來已算出自己的來歷。 城隍君手捋胡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朝向一旁的判官道:“請生死簿?!?/br> 生死簿? 安伯塵暗吃一驚,在戲文里早已聽說過記載凡人生卒年的生死簿,卻沒想到真有其物,也不知那些撰戲文的先生們怎么曉得的。 聽得城隍老爺的旨令,高瘦的判官拱手領命,袍袖下涌出綠火,點燃案上的檀香。少時,黑煙滾滾漫上半空,覆蓋上殿頂的蛇蝎符文。判官口中念念有詞,城隍君面色肅然,虔婆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唯獨安伯塵面露好奇,怔怔地瞄向殿頂。 陡然間,蛇蝎符文從中裂開,藍色的月光從裂口處落向,薄薄的書卷飄然而落,被判官接于手中。 安伯塵看得清楚,那書卷封面上寫著琉京二字,又這么薄,想來只是琉京地界的生死簿。 判官翻開生死簿,看了眼身旁的城隍君,放聲讀道:“安娃子,圓井村人氏,后名安伯塵,生于承平元年,卒于……” 皺了皺眉,判官沒有念下去,而是轉向城隍君,小聲道:“老爺,這是一無命根之人?!?/br> 聞言,城隍君勃然大怒,重重一拍驚堂木,瞪向虔婆道:“大膽虔婆,你可是想害本君不成?” 虔婆臉色刷的變得慘白,連忙雙膝跪地,頭入搗蒜道:“小民冤枉!小民冤枉!大老爺明鑒,這安娃子本有命根,卻因害死一無命根之人,方才偷天換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