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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愣了愣,心里卻有些委屈。 謝老夫人見她安靜下來,才嘆了一口氣。 謝老夫人雖然覺得二媳婦蠢鈍,可到底是二子謝殫先在外邊惹了風流債,對不起兒媳,她做不到一味苛責兒媳。 謝老夫人瞧著張氏一副委屈的模樣,無奈道:“母親向你保證,容淮永遠是二房最尊貴的嫡子,往后他該得的,誰也不敢少了他的,那個庶子雖然不招你待見,可到底是謝家的血脈,你可以冷漠待之,卻不能存害人的心思?!?/br> “至于進宮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可知曉,燕京有名的大儒,皆在內宮,即便是勛貴家的子孫,也不能時常得見,如今容淮有了這樣的機會,你該高興才是!他走得越高,你在這府中越有臉面,這個道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張氏聽到這里,已是淚流滿面,她聽出來老太太的話并無偏頗,字字真誠,很有道理,可她就是無法接受。 自己的親生兒子,先前放在老太太這里養也就罷了,好歹想見就能見到了,可送進宮去,就不知何時能夠再見了。 張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情緒已經不似剛才那般失控,她抽噎著問道:“那母親,容淮……他多久才能回府一趟?” 謝老夫人見她心情已經平復,不由緩了口氣,“你是謝家的二夫人,也是有誥命在身的,若想見自己的兒子,朝宮里遞牌子,見上一面并非不可?!?/br> 張氏聽了,心中的難受也去了一半,她只是害怕,從前她做了那樣多的壞事,如今謝娉婷做了皇后,恐怕不會如此輕易與她冰釋前嫌。 但她能看出來,謝娉婷對著容淮是有幾分真心的,為了容淮,她也愿意低個頭。 婆媳二人將事情談攏了,又說起謝葳蕤的婚事來,先前張氏一味想要謝葳蕤高嫁,挑了幾家雖均是王公貴族子弟,被謝老夫人數落了一番。 原因無他,張氏只顧著看對方的家世,囫圇從媒人口中聽了一耳朵溢美之詞,卻并未打探內里情形,高門之中,腌臜事自然不少,媒人迫于生計,不敢輕易得罪人,大多將好處再三羅列,內情半句不提,這就導致,張氏挑選的人里,十有□□都是歪瓜裂棗,外表根正苗紅,內里腐朽不堪。 謝老夫人自然不會容許張氏隨便就定了孫女的親事,她經過打探,將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選都剔除了,才將名冊遞給謝葳蕤,直接越過了張氏,讓她自己遴選。 謝葳蕤在覺滿堂偏房,正看著弟弟練字,她耳邊是祖母與母親談話的聲音,不知怎的,她的眼眶便有些濕潤了。 她從前一直以為,祖母更喜歡身份尊貴的大jiejie,無論做什么都要先替大jiejie著想,而她在祖母眼中,或許什么都算不上。 但她錯了,錯的離譜。 回過頭來,她才恍然發覺,祖母從來不曾忽略過她,大jiejie在閨中時,但凡祖母賞賜了東西,必然是雙份的,小時候她若病了,母親忙著照料弟弟無法顧及,是祖母守在她床榻前,溫聲暖語,喂她湯藥,就算到了今日,祖母依舊在親事上替她把關,良苦用心,可見一斑。 祖母從不曾虧待過她,是她自己太貪心,想要的太多,不知道滿足,以致被貪婪蒙蔽了雙目,看不見祖母付出的心血。 過往她那些陰暗憋屈的心思,到了如今,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臉上,叫她無所適從。 她不知道,大jiejie還愿不愿意原諒她。 謝葳蕤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看著弟弟已經將大字寫完了,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容容,進了宮,要好好聽皇后娘娘的話,莫要任性,知道了嗎?” 謝容淮比之從前,個子已經長高了許多,又因為家中多了一個兄弟,母親同父親又是那樣的關系,他的性格不比從前活潑,反而多了幾分沉穩。 他點了點頭,低聲道:“jiejie,我都知道?!?/br> 他從自家jiejie說話的口氣中領會到,她已經放下了。 謝容淮心里很是慶幸。 謝容淮仰首,少年的面龐輪廓分明,長長的睫毛投下幾分陰影,他問道:“jiejie,你想好議親的人選了嗎?” 驟然被弟弟問詢婚事,謝葳蕤頗有幾分尷尬,但他是她的親弟弟,自然沒什么不能說的,她微微含笑,“祖母選的幾個人,都是極好的?!?/br> 謝容淮想了想,祖母選的那幾個人,身份樣貌品性都不差,但唯有提及鎮國公府家的那位小公爺虞召南,jiejie臉上的笑容才會多幾分。 想來jiejie心中已經有了成算。 如今,只有母親是他放心不下的,母親性子耿直,前些日子因為府外來的那個弟弟同父親撕破了臉,爭吵不休,差點動手打起來。 入宮前,他要好好勸一勸母親才行。 * 封后大典過后,朝事恢復正常,周懷禛比之前幾日又忙碌了起來,謝娉婷初初接管內宮事宜,也有些手忙腳亂,好在有徐姆在一旁幫襯著,一切都井然有序。 謝容淮入宮后住在南華閣,南華閣原本為皇子伴讀居住之所,只是如今宮內沒有到了開蒙年紀的皇子,自然也就沒有皇子伴讀,雖然如此,宮人知曉這是皇后的本家弟弟,陛下極為看重,特意請了朝中大儒前來教導,因此宮人們都不敢怠慢。 南華閣離長樂殿很近,以至于每日謝容淮臨窗誦讀,周扶寧都能聽見,起初她聽著那些文章詩詞頗有些頭疼,心里還在怨怪,到底是誰這樣擾人,后來聽聞是謝家小公子進了宮,她便勉勉強強將抱怨壓了下去,那是皇嫂的堂弟,她自然該讓著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