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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屋內只剩三個人,一下倒寂靜起來,虞氏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著老夫人處去了,她瞧了一眼乖乖巧巧的女兒,笑著說道:“母親,媳婦想同您說件事?!?/br> 謝老夫人鮮少瞧見虞氏如此猶疑的模樣,她道:“又不是外人,有話直說?!?/br> 虞氏微微一笑,說道:“媳婦想試試將王府的中饋,交于呦呦打理?!?/br> 謝老夫人先是怔愣了一瞬,隨即又朗聲笑了笑,她蒼老的面頰上露出一抹贊同來,說道:“呦呦明年就及笄了,尋常世家,女孩兒十二三歲就要教著這些了,咱們家這已經算是晚了,我哪里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老太太雖然這樣說了,虞氏仍然添了一句,“呦呦還什么都不懂,媳婦會謹慎些,慢慢放手?!?/br> 虞氏之前并未同女兒說過這番話,是以謝娉婷聽聞這個消息還是愣了神,她芙蓉面上露出一抹不自信,站起來對著虞氏說道:“母妃,祖母,王府中饋事關重大,我怕自己做不好,不若先從桃源居開始?” 謝老太太聞言,搖頭道:“你那個小院子還有什么難的?左右不過幾個人,每月數著些月例銀子罷了,實在沒什么好耽擱的,你母妃說的有道理,若要學著掌管中饋,眼光就要放長遠了,只盯著一方宅院是遠遠不夠的?!?/br> 余下的話,她還沒說。 將來呦呦嫁入東宮,掌管的事物只會比王府更復雜,更何況,太子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會管理內宅的女子,而是能共同進退,目光長遠的太子妃。 謝娉婷聞言,面上有些猶豫,她遲疑了一番,還是說道:“那孫女兒試試?!?/br> 前世她嬌縱任性,只要是不喜歡的,一概碰都不碰,嫁人之后,婆母本就不喜她,也沒打算將中饋交給她打理,因此終極兩世,她于打理中饋上,實在是一點兒經驗也沒有。 她垂首,想起上輩子她死前,殿下帶著兵馬圍剿伯府,又入宮掌控大局,養兵養馬,都需要大量錢財,倘若她能替殿下打理好中饋,不也能替殿下分憂嗎? 思及此處,她的面上飄過一絲堅定,杏眼里霧色消散,說道:“祖母,我會好好學的?!?/br> 謝老太太喝了口茶,她鮮少瞧見孫女這樣認真的模樣,不由笑出了聲,連連道:“好好好?!?/br> * 因為即將到來的春闈,東宮比往日更為忙碌一些。 周懷禛翻了翻卷宗,將本屆舉子的出身來歷,大概都過了一遍,不過半晌,他便皺起了眉頭。 這些舉子背后,大多都已經有了靠山,有的出身世家,有的師承當朝高官,身家清白又是寒門出身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韓偓瞧見太子殿下的模樣,便知曉殿下心中又在想什么,他輕咳一聲,說道:“殿下,這份名錄您都瞧了三遍了,也該歇歇了?!?/br> “臣也看了一遍,在背后扶持這些舉子的人,不外乎是趙貴妃的父親右相趙林,您的外祖父沈宰輔,還兼之,左相大人賀洵,其他大小官員自然也是有些人脈的,但都不及這三位大人門生眾多,陛下想要任用的人,多半是在這三位的門下了?!?/br> 這三位之中,只有左相大人向來深居簡出,保持中立,從不參與奪權一事。 周懷禛眉目冷清,瞥了韓偓一眼,淡淡說道:“也不盡然。孤猜測,父皇有了前車之鑒,大約再也不會隨意扶持世家子弟,他若要選擇,一定是無依無靠,唯獨賴著他才能飛黃騰達的人?!?/br> 右相趙林當年也是世家子弟,因為崇元帝初登基,先皇又去的及,并未留下可信賴的輔臣,便只能任用當時已經在官場上嶄露頭角的趙林,以至于放權太過,如今折子遞到皇帝手邊,倒要先經趙林之手。 他觀父皇之舉動,大抵也是對趙林起了忌憚之心的,不過這點生分,根本抵不過對他外祖父沈宰輔沈重的猜忌,兩邊都不是靠得住的人,如今父王自然想要再扶持一位新臣出來,三權鼎立,才可平穩朝堂。 此刻他心中對于父皇定的人選已然有了定數,不由挑眉問道:“你猜猜,孤的父皇看中了誰?” 韓偓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腦勺,“大抵就是李家那位了吧?!?/br> 自從昌平侯貪墨被懲治,侯府被降為伯府,一晃已過去了許多年,搖搖欲墜的伯府,急需靠科舉振興家族的世子,不正是陛下此刻最想要的棋子嗎? 周懷禛眉目微舒,他站起身來,瞧著東宮屋檐上振翅欲飛的壓角獸,淡淡說道:“機遇就在眼前,能不能抓得住,還要看他是否有這個能耐了?!?/br> 韓偓微微一愣,他驚奇問道:“殿下,您不攔著嗎?” 倘若李家那位真能做個新臣,那便意味著,必定要在趙林和沈宰輔之間分一杯羹,那殿下豈不是要受影響了? 周懷禛劍眉微蹙,冷聲說道:“何必攔著,這恰巧是一次極好的機會?!?/br> 沒有哪個能臣可以忍受帝王分給自己的信任和看重打了折扣,一旦他生了嫉妒的心思,就會不自覺地排斥另一位臣子,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消磨帝王的信任與耐心,這便是自古以來君臣關系傾頹的開始。 韓偓自然想明白了其中關巧,眼瞧著落日西斜,他想起自己同徐妙錦的約定,不由愧疚地對著周懷禛說道:“殿下,明日皇后娘娘辦了花宴,妙錦答應了幫微臣挑選新衣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