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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夫人聽到這里,已然不想再多問了,從聽聞這事開始的懷疑到憤怒,最后再歸于平靜,她已經身心俱疲。 她敲了敲龍頭拐杖,顫巍巍地走到張氏面前,只叫道:“冤孽??!我當初,怎么就同意殫兒娶了你!” 謝殫被點到名字,不由震了震,他心底雖然對這個婦人已然厭惡,可到底這婦人是替他生了兩個孩子,他忍不住開口道:“母親,張氏她……只是一時糊涂,您千萬別氣了?!?/br> 謝老夫人聞言,眼底全是愕然,她頭一次這樣仔細地打量自己的二兒子,只覺得自己這個兒子陌生到了極點。 從前,他不過是愛聽婦人言,耳根子軟了些,而現在,他已經是非不分,被糊住了腦子。 謝老夫人只覺得心底一片痛楚,自丈夫走后,她自認為將這個家打理的好極了,最起碼這幾十年來,兩房面上都和和氣氣,對她也是孝順至極,可今日這事打醒了她。 和氣都是裝給她看的。 謝老夫人的面色蒼老了幾分,她疲憊地說道:“將張氏關到宗祠里去,吃齋念佛,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探望!” 張氏此刻被定了罪,已經什么感覺都沒了,她冷冷地瞧著老夫人,忽然笑出了聲,“哈哈哈……” 直到笑得抬不起頭,她才說道:“母親啊,您嫌棄我不夠溫婉孝順,可是您怎么不問問自己的兒子?他值不值得我溫婉孝順?!” “我十月懷胎生下葳蕤,因為是個女孩兒,我怎么都抬不起頭來,我謙卑,我在丈夫面前伏低做小,我以為這樣,他就能不嫌棄我,就能夠安分待在家里?!?/br> “可是他沒有!他養著那個外室,全當作我不知道,您總說,是我胡言亂語,吹枕邊風,謝殫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我告訴您,不是的!他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他膽小,他懦弱,他怕惡名落到他頭上,所以無論出了什么事,他都把罪責理所當然地推到我頭上!他表面上尊重大哥,其實一點兒都不,他嫉妒極了!嫉妒到夜晚做夢都……” 話說到這兒,謝殫已然陰了臉色,他一個箭步沖到張氏身邊,反手就是一巴掌,他吼道:“你給老子閉嘴!” 謝老夫人聽了這話,已然站不穩了,她眼底含淚,若不是一旁謝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恐怕此刻她也坐落在地上了。 謝兗面色冰冷,心底卻有些后悔。 早知道張氏如此,他就不該鬧到祖母面前。 謝容淮緊緊拉著大jiejie的手,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直到張氏被人拖了出去,他才恍然醒悟過來,抹著眼淚追了上去,撕心裂肺地喊道:“母親!” 謝娉婷松了手,她怔怔地看著容容跑遠,只覺得什么東西落空了。 她當初不是沒想過,讓二嬸接受懲罰,可她猶豫的是,二妹和容容。 上輩子的葳蕤,雖然心思敏感,有時愛鉆牛角尖,可是她沒有壞心思,同她的母親是不一樣的。 上輩子的容容,即便是被她的冷漠嚇到了,也會將心愛的糖葫蘆讓出來,眨著滴溜溜的眼睛,畏懼她卻又想要親近她,“大jiejie,你要不要吃糖葫蘆?” 一場家宴鬧成這個模樣,眾人心里都不好受。 謝殫被張氏方才的話說得難免有些心虛,他上前要攙住老太太,卻被他大哥攔住了。 謝殊的臉色算不上好看,他安慰道:“母親這邊有我就夠了,葳蕤和容容,還要你這個做父親的照料?!?/br> 謝殫的手落了空,他尷尬著收了回去,只覺得心里陰沉極了。 謝娉婷只覺得,哪里出了差錯,這些事情,上輩子明明都沒有發生的,可是這輩子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她想了想,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上輩子二嬸沒設計她,大概是因為那時候她已經同殿下退了婚,名聲原本就不好,二嬸根本沒必要再做這些事。 而今生,因為她重生了,挽回了這場婚約,所以往后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包括事,也包括人。 謝娉婷懷著復雜的心思出了房門,謝兗緊隨其后。 謝葳蕤瞧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眼底有些陰暗。 玉團和玉錦早就鋪好了床榻,凈房里也備了熱水,只等著郡主回來梳洗歇息。 方才經歷過一場鬧劇,謝娉婷已然覺得十分疲憊,她像往常一樣梳洗,然后躺在床榻上,玉錦和玉團將燭臺吹滅了,四周一片黑暗。 謝娉婷眼里含了淚,她忽然想到,上輩子她死了以后,殿下又如何了呢? 她闔上眸子,腦海中混沌起來,朦朧中,有人撫了撫她的面頰,低沉又無奈地喚了一聲: “呦呦?!?/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好沉重,但是有太子殿下來暖一暖…… 狗頭保命(TεT) 第39章 張氏被拘禁,宗祠里陰冷無比,老太太到底還是念著容容和葳蕤這兩個孩子,并未繼續苛責,只是叫錦枝每日前去查看張氏抄寫的經書。 謝容淮知曉母親做錯了事,他起先哭著去探望母親,可是張氏心底怨氣過大,她抱著兒子哭訴,說的話沒有一句是中聽的,謝老夫人瞧不下去,索性將容容接到自己院子里養。 小孩子的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有祖母陪著,謝容淮對那日的記憶慢慢淡去了,又變得活潑起來。 謝兗臨近春闈,虞氏同謝娉婷都忙著替他打理,因此桃源居里比往常熱鬧不少,謝容淮換了一身衣裳,就屁顛屁顛地朝這邊跑過來,滿院子人忙著整理書籍,衣物,謝容淮眼尖,倒是一眼就認出來哪個是他大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