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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看完了熱鬧,正打算帶著女兒告退,卻見老夫人指著自家女兒說道:“呦呦,到我房里來?!?/br> 虞氏早料到有這么一出,便瞅了一眼女兒,俯身出了屋子。 謝娉婷望著祖母板著臉的模樣,心里愈發忐忑。 謝老夫人瞧著她可憐巴巴的,緩和了臉色,招招手,嘆氣道;“呦呦,上祖母這來?!?/br> 謝娉婷聽著熟悉的腔調,眼睛一酸,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伏在祖母膝上。 謝老夫人心軟得不成模樣,她摸了摸孫女兒的鬢發,嘆道:“呦呦,你同祖母說說真心話,你真不愿嫁給太子嗎?” 謝娉婷想起上輩子祖母為了給她退婚,從午門一路跪到皇后娘娘宮里,就使勁搖搖頭,她聲音里含了急切,眼中淚光盈盈,“祖母,不是的,我……我只是有些怕他?!?/br> 祖母出身勛貴之家,在燕京美名昭著,卻為了她晚節不保,顏面全失。 這一世,她不能再任性地為了自己一人,而連累全家。 謝老夫人聞言失笑,點了點孫女的鼻尖,道:“呦呦,身為儲君,個中艱辛非常人所能料,太子有手段,但你可曾見過他將那些使在你身上?祖母是過來人,能瞧出太子的真心,你若錯過,日后怕要后悔?!?/br> 謝娉婷與祖母對視著,祖母的目光平和慈祥,她就在這樣的目光下紅了眼眶,將頭埋在祖母懷里,努力笑道:“祖母,我明白的?!?/br> 第3章 出了覺滿堂,只覺得外頭起了大風,臨著覺滿堂,有一處假山清泉,清泉穿過玲瓏山石,繞過古樸長亭,到綠楊樹下匯成一潭清池,池水如鏡,映出亭臺樓閣。 謝娉婷走累了,便想著去亭臺處歇歇腳,她沿著泉水往前走,腳步一轉,一時不察,竟撞上一個冷硬的胸膛,謝娉婷仰頭一看,見到眼前的人,她愣了一瞬,淚珠兒便在眼眶里打了個轉兒。 是繼兄謝兗。 王府被抄家前,一向和她互相看不對眼的繼兄謝兗忽然拿出多年積蓄,他將那些身外之物交給她,笨拙地用冷硬的聲音囑咐道:“從今往后,萬事只能靠你自己了,好好活著?!?/br> 話到最后,一向泰山崩而不改其色的兄長竟然紅了眼眶,他將她一把推開,冷著臉讓她走。 她不愿走,回頭望著他。 卻見他吼道:“往前看,別回頭?!?/br> 謝娉婷將嗚咽哭聲堵在掌間,提起裙擺一直往前跑,她知道官家派來抄家的拱衛司官差正緊盯著她。 因著兄長那句好好活著,后來她千次尋死的心思最后都熄滅了。 她從前最不愛聽他的話,可是到了最后,浮在她耳邊的,一直是這句話。 有那樣一瞬間,她恨死了從前的自己。 她刁蠻任性,因為二夫人的話,對這個繼兄充滿了敵意,從小到大,家中都因為她是女兒家,讓大哥遷就她,而在她的惡意挑撥下,大哥與大房的關系越來越冷淡。 沒想到在她心中最可惡的人,卻成了最后護著她的那個人。 時光拉回現今,面前的少年瘦如勁松,一身飄飄白衣,面如冠玉,帶著明顯的冰冷,他望著面前的繼妹含著淚水,心想誰這么有膽,惹了這個活閻王。 繼妹千嬌百寵,受了委屈,自然有王府的一大家子為她出頭,哪里用得著他這個外人多管閑事。 謝兗唇邊掛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便打算和這個繼妹擦肩而過。 謝娉婷隨著少年轉身,她閃著淚光喚住兄長,“哥哥,對不起?!?/br> 謝兗身子因著這聲“哥哥”一僵,卻沒有回頭,冷冷說道:“這話原不該同我說,你該同祖母說?!?/br> 話正到此處,卻忽然聽見孩子的哭聲來。 兄妹兩人同時頓住了腳步,面上不約而同地露出難以言喻的神色來。 王府有兩個小閻王,論頑劣程度,謝娉婷只能稱得上第二。 這老大,便是二房七歲的謝容淮了。 謝家容淮調皮搗蛋,已非一日,往常能制住他的,除了他父親,便只有之前不時來王府尋武安王謝殊商議政事的太子殿下。 府里哪處有謝容淮的哭聲,哪處便有風雨。 兩人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卻聽那哭聲漸漸弱了下去,間或夾雜著幾聲哽咽。 只聽如同碎玉般低醇清冷的聲音被壓低了,暗處的男人威脅道:“你若再哭,孤便將你當成箭靶,射成篩子?!?/br> 謝娉婷聽著這聲音,如同被雷擊了一般,身子僵在原地,瓷白的面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來。 是周懷禛! 他怎么這時候來了王府,難不成……難不成皇后娘娘已經下了退婚懿旨,他是過來宣旨的? 思及此處,謝娉婷心里像是數九寒冬潑了一盆冷水,原有的一絲歡欣也被壓下去,她咬緊紅唇,粉臉上的隱隱的桃紅暗淡下去,愈發難以面對周懷禛。 她朝著謝兗說道:“哥哥,我忽然有些不適,便先行告退了?!?/br> 謝兗早聽說了繼妹和太子退婚一事,他對繼妹的說辭不置可否,微微頷首,算是拜別。 謝容淮被周懷禛堵在假山口,葡萄似的眼睛里淚光閃閃,可憐巴巴地捂著嘴,心里卻想著怎么逃脫太子殿下的懲罰。 啊啊啊,早知道玩彈弓會射到太子哥哥的下屬,他就不玩了! 眼光一掃,便見他大jiejie謝娉婷正要起身朝著桃源居走去,他靈光一現,使出吃奶的勁兒喊道:“大jiejie!有人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