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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聽了一臉喜色,“放心,我不會讓母后打你板子的?!痹粕淹荒樀膯渭?,縱然她心中萬千思緒,卻沒有言語,且由著她去了。 灼華低頭看到自己一襲紅衫羅裙,將已經踏進大門的腳又收了回來?!敖袢针m是我的生辰,可也是我母妃逝去的日子,我這身衣衫......”話音未落,灼華,便將最外層的紅衫給脫了下來。云裳都來不及阻止。 云裳連忙撿起灼華丟在地上的紅衫,“公主不可?!?/br> 褪去紅衫的灼華,一身素凈的白色紗衣顯得她更加纖瘦些。宮里人規矩多,衣飾繁雜,雖然灼華褪掉一層,卻也并不突兀?!拔铱偛荒苤簧砑t衣去見我母妃吧?!?/br> 灼華深吸一口氣,踏了進去。這個地方,自她記事以來,每年的今天,麗母妃都會和自己前來祭拜??刹恢趺?,從去年開始,皇后娘娘便不讓麗母妃和她來了。灼華無意間聽的麗母妃和桂嬤嬤的談話,曉得她阿翁從邊疆回來了。她特意偷跑出來,一是要祭拜一下母妃,同時,也想看一看自己的阿翁長什么樣。短短的幾步路,灼華的心里千頭萬緒。 ‘阿翁回京為什么不來看我?’ ‘是不是他也認為是我害死了母妃?’ ‘若是他真的厭惡我,我該如何?’ 想到這里,灼華便躊躇起來。 第6章 ‘自我生下來,就被很多人不喜。她們都認為,是因為我的出生,所以才害死了母妃。若是阿翁也是如此,那……就當作我今日沒來過吧?!迫A終于下定決心,還是要去見一見自己的阿翁。 她邁著步子一點一點的接近那間房子,首先入眼的,便是攔了她去路的守衛。 云裳見自家小公主被一個小侍衛攔下,當即站出來發問:“大膽,可知你攔的是誰?”持刀侍衛不為所動,灼華上前一步,擋下了云裳接下來的行為。在母妃面前,還是不要吵鬧為好?!霸粕?,不可無理?!?/br> 灼華正和小侍衛交涉著,房間里傳來渾厚又帶些沙啞的聲音:“喧鬧什么?”話音未落,小侍衛抱拳下跪。老翁擺擺手,他才又站到一旁。 灼華聞聲抬頭,一位體格壯碩,雙鬢如霜的男人走了出來。顯然,正是她阿翁。她一時有些緊張,一顧語塞無言。那個在邊境數十年,令敵軍聞風喪膽,戰無不勝的定邦大都護——文庚年。常年在戰場的文庚年眼神里全然是肅殺之氣,縱然現在收斂了許多,但依舊讓人膽戰心驚。文大都護直勾勾的盯著灼華,凜冽的目光似乎想要將她穿透了一般:“你又是何人,為何事喧嘩?” 她仔細的觀察著阿翁的神色,見他一臉嚴肅,甚至有些不喜,霎時語無倫次起來:“我...我來拜祭母妃?!?/br> 文庚年聽聞又看了她好久,才道:“進來吧?!弊迫A邁著步子,跟在他后面,走了進去。灼華拜祭母妃時,阿翁就一直在觀察她。拜祭結束,文庚年看著她,眼神又似乎跨過了她,回憶著:“你這愛嬉鬧的性子,倒是跟你母妃不大一樣?!弊运托『蜕性趬ν怍[騰,文庚年便注意到了。 灼華微怔,她想不到阿翁會這樣說:“我...沒見過母妃?!边B畫像都不曾見過。聽宮里老人說,母妃的容貌當是絕世無雙,頂頂好的。就連她自己,也是比不得的,遜色許多。 文庚年聽后也是愣了片刻,不再言語,跨著大步欲要離去。灼華見他甩袖離去,焦急萬分,徑直的喚住了他:“阿翁?!?/br> 那人頓下腳步,灼華小跑到他面前,強忍著淚眼婆娑:“阿翁可是也像旁人一樣厭惡灼華?可是也認為,是我害死了母妃?!痹拕傉f完,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文庚年聽完她的話,心里苦澀萬分。腳上也像長了根一般,拔不開步子,似有千斤重。若說對她沒有一絲芥蒂,那才是假的。自己寶貝了那么多年的女兒,說沒就沒了??纱藭r見她委屈的落淚,又有些不舍。雖是皇家子嗣,可左右是自己女兒的身上掉下來的rou。 灼華見他不語,心里更加悲涼。果然他也是厭惡她的,“灼華曉得了,今日阿翁就當沒有見過灼華吧?!闭f完拭去淚痕,轉身便要離去。 文庚年終究是舍不得,“你母妃素來是個安靜的,哪像你這般聒噪?!?/br> 灼華扭過頭來,看著那個面色有些急切,又有些別扭的小老頭,喜出望外,淚眼呼喊:“阿翁?!彼剖潜凰⒌挠行┎蛔栽?,文大都護聳聳肩,快步離去。灼華伸出手攔了下來,一把挎上了阿翁的胳膊:“阿翁,明日我去你府上找你玩呀?!?/br> 整個京城之中,對她存有惡意的人不再少數。真心待她之人,屈指可數。所以,自年幼,她便比別人更加珍惜感情,也更加渴望親情。 在灼華的小手附在他胳膊上的時候,文庚年就僵硬到不敢有太大的舉動,有些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如今活到了花甲之際,除了自己過世的妻子,還未曾有人敢與他如此親近。兒女敬他,屬下畏他,同僚諂媚于他。唯獨眼前的這個小輩,竟敢如此親近于他。 灼華見他并不像旁人一樣厭惡自己,便想和阿翁多親近親近,畢竟她們是至親。見阿翁沒有說話,灼華又輕輕的甩著他的胳膊,問道:“阿翁,好不好嘛?” 文庚年有些享受著這遲來的天倫之樂,面色終于和善了些:“若是你實在空閑,就來寒山寺尋我吧,以后我都會在寒山寺為亡故的將士誦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