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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澤隱隱有些同情。 她不幸嗎? 她好像對自己的處境沒有感到一絲絕望,這會兒正懶洋洋地倚著屋墻曬太陽,瞇著眼睛看上去愜意極了,在這樣臟兮兮又灰暗的地方,她居然也過得這么怡然自得。 女孩的感官很敏銳,何澤盯得久了,她猛然抬起眼直直對上了他的目光,視線尖銳鋒利,刺得何澤心頭一跳。 而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彎起眼歪了歪頭,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何澤總覺得這女孩有些怪怪的,不過既然兩人同處一個糟糕的屋檐下,她被這樣拴著也太可憐了,抱著這邊的念頭,他對她的同情還是大過了對她莫名的恐懼。 所以,以后但凡他碗里多了吃的,都會偷偷摸摸地送給她。她也不挑剔,還笑瞇瞇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甚至是在后來的一個晚上,何澤再也忍受不了那個天天喝醉酒,天天打他的男人,他想要逃跑,于是他把鐵鏈松開,還想帶著她一起逃跑。 可是誰知道,他解救出來的不是一個可憐的小女孩,而是一頭野獸。 男人死掉了。 她手里握著一只沾滿血的酒瓶子,滿臉血污,笑容也染上了一絲血腥的味道。她歪了歪頭,對于何澤眼里的恐懼很是不解,“你放我出來,不是想讓我替你殺了他嗎?” 看到眼前這一幕,何澤渾身血液倒流,對她的油然而生出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女孩似乎沒看出來,她笑瞇了眼,向何澤伸出了手,“我叫何歡。既然你把我救了出來,那算是我欠你的。為了報答你,以后就跟著我混吧,我會保護你的?!?/br> 她真的……會保護他嗎? 何澤咽了口唾沫,在看到眼前這一只沾滿血腥的小手以后,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握住了她。 兩個小孩連夜逃離了這個家,逃到了另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繼續生活。 何歡長著一張無害的臉,下手卻又極狠,兩個人一路逃跑過來,全是由何歡在照顧他。 搶來的錢,奪來的食物,何澤的確被何歡保護得很好,再也沒有人欺負他,甚至是能吃上飽飽的一餐飯,過上有暖和的被子蓋的日子,雖然一直顛沛流離,卻比以前的生活好了太多太多。 但是看著何歡手上的血越來越多,他對她的恐懼就越來越深。 他們這樣做,真的正確嗎? 死了那么多人……她都沒有一點愧疚嗎? 他們兩個人最后在一個城市定居了下來。 何澤被送去讀書,何歡卻對讀書沒興趣,她知曉光靠搶來的資源持續不了多久,所以長大一些以后就開始找一些零碎的工作。 何澤讀的是寄宿學校,這樣何歡不用時時把時間放在他身上,他也……可以離何歡遠遠的。 在學校呆的這幾年,是何澤打從心眼里過得最輕松的日子。 友好的同學,和藹的老師,融洽的室友……這一切陽光又美好得不真實,一直不幸的他,現在終于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學校的生活讓何澤幾乎快忘記了何歡的存在,如果不是學校里忽然有幾個壞學生來欺負他的話。 何澤內向,膽子小,怯生生的就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而他也的確很容易受到欺負,但是這些欺負跟繼父給他的傷害比起來不算什么。 他安慰著自己,心里頭抗拒著將他被欺負的事情告訴何歡。 但這一切終究還是被終結了。 那幾個人在欺負他的第二天,就在校外被別人打傷了,兩個重傷,還有一個進了醫院,至今沒醒過來。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何澤第一個就想到了何歡。他心驚rou跳地回到家里,看到何歡正坐在沙發上,悠然地翹著二郎腿換電視節目。 見到他來了,她一手握著遙控器換臺,一邊用剛剛包扎過傷口的右手笑盈盈地向他揮了揮,“回來了呀?!?/br> “班上的人,是你做的嗎?”他問。 何歡揚了揚眉稍,“是我做的?!?/br> 他的眼神復雜起來,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也很奇怪,他們這樣欺負你,你為什么還一直忍著?你是屬包子的嗎?” 面對何澤語氣里的質問,何歡眼里微微疑惑,她耐心地解釋道,“我答應過保護你,他們還傷害你,他們該死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不想再接觸到任何鮮血了。 何澤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有點兒驚恐地發現,自己被何歡保護得結結實實的,連點兒對他人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整個人被她身上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包圍其中,無法掙開。 意識到這件事后,他臉色蒼白,再也壓抑不住對何歡的恐懼,他連連后退,然后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可是這一切沒有結束。 他的夢里開始經常出現何歡的身影。 那樣笑盈盈的,眼里卻沒有一絲感情地注視著他,就好像一座黑色的大山,壓得何澤喘不過氣來。 他太害怕何歡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懼,沒日沒夜地擔心何歡什么時候會對自己下手。 任是誰,都不愿意跟一個渾身血腥的魔鬼共處一室。 為了擺脫這一切,何澤絕望之下想到了一個極端的法子——他親手,將何歡送進了監獄。 當警查將何歡帶走的時候,他對上了何歡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