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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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陛下準罪臣修一封放妻書以此了結?!?/br> 了結,了結,了結! 李深握緊手掌,李湮好你個了結!我到底是輕視你的恨,你的陰毒!你居然為讓衛晚晴憎恨我,不惜一死。 你以為朕會怕嗎?時至今日,朕還怕衛晚晴的憎恨?! 衛晚晴雙眸清淚涌滿面,滴滴晶瑩沒入稠血。綠衣浸濕,朱紅與碧翠交融竟凝成一片漆黑。衛晚晴只是無聲落淚,雙手無處可放,她怕一碰李湮對方就真的化作一縷云煙散去。 李湮卻是費力抬手,掌緣蹭過衛晚晴綠鬢,抽下她云鬟間的碧玉荷簪。隨著衛晚晴如瀑如煙青絲散落,碧玉摔碎,節節作響。李湮掌心徒留一片荷葉,他目光四散無歸處。 至死,也未看衛晚晴一眼。 衛晚晴終于忍耐不得,俯下身,面頰埋在他胸膛,淚浸透衣衫觸到李湮最后一點肌膚溫熱。 落淚無聲,陰陽兩隔之時,她竟是連一個字也呼喚不出。為君婦十年,不知君心念。伴君一十載,未成君所愛。便是連最后一點利用之處,都未盡到。 李深垂目看著哭至肝腸寸斷的衛晚晴,終是自心底恐懼起來,他蹲下身要扶起衛晚晴,卻不敢伸出手臂。只是啞著聲說,“他是為了讓你憎恨我,才……故意尋死。他如今已寫了放妻書,你便——” “我不恨陛下?!毙l晚晴哭音仍重,卻意外的空靈干凈,“千不該萬不該的是罪婦!” 李深怔愣,凝眸盯著衛晚晴。世間百般滋味在心中醞釀,終了也未明白此刻是何感受。唯有干澀一問:“你沒聽到嗎?他說他娶你,是聽從先皇遺愿。他不是真的求娶你!他十年裝作病體,也是為了博取你的憐憫,讓你一生都恨我。他知道若娶你,我一定會對他手下留情!” “……罪婦知?!毙l晚晴卻奉上一只半掌大小玉壺,“罪婦如今已為王爺所休,罪婦謀逆弒君一事,與王爺無一絲干系。罪婦愿認罪伏誅?!?/br> “你!”李深當即腦疾發作,疼痛欲裂,“你究竟是受何人蠱惑起此心思?!”他本就是命不久矣的身子,何須衛晚晴動手!此舉不過是折磨他的毒計。 “是誰?!”李深怒吼,皙白的面頰已然染層薄緋,他聽不到衛晚晴的答復,便看向李湮的尸首,“是不是李湮?!” “罪婦愿伏誅?!毙l晚晴群裾盡是鮮血,綠意濃間已然是污穢,唯有一句與王爺無干是清白的。 李深似受到極致恐嚇,登時間足履蹣跚如黃發老人,未退幾步便跌坐在地。他望著雕梁畫棟,眼前一片混紅,腦海炸裂不堪負重。終是躺地不起。 “阿晚——”一聲幽靈似的呼喚。 衛晚晴猛然一顫身子,當即轉向李湮的尸身。不曾直視她一刻的男人,竟是半闔著黑眸,靜靜望著她。 斷裂下的碧玉荷葉遞到她手心,“回江南?!蹦贤?,回到江南便忘了我罷。 “王爺!”衛晚晴握著那碎裂中唯一完整的玉荷葉,雙眸噙淚,一心撕裂作千重瓣枯萎的江南睡蓮。哀至深處,聲斷淚盡。 縱李湮不夠十成心狠,不肯在她面前果斷了結。卻仍舊難以回天,頸側偏幾寸的匕首足以害命。 柔風甘雨的男子,用盡一生心力,笑比河清海晏。 衛晚晴掌背拂去淚痕,回以江南女子別有柔和笑顏。睡蓮沾蘭露,江南煙雨晚晴。 夔州,一池碧荷紅蓮正待七月鳴蟬,也待七夕不歸人。 ‘王爺,今年的荷葉很是圓碩?!右簧砭G衣闖入涼亭間安坐的男子視線。 男子頓覺滿身骨rou撕離之痛消散,他眸底那抹綠是持荷葉的人,而非田田荷葉。 ‘長勢,不甚喜人?!?/br> 女子頓時手足無措,面頰燙了許久,才道:‘做糯米雞也用不到太大荷葉,煮什錦粥也不是整片取用……’ 也不知費盡多少心力,男子才忍下呼之欲出的笑意,語氣不露破綻道:‘如此,確實無妨?!?/br> 觀賞的本就不是荷葉,而是持荷葉的人。荷葉長勢幾何,自然無妨。 晝夜疾馳,忽然有黑袍客不請自來。 李湮望著江南方向,滿目山河空念遠?!咀ⅰ?/br> 深深宮苑,華燈初上,生在長在江南淺淺煙水的女子看著宮人來來往往。 楊奉先垂眸見李湮半身血泊,目光停駐于染血放妻書許久,才吩咐人道:“去內侍省挑幾個可靠之人,送王妃——先王妃都御史之女回江南罷?!?/br> 將李深安置妥當,請太醫院的人日夜照看。又派人安置李湮,秘不發喪。 楊奉先料理諸事后,當即請方歸來,兩人不咸不淡敲定一事——將滿朝文武大臣召進宮中軟禁。 方歸尤有一點不安心,“那顏尚書,究竟有沒有折在清水?目下一點消息都沒有,大將軍至今也未傳消息來,萬一咱們輕舉妄動給人留下把柄如何是好?” 楊奉先淡目看方歸,道:“當年顏大將軍誣陷程門謀反,此事若讓程節度使知曉,你覺得顏尚書還能回的來嗎?更何況,要借顏尚書之名改朝換代,于程節度使而言也是百利無一害。我等若是動作不麻利,讓程節度使反應過來,屆時率先顏大將軍兵臨城下,你我必死無疑?!?/br> 方歸沉息良久,見上弦月,思及大將軍人馬已至鹿府。便狠下心道:“我這就去辦,宮中諸事,還需楊公費心?!?/br> “這是內家本分?!睏罘钕葢牟懖惑@。 待方歸離去,楊奉先立身丈高殿門前許久。借著悠蕩的輝火照亮一枚信印,這正是李湮的信印。不由得嘆息,李湮如今意外死去,借他名義草擬的勤王書,只怕無用了。 思及此,楊奉先竟有些僥幸。如此,顏歲愿謀逆之名是否也隨之不復存在。思及顏尚書那名往各道送勤王書的小廝腳程,楊奉先將心中僥幸掐滅。 算著時日,只怕是難。荊南、淮南……這幾大節度都是暗中磨牙吮血的猛虎。 除非,掌握大寧以北的兩大駐軍不興戰火,否則這天下注定亂成一盤散沙。 將要入夏時,皇帝便會移駕含涼殿居住。晚夜星亮月未明,楊奉先將要被手下的小太監引入含涼殿時,忽然剎步于殿門之外。 楊奉先于漆漆夜色之中,揮手撤下周遭值夜宮人。 隨后,便有黛色近墨的人影飄落而下。 諸葛鑾立身一盞白石雕就的落地燈前,燈火被格格分切落在黛色衣袍。他目光比衣袍上的輝火微弱,道:“我說過了,你若不聽從程藏之所言行事,他自有無數法子扭轉局勢。死多少人,程藏之都在所不惜?!?/br> 楊奉先身后是含涼殿通明火光,“程藏之,此舉究竟是何目的?他難道不知道由李湮禪位,是最好的選擇嗎?” 從一個曾經謀逆的廢太子手中接過神器,即便是臣子上位都能減輕異議。 “程藏之,他不需要名正言順?!敝T葛鑾是與程藏之共事過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山南道被冤屈的將士聲名,如果不是想讓顏庭聲名盡毀飽嘗山南之苦,他壓根就不屑回京虛與委蛇?!?/br> “……”楊奉先頓悟了然,這才是程藏之在京本分的原因,“他要如何對待顏歲愿呢?” “顏庭也好,顏歲愿也罷,”諸葛鑾神情模糊,心中雖無底,但卻可以用程藏之曾言的一句話答復他,“能殺一個是一個?!?/br> 楊奉先眸間一絲詫異,不由放空目光。想及顏歲愿那封留書,心中越發凄苦。人人都為程藏之屢次被拒絕意難平,為程藏之??菔癄€的心意抱不平。如今聽來,可悲的是誰一目了然。 “顏歲愿,果真是至仁至善的君子?!敝豢上?,純心錯付。 諸葛鑾不解其意,也不想解其意,只是直言:“所以,你若不聽命行事,程藏之必殺翩翩。這并不是在虛聲恫嚇你,就是我也救不了翩翩?!?/br> “你不是程藏之的同盟?”楊奉先微瞇眸,對此充滿質疑。 諸葛鑾面色有些陰沉,“程藏之,他這個人私情和大業分的比誰都清楚。要他以私情左右大業,無異于求死。我若是能從他手中帶走翩翩,也不會來說服你了?!?/br> 楊奉先苦笑,無言可對。忽而道:“顏歲愿也左右不了嗎?” 諸葛鑾眸底似有流光,將要探清顏歲愿所布局了嗎?他聲色如冰裂,“不能,誰也不能?!?/br> 楊奉先嗆一口夜風,終是忍著胸腔劇烈起伏,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雖為顏歲愿覺不值,但所行之事,仍舊無可奉告。不送?!?/br> “你怎么這么固執!”諸葛鑾邁步上前,“你難道要翩翩真的死了才信?!” “程藏之若是對顏歲愿都不手下留情,”楊奉先冷目寒心,“你將翩翩帶出鎖龍井,她就已經死在程藏之手中了!” “……”諸葛鑾沉默頃刻,“程藏之利用衛晚晴,不是想逼死李湮,他是要李深痛不欲生。相反,他成全了李湮。給了衛晚晴徹底脫離泥潭的機會,讓衛晚晴日后不必再跟著李湮為人脅迫利用?!?/br> 楊奉先一愣,杵在原地神思飛轉。衛晚晴為李湮所休,休妻原因是意圖弒君,便是將來有心之人想借她宗室婦身份興風作浪,也一籌莫展。 真正的解脫。 諸葛鑾趁機添柴加火,“皇帝給顏尚書那一書自裁旨意,還未至你手中,便已被草擬之人傳消息給程藏之。那只箱子,還未出宮也已被程藏之的人查驗過?!?/br> 他神情已然肅整,“這是我最后的底牌。你若再不停止顏歲愿的計劃,和盤托出,程藏之只怕真要動翩翩了?!?/br> “為今,說了也晚了?!睏罘钕葠澣婚g些許釋懷,“顏尚書的小廝早已攜寫有顏尚書勾結禁軍謀反的勤王書趕赴各道?!?/br> 諸葛鑾當即一緊神情,沖著黑暗喊話,“趙侍衛,快將此事傳于程節度使,我立即帶人去阻截勤王書?!?/br> 掩藏在黑暗間的趙玦,與諸葛鑾同時閃身出含涼殿。 楊奉先目光落在夜風吹拂的花樹,唇角一絲怪異笑。勤王書,哪里有皇帝李深的詔書更具號召力。 勤王:是君王有難臣下率兵救援的,本文這個王不是君王李深(原本衛氏弒君,也就只剩李湮這個儲君,說勤王書也算通)但死的是李湮,所以這個勤王書就名不正言不順了,而且亂世之中的勤王往往都是清君側奪權爭勢的。 ※※※※※※※※※※※※※※※※※※※※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朵较场逢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