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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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當是顏歲愿在言語上頭遭向自己服軟?生怕顏歲愿還有后話,程藏之斂住唇角的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你心機深啊?!?/br> “……這有什么不好嗎?”顏歲愿不以為意,“與程節度使相處,若是不攻于心機,只怕是被程節度使賣了,還得贊程節度使一句絕世好人?!?/br> “……”他果然就不應該說話。 正在此時,趙玦飛奔而來。他道:“公子,”又瞥了瞥顏尚書,在緩慢道:“宰輔請您?!?/br> 程藏之轉頭對顏歲愿道:“顏尚書好運氣,可以順理成章的擺脫我了?!?/br> 顏歲愿不答話,只是徑自轉身回府。 程藏之眸色晦暗,他竟然連問都不問自己一句。而后便道:“走吧,去看看我這位相師?!?/br> 回到府中的顏歲愿遠遠看見佑安來迎,一見他,便拿出一錠金子,佑安道:“大人,您交代取的金錠。這是程大人的侍衛長親自搬進刑部庫房的金錠?!?/br> 取過佑安手中金燦燦的元寶,倒置元寶,底面刻莊重楷書——興宜十年山南節度使程懷監鑄。 “山南逆軍監鑄……”顏歲愿有些意外。 佑安見狀,便問了句:“大人,這金錠有問題?” 顏歲愿搖頭,只要是金子,有無問題是其次。有問題的是,這筆金子為何能被挖掘出來? 他伯父當年明明都把山南道顛倒過來,都沒發現這筆黃金。之后安行蓄聯合李懷恩將金州涂炭生靈,居然都未能將這筆黃金化為己有。卻是讓程藏之找到了? 程藏之未至宰相府前,劉玄聽著常銘念著一封帖子。 “ 程藏之,隴右道清水人氏 ,耕讀之家,自幼好動,因之習武?!?/br> “大寧興宜七年,黨項人入侵隴右道,劫掠清水,程戶險絕,獨留一子?!?/br> “大寧興宜十年十二月二十六入伍。初為斥候,興宜十一年戰騰府,于萬人混戰之中,率領斥候隊伍,繞后突襲單于軍帳,斬單于晉升先鋒軍校尉?!?/br> “興宜十二年,與天德軍戰鎮北,逐襲突厥鐵騎至回紇?;丶v初與突厥提起相聯合抵抗,后,回紇可汗那劼啜于貝加爾湖畔被刺身亡,刺殺者河西駐軍先鋒軍……程藏之?!弊x到這里,常銘挺著滿肚肥腸,驚的肥rou都顫抖。 劉玄花白的胡須顯得更加蒼白,滄桑衰老的聲音:“繼續念?!?/br> “新任回紇可汗特勒溫,一上位,便向河西駐軍俯首稱臣,與河西共同圍剿突厥鐵騎。自此,突厥鐵騎折損一半,休養草原。興宜十二年末,程藏之晉升定遠將軍?!?/br> “興宜十三年,沙陀與突厥勾結,自燕然侵略北庭,程將軍率白亭軍千里北上,退沙陀,血洗沙陀王庭搶掠戰馬數千匹,新王稱程將軍為兄……”常銘扯著袖子摸摸汗,心道這究竟是新王太沒出息,還是程藏之太有出息? 他繼續念:“東啟元年,程將軍晉升冠軍大將軍。萬里賞封之時,耆焉與龜茲勾結,欲侵略田城、柳谷,程大將軍聯軍合圍,退之千里?!?/br> “東啟二年,率白亭軍討捕黨項人,重建清水?!?/br> “東啟三年,率軍擾突厥鐵騎,逼直霫奚。后,率精銳先鋒軍,貫通霫奚與契丹古道?!?/br> “東啟四年,受旄節,封河西節度使、河西駐軍大都督。歸朝,加大理寺卿?!?/br> 簡短念完程藏之戎馬七年,常銘除了感喟,便是贊嘆——我輩英雄當如程郎! 情不自禁,常銘脫口而出:“我朝積弱積貧多年,藩鎮割據,山河破碎,王朝威望淡薄,竟能出如此少年英雄,真是天公不拘一格降人才!” 劉玄老目淬涼,不著痕跡看盯常銘一目。常銘不由得一顫,才訕訕回想起自己今日求到宰輔處是為何。 相對無言許久,劉玄終究是長嘆。緩緩道:“是老夫老了,竟覺得這般天縱英才,會甘心俯首為臣?!?/br> 常銘目光微動,“宰輔的意思是?” “程藏之在京三年,從未有任何僭越表現,老夫倒是一時拿不準他的心思?!?/br> “宰輔啊,現在下官都火燒到屁股了,您可要拿個注意??!” “老夫何嘗不著急?!” 眼下他損失太大!戶部尚書劉研死了,吏部尚書王鼎死了,剩下工部、禮部、兵部。這三部之中,禮部岳照只是看似忠誠,不做實事。兵部王右軍就更不必說,夾在文武間,兩頭討好。 若是工部常銘再因鎖龍井折損,劉玄在朝中便無人可用。此時,劉玄有些想念在朝堂上被顏歲愿氣暈的老冤家衛正。 常銘著急上火道:“宰輔,兗州鎖龍井的事,一定得要想程節度使這樣的人物,才能壓下,否則…否則,我們都得完了!” 正在劉玄猶豫之時,府中來人稟報:“相爺,程大人到了?!?/br> 主人未發話,常銘便迫不及待道:“快請??!請請請!” 下人微愣,但看相爺臉色,并無責備。當即也就去請人。 劉玄望了望房梁,彩繪鮮艷,但他知道自己這光鮮的日子要盡了。 程藏之一襲棕紅圓領袍,行來之時,別有風姿。 “相師請學生前來所為何事?” 劉玄心中嘆息,難為程藏之這樣的人物,還肯叫自己一聲相師。他感嘆間,常銘卻已然跪了出去,涕泗滿面道:“還請程節度使救下官一命!從今往后,常銘愿意為程節度使鞍前馬后!” “……” 程藏之沉默著,心想——常銘怕像劉研和王鼎一般下場,這就跟劉玄鬧翻了? 劉玄的臉色極其難看,但,勢不容人,只能咽下這口氣。 “常尚書,這是做什么?你我都是同僚何必如此大禮?!背滩刂?。 常銘將手里封貼呈給程藏之,“我等眼光短淺,只知程節度使驍勇,一戰殲滅突厥五萬鐵騎,卻不知程節度使如此驍勇,良禽擇木而棲。還請程節度使給下官這個盡忠的機會!” 程藏之接過封貼,一目十行。神色不動,卻也有幾分冷意。 他一直怕朝廷太早忌憚自己,因而從未將這些戰報上達中央,只上達殲滅突厥五萬鐵騎這一役。自己好生隱藏的功勛,居然被人夸大整理成冊,送到朝廷。 其心可誅。 “相師,常尚書,這冊子上所言,未必全真?!背滩刂聪騽⑿?。 常銘見狀,也跪著看劉玄,因為劉玄才道:“藏之啊,這上面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落入皇上手中,便十分棘手了。屆時其他九道節度使,一哄而上,縱然河西駐軍驍勇,也抵御不住天下兵馬攻勢?!?/br> “相師說的正是?!背滩刂⒎乔討?,只是不能戰,他道:“相師以為學生該如何?” “主動請纓去平鎖龍井一事?!眲⑿?。 常銘一聽,頓時愣了,他還沒開口求程藏之,宰輔便將燙手山芋扔給程藏之,還是不能不接手的那種扔法。 程藏之一笑了之,“學生去兗州就是?!辈怀鲆馔獾脑?,顏歲愿也會去。 青京宇內,李深龍案上擺著的正是劉玄見過的那冊子。 楊奉先額角滲出汗津,“皇上,可要立即召程節度使進宮?” 李深按著額角,“召進宮作何?讓禁軍直接拿下?你覺得可能嗎?” 楊奉先弓著腰,擦著汗,“皇上,程藏之眼下身處京府,沒有駐軍護身,正是拿下他的好機會啊?!?/br> “你以為程藏之敢在京中逗留,是沒有防備的嗎?!”李深一掌拍在桌案,橫眉戾氣,“程藏之都在京府潛伏三年了!三年了!朕今時都不知,還有多少人能聽朕的旨意!” 李深自頭疾加重以來,鮮少動怒,這還是楊奉先頭回見龍顏大怒。他抿著唇,不敢再言語。 心里卻知曉,當初皇帝之所以同意程藏之留在京府,便是想把這個軍權甚重的權臣扣在京中為質,以分割河西駐軍與主帥的聯系。 哪知……哪知程藏之竟隱瞞不報自己如此功勛,有這等不世之功,分化河西駐軍,簡直是天大笑話?;实廴缃袷亲约喊崞鹗^,砸了自己的腳。 “召顏歲愿!”李深當機立斷。 楊奉先忙不迭退出御書房,吩咐人去請顏歲愿。 顏歲愿本在府中沉思金州之金與程藏之究竟有何聯系,卻毫無防備被禁軍請進宇內。 御書房中,肅靜至極。李深臉色始終如寒潭沉冰,他讓楊奉先將薄冊遞給顏歲愿,“顏卿看看?!?/br> 顏歲愿邊接過薄冊,閱覽著聽皇帝道:“先時,金州結案奏疏之中,顏卿說程藏之可信,并不會成為朝廷之害,然,程藏之隱瞞如此功勛不報。是想獨自吞并朝廷的河西嗎?!” 薄冊之上記載的功勛,隨便提出一條,便可以封狼居胥。顏歲愿不由得心驚眼跳,他知曉程藏之身手不凡,卻不知作戰竟如此所向披靡。 顏歲愿端起袍擺,屈膝而跪,正色道:“皇上,臣愿以性命擔保,程藏之不會犯上作亂?!?/br> 言罷,重重俯首以額觸底。 李深怔愣,倘使是旁人如此說,他定然不信。但是,顏歲愿這樣的人,鐵面無私、剛正不阿,凡事依照《大寧律疏》生搬硬套,從不跟任何人講究情分。 君子一諾,重過千金。更何況,君子還愿以性命作保。 ※※※※※※※※※※※※※※※※※※※※ 今天的作話是小作文——有點長 關于攻的奪命功勛薄的幾句話 1.征戰所涉及的地方真實存在,是按照唐朝地圖寫的(就是將北面一線異族全部打了個遍……),至于為什么寫這么多,因為這是攻受的共同理想——后文會寫到的 2.這真不是在水字數…雖然是架空,但歷朝歷代功高震主的臣子下場都很慘烈(比如岳飛,至今意難平。)所以寫功勛薄,才能解釋的通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殺攻。 3. 把攻吹的太厲害了……這是陷害攻的奪命薄,當然要盡量夸大其詞,所以有虛有實,不過這對于皇帝和其他人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攻是真的兵權在握。所以攻之前隱瞞不報。 4.這也是攻為什么一定要回朝的理由,打手小程同學有一群,他缺智囊文臣…… 5.筆者又得說すみません了…想的很多…但是寫不清楚,想用情節體現,但情節張力不夠?!郛吘故且粋€主言情的權謀文……… 說一下年號的事(一直忽略了…) 古代新帝登基都會沿用先帝的年號,至于沿用多久,取決于新帝的君威與魄力,像趙光義登基之后就沒有怎么用趙匡胤的年號,幾個月就改了(當時的人都覺得小趙同志很大膽以及薄情……)。 言歸正題,本文的背景是唐末藩鎮割據,就是地方不服從中央調遣,朝廷的威信掃地,所以才會有小程同學這樣節度使,還不止一個… 其次就是宦官干政(楊復恭——唐末宦官,權利大到另立新君,當然本文的楊奉先只是個披著馬甲被仇恨沖昏頭腦的人…) 再就是朝臣們無所作為欺上罔下 壞事做絕(這文里已經用劇情表現了——cao控有才之人紊亂科舉,狀元可以花錢買;父母官無視子民死活;官員只知宰相不知皇帝;文武大臣不和睦,各自為戰,為罪臣請命……筆者覺得用劇情表現要比反復在文中提到這幾個詞要真實,可能筆力不夠,表現張力差了點) 綜上所述——李深這個新帝沿用先帝年號三年之久(所以東啟年號開始前他已經登基3年了),也是能理解的,因為他還需要先帝的威望使得地方承認他這個新帝,不一定要臣服。其次,文里也說了他不怎么管政務,是個劃水皇帝,但又不甘愿完全被架空——所以才會有楊奉先和顏歲愿,這都是他間接干預朝政的體現……但是總體來說他就是沒什么作為,不然也不能三年才有自己的年號(歷史上的皇帝除了表孝敬,都想著法換年號,這是想萬象一新的斗志體現…但是李深他心思不在這上——空有帝王身,沒有帝王心,空有帝王術,沒有帝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