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賀蘭松欺身過來,兩手扣住衛明晅肩膀,在他耳邊咬著牙道:“明晅,我想你,我惦念著你,半刻也不能等?!?/br> 衛明晅腦中轟的一聲響,他木然轉過頸子,看向賀蘭松的眼睛,那雙桃花眼里氤氳著水霧,蘊藏著星海,亮晶晶的燦爛,讓人不敢直視,他啞著聲音道:“你再說一遍?!?/br> 賀蘭松勾著唇角一笑,在衛明晅面頰上親了親,道:“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衛明晅哐當一聲摔倒了,他后枕磕在榻上,直震得腦子迷糊,勉強睜著眼睛,“瑾言,你瘋了?” 賀蘭松卻是鐵了心,他眉目間帶著幾分狠戾之氣,也不多話,俯身便吻到了衛明晅唇上去。 綿軟的唇帶著酒香,賀蘭松當即就醉了,他抱著衛明晅一起滾倒在榻上,喃喃道:“明晅?!?/br> 衛明晅狠狠心將人推到一邊去,喘息著問道:“瑾言,你別亂動,咱們且先說兩句話?!?/br> “你說?!辟R蘭松也是喘息連連。 衛明晅抿緊了唇,“你是不是醉了?朕恕你無罪,快起來?!?/br> 賀蘭松撲哧一聲笑出來,“我沒醉,皇上若要治我犯上忤逆罪,臣也受著,你下旨吧?!?/br> 衛明晅一巴掌拍過去,冷聲道:“朕賜你死罪?!?/br> “那臣領旨?!?/br> “瑾言,你說實話,朕的心思你是知曉的?!毙l明晅深深嘆了口氣,“你不是一直恨毒了朕么?” 賀蘭松黯然搖首,道:“不恨,我早就說了,從沒恨過你??杀菹戮褪遣恍??!?/br> “那就是因為我病了,皇后和太子都不在了,你在可憐我?” 衛明晅這是說了句氣話,賀蘭松卻當真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算是吧?!?/br> 衛明晅猛地坐起來,晃得頭上一陣眩暈,“你,你還要氣朕!” 賀蘭松往后退了退,裝出副可憐模樣,道:“皇上生氣了?皇后娘娘新喪,是臣膽大妄為。您若要怪罪,臣無話可說?!?/br> 衛明晅捏著眉心嘆道:“我這不過說了兩句,你就又鬧上脾氣了,朕頭痛的很?!?/br> 賀蘭松跪起來盛了碗**湯,道:“皇上喝點湯?!?/br> 衛明晅喝了半碗,靠在榻上歇息,但胸中燥熱卻揮之不去,正自煩惱,賀蘭松已經跪過來,微涼的雙手揉在他兩顳側太陽xue上,“皇上若當真要問,這就是實話。月前太后召我,見陛下躺在安壽宮,當時真以為您要死了?!?/br> 衛明晅蹙眉道:“真是在可憐朕?” 賀蘭松咬著牙道:“是,求皇上也可憐可憐臣?!?/br> 衛明晅捏住了賀蘭松手腕,用了幾分力氣,道:“沒有旁的事瞞著朕?” “沒有?!辟R蘭松答得迅速。 衛明晅眸中酒意褪去了幾分,他笑了笑道:“那好,若是你欺瞞朕?!?/br> “我不敢?!辟R蘭松立即否認,“皇上可要我起誓?” 衛明晅嗤笑道:“起誓有什么用,還記得你記在朕這里的賬么?” 賀蘭松記起那日京郊舊事,立時羞紅了臉,直覺的手心火燒火燎的疼起來,他垂首道:“記得?!?/br> “記得就好,若被朕查出來,就一并處置?!?/br> “是?!?/br> 衛明晅將賀蘭松抱到懷中,正色道:“瑾言,還有一事,朕要同你說,太子薨了后,朕曾應承皇后要和她再生嫡子,你別怪朕?!?/br> 賀蘭松掙扎了幾次沒掙開,只好道:“我不怪?!?/br> 衛明晅嘆道:“你連兒子都生了,朕可有說過什么?” 賀蘭松氣道:“皇上后宮有多少嬪妃兒女,如今倒來質問臣?!?/br> 衛明晅笑道:“那是從前,自從朕要了你,再沒碰過旁的女人?!?/br> 賀蘭松消了氣焰,他腦子昏蒙蒙的,一時也想不出回嘴的話,索性什么都不說,反手抱住衛明晅,將他壓倒在榻上去。 “唔,慢些?!?/br> 賀蘭松輕笑一聲,他將手擋在衛明晅后枕,這次沒磕到頭,“皇上,您不是問臣要什么賞賜么?” “瑾言想要什么?” “臣想要陛下?!?/br> 衛明晅惱道:“不準,你起來?!?/br> “皇上大病初愈,還是臣來吧?!?/br> “不,不?!毙l明晅垂死掙扎,他拍著榻上的軟枕,急道:“朕悔了?!?/br> “皇上,落子無悔?!?/br> 夜色深沉,星子皎亮,窗外的桂樹上,似乎還能隱隱嗅到花香。 兩個人從坐榻上翻下來,踉蹌著去了里間床榻上,或許是久未經事,又或是上次賀蘭松太狠,他的手甫碰到衛明晅身后,他便僵直了身子,緊緊抱住賀蘭松,低聲嚷道:“疼?!?/br> 賀蘭松眼眶微紅,卻仍舊狠著心道:“明晅,你不是不怕疼么,乖,分開些?!?/br> 衛明晅敏銳的察覺到賀蘭松的怒氣,他仰首問道:“你,生氣了?” 賀蘭松頷首。 “為何?” 賀蘭松道:“我氣你當初丟下我。我氣你納妃,你明知我怕連累你故意傷你,卻還是把我推開,我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給你,還是比不上你的萬里江山?!?/br> 衛明晅掙扎著坐起,討好的去吻賀蘭松,泣道:“是朕錯了。江山有什么好,哪里及得上你好。那冰冷的龍椅朕著實坐夠了,瑾言,你抱抱我,朕怕冷?!?/br> 做什么萬世明君,什么能及得上眼前活生生的人更真實溫暖。他貴為九五之尊,所奢望的不過也是寒風中的一壺暖酒,一盞燈燭,一個懷抱。 賀蘭松將人往懷里抱了抱,輕輕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問道:“以后,還會丟下我么?” 衛明晅連連搖首,急著表白心跡,“我明日便散了后宮?!?/br> 賀蘭松笑嘆,“那也不必,這兩年后宮早就被你折騰沒了?!?/br> 衛明晅后宮嬪妃本就不多,當初賀蘭松被刺殺,他便借機處置了不少人,現下皇后歿了,后宮只剩下蘇貴妃、梅妃和那兩個藩王之女。 賀蘭松嘆了口氣,他這輩子中了衛明晅的毒,即使拼死逃離也逃不脫,他認輸了,再不和自己較勁了。 “嚴氏呢?”衛明晅張著口喊出那個名字,正是這個女人,當初讓衛明晅傷透了心,也是她,讓他和瑾言離心,險些再不相見。 賀蘭松一愕,道:“提她作甚?!?/br> 衛明晅強忍著周身火熱,撐著一絲清明道:“瑾言,你可想好了,嚴氏是你明媒正娶、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你愛她敬她,怕她委屈,還為她還跟朕討過賜婚的旨意,你為他求過朕,也怨過朕,她因我而死,她的部族因我而滅,你說郢哥長大后,會不會恨你?!彼f到最后,竟覺得有幾分痛快,聲音越來越大,帶著些醉后的怪異。 賀蘭松渾身一震,竟說不出話來。 衛明晅心中一冷,想起當日在山上兩人你儂我儂的情意來,更是驚怒,咬著牙道:“你若悔了,還來得及?!?/br> 賀蘭松俯首咬在他肩上,衛明晅疼的又清醒了幾分,心中便泛出酸意來,瑾言還是愛著那個女人,他不過是可憐他。 “皇上呢?”賀蘭松松了口,伸出手去摩挲著衛明晅身上的牙印,唇角忽的露出嘲諷,“皇后和太子殿下尸骨未寒,皇上悔不悔?怕不怕他們泉下有知恨你?!?/br> 衛明晅被賀蘭松這句話逼出了淚,捏住賀蘭松的下頜道:“朕不怕,朕也不悔,我要你,瑾言,從今往后,再不許你從我身邊逃開?!?/br> 賀蘭松笑了,他笑的張揚,笑的猖狂,“我也不怕,明晅,我和你同墜阿鼻地獄?!?/br> 衛明晅破天荒的來了次君王不早朝。 他渾身酸痛的躺在賀蘭松懷里,連句疼都喊不出來。 賀蘭松柔聲道:“明晅,為什么祥云殿里種滿了桂樹,從前沒有的?!?/br> 衛明晅氣道:“還不是你的寶貝兒子,見到桂樹便流口水,朕就把秋桂宮里的桂樹都移了過來?!?/br> 賀蘭松這才記起賀蘭忘郢,哎呀一聲道:“壞了,不知道他昨晚可曾哭鬧的厲害?” 衛明晅想了想道:“瑾言,再把郢哥抱來吧?!?/br> 賀蘭松伸出手去幫衛明晅揉腰,搖了搖頭道:“不,還是放在宮外養著?!?/br> 衛明晅強撐著坐起來,面上帶著詫異之色,道:“瑾言,你不想再入宮來?” 賀蘭松頷首道:“是,若陛下允準,臣仍想住在吉盛巷?!?/br> 衛明晅眼神漸冷,“原來你昨夜說的是醉話,我卻當了真?!?/br> 賀蘭松臉上微紅,他昨夜確實借著醉酒說了太多平日不敢說的,“臣說過的話自然作數,但若住在宮中,只怕不妥?!?/br> 衛明晅面色稍霽,勸道:“兩宮太后不會多言,朝臣也不會說話,你怕什么?” 賀蘭松握了握衛明晅的手,道:“太后娘娘仁義,我們不能惹她老人家生氣?!?/br> 衛明晅奇道:“我本以為是你怕太后?” 賀蘭松自嘲道:“我是敬畏太后娘娘,皇上當年登基,三省諸臣把持朝政,若非有太后在,焉有今日。當日在靜和園,太后要殺了我廢了皇上,可皇子幼小,王爺也非治世明君,她老人家雖滿心氣憤,但為了天下太平,不還是忍了這口氣,任由你奪了唐大人的兵權。太后胸有丘壑,非尋常女子可比,瑾言向來欽服?!?/br> “瑾言說的是?!毙l明晅道:“是我不孝。那就委屈你先住在吉盛巷,總歸你日日進宮議事,朕若有閑暇,也會去瞧你?!?/br> “臣不委屈?!辟R蘭松目光幽遠,“此生還能和陛下相伴,總算死而無憾了?!?/br> 衛明晅在賀蘭松腰上掐了一把,斥道:“不許胡說?!?/br> 賀蘭松也沒躲,叫了聲疼后便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