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山緊緊攥著椅子扶手，骨節泛白，眸中充斥著不甘與憤怒，狠狠瞪著白莫寒，終于暴露本性，“你這個野種，你會不得好死的，你會下地獄的！”

    白莫寒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全然不在意他的詛咒，只云淡風輕的微笑著，“在那之前，你還是先考慮一下，是你會先死，還是陸幕寧先離開人世?！?/br>
    “你……”白瑞山氣得眼前陣陣發黑。

    “想來我待你也算不薄，死了都送個兒子下去為你陪葬，你可要如何感謝我才好?”白莫寒挑釁的揚了揚眉，那一瞬風采，足叫人看呆的英俊無雙。

    白瑞山卻無心欣賞，只恨恨瞪著男人，像要在他臉上瞪出個洞來。

    白莫寒該說的話說完，不再留戀，轉身離開，獨留不甘心的老男人，在椅子上掙扎亂嚷著咒罵。

    那些咒罵，他從來都不會入耳，更不會入心。

    若詛咒有用，像白瑞山這等作惡多端之人，早就死上千百次了。

    那不過是弱者的不甘心罷了。

    離開檢察院監區，白莫寒抬頭看了看水洗過一般的藍天。

    午后陽光從云層透出，照耀在青白天色的理石路上，在他身側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結束了，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陰影，他迫切想要解決的人和事，都結束了。

    突然的開始，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

    付家人死了。

    沈驍很快也會死。

    南程厚這輩子都無法獲得自由。

    白瑞山……無論刑訊結果如何，以他的身體狀況，都活不過一年。

    所有障礙都鏟除了，再沒有人會對他造成威脅，他終于能安心的和涂輕語在一起……

    白莫寒自認并不害怕挑戰，此時卻有如釋重負之感，回去路上，前所未有的輕松。

    ……

    涂輕語離開洛凡公司，本來想直接去付氏找白莫寒，問問他打算怎么處理關于涂曉楓的新聞。

    結果出租車開到一半，接到沐璃的電話，找她一起吃飯，說是家里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她過去。

    涂輕語不忍拂了沐璃的好意，加上新聞的事急也沒用，便臨時換了方向，讓司機往沈明涵的別墅去。

    在雕花大門外停下付了錢，涂輕語下車，便看到沐璃站在門口等自己。

    “怎么出來等了?”涂輕語趕緊過去扶住她，一起往前走，邊嗔怪道，“我又不是不認路，哪用你站在門口等著，下次別這樣了?！?/br>
    沐璃懷孕時間尚短，沒顯肚子沒顯懷，看起來和涂輕語沒什么兩樣。

    但涂輕語記掛她懷著孕，一想著肚子里面有個小生命，就無法平常以待，總是擔心的不行，生怕摔了碰了。

    沐璃明明身量纖纖，卻被膚著胳膊走，也是頗為哭笑不得，不禁道，“輕語姐，別扶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br>
    見她尷尬，涂輕語也覺得自己擔憂的過了頭，只好放開，“那你小心點走?！?/br>
    “恩?！便辶е劳枯p語擔心自己，不由心中暖暖的，“輕語姐，今天天氣好，陪我散散步吧，完了再進去吃飯?！?/br>
    “好啊?！蓖枯p語爽快應著。

    這會是初春，風和日麗，天氣不暖不熱，倒是剛好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二人并肩在白色石子路上散著步，慢悠悠往別墅后面走。

    沐璃心不在焉的邁著步子，腦中思索著該如何旁敲側擊問問涂輕語知不知道新聞的事。

    她是今晨才看到涂曉楓和洛凡的新聞的，一下子就被驚住了。

    最近因為懷孕，沈明涵怕影響到孩子，限制了她碰手機和電腦的時間，因此沒能在昨天新聞發生時就注意到。

    已經晚了一夜，她覺得涂輕語應該是看到了新聞的——因為她沒事常刷刷手機，還打趣說等哪天涂曉楓紅起來，一刷全是他的新聞。

    她今天找涂輕語來，就是想幫涂曉楓勸勸，希望涂輕語想開點兒，別因為這件事與涂曉楓鬧矛盾。

    她很喜歡這姐弟二人，自然不希望這二人感情不合，可看涂輕語平靜的樣子，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沐璃生怕因為自己多嘴，反而把沒敗露的事情敗露了。

    “曉楓最近怎么樣?戲開始拍了嗎?”躊躇半天，沐璃只想到這樣的開場白。

    涂輕語不疑有他，直接道，“開拍了，不過遇到點兒問題，不知道他們怎么處理呢，可能會影響到他的戲吧……”

    她和沐璃是朋友，涂曉楓既然想和洛凡在一起，自然不會一直對外遮掩，早晚都會向身邊的朋友公布的。

    想到此，她便直接問了，“曉楓和洛凡的新聞你看到了嗎?”

    “輕語姐你看到了?”沐璃十分驚訝。

    涂輕語看她的樣子，反倒有些怔，“是啊，你也看到了?”

    “恩……”沐璃低聲應，應了后又有些后悔，這樣顯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反常。

    涂輕語停住腳步，盯著她看了看，終于發現些貓膩，“瞧你這樣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沐璃不由得一陣心虛，啞然片刻，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這下換涂輕語驚訝。

    “就是上次，曉楓腿傷住院的時候，我……撞見了……”沐璃說到后面頗有些吞吞吐吐，主要是因為憶起當時二人親吻的場面。

    涂輕語看她那復雜難言的表情，腦中思索她的話……

    得是撞見了什么場面，才會確定?

    最輕的都得是接吻……

    這樣一想不禁無奈，這兩個人，還真是不知道小心翼翼躲著人的。

    看沐璃這樣子，早就知道卻沒告訴自己，不用想也是支持的，她不常和涂曉楓洛凡在一起都知道，那么林婉白……

    想必也知道。

    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清楚，卻心照不宣的瞞著自己，而她這個當jiejie的，竟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涂輕語自己都覺得自己心真是太大了，怎么早沒留意呢?

    “輕語姐，你……不生氣?”沐璃一直在觀察涂輕語的表情，見她這樣平靜，反而覺得意外。

    “昨天挺生氣的，今天氣不起來了?！蓖枯p語嘆了口氣，把洛青峰和洛淼的事簡要的說了一下。

    “我其實內心來講，接受是需要時間的，可是看那幾個人說話那么難聽，就舍不得再說曉楓什么了，雖然是個哭包，但看他掉眼淚，我還是心疼?！?/br>
    沐璃突然就覺得很暖心，想著涂曉楓有這樣的jiejie，還真是挺幸福。

    她本來準備了一卡車的話規勸，如今也是用不上了，但她卻覺得很高興。

    “我覺得洛凡對曉楓很好，曉楓也很喜歡他，他們在一起會幸福的?！?/br>
    “我也知道洛凡對曉楓好……”涂輕語踢了踢腳下的石頭，“其實我還真是挺想不到的，你說洛凡喜歡曉楓什么呢?我都怕他是把對弟弟的溺愛，誤認為愛情了，畢竟他沒談過正經的戀愛……”

    “我覺得不會，洛凡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便辶У?，“或許是日久生情吧?我記得曉楓說他十幾歲就和洛凡粘在一起了?！?/br>
    “那要這么說還是我的錯，把弟弟推給洛凡，結果照顧成媳婦兒了……”涂輕語脫口而出，隨即自己也驚了驚。

    她說“媳婦兒”只是一種引喻，但說出后卻意識到一個問題。

    一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

    不過這個問題當然不能沐璃討論，便只能先壓在心底，打算回去先找白莫寒探探口風。

    “沈明涵今天不在家嗎?”涂輕語轉移話題。

    “小明去新區那邊了，那里有棟房子是他的，他想搬到新區公園附近，說是空氣好，對我安胎有好處，我也覺得不錯，距離輕語姐挺近的，我可以經常過去找你?！便辶У?。

    “好啊，正好我們最近也在改建別墅，你還能幫我出出主意?！蓖枯p語道。

    二人一路聊完，回到餐廳吃了下午飯，涂輕語告別沐璃離開。

    她直接打車去了白莫寒公司。

    她到辦公室的時候，白莫寒剛好從檢察院見完白瑞山回去，幾乎是剛進辦公室沒五分鐘，涂輕語便隨后而至了。

    白莫寒本就心情不錯，見到她來自是心情更好，笑著走了過去，將他拉到跟前，“午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蓖枯p語答了一句，雙手捧住白莫寒的臉，“寒寒，有個重要的問題，我要問你?！?/br>
    很少見涂輕語這樣嚴肅，白莫寒倒覺得有趣，故作認真的板了板臉，“什么問題？”

    “你知不知道……”涂輕語遲疑了一下，“曉楓和洛凡發展到哪一步了？”

    “……”白莫寒搖搖頭，他向來不關心這些和自己無關的事。

    “那你知不知道……曉楓和洛凡誰是攻？”涂輕語換了種方法問。

    “……姐?！卑啄套〔恍?，將她圈進懷里，“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那還不是因為和沐璃聊天時無意中想到的……

    涂輕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前世是寫耽美的，對這個不可謂不了解，兩個男人在一起，一般會分攻受……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涂曉楓都特別受。

    可是自己的弟弟怎么能受呢！

    涂輕語對此非常不服氣，但這種事也不能去問當事人，便只能從白莫寒這里探口風。

    “這件事我真不清楚，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去問曉楓?！卑啄?。

    “算了，還是別問了……”涂輕語覺得就算問了涂曉楓肯定也不會說真話，“對了，曉楓的新聞，你打算怎么處理?”

    “可以解釋成洛凡對曉楓不軌，被拒絕，這種方式可以把曉楓撇的干凈，不影響電影的拍攝，洛凡也贊成這樣的處理方式……”白莫寒道，后話鋒一轉，“不過曉楓剛才打過電話給我，他不希望詆毀洛凡，想坦白?！?/br>
    “他真這么說?”涂輕語不敢相信的眨眨眼。

    “恩?！?/br>
    “還真是長大了……”涂輕語忍不住笑起來，覺得弟弟還真正越來越有擔當了，這才像個成熟的男人??！

    承認自己是gay這種事，對星途很有影響，涂曉楓在娛樂圈的時間雖然不算久，但這點問題肯定還是懂的，在取舍之間，他選擇的是洛凡，可見洛凡在他心中地位。

    “那就按他的意思吧，他已經不小了，可以為自己的將來做決定?！蓖枯p語很由衷的說道。

    白莫寒本來還有存疑，聽涂輕語這么說后，便不再猶豫，點頭道，“好，我會按他的意思公布?！?/br>
    “其實有件事我還挺愁的，你說姥爺……他那個人又保守又固執，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唉……”涂輕語不住聲的嘆氣。

    “姥爺年紀大了，何必說出這件事來刺激他，不如就這樣順其自然……”白莫寒圈著涂輕語的手臂緊了緊，“一直瞞下去好了……”

    白莫寒這句話里，還有隱藏的意思沒有說，就是以王敬國的年紀，不一定還能繼續陪他們幾年，這件事就算一直瞞著，也沒什么防礙，等老人壽終正寢了，含笑而終，總比說出這些事來，讓他晚年都不安心要好。

    涂輕語心里也明白這點，點頭同意，“恩，那就好好瞞著，告訴洛凡和曉楓在姥爺面前注意點?！?/br>
    ……

    白瑞山在三天后被移送至最高檢，陸展風在隔天坐上了前往新西蘭的飛機。

    白莫寒回國這一年多，發生了很多事，也解決了很多事。

    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生活恢復以往的平靜，仿佛他離開之前那般，幸福又讓人覺得心安。

    唯一與從前有些不同的，是二人膩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

    四年多之前，白莫寒上學，涂輕語工作，大概也只有每天回家后能在一起。

    而現在，白莫寒掌管付氏，涂輕語每天陪在他身邊，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回家后一起吃晚飯，或散步，或兜風，兩人經常有吃飯到一半臨時決定去哪里看星星的突發奇想，又或是去海邊……

    可以說是真正的朝夕相對，形影不離了。

    白莫寒和人談生意的時候，涂輕語便充當秘書的角色陪在他身邊，偶爾有必須去的應酬，涂輕語也會被白莫寒帶著一起，全程護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