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身材苗條，長發齊腰，進門后就排成一排，在涂輕語錯愕之際，扭動腰身開始跳舞。

    六人衣著相同，舞蹈姿勢也是整齊劃一，一字排開跳起來，倒是很欣心悅目。

    涂輕語以為這是贈送的余興節目，饒有趣味的看著，但很快她就發現不對。

    六人跳著跳著，手放在腰間一扯，過膝的裙擺一下子就被扯了下去，露出下面只到腿根的短裙。

    涂輕語懵懂的看著，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沒等她想明白，舞女們很快就有了下一步動作，六人一邊扭動著水蛇腰，雙手從腰間慢慢向上，將外面性感的露肩短t脫了下去，露出里面比紋胸大不了多少的薄紗內衣。

    這下涂輕語再遲鈍也看明白了，這是在跳脫衣舞的節奏??！

    她看明白，眾人自然也都看得明白，白莫寒拿起桌上的酒杯，重重在玻璃茶桌上一放，頓時將舞女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出去?！彼谅暤?，聲音不算太重，卻剛好能讓眾人都聽到。

    六個正在跳火辣舞蹈的女人動作一頓，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茫然。

    這一場舞蹈的價格是八千八百塊，客人已經付了錢，還真沒遇到過不看完全套就讓她們出去的，對白莫寒這個命令，六人進退為難。

    “都出去，然后把你們經理叫進來?！甭宸驳?。

    六人反應過來，又相互對視一眼，依次出去了。

    “這怎么回事?”涂輕語一臉懵，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她們剛才……是跳脫衣舞呢吧?贈送節目?”

    她話音才落，行事效率頗高的經理就進來了，先和眾人躬身問好，隨后道，“不知各位客人對我們的服務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

    “剛才的脫衣舞是怎么回事?”洛凡單刀直入問道。

    經理怔了怔，隨即笑出來，“這不是客人你們點的助興節目嗎?可是藍藍她們跳的不好，讓各位不滿意了?”

    “我們什么時候點了?”涂輕語納悶，說話同時目光望向涂曉楓，“你點的?”

    包廂和一切食物酒水都是涂曉楓預訂的。

    “我沒有??！”涂曉楓一臉無辜，有些著急，因為涂輕語一句話，他發現眾人都看向自己了。

    洛凡的目光極為不友善，“你喜歡看這種?”

    “不是??！我沒喜歡看！”涂曉楓有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委屈感，沖著經理大叫道，“我什么時候點過這種東西，你這是強制消費，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胡亂加節目，我要去工商局告你！”

    “客人別激動，您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們頭上，我們可擔待不起?！苯浝砦?，同時也很鎮定，轉身出去將單子拿進來，給涂曉楓看，“客人，這是您預訂的項目，您親自審閱過并且簽字的，我們絕無更改?！?/br>
    “我看看……”洛凡先涂曉楓一步搶過酒水單，目光由上至下掃了一遍，點了點中間四個字，“天上人間，八千八，剛才的舞就是這個吧？”

    “是的?！苯浝睃c頭。

    涂曉楓腦袋湊過去看了看，想了想預訂時候的事，終于明白過來。

    “是他問我需不需要助興節目，我想著沐璃過生日，助助興熱鬧些也好啊，就答應了，我哪知道是脫衣舞??！”他指著經理言辭鑿鑿跟洛凡解釋著，生怕洛凡誤會。

    看涂曉楓認真的小樣，洛凡心里偷笑，表面鎮定的將單子交給經理手上，“行了，就這樣吧，錢我們付，舞不看了，你出去吧?！?/br>
    “好的，客人?！苯浝砟弥鴨巫与x開了。

    “氣死我了，他這就是糊弄客人，管脫衣舞叫助興節目，這就叫誤導顧客消費！”涂曉楓還在憤憤不平。

    “ktv的助興節目除了脫衣舞還能有什么？難不成叫幾個人進來給你唱生日歌么?！鄙蛎骱釉挼?，忍不住酸了涂曉楓一句。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看涂曉楓特別不順眼。

    “一看沈先生就是常來啊，這么了解?！甭宸厕D頭睨著沈明涵，“脫衣舞沒少看吧？”

    沈明涵話里話外的火藥味兒，涂曉楓或許聽不出來，洛凡久經商場，怎么會看不明白。

    雖然不知道涂曉楓怎么惹到了沈明涵，但自家的人，自己怎么欺負都行，怎么能讓別人損？

    “……”沈明涵被噎了一下，暗暗咬牙，“這叫常識?！?/br>
    “常識是由經驗積累的，曉楓很少來這種地方，所以不太明白，沈先生這么了解，可見經驗積累了不少?！甭宸财ζΦ囊恍?，“剛才那幾個舞女，說不定有沈先生的熟人，怎么沒仔細看看？”

    “……”沈明涵這下徹底消了音，忍不住瞟一眼沐璃。

    沐璃坐在涂輕語身邊吃著葡萄，小嘴塞得鼓鼓，表情有些呆萌，陷入吃貨的世界，不被外界打擾，看樣子應該是沒注意他們這邊的對話。

    沈明涵莫明松了口氣。

    他為應酬確實常來這種地方，洛凡也算是歪打正著說對了。

    可是來這種地方的也不止他一個，有必要的時候，白莫寒不是也來過？

    “我確實來過幾次，和白少一起?！鄙蛎骱崎e的靠在沙發背上，不怕死的把白莫寒也拖下水。

    他算看明白了，包廂里這幾個人，都和他站在對立面，那他就干脆都懟一遍吧，反正早成了民人公敵。

    白莫寒并不急著辯解，偷偷觀察著涂輕語的表情。

    后者和沐璃正在就那幾碟精致的堅果討論。

    “這個豐胸，我在養生節目看到的，這個美白，輕語姐你很白不用吃，吃這個，這個健腦的……”沐璃在涂輕語掌心放了兩顆夏威夷果。

    “健腦？”涂輕語將信將疑的接過來，“那多吃點可以，越吃越聰明會吧？”

    白莫寒有些失望，端起酒杯，心思沉悶的慢飲。

    ……

    眾人離開ktv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出了大門，涂曉楓直接上了洛凡的車。

    涂輕語敲了敲洛凡車窗，“我和寒寒送沐璃回去，你們先回家吧?！?/br>
    “好?！甭宸簿従徤宪嚧?，驅車離開。

    涂輕語幫沐璃把收到的禮物往白莫寒車上拿，沈明涵伸手接了一下，“白少和涂小姐可能不順路，不如讓我送沐璃回去吧，正好我……”

    “不用，我們送就行，你回家吧?！蓖枯p語毫不猶豫的拒絕。

    讓沈明涵送沐璃？那簡直是狼入虎口！

    “涂小姐……”沈明涵還想再爭取一下，白莫寒高大的身軀擋在他面前，不準他再接近涂輕語。

    知道男人對那晚的事很有成見，沈明涵也不能一再挑戰他的底線，只得作罷。

    結果一晚上，吃了無數次鱉，他連句完整的話都沒和沐璃說到，就此分別了。

    沈明涵氣悶的開車回去，在江邊兜了好幾圈，吹足了冷風，卻沒吹散心中的陰霾，回別墅后也是悶悶不樂。

    到浴室沖了個熱水澡之后，他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撥通了沐璃的電話。

    沐璃也剛洗完澡出來，正在床上整理涂曉楓送她的禮物，聽到電話響起，隨手抓過來接聽，“喂?”

    電話中傳出沐璃的聲音比平時要低沉一點，帶些軟糯的鼻音，意外的有些撩人。

    沈明涵不自覺幻想沐璃現在正在做什么。

    “喂?”電話中沐璃又喚了一聲，“哪位?”

    “是我……”沈明涵回過神來，“沈明涵?！?/br>
    其實不用報名字，沐璃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哪怕一個字，也能知道是誰。

    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沒看來電顯示就接電話。

    “沈先生有事嗎?”已經接了，馬上掛斷太沒禮貌，沐璃只得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那么簡單的一個問題，沈明涵半晌沒答出來。

    有事嗎?

    有事。

    有什么事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心里不舒服，難受，想打這個電話。

    “我……睡不著?！鄙蛎骱S便找了個理由，但同時也是實話。

    “睡不著可以吃點安眠藥，挺管用的，我明早還要拍戲，就不陪沈先生聊了……”

    “沐璃！”聽出沐璃有掛電話的意思，沈明涵忙叫了一聲。

    他聲音有些大，話筒貼近之下更是震耳欲聾，沐璃被嚇了一跳，無奈道，“沈先生，你可以用平時的音量說話，我聽得到?！?/br>
    “恩……”沈明涵也對自己一驚一乍深感無奈，換上平時的溫和語氣，“我是突然想到，我今天還沒有送你禮物……”

    “我收的禮物已經夠多了?！?/br>
    “但是我有想送的禮物?！鄙蛎骱D了頓，試探著問，“一個月前，你就提到過你要過生日，當時你說最想收到的禮物，現在還想要嗎?”

    “不想了?！便辶Ш翢o猶豫的脫口而出。

    沒想到她答的那樣干脆，連遲疑的時間都沒有，沈明涵心沉了沉，那點控制不住的期待一下子落空，心瞬間被失落填滿。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只是整晚腦中縈繞的都是這件事，進包廂門時說的大禮，就有這個意思。

    他原以為沐璃會很動心，至少她當初說起時，樣子很興奮的。

    “我最想收的禮物?那當然就是小明，把你的心送給我，一輩子只愛我一個，然后我們生一個足球隊?！?/br>
    “還有一個月就到我生日了哦，你千萬不能忘記！”

    “還有二十九天??！”

    那時候，她真是每天都在他耳邊提醒。

    那時候，還沒有阮梨……

    沒發生梁天的事……

    沒有誤會，自然也不會分離，變成今天這樣生疏。

    沈明涵突然有些后悔，隨即又很心驚。

    為什么會覺得后悔?

    沐璃對他來說，一直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不在他身邊他可能還會更安心一些，不用擔心有人會出賣他什么。

    雖然他也沒給過沐璃任何信任，讓她有那個機會去出賣。

    現在兩人回到各自的軌道，不是很好?

    為什么會懷念從前那段生活?

    他還沒理清這些情緒的時候，那廂沐璃已經開口說話，“我要睡了，沈先生也早點睡吧，拜拜?！?/br>
    “我……”沈明涵想說我不想睡，但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對方就掛了電話。

    沈明涵對著手機發了會呆，不甘心的又打了過去。

    無法接通。

    難道把我拉黑了？

    沈明涵一陣納悶，決定明天換個手機打試試。

    ……

    掛斷電話后，沐璃把手機卡取下來扔了。

    隔天她就去重新買過一張，把新號碼通知了所有該知道的人，至于不該知道的……當然一個沒提。

    這樣只隔了一天，沈明涵就到片場來找她了。

    當時沐璃已經上好了妝，正頂著一張毀容的臉替某個群演拍戲，身上的衫子破破爛爛的，臉上的假傷疤猙獰扭曲，樣子極為狼狽。

    沈明涵站在場外沖著他笑，抬手比了一個拍照的姿勢。

    沐璃晃了晃手中的棍子，裝作什么也沒看見，轉頭繼續演戲。

    沈明涵便耐住性子等著，直到這一場戲拍完，沐璃坐下來休息的時候，他才一步步走過去，遞了瓶水給沐璃，道：“昨天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br>
    “我換了新號碼?！便辶ё约簬Я藳霭组_過來，因而并沒有接他的水，從包里拿出水杯，擰開來喝。

    “為什么？”

    “以前的那個號不吉利?！?/br>
    這借口找得太敷衍，沈明涵馬上就問：“是因為我嗎？”

    沐璃只是笑一笑。

    沈明涵也不追問下去，就是低下頭望住她，道：“就算分手了，難道不能做個朋友？你何必這么絕然，連電話都不接，再說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話沒說完?！?/br>
    沐璃聽他那云淡風輕的語氣，心里有些氣悶。

    果然是沒愛過的人，才能說的如此輕松。

    分手了還能做朋友?那是對另一方毫無感情才會有的大方吧?

    睡不著就打個電話，當她這里是情感熱線嗎?

    算她小氣也好，總之她就是看到沈明涵就覺得心中難受，也不可能這樣快就忘記那些過往，輕松愉快的和這個人交朋友。

    話不投機，沐璃便也不再和沈明涵浪費唇舌，說了句“我要收工回去了”，便離開男人身邊，朝更衣室走去。

    沈明涵本欲跟上，走了兩步又停住。

    他想起沐璃說的收工回去，與其跟進更衣室被人喊變態，不如去門口等沐璃，等她收拾妥當出去，帶她去吃飯，順便談一談。

    到底想談什么，沈明涵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沐璃最近的冷淡，讓他很煩躁。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種煩躁的派遣方式，只能通過和沐璃溝通解決。

    ……

    沐璃換好衣服從更衣室出來，沈明涵已經不在外面。

    她松口氣，拎著東西往外走。

    “沐璃！”快到大門的時候，涂曉楓從后面叫住她。

    沐璃轉身，“怎么了？”

    “我要給洛凡哥挑禮物，你有沒有時間？”涂曉楓跑到她跟前問。

    沐璃之后反正也沒有事，便點頭答應了，“好啊?！?/br>
    那日洛凡送她一份很貴重的禮物，她雖然沒有那么多錢買同樣貴重的，但也該用心買一份回禮才對。

    “那我去和我姐說一聲，你等我會兒?！蓖繒詶鞯?。

    說完跑出門外，到白莫寒車前，頭挨著車窗和里面的人說了幾句。

    隨后，車窗緩緩升上，白莫寒的車駛離。

    涂曉楓快步跑回來，“說完了，我告訴他們晚上吃飯不用等我，我們可以走了?！?/br>
    “好?！?/br>
    兩人出了大門，一輛車橫在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沈明涵探出頭來，朝沐璃笑得十分溫和，“你們要去哪里，我送你們過去?！?/br>
    “不用了，我們可以坐公交?！便辶У?，拉著涂曉楓繞過車頭，往公交站點走去。

    沈明涵眼睜睜看著沐璃跟涂曉楓一起走了出去，心里堵得難受，為了維持形象，他不好追上去，但也不甘心就此離開，便開車在后面跟著。

    “我們打車吧，地方不遠?！弊叩铰放?，見迎面駛來輛出租車，涂曉楓拉沐璃停下，招手攔車。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兩人就都發現了后面有輛車在跟著。

    沐璃眨了眨眼睛，當做沒看見。

    倒是涂曉楓最近接連見到沈明涵，不禁有些好奇。

    “那個沈先生是不是在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