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戈加的時候天色陰沉，一如曾衍之的臉色。

    他對付晗同行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棄，要不是后者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打擾陳朝譽，且有霍騁幫忙勸說，陳朝譽的情況或許需要用到付晗的信息素，否則曾衍之不會這么輕易退讓。

    付晗給陳朝譽準備了十幾公斤的保健品，通通交給了霍騁，又由霍騁轉交給曾衍之，請曾衍之以他們夫夫的名義送給陳朝譽。

    出于對好友身體健康的考慮，曾衍之不情不愿地拎著大包小包來到陳朝譽家樓下。

    曾衍之和陳朝譽碰面時，付晗其實就站在不遠處的拐角后，悄悄看他日思夜想的人。

    和曾衍之相處時，陳朝譽露出了曾經付晗十分熟悉的，那種毫無防備的笑容。明明時常在夢里出現，但付晗一時間仍是產生了懷念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人上癮，以至于后面幾日，每當陳朝譽他們出門時，付晗都會綴在不遠不近又不會被發現的位置，將對方一顰一笑收入眼底，暗暗舒心。

    由于形跡太過可疑，還差點被當成圖謀不軌的變態請去警亭喝茶。

    陳朝譽看起來已經沒什么大礙了，這是付晗最高興的一件事，然而對方后頸處若隱若現的咬痕，以及咬痕主人曾在這些天出現過一次，坦然直接對陳朝譽噓寒問暖的模樣，讓付晗徹底嘗到了妒火攻心的滋味。

    但他卻不能出現在陳朝譽面前。

    只怪他學會珍惜一個人太晚，晚到來不及付諸實際，就已經喪失了資格。

    到戈加的第三天，付晗幾乎妥協于陳朝譽過得好，就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的念頭。他或許該放棄了。

    下周有一個十分重要的會議，作為牽頭人，他不能缺席。盯著日程表的星號，付晗有些不舍，苦笑著對電話匯報完工作情況的米婭交代：“幫我訂最近的回國的機票?！?/br>
    米婭應下后，沒有立刻掛斷電話，付晗問：“還有什么事嗎？”

    時針跨過下班的點，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深呼吸，米婭的聲音隱忍無比：“付總，恕我直言，這么多天了，您有真正為陳先生做過什么嗎？”

    付晗先是生出了一分被質疑的憤怒，繼而若有所思地皺起眉。

    米婭看不見付晗的臉色，膽大包天地繼續說：“在我看來，您雖然看似一直在關心陳先生的情況，卻從來沒有讓對方真正接收到您的心意，說白了就是做無用功，吃力不討好，而且公司這邊堆積了那么多工作，我認為您外出這幾天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br>
    這番話說得并不客氣，聽得出米婭因為上司因私外出積壓了數日工作的不滿。

    付晗沉默片刻，驀地低笑了兩聲，“米婭，如果在平常，你這么跟我說話會被我炒魷魚的?！?/br>
    米婭冷漠極了：“請您好好考慮?！?/br>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謝謝?！?/br>
    陳朝譽是完全沒有想到的，曾衍之和加文碰巧遇見后，為了他的身體，一拍即合，要帶他去做一個詳細的信息素檢測。

    時間就定在周五，通過加文的關系預約了當地頗有名望的醫生。除了檢查陳朝譽的信息素系統，加文還提出對他們二人的信息素進行匹配。

    對于普通人來說，信息素其實很少存在不匹配的情況，ao彼此相吸是本能注定的，只有喜不喜歡的問題。之前體檢的醫生告訴陳朝譽，能不能接受就看喜不喜歡，這其實是比較空乏的說法，只不過因為有排斥反應所以會產生類似不喜歡的感覺。

    陳朝譽心里明白，加文想要一份數據來證明他們的契合度，但結果注定會讓加文失望。畢竟，在不久前的臨時標記時，陳朝譽并不是全盤接受的。

    但他沒有告訴加文。

    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他總不能一直將加文當作工具人，心安理得靠著臨時標記生活。

    果然，數據顯示，他和加文的信息素匹配度只有81%，甚至不到正常伴侶的平均值。

    加文有些黯然，但很快恢復過來，像是不想給陳朝譽太大壓力笑了笑，“陳，那天我標記你時，你是不是很難受？下次千萬別勉強自己了?！?/br>
    曾衍之在旁邊看得默默搖頭，要是當初付晗能有加文一半關心陳朝譽，事情也不至于發展成這樣矛盾的局面。

    陳朝譽接下來還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困境——發//情期，這次是必不能再依靠合成信息素了，醫生建議陳朝譽去采集中心將自己的信息素送去omega協會進行匹配，救助中心會給他匹配合適的人選幫助他度過**期。

    于是在采集中心，陳朝譽被抽了好大一管血，工作人員告訴陳朝譽之后會有專門的人跟他聯系，讓他保持預留電話暢通。

    時間尚早，加文有工作先離開了，陳朝譽和曾衍之來到陳朝譽常去的咖啡館。

    陳朝譽向曾衍之推薦了他最喜歡的甜品，滿足的模樣和過去無異。

    “衍衍，你不用擔心啦，只要正常去……去……就好啦！”陳朝譽拍著曾衍之的肩故作輕松地道。

    “正常？”曾衍之睨他一眼，“我不想打擊你，但你知道你這種情況要找到一個合適的alpha有多困難嗎？”

    陳朝譽撅起嘴，吸管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水杯里的冰塊，岔開話題道：“我現在成績可好了?！?/br>
    “是是是。有什么用？身體垮了?！痹苤阉乃查_，給他換了熱茶，“不爭氣，有這么個人喜歡卻匹配不上?！?/br>
    “有什么辦法嘛……我要是真的喜歡他了豈不是更慘?！?/br>
    曾衍之翻個白眼，“你要是早一些喜歡他，也不至于信息素紊亂?！?/br>
    曾衍之曾是被周圍人認為最有可能信息素系統出問題的人，曾父曾因為擔心以他的性子找不到對象，在曾衍之沒有脫離曾家之前給他發過不少信息素紊亂相關的報告，就連吳音莉也旁敲側擊過他的情況。

    雖然如今想來是怕他信息素外溢影響了曾吳陽。

    曾衍之想起了以前的事，自嘲一笑，他垂著眼睫涼涼地說陳朝譽：“你之前就該學學柳女士，不高興就換，一把年紀也不見出什么問題?！?/br>
    “你以為我不想啊……”陳朝譽下意識反駁。

    曾衍之敏感地捕捉到什么，蹙眉問：“你是不是還喜歡付晗？”

    陳朝譽干笑兩聲，“怎么可能，我躲他還來不及?！?/br>
    “但你只和他做過，對嗎？”

    “別說了別說了?！标惓u難得有臊得慌的時候。

    他回想自己在外的幾年，每當他生出試試吧的想法時，總會想起最后那次被付晗撿回別墅，他錯把付晗當其他人，又因為對方信息素是付晗的味道，把本人當本人的替身的一夜。

    這事連付晗自己都不知道，那一晚其實是陳朝譽下定決心想要和過去說拜拜了，自暴自棄找替身的爛俗橋段。說到底還是貪戀那種感覺。

    看陳朝譽一臉憋屈，曾衍之不問了，他將手頭的資料整理了一下，認真對陳朝譽道：“我擔心你發//情期出問題，再跟你確認一遍，你的發//情期是下個月中左右對嗎？”

    “對，不出意外的話?！?/br>
    “在此之前回國吧，在信息素研究方面國內有最先進的團隊，霍騁也有關系，更何況……”曾衍之頓了頓，“反正你先回去?！?/br>
    陳朝譽點點頭，又有些遲疑，“我這么貿然回去會不會不太好？”他每次回國都會先和魏蔚說一聲，雖然他對于魏蔚來說無關緊要，但他認為還是和對方說一聲比較好。

    曾衍之理解錯了，“你是不是擔心付家那邊？你放心，付晗和魏蔚的婚姻解除，付晗已經跟付家沒什么關系了，付家更不可能去關注你?！?/br>
    陳朝譽一怔，“什么時候的事？”

    “……具體的我不清楚，霍騁沒和我說太多，要不是涉及你我不會問。但是他們的事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公布了?！痹苤涞卣f：“你也別想付晗了，他不值得你去關心?！?/br>
    “我知道的?！标惓u囁囁道，“我現在只想快點賺錢，把欠魏蔚的錢還上?！?/br>
    曾衍之思索一番，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數秒后，陳朝譽收到了一筆轉賬。

    他猛然抬頭愣愣地看著面前清冷的人，還沒開口，曾衍之就說：“別想多，借你的，與其欠別人不如欠我?！?/br>
    曾衍之漫不經心地點著桌面，“據我所知，你們學校計算機專業畢業出來，就業前景不要太好。到時候記得還我?！?/br>
    陳朝譽眨眨眼，貼著曾衍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曾衍之在周日回國了，離開前得到了一個有關陳朝譽的好消息。

    采集中心的人打電話來告訴陳朝譽，有能和陳朝譽相匹配的alpha，且對方自愿成為志愿者給他提供信息素提取液，他只要帶好身份證去omega協會領取就好。

    短期內他可以借助這一點點提取液，正常的生活一段時間了。

    “信息素提取液……哼?！痹苤牶笠馑家馑急憩F出了一點開心，越過感動得要寫感謝信的陳朝譽，若有所思地盯著來接他一起回去地霍騁。

    霍騁攤了攤手。

    信息素提取耗資巨大，要壓縮成液體除非直接從腺體提取，否則短期內根本不可能有庫存，這個過程對于alpha來說都十分受罪，且享受信息素提取液對留學生來說并不屬于醫保范圍。

    陳朝譽能有免費的信息素提取液，沒有緣由曾衍之是一點都不相信。

    他在心里冷笑一下，摸小動物似的揉了揉陳朝譽。只要陳朝譽好，他管那個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