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數院的考試在昨天就已經結束了,原本曾衍之打算離校前認真收拾一下行李,好在搬進柳曼枝租的房子里時不至于為了遺漏的物品而輾轉,然后再和陳朝譽聊一下近況。 哪想到被輔導員一個電話擾亂了計劃。 “曾衍之,你現在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就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陛o導員在電話里說。 曾衍之隱約聽見那邊傳來一個女人尖銳刻薄的話語,但不太明晰,聽得他皺起了眉,直覺是不好的消息。 陳朝譽坐在床邊吃薯片,見他模樣,待他掛了電話后才問:“怎么了衍衍,被輔導員抓壯丁了嗎?” 輔導員經常有一些雜事要做,忙不過來時會隨機在學生里抽人去幫忙,吃力不討好,誰中獎誰倒霉。 曾衍之搖搖頭,“應該不是。我先過去?!?/br> “那我等你,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笔砥姷琢?,陳朝譽疊好包裝袋塞進一邊的垃圾桶,笑嘻嘻道。 他目送著曾衍之離開宿舍,卻逐漸收起了笑臉,坐在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蹬椅子腳。 本來是看曾衍之心情不錯才打算在今天說的,陳朝譽撇撇嘴,嘁了一聲。 在進輔導員辦公室之前,曾衍之的眼皮一直在跳。左財右災,曾衍之希望是自己封建迷信了。 然而事與愿違,從輔導員凝重的臉色和坐在一旁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的表情來看,他大概率是攤上了什么事了。 曾衍之迅速回想自己的過去,實在想不出自己和這樣的女士能有什么瓜葛,只能狗血地猜測,莫非,是霍騁的母親來替兒子決定交往對象了? 再從貴婦人躍躍欲試要口吐芬芳的隱忍表情中,曾衍之推推眼鏡,認為,他可能要被動下崗了。 就是不知會不會有先寫支票再要求他離開他兒子的劇情?;趄G知不知道這件事呢?不管知不知道,反正這支票是不能要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突…… “你就是教我兒子的那個人?你這完全是在誤人子弟,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也敢出去給高中生補課了嗎?”貴婦人的語氣不很好,或許是礙于身份沒好意思破口大罵,但說的話依舊難聽:“你知不知道我兒子毀在你身上了!就是因為有你這種野雞教學他高考才會考砸了的??!” “女士您冷靜一點,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可以嗎?”輔導員生怕女士做出什么傷害人的舉動,站起身好言相勸道。 貴婦人一把揮開輔導員的手臂,擠到曾衍之面前,“我花了那么多錢不是讓你一個學生把我兒子教毀的!你也賠不起我兒子的未來!” “我們鑫鑫原本那么乖一個孩子,不說上f大,j大也是沒有問題的,結果呢?從考完試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說自己沒考好!老師給他們畫的點一個都沒考到!” 貴婦人越說越激動,聽清楚了她的話,曾衍之卻莫名松了一口氣,在她忍不住要動手前才冷靜地開口,“您說夠了嗎?” 他的聲線清冷,黑色的瞳仁沉淡如深潭,整個人有一種臨危不亂的穩重,氣勢上反倒盛于面前怒火中燒的女人。 貴婦人被他一噎,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后火氣更大了,幾乎是尖叫著責問:“你敢說你沒有教過我們鑫鑫???你想撇清責任嗎???” 曾衍之一手撥開她戳過來的手指,順勢移到來勸架的輔導員身后。輔導員愛才,也不愿意看到學生被人這樣對待,他深呼一口氣,大聲道:“你這樣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冷靜一下,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好嗎,女士?” 輔導員是個beta,貴婦人也是個beta,同等情況下通常男性就要比女性更有壓迫感一些,貴婦人這才不情不愿地答應,但一雙眼仍是死死地盯著曾衍之的臉。 輔導員嘆了口氣,轉過身問曾衍之:“你之前有在她說的機構給人授課嗎?” “有?!痹苤姓J。 “你聽他都承認了!”貴婦人又尖叫起來,“今天學校必須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不走了!” “先聽他怎么說,”輔導員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權貴是得罪不起的,但也不能平白毀學生清譽,“你為什么要去那個機構教課?怎么去的?又怎么教的?” “缺錢,有人介紹就去了。我不知道您說的鑫鑫是誰,我帶的學生里面名字帶鑫的起碼有五個?!?/br> “韓濟鑫!今年剛參加高考!” 曾衍之回想了一下,發現是自己一年半前帶的學生,機構是不讓他帶高中生的,雖然他有自信教好,但機構負責人總是不放心。 也幸虧人不放心,現在曾衍之才能放心地和貴婦人解釋,“韓濟鑫同學的確是我教過的學生,但我只帶了他一個學期。高三學生的負責老師不是我,您有疑問應當先去找機構,而不是找到我這里?!?/br> 貴婦人對他的解釋并不滿意,“你以為我沒去過機構?我可是只看見你一個還沒畢業就來給人上課的!你有什么資本給人上課,???” “怎么了?在吵什么?”貴婦人話音未落,一個渾厚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場面一時安靜下來,屋里的三人同時看過去,見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 曾衍之簡直想翻白眼。 無語了,讓系里以臭脾氣和苛刻聞名的“蟹老板”剛好來湊熱鬧,他這學期甚至因為宿醉還翹了一節他的課。 “謝主任,是關于學生兼職的糾紛?!陛o導員抬手擦了擦額角,正準備解釋,就被貴婦人搶了白,“你是他們系主任?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學生亂教我兒子,讓我兒子高考考砸了!” “不是這么回事!”輔導員急了,三言兩語趕緊把事情給謝主任解釋了,而此時曾衍之的心態已經調整得很好了,抬頭看過去,坦坦蕩蕩一副任憑謝主任評判的模樣。 謝主任聽罷,點點頭,不給貴婦人繼續發作的機會,平靜道:“您可能不知道,曾同學當年是以省前三的成績考入我校的,并且拿了兩年國家一等獎學金和其他獎項,我想在數學方面講解高中水平的知識還是綽綽有余的?!?/br> 曾衍之詫異地看過去,懷疑蟹老板是不是被人魂穿了,這種夸人的話竟然是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 貴婦人也一時無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但他還是學生,他不知道該怎么教學生,也沒有資格……” 這次換曾衍之打斷了,“不好意思,我已經考過教師資格證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調電子記錄給您看?!?/br> 貴婦人被噎得徹底沒聲了,半晌語氣中滿是不甘地道:“這事不能善了的,你們學校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我一定會用辦法讓所有人知道你們這位好學生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說罷,拎著包踩著高跟氣沖沖地推門走了。 “這……”輔導員看看曾衍之,又看看謝主任,謝主任擺擺手,“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學生的名聲和學校的名聲也是很重要的。你先下去,我和小曾說說話?!?/br> 待輔導員走了,他看向曾衍之,“你是咱們院目前最重視的學生,于私我也不希望你的名聲敗在這么一件小事里。我原本以為你能力夠足夠說明一切,但蠻不講理的人太多,而且學校里也有很多說不清的事。我不清楚這個女士有多大本事,但是如果她有能力鬧開,對誰都不好?!?/br> 曾衍之聽得出謝主任的言下之意,要他去找貴婦人那邊把剩下的問題私了。曾衍之是不怕她鬧的,只是主任并不希望事情范圍擴大。 謝主任繼續說:“馬上就是推免名額的選定了,這時候出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會有理由中傷你?!?/br> 曾衍之看著“蟹老板”的滿頭銀發,點了點頭。 說到底,謝主任還是有些護短情緒的,只不過并不愿意在這種事上太過糾纏。曾衍之理解,表示了感謝后離開了辦公室。 宿舍和辦公樓位于學校兩個方位,曾衍之回去還得走上一大段路,大學城的新校區就是有這么個不好,學校太大建筑群之間距離太遠,兩個院系學生談戀愛都可以掛名異地戀。 霍騁今天被家里送走,他不要曾衍之送,于是曾衍之也沒機會提前見家長。他給霍騁發了個信息詢問情況,霍騁回復:在收東西了。你是不是也在收行李? 曾衍之回:嗯,在收。 霍騁說:你別裝太多了,拎著重。家里的就別收了,缺什么直接買。好煩,沒在你身邊,不能幫你提行李。 曾衍之仿佛已經能看見霍騁滿臉不樂意的表情,他已經很熟悉了。 心情好了點,他回道:沒關系,就帶幾套衣服。 霍騁打字也很快,明明昨天抱著曾衍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放心,“你不能趁這幾天去和別的alpha玩,聽到沒有?見面都最好不要,有對你心懷不軌的就當面報我的名字,他們都怕老子?!?/br> 曾衍之動動手指,“知道了,啰啰嗦嗦?!?/br> 霍騁更不樂意了,“不準嫌我啰嗦!還不是你太招人了!” “沒有吧?!痹苤氐靡埠芸炝?,“哪有你魅力大?” “還沒有?我聽說姜家臭小子最近在學校附近出沒,你可別去見他,我不準!” 曾衍之哭笑不得,“不見不見?!?/br> 霍騁真的太愛吃醋了,曾衍之嘆氣,想了想,補充,“等你回來,給我個臨時標記吧?!?/br> 對面沒聲兒了。 大約過了十來秒,才一個字一個字地發來: 你 說 的 ? 像是確認一般,又發了一遍:你說的? 曾衍之下意識點點頭,想起霍騁看不見,輕輕笑出聲,“嗯。我說的?!?/br> 他收起手機不再看,任憑手機在褲兜里振動。 看某人著急的樣子也挺有意思的。曾衍之嘴角的弧度擴大了。 ※※※※※※※※※※※※※※※※※※※※ 有機會帶你們上車,車門焊死一個也別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