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至于這個張鐵生的老戰友,顯然介紹給舒娟是好意。昌龍縣畢竟是屬于秦海市的,不出意外的話,如果舒娟往上走必然會和其打上交道,先行認識一下都是好的。市里肯定比縣里更加的復雜,能多一個助力肯定是有好處的。 而且這還有更深一層含義在,這個紀委書記等于是張鐵生的人脈資源。張鐵生主動把他自己的人脈資源與舒娟共享,這本是也是表忠心的姿態。 進了包間里,張鐵生已經站起身來主動招呼:“舒姐,就等你了!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說著指著他身旁也站起身來的一個比他矮不了多少甚至還更強壯的漢子:“這是我的老班長,郭棟梁?!?/br> 那漢子一張國字臉,倒是很耿直的樣子,讓紀墨看了之后很放心。所謂人生四大鐵,扛過槍、同過窗、嫖過娼、下過鄉,這一起扛過槍的關系紀墨覺得還是信得過的,就和自己跟張揚的關系差不多,沒準,人家還一起嫖過娼呢。 對郭棟梁這個紀委書記,紀墨第一印象挺好,要知道他可是個副廳級干部啊。而紀墨老媽舒娟也不過只是個正處,郭棟梁竟然會站起身來,這至少表明了四點。 一是郭棟梁跟張鐵生是真鐵,希望能和舒娟保持良好的關系。二是舒娟作為明星女縣長的影響力已經足以贏得廳級干部的尊敬。三是郭棟梁對舒娟很接受,無論哪個階層哪類人群,小圈子都是永遠存在的,郭棟梁對進入舒娟的小圈子或者說接受舒娟進入他們的小圈子至少沒有反對的意思。 當然可能也是紀墨想多了,其實人家就是個禮貌客氣的實在人呢也說不定。但是身在官場,紀墨不相信有哪個大老粗能真一點不懂得官場法則。 張鐵生作為一個中間人,他其實非常懂得大家最容易產生共鳴的話題是什么,端著酒杯笑道:“舒姐,我老班長家的小子也在一中上學的,跟小墨、揚子都是校友呢?!?/br> 這話題就立刻扯出來了,孩子們都是校友,彼此間關系就貌似更近了一些。 但是,三個孩子之間顯然并沒有因為是校友就和諧了。 紀墨和郭桓彪兩人不時對望的目光中迸發出火花,這時候張揚才把事情和人對上號。張揚是知道紀墨打了一個高二學生的,但是卻不知道原來——大水沖了龍王廟! 夾在中間的張揚真是夠尷尬的,兩邊都不討好,當著大人們的面他還得拼命維持著,一張大臉從來沒這么苦過。 張鐵生引出了話題,郭棟梁就也跟著把三個孩子扯出來了,對紀墨笑呵呵的道:“小伙子們,你們都是一個學校的,互相之間多照應著點。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將來離開學校你們可都是彼此的財富??!” 第72章 拼酒 “是啊,”張鐵生接口道:“阿彪今年讀高二了,小墨、揚子你們學習上不懂的,可以去找阿彪請教?!?/br> “年紀這么小就離家在外的,阿彪很獨立啊?!笔婢晷χ钢讣o墨:“我們家小墨到現在連襪子還不自己洗呢!” “媽——”紀墨很窘,被自己老媽在對頭面前揭短的感覺,真是夠郁悶的。 “嗐,這個歲數的孩子都不省心啊——”郭棟梁拍了自己兒子后腦勺一巴掌,勁兒還不小,拍得郭桓彪直咧嘴。 “我兒子一點不老實,學習是還湊合,就是老愛惹是生非的。這也就倆月沒見著,你們看看這小子腦門上留那么一撮毛!你說這是在哪兒剃的這雷劈過似的發型?!” 郭桓彪雖然在學校里好像挺牛叉的,在他爹面前貌似也同樣是沒地位的。如果是平時,被他老爹這么說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不一樣??! 這可是在紀墨面前,死對頭??! 那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在死對頭面前被自己老爹如此挖苦,讓郭桓彪頓時受不了了。尤其是看到紀墨在嘲笑,其實紀墨那也不是嘲笑,但是無論紀墨是什么笑,只要他笑了,郭桓彪都會認定那是嘲笑。 惱羞成怒的郭桓彪忽然翻毛了,他本來就是個叛逆心理特別強的男孩,要不然也不會在學校里勒索同學的錢,還和其他壞學生拉幫結伙。 猛地扒拉開他老爹拍他的手,郭桓彪一下子站起來,把椅子都給撞翻了,然后在眾人驚詫中狂奔而出。 “小兔崽子!”郭棟梁是當兵出身,雖然現在當的官也不小,可是一著急就暴露出草莽之氣了:“你他媽給我回來!” 當著朋友的面給他下不來臺,郭棟梁能不怒嗎?可是他越這么罵,這時候的郭桓彪越不可能回來啊。 其實這也不是頭一回郭棟梁在朋友面前損自己兒子了,事實上這么干的人也不止郭棟梁一個,連張鐵生、舒娟也是一樣。 當父母的,其實怎么可能會真的看不上眼自己孩子呢? 可是和朋友面前,總不可能說人家孩子是渣,自己孩子是寶吧?這必然是需要相互捧場的,就如舒娟會說郭棟梁孩子好,郭棟梁也會挑自己兒子毛病,說對方孩子好,這都是一種應場合的事情。 并非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孩子,但是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是不能理解的。就算理解,其實孩子也不是很接受這種方式。 哪個做孩子的,不愿意成為父母的驕傲呢? 這就是所謂的代溝了,或許當孩子成為父母時能夠理解吧。但是當孩子自己做了父母時,卻也會依然這樣做的。 如果不是因為紀墨和郭桓彪有過節,郭桓彪也就忍了。這也算是個意外,郭棟梁怎么會想到他們倆會鬧出那么大矛盾來呢? 紀墨能忍是因為他心理年紀大啊,如果是這個歲數的時候,估計也比郭桓彪好不了多少。 但是既然鬧到了這個場面,紀墨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么了。要不然本來可以做朋友的,卻鬧得不歡而散。而且因為這件尷尬的事,郭棟梁必然會不太想和舒娟接觸了。 秦海市紀委書記雖然說平時感覺沒什么,但“關鍵時候”可是最給力的人啊。更何況紀墨是肯定能幫老媽升到秦海市去的,那時候紀委書記好歹在常委會上也是一票??! “郭叔叔您別著急,我們去找找他!”紀墨跟張揚使個眼色,倆人就追出去了。 郭棟梁也沒想到會激起兒子這么大的反應,平時兒子雖然叛逆,可還是很怕自己這個老子的啊。 苦笑著搖了搖頭,郭棟梁對舒娟感嘆道:“唉,這孩子大了,想法就多了,是不是我這個做老子的,用錯了方法呢……” 這話當然是他自我解嘲的,舒娟和張鐵生當然不可能卷人家面子,何況郭棟梁這話,還真是做父母都頭痛的事情呢。 “是啊,我們對孩子,可能真的有時候用的方式不太對。雖然在咱們面前,他們永遠是孩子,可是他們或許已經長大了啊,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自尊。我看吶,我們是該改革開放一下自己的教育思想了?!笔婢甑脑捵審堣F生很是贊同。 郭棟梁聽了感覺挺英雄所見略同的,便暫時拋開不快,對舒娟舉起酒杯:“說的好,看來以后這子女教育上我得多跟舒姐取取經??!” 通過這一場小風波,倒是讓三人在子女教育方面找到了共同話題,無形中拉近了許多。 紀墨跟張揚追了出去,卻見郭桓彪瘋了一般向前跑著,紀墨和張揚只好跟著在后面追。這一跑一追的,竟然一路就跑到了昌龍一中后門,一中后門有不少小飯館、小賣部、小旅館,是針對一中學生服務的。 郭桓彪應該不是第一回了,輕車熟路的跑進了一家小飯館里,紀墨和張揚追進去到了雅間,看到郭桓彪正坐在飯桌前,菜還沒上,就擺了五六瓶二鍋頭。 張揚嚇了一跳,這小瓶二鍋頭雖然只一百毫升一瓶,但是郭桓彪至少也抱了有六七瓶呢。他指著郭桓彪不相信的問道:“你,你丫的能喝這么多白酒???” “咋了?不服?”郭桓彪其實是喝不了這么多,他就是尋求個發泄,想一醉方休而已。因為紀墨的緣故,他連帶著對張揚也不客氣起來。 這一句可是激怒了張揚,張揚本來對郭桓彪是沒什么敵意的,即便是有紀墨這事兒,但張家和郭家的關系,張揚也還尋思著幫和解。 但是郭桓彪這么一說,張揚也下不來臺了,梗著脖子問:“不服咋地?” 郭桓彪下巴一揚:“來??!拼酒!都是軍人子弟,別跟我說你不能喝!”這話說著,眼角瞟著紀墨充滿了挑釁。 “來就來!怕你是太監!”張揚怎肯示弱? “等等!”紀墨這時候忽然開腔了。 “咋了?怕了???”郭桓彪很不屑也很高傲。 “這事兒你別管!”盡管張揚很聽紀墨的話,這事兒他也不可能退出。 紀墨卻沒答話,轉身一撩門簾子就出去了,回來時竟然是抱了一件二鍋頭出來。這一件可是有四十瓶,郭桓彪和張揚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來??!”紀墨盯著郭桓彪。 郭桓彪也被激起了一腔血性,重重一拍桌子吼道:“來??!今天誰先喝趴下誰他媽是娘們兒!” 軍人子弟就是有這種豪氣,無論品性好壞,都是爺們兒! “好!”紀墨一拍張揚:“開酒!” 張揚愣了,咋我成了配角了呢? 紀墨是豁出去了,不就是喝酒嗎?他天生就不怕喝酒,身為紈绔子弟最不打怵的就是吃喝嫖賭。再說紀墨前世沒讀高中直接進社會打工,從銷售一直做到營銷總監,不能喝酒可能嗎? 別忘了他重生之前,那都是喝多了…… 再說郭桓彪叫板了,紀墨能退縮嗎?是一個爺們兒就絕不能退縮! 如果紀墨這次退縮了,不但被郭桓彪小看,連張揚可能都很失望。 更何況本身就沒什么深仇大恨,而且郭桓彪他爹和張揚他爹是戰友,自己跟張揚又是鐵哥們兒,這事兒要不了了,張揚夾在中間也是不好做人啊。 他們卻不知道,門簾子縫隙處,一雙眼睛正在偷偷看著,等到見紀墨仰頭干下一杯白酒,便馬上鬼鬼祟祟慌慌張張的跑了。 有時候,感情其實是喝出來的。 哥仨兒每人連著對嘴兒吹了三瓶二鍋頭之后,這話也就多了。別看喝完酒臉紅脖子粗的,說話卻是少了許多火藥氣息。 “紀墨是吧?我他媽真服了你了!”郭桓彪使勁拍著桌子吼,也不怕人聽到:“你小子怎么就這么虎呢?哥跟你打了兩回了,媽的第一回被你一挑仨!第二回七八個人圍著,你都能把我干趴下!真的!別看你打了哥,可是哥服你!哥從市里混到昌龍,沒見過比你更狠的!” 紀墨也有點醉意了,瞇著眼樂:“虎個jiba!媽的第一回還好,第二回你知道哥把你打趴下之后腿都在打顫嗎?”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呢!合著當時你也怕???”郭桓彪哈哈大笑,一揚脖子痛快的又干了一瓶下去。 “怎么不怕!要不是跟你來那幫都忒孫子,一擁而上不直接把哥撂倒了?”紀墨也奉陪了一瓶,不知為什么,雖然他心理年齡已經不年輕了,可是這個時候他覺得特別痛快。 真的,他喝了那么多次酒,唯有這一回喝得心里暢快淋漓,也真正敢有啥說啥。雖然喝得只是二鍋頭,可以前做營銷總監的時候,哪怕喝得是人頭馬,心里也沒這般爽快。 “cao!我說你們倆打個jiba??!說起來都是自己人,彪哥你爸跟我爸那是一起扛過槍的交情,越戰的時候倆人都蹲一個戰壕里的!小墨你跟我可是一直穿一條褲子混的,媽的你們倆打起來了,這不讓人看笑話嗎?”張揚喝得也不少,不過說話還是比較有條理,他也是想為紀墨和郭桓彪解開恩仇。事實上大家畢竟都是半大小伙子,無非打架而已,又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有什么結是解不開的呢? “是是是,這事兒是我傻逼了!我自罰一瓶!”郭桓彪喝大了,拿起一瓶就要干了。 “不不,你不傻逼,這是不打不相識!”紀墨也拿起一瓶,暈乎乎的喝了一口說道:“看過水滸吧?黑旋風李逵跟浪里白條張順就跟咱一樣,也是不打不相識,后來還不是拜把子哥們兒嘛!” 這里酒喝得正酣,忽然門簾子一下被人撩了起來,有人在門口叫道:“他們就在這兒喝酒呢!快看!是紀墨沒錯吧!” 第73章 夜半無人時 站在門口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紀墨班里的體育委員蔣衛東,女的卻是紀墨的美女班主任——宋曉茶! 掀開了簾子,蔣衛東一愣,原來雅間里本來是三個人的,現在不知道怎么就剩下紀墨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這蔣衛東跟紀墨其實是無仇無怨的,只不過對紀墨是羨慕嫉妒恨而已。他是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班長,結果到了高中竟然只混了個體育委員。而且——他不得不郁悶的是,他的體育是他的絕對弱項,不能不說宋曉茶老師實在很能安排。 今天蔣衛東本來是下了晚自習之后肚子餓了,就偷著跑出來想買包方便面。結果路過這家小飯館的時候,卻恰好趕上看到紀墨從柜臺搬了一件二鍋頭去雅間。 心中好奇的蔣衛東就跟蹤了去看個究竟,結果剛好就看到了紀墨和張揚郭桓彪在喝酒,他欣喜若狂的跑回去報告了班主任宋曉茶。 宋曉茶也是個認真負責的老師,聽了馬上就跟著蔣衛東一起過來了。當然這中間免不了耽擱,所以到的時候,這酒局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 郭桓彪要上廁所,張揚看他搖搖晃晃的不放心,就哥倆兒互相攙扶著去了,由于喝得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一件二鍋頭沒喝完,但是也干進去了二十瓶,要知道這二鍋頭雖然一瓶只是一百毫升,但是五瓶可就等于一斤了??! 二十瓶白酒那就是四斤白酒??!三個人平均下來每人都得一斤多白酒,當然紀墨喝得要多一些,他肯定至少也有一斤半多。 郭桓彪和張揚雖然都能喝,但是畢竟年紀還小,去了廁所就沒回來,也不知道人哪兒去了。 紀墨雖然也很能喝,但是畢竟這個身體弱了,所以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宋曉茶看到桌子上那些空酒瓶子,氣得俏臉都綠了。 蔣衛東連忙報告:“宋老師,一共三個人,還有張揚和另一個不知道哪兒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