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楚惜寧輕笑著搖了搖頭,似是想起衛子林的表現,不由得輕皺了眉頭,低聲感嘆了一句:“好在他是娶了三妹,若是換成四妹,估計國公府就鬧得不成樣子了!” 馬車一路搖晃,總算是到了國公府,夫妻倆剛下車進了后院。就有留守的半月走了過來,面色有些緊張,她行了一禮便低聲道:“大少夫人忽然暈倒了,后院都快亂得不成樣子了!” 二人的面色都是一愣,轉而皺起了眉頭,特別是沈修銘陰沉著一張臉冷聲道:“大嫂怎么會忽然暈倒?” 他邊說邊大步往前走,到了大房的時候,院門外到處擠著人,丫頭婆子甚至還有一些沈國公不受寵的姬妾都在內。似乎拼命在往里面擠,好在門外擋著幾個強壯有力的婆子,一時攔住才沒造成踩踏。 沈修銘的面色更加陰沉了,他的拳頭握緊,似乎想要發怒。楚惜寧連忙按住他的手,低聲道:“這些都是公爹的姬妾,你再生氣也先給我忍著,交給我?!?/br> 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安撫,沈修銘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些,他雖然生氣但是經她提醒,還是想起來,即使他爹手長要管他院子里的事兒,但是身為兒子,他可不能也跟著學。 楚惜寧見他沉默,就當他同意了,轉過頭沖著身后的落雪和柑橘道:“先帶著二爺回喜樂齋歇著?!?/br> 待沈修銘走遠了,她才使了眼色給清風,清風才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奴婢也不大清楚,似乎是大少夫人積勞成疾就暈倒了,大夫正在里面整治。但是消息傳出去,這些人膽大包天的倒是上來鬧,說是今兒該發月錢了,又說是火炭不夠用,出去辦事兒要對牌??傊惺聝阂掖笊俜蛉颂幚?!” 清風的神色里有幾分不耐,瞧著大房門口亂成了一鍋粥,誰都能看出這些人就是純粹找茬。這就是所謂的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了。 “請了夫人過來沒?”楚惜寧瞇著眼眸瞧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眉頭一直緊皺著。 “已經去請了,這也是剛鬧上,您和二爺就回來了?!鼻屣L低聲回了一句,眼看著門口幾個婆子鎮不住了,又連忙讓身邊幾個喜樂齋的婆子去幫忙。 楚惜寧點了點頭,心里稍微有了底,便抬步往前走,幾個丫頭跟在身后。皆知道楚惜寧這是要發威了,遂緊跟著,面色嚴肅,遠遠瞧過去,倒頗有一番氣勢。 “大家都別吵了,大少夫人整日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F如今她一病倒了,你們就逼上門來,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一道女聲傳來,夾雜著幾分高亢和熟悉。只是鬧事兒的人里頭,已經有幾個把眉頭皺了起來。 聽見聲音的楚惜寧一行人也停下了腳步,紛紛看向方才說話的人,正是姑奶奶沈碧霞。此刻她背對著楚惜寧,隔了一段距離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們。沈碧霞身邊沒有帶著吳佳,也不知是這件事兒無法讓姑娘插手,還是吳佳已經不想跟著她娘摻和了。 聽到姑奶奶的說話,那群人就停了下來,紛紛轉身與她對峙。其中就走出了幾個人,顯然是領頭的。站在楚惜寧身后的清風一瞧,眉頭已經挑起。帶頭出來的可不就是上回那個如夫人么,現在又是一副冷艷高貴的模樣,真是欠揍! “姑奶奶這是什么話?我們大少夫人病倒了,一半的功勞可都是您造成的。也不知是誰整日嚷嚷著要吃葡萄。笑話!這嚴冬臘月,哪里來的葡萄,你當是神仙下凡給你變出來呢?”如夫人面色不善,一開口就是咄咄逼人。 很顯然她瞧姑奶奶不爽已經很久了,原本衛氏當家,對她們這些姬妾的事兒十分上心。但自從這渾身是刺兒的姑奶奶回來了,衛氏應付的精力有限,明顯對她們比以往要疏忽了些。再加上即使是寄人籬下,姑奶奶也是主子,比她們的位份高,得的東西自然也好,難免讓她們這些忘了身份的人懷恨在心。 她的話一出,立馬引起身后那些人的共鳴,不過丫頭婆子自然不敢多說什么,倒是有另外幾名姬妾連聲附和起來。把姑奶奶在國公府作威作福的事兒,全部都扒拉出來了。楚惜寧站在遠處,靜靜地聽著,別說都不是什么大事兒,卻都折磨人。說起來姑奶奶這位曾經的世家姑娘,還真上不得臺面。 沈碧霞一聽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被挑了起來,臉色又紅轉白由白轉黑,變得異常難看,不由得大聲呵斥住她們。 “夠了,有完沒完,還懂不懂規矩!我的事兒豈是你們這些奴才能說的?”沈碧霞的口氣絕對是氣急敗壞,顯然是被逼急了,連聲音都有些尖利的破音。尾調帶著一種怪異,此刻她的面色陰沉,眼睛圓瞪。 如夫人顯然也是被人挑到了痛處,這“奴才”二字,自上回和清風爭吵過后,就一直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如鯁在喉。此刻再次被沈碧霞提起,如夫人只覺得心中怒火中燒,就快要失去理智一般。 她怒極反笑,又向前走了幾步,身后的人也跟著往前幾步,頗有些氣勢。相比于沈碧霞身后零星的幾個人,實在是壓倒性的魄力。 “姑奶奶也真是,整日把奴才奴才掛在嘴邊。我們也不稀罕理會姑奶奶是不是想要錦布做的衣裳,只是姑奶奶是不是也管得太寬了,這是國公府的事兒,什么時候輪到姑奶奶來管了?”如夫人的眼角一挑,臉上就隱隱露出幾分嬌媚的風情,只是嘴里面的話語卻是十足的挑釁。 她們自然不能管姑奶奶的事兒,沈碧霞也不該管國公府的事兒,畢竟她已經是嫁出去多年的人了。 楚惜寧一直處于冷眼旁觀的態勢,現在瞧著兩方掐的正激烈,她倒是不急著出場了。眼眸仔細打量了一下氣勢洶洶的沈碧霞,又看了一眼當仁不讓的如夫人。楚惜寧的心里倒是冒出了一個計策,對著身后的半月使了個眼色,低聲吩咐道:“去把青蓮找來?!?/br> 沈碧霞被如夫人說的話一堵,面色逐漸變得僵硬。好在如夫人雖發怒,但是嘴下還是留情了,沒有說她厚著臉皮沒羞沒臊地賴在國公府。 “怎么就管不得了?我既然回來了,理應幫襯著理家。況且現在大侄兒媳婦病倒了,大嫂又身子不好,你們這一幫子刁奴氣人太甚,我這個長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沈碧霞也不怕她,超前走了幾步,高昂著頭,頗有幾分要對峙的模樣。 她的話音剛落,那幫子鬧事兒的人就嚷嚷開了,紛紛辯解并不是自己欺人太甚,而是真的事情緊急。自然人多口雜,沒聽懂幾句。 楚惜寧邊看著那些人失了主子的氣度,也沒了奴才的本分,暗自冷笑。半月帶著青蓮過來了,楚惜寧一把拉住青蓮,對著她耳語了幾句,臉上帶著一抹期待的冷笑。清冷半側著身子,仔細聽她的吩咐,待她說完臉上的表情沒有多變,只是眼眸里卻露出幾分迫不及待。 如夫人瞧見身后人光喊也沒什么用處,一揮手讓那些人安靜下來。她抬頭看了一眼沈碧霞,似乎找到了什么破綻一般,臉上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容,揚高了聲音道:“怎么,姑奶奶這意思是,今兒是管定了閑事兒?我瞧著替大少夫人出頭是假,趁機奪了這國公府后院的管家權是真吧!” “原來姑奶奶是這心思??!”后面的人立刻開口嘲笑,甚至有人伸出手指指著沈碧霞,臉上帶著一種輕蔑的嘲諷。 這不就是趁人之危么?趁著大少夫人病倒,夫人身子不適,二少夫人不在府上,立馬跳出來擺出這副面孔來。 “你胡沁什么!”沈碧霞幾乎跳了起來,似乎被人捉住了痛腳一般。 “哼,我勸姑奶奶還是省省心吧。您此刻站出來,管家的事兒也交不到你手上……”如夫人冷哼了一聲,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面前的沈碧霞身子頓了一下,接著整個人都向著她倒過來。 如夫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伸出手猛地一推。沈碧霞的腿一軟,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上。 變故來得太快,眾人皆是一愣。只有青蓮的眸光一直跟隨著一塊小石子,看著它打到了姑奶奶的腿上。楚惜寧眼看著如夫人和沈碧霞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身后跟隨的丫鬟婆子倒是蠢蠢欲動起來,她的嘴角處流露出幾抹淡笑。 “你敢推我!”沈碧霞直到被身后的丫鬟攙扶起來,才反應過來,由于方才是直接跪倒在眾人面前,讓她頗有幾分羞愧難當。 如夫人直覺上要道歉,但是面對沈碧霞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樣,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拉不開臉了。索性就站在那里,挺了挺胸,陰沉著臉不看她,讓人瞧著倒是有幾分高傲的模樣。 “啪!”沈碧霞胸中的怒火更甚了幾分,直接揚起手就狠狠地揮了一巴掌過去。清脆的巴掌聲想起,如夫人正發愣間,就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觸感。 “賤人,只不過是爬上爺們兒的床,就真當自己是主子呢!我平生最恨狐媚子,大嫂不管教你,你也沒些自知之明,都快飛上天了是不是?”沈碧霞嘴里惡毒的語言直接甩了出來,她的眼眶微紅,倒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不管不顧。 如夫人向后傾倒,打了個踉蹌,好在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也是個好面子的,更何況眼前的姑奶奶還是不討喜的主子,她仗著人多自然不愿意像上回那般面對清風一般忍讓著。 “打人了,姑奶奶打人了!”她邊喊邊起身沖了上來,亮出細長的指甲,直接朝著沈碧霞的臉抓去。 頓時雙方亂了起來,開始廝打了,不過沈碧霞在國公府畢竟根基尚淺,而且人緣極差。所以那些打她的人手上的力道就重了些,就連她自己帶來的人都有幾個嚇得跑了。那么多敵對的人,如何是對手,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一時之間,大房的門前都快亂成一鍋粥了,廝打聲、辱罵聲,簡直不堪入耳。不過顯然幾個攔門的婆子倒是松了一口氣,相反看著這么多人對掐,還隱約透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領頭的沈碧霞和如夫人則是凄慘不堪,早沒了原先貴婦矜持的模樣。沈碧霞畢竟身份擺在那里了,那些婆子也不敢真的對她動手腳,只是偶爾偷偷打她一下泄憤。沈碧霞對著這么多人,剛開始打得時候就知道吃虧了,卻不肯認輸,只盯著如夫人狠命撕扯。 “你們都去外圍勸架,表面上做個樣子就罷了,別把自己弄傷了?!背帉χ砗髱讉€小丫頭說道,清風她們幾個還是留在身后。青蓮則站在她的側前方,似乎生怕有瞎眼的人沒注意傷到這邊。 “少夫人,那邊有人來了?!鼻嗌彯吘故蔷毼涞?,視力清明遠遠地瞧見有人來,就立馬通報給楚惜寧。 “恐怕是夫人來了?!彼吐曁嵝蚜艘痪?,身后跟著的清風和半月也收起看好戲的神色,肅著一張臉提起裙擺跟著楚惜寧往那邊走。 “母親,把你都驚擾了?!背幙觳阶哌^去,瞧見廖氏被丫頭攙扶著過來,連忙先俯身行禮。 “別多禮了,怎么回事兒,眼瞧著像是打起來了?”廖氏瞇著眼看著遠處亂成一堆的地方,語氣里透著幾分清幽。 楚惜寧起身扶著她,低聲把事情說了個大概,最主要講了如夫人和姑奶奶吵架那一段。廖氏的神色越變越難看,眼瞧著有丫鬟婆子規勸,那些人都充耳不聞,依然打得高興。 廖氏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招手叫來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低低地吩咐了一句。待那丫頭跑遠了,廖氏還沒有上前的意思,相反臉上的冷笑越來越明顯。 “一個個竟都安了這種心思,我若是再病上幾年,估計都得生生把這國公府的后院瓜分了!”廖氏嘲諷的話語直接甩了出來,也絲毫不避諱楚惜寧就在身邊。 楚惜寧也不好接口,只有干笑了兩聲,便沉默地站在她身邊。 “寧兒,我托你一件事兒?!绷问弦娝淮鹪?,便轉過頭收斂了方才的怒氣,語氣帶著幾分鄭重。 楚惜寧微微一愣,連忙道:“母親見外了,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便是?!?/br> “這后院遲早是要給你管的,你也瞧見了,你公爹都這么大年紀了,還胡來。原本我是該出頭的,但是一瞧見這些人我就心里不舒坦,身子雖好了些但是也怕被氣到。這回我狠狠地發作一次,就把管家權交給你?!绷问线呎f邊偏頭看著那邊打架的人,臉上閃過一道陰狠。 這種表情還是頭一回在廖氏的臉上瞧見,楚惜寧有些晃神。待反應過來了,才低聲回道:“母親身子要緊,我自然是該應承下來的。只是二爺也跟我說過,若連管家權都收回來,只怕大嫂更加無事可做。這樣好不好,管家權依然在大嫂手中,我從旁協助。定不讓這些人猖狂了,忘了自己的本分!” 廖氏輕輕蹙起了眉頭,微微思考了片刻,最終輕嘆了一口氣,道:“隨你吧。我知道二郎是好意,只是他是個男人,心思又粗。他給的并不一定是衛氏想要的。你還得掂量著辦,不妥的地方要多提點他?!?/br> 楚惜寧見她松口,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她嫁進府里來也將近半年了,只是輕易不打擾衛氏。所以妯娌兩個的感情并不深厚,她摸不透衛氏的想法,不敢自作主張。這管家權即使真要接過來,也得問過衛氏的意見。 “夫人,人都找來了?!毕惹氨涣问戏愿擂k事兒的丫頭跑了回來,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眼中的神采卻是透著亮光。 廖氏和楚惜寧都抬頭望了望,只見不遠處跟著一群婆子,一個個都身強力壯,手里還拿著棍棒、搟面杖等,倒真的像是來打架的一般。 廖氏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她沖著楚惜寧道:“這幫娘子軍,我早就想試試看,年輕時候沒顧上,現在正好來瞧瞧威力?!?/br> 她沖著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便提起裙擺走在前面。一行人到了那幫打得正歡的人面前,卻還是沒被發現,廖氏的臉色更加冷了幾分,她手一揮,低聲道:“把這幫無法無天的人,給我狠狠地打!” 那些拿著棍棒的婆子就沖了上去,揚起手中的武器就劈頭蓋臉地招呼下去,也不管是奴才還是主子。反正混在一起撕扯,釵環發髻早亂得不成樣子,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哎呦!”哀嚎聲四起,那些打得正眼紅的人都紛紛停了下來,搟面杖落到頭上,立馬鼓起一個大包。哪還有心思看自己的對手是不是被扯疼了,紛紛松開手抱著自己的頭四處閃躲。 只是那些棍棒像是長了眼一般,仍然無情地落到身上來,幾乎無處可逃。 “瞎了眼的,是我啊,別打了!”沈碧霞的聲音傳來,身上有好幾處都被武器攻擊,依稀瞧見落在頭上敲得她發暈的是一個大鍋鏟,她那哀嚎的聲音有些失真,顯然是被嚇到了。 “快住手,我是如夫人!臉打壞了,看國公爺治不死你們!”如夫人的聲音也萬分凄慘地傳來,這些人顯然不是沈碧霞帶來的,但是如夫人猜不透,究竟是誰敢如此不管不顧,還上了這樣的武器真心實意地暴打她們。 她們的聲音雖然清晰地傳了來,但立馬就被別人的喊叫聲淹沒。廖氏和楚惜寧站在外圍冷眼旁觀著,也只當聽不見。 楚惜寧的心里卻是驚詫萬分,這個當了大半輩子柔弱好人的婆母,竟然發威了!而且還這樣兇猛,瞧那些拿著武器打人的婆子絲毫不手軟,顯然是得了廖氏的命令,有她在撐腰。 楚惜寧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很快她就猜測,這次嚴厲地打擊如夫人和姑奶奶這些人,廖氏已經謀劃了很久。 喊叫聲從當初的驚慌到氣急敗壞,再到奄奄一息,逐漸小了下去。明顯連逃跑和喊叫的力量都變小了,剛經歷過一場廝打,力氣早已耗得七七八八了。根本連反抗都十分無力。 “好了,停了吧!”廖氏的眼睛掃過人群,瞧見姑奶奶和如夫人一副快要暈倒的狼狽模樣,才輕聲地開口,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人停下。 只見原先氣勢洶洶的婆子們都收回了手里的武器,一下子全部散開,絲毫都不做停留,直接出了院子。楚惜寧甚至都沒瞧仔細,那些婆子就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唯留下滿院子低聲呻/吟的傷患,證明方才有人來過。 ☆、126 自求責罰 楚惜寧跟在廖氏的身后,站到那群人的面前。方才氣勢洶洶扭打的兩方人,幾乎都半趴在地上。如夫人和沈碧霞自然也看到她二人,分別和一旁的丫鬟彼此攙扶著,勉強顫顫巍巍地站起,只不過搖搖欲墜的模樣實在是狼狽不堪。 散亂的衣裙,衣帶都被扯開了,一絲不茍的發髻也早就散開,珠釵早就不見了蹤影。臉上散布著輕輕淺淺的傷痕,有巴掌印也有抓痕。往日里端的是高雅貴婦的姿態,早就被打沒了。異常凄慘的模樣,當真讓人無法辨認出來。 眼眸再朝眾人的腳下看去,不少人的鞋子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如夫人現在就沒了一只修鞋。有三兩個婆子正彎身替她找著,地上散亂的珠釵隨處可見,簡直一片狼藉。 “自太祖開國授予沈家國公府以來,已有幾百年的時間了,還從未聽聞后院有這樣熱鬧的場景。今日這么一場徒手廝打,可真謂讓人長見識了。諸位真是有本事兒,就算那小門小戶的人家,也知道‘守禮’二字。往日自詡豪門世家貴婦的諸位,你們的教養呢?你們的的臉面呢?”廖氏的聲音不急不慢,甚至帶著幾分悠閑,但是語氣陰冷,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尖刀一般刺進她們的耳膜里。 如夫人腿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帶著不少人狗跟著跪了下來。 “夫人,賤妾一時豬油蒙了心才和姑奶奶起了沖突,只是還請夫人延后責罰,容妾請了大夫看過臉,再來領罰!”如夫人往日最擅長梨花帶落雨地嚎哭,無奈臉上火辣辣的疼,生怕眼淚流下來弄疼了。她記得方才沈碧霞的長指甲狠狠抓過來,她輕輕抬手一抹,隱約有了幾分血跡。 廖氏微微低垂了眼簾,輕輕瞥了一眼如夫人臉上的傷痕,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我這么久不管家,是不是都忘了本?請大夫看臉,如兒你可真會說笑!哪有延遲責罰這種道理,既然敢打架就得承受后果,管你是臉花了眼瞎了,本夫人不開口都得給我忍著!”廖氏的面色帶著幾分陰冷,她似乎是從牙縫里甩出這幾句話來,咬牙切齒的語氣,已經讓人聽出了此次她不會善罷甘休的態度。 一片寂靜,無人敢說話,幾乎破口而出的呻/吟聲也被她們死死地扼在喉嚨里。有些人整日生氣,發火到習以為常的時候反而不讓人害怕。偏生廖氏幾乎每回都笑臉相迎,就發這么一次火,足以讓這些得意忘形的人心生膽寒。 周圍的人都跪在地上,只有沈碧霞一人站在那里。她的腿也軟,明知此次難逃其責,但是也不想就這么跪下去失了身份。如夫人跟廖氏下跪,原本就是天經地義,沈碧霞是廖氏的小姑子,如何也不能跪。 “大嫂,你總算來了,快替我做主啊。這一幫刁奴就是欺負大嫂不在,快把后院鬧翻了天!”沈碧霞的臉上露出幾分喜氣,邊說邊撥開人群,要往廖氏的方向走。 “姑奶奶還是站在那里吧,我已經派人請了國公爺來。反正你們一個是出身高貴的姑奶奶,一個是爺們兒寵愛的如夫人,我治了誰的罪都不好,就等著他來處理得了!”廖氏的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語氣里依然是那樣幽冷。 一聽說國公爺要來,沈碧霞的面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她一個姑奶奶過來住,不僅不緊守本分,還把國公爺的寵妾打了,恐怕會惹得眾怒。如夫人臉上的神色則稍微緩和了些,無論怎樣國公爺處理,也不會對著她們這些枕邊人下太狠的手段。 廖氏一直站在那里冷眼旁觀著,看著她們臉色各異,嘴角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楚惜寧則有些擔憂,本以為廖氏出馬,會狠狠地打擊一下她們,可是現如今招來國公爺,恐怕要事倍功半。畢竟男子一般不插手內宅,廖氏這樣做恐怕討不了好。 “記住我說過的話,這件事兒我既管了,就不會善罷甘休。妄想著有國公爺下不了手的人,都可以提著腦袋準備受罰了?!绷问锨謇涞穆曇粼俅雾懫?,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 眾人皆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只見廖氏抬手摩挲著手腕上帶著的玉鐲,低聲繼續說道:“你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若是傳出去的話,國公府的面子如何收拾。京都里傳出來沈國公府的后院情況,我不用說你們心里頭都清楚。這回既請了國公爺,礙于國公府的面子,他也定會下狠手!” 廖氏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她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話語里的鄭重,已經顯示了她絕對不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