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彥郎,去不掉了,只能等腳趾甲慢慢長長?!?/br> 耶律彥一頭黑線,飛快的穿上襪子,套上鞋?!澳愕戎彝砩显趺词帐澳惆?,死丫頭?!彼酉乱痪湓?,氣哼哼地走了。 慕容雪笑得把臉蛋埋在了胳臂里。這樣,他就不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像他這種死要面子的男人,怎么會讓女人發現他的腳趾甲如此的風情萬種呢。 她高高興興地打了個呵欠,昨夜為了給他染腳趾甲,忙了半宿,幸好他喝了酒睡得沉,不然還真是無法得手。 這一晚,耶律彥吃過飯,便將她抱到床上報仇。心虛理虧的慕容雪只好乖乖受罰,雖然被折騰的腰身快要斷了,但一想到明日他便要離京出發,數月不能見面,便任由他要了三回。 一覺醒來天光早已大亮,慕容雪一睜眼便發現身邊的床已經空了,她一個激靈坐起來,飛快的穿上衣服,喊道:“丁香,快快,去馬廄給我牽一匹馬來?!?/br> “小姐你要干嘛?” “王爺走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叫我起來,王爺今日離京不知道么,我要去送他啊?!蹦饺菅┮贿吺犷^,一邊埋怨。 “是王爺不讓叫醒你的?!?/br> “唉,快點快點?!蹦饺菅┗呕艔垙埖鼐U了個發髻,帶著佩蘭就出了梅館。 木管家一聽夫人要騎馬趕去安定門給耶律彥送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夫人,老奴多嘴說一句,出兵要祭天祭旗,這會兒安定門閑人都不得靠近?!?/br> 慕容雪道:“無妨,我遠遠地看上一眼也行?!?/br> 木管家沒轍,只好牽了馬來,又叫了王府的六個親兵護送,親自領著慕容雪前往安定門。 果然如木管家所說,這會兒安定門前人山人海,早已圍滿了百姓,道路被宿衛把守,只能遠遠地看著安定門前,鐵騎瀟瀟,旌旗飄揚。 即便隔著洶涌人潮,慕容雪還是一眼看見了耶律彥。 他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身后是整齊威武的軍隊,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身著戎裝的模樣。 她拼命的揮著手,希望他能看見自己??墒侨颂?,他也決計想不到自己此刻會來到這里給他送行。 急切之中,她一眼看見街邊的酒樓,當即翻身下馬,飛奔上了酒樓。 “夫人,夫人?!蹦竟芗亿s緊帶人跟了進去,也不明白她意欲何為? 慕容雪蹬蹬上了樓梯,跑到三樓的欄桿前,解開了腰帶,拿在手里揮舞。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耶律彥好似對自己這邊投過來一注目光,她驚喜萬狀,手里的腰帶揮舞的更加賣力。 耶律彥跨在馬上,只是看見了一個人影在揮舞一條綠綢,根本看不見容貌,但莫名其妙,他知道那一定是慕容雪。因為只有她才敢做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傻事。 他當時只是這樣想,直到后來才明白,這世上肯為他傻成這樣的人,唯她而已—— ☆、40 耶律彥這一走,整個王府仿佛都空蕩起來。慕容雪覺得更加的空蕩的是自己的心,以往他在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每日里千方百計地想著怎么給他做好吃的飯菜糕點,怎么討他歡喜,怎么讓他愛上自己。如今他一走,她頓時覺得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簡直不知道不認識他之前的那十六年是如何度過的。 丁香暗自松了口氣,心道,小姐這下可以好好歇歇了,從嫁過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繃著弦,日子過得跟蕩秋千似的,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悲傷,再這么折騰下去,慕容雪沒神經,她也會先瘋掉。 可是,耶律彥一走,慕容雪閑得就跟失了魂魄一樣,懨懨地無精打采,若不是丁香知道她一直喝著藥無法有孕,還以為她是害了喜。 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慕容雪每一日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問,王爺可有信來? 因為耶律彥走后居然一個字都沒有捎回來。 丁香氣哼哼道:“明知道小姐擔心,傳個口信回來會少塊rou么?” 佩蘭道:“你懂什么,沒有信息便表示王爺安然無恙。王爺只是督軍,并非身先士卒沖鋒陷陣,絕不會有什么危險?!?/br> 慕容雪覺得佩蘭說的有道理,可是依舊盼著他的信,那怕只有一個字也好,可惜,一日日的期盼,等到的是一日日的失望。 立秋的這一天,是慕容雪十七歲的生日。 一大早,丁香和佩蘭按照往年的慣例,煮了兩個染了紅皮的雞蛋給慕容雪送過來。 慕容雪將兩個溫熱的雞蛋握在手心里,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耶律彥對她的生日毫無表示。 從幾天前,她就開始期盼,希望他能寫封信來,或是托人送個禮物,或是走之前交代劉氏,讓她替自己cao辦。 可是,什么都沒有。這是她嫁給他的第一個生日,孤孤單單,無聲無息,說不傷心,不失望,是假的。 她悶悶不樂的表情,丁香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已經對耶律彥積累了太多的怨氣,忍不住發泄道:“小姐白等了,王爺恐怕都不知道小姐那一天過生日?!?/br> 這句話一下子刺中了慕容雪的心,因為耶律彥的確從沒打聽過她的生日。 “我說話直,小姐聽了可別不高興。小姐嫁過來,姑爺連一件禮物都沒送過呢,就算不是過生日,平素送點東西也應該啊?!?/br> 佩蘭嗔道:“今天是小姐的生日,你亂說什么?!?/br> 丁香紅著眼圈道:“我就是替小姐委屈。你看看老爺是如何對小姐的,時時刻刻都記掛著小姐,昨天就叫表少爺來送信,請小姐回去,給小姐做好吃的。姑爺呢?這可是小姐嫁入府的第一個生日,他即便不在家,也該派人送個禮物回來,即便沒有禮物,也該修封書信回來,哪有這樣的夫君,不聞不問的,根本沒心沒肺?!?/br> “丁香你別說了?!迸逄m雖然對耶律彥也是一肚子怨氣,卻又怕惹得慕容雪傷心,所以便打斷了丁香的抱怨。 丁香紅著眼圈,一跺腳出去了。 其實,即便丁香不說,慕容雪也已經很傷心,因為丁香的字字句句都是她自己的心里話。她不介意他的禮物有多貴重,只要他記得,有這份心意就已經滿足??墒?,便是這樣小小的要求都被漠視,被抹殺。 嫁給他,失望傷心仿佛成了家常便飯,她只能選擇把堅強和忍耐養成習慣。 回到娘家,裴簡正翹著兩腿坐在院子里看書,見到慕容雪他便立刻笑嘻嘻地迎上來,拱手做了個輯,“meimei你回來了?!?/br> “我爹呢?” “當然是在廚房,哎呀,從大一早就開始忙活,不知道要做多少好吃的?!迸岷喲柿丝诳谒?,饞的不像話。 慕容雪徑直去了廚房。 慕容麟彎著腰,正在搟面條。金**的雞蛋面,薄薄的攤在面板上。 慕容雪眼睛發酸,輕輕地喊了一聲爹。 慕容麟回過身來,見到女兒立刻高高興興地笑道:“阿雪,快去歇著,菜都準備好了,就差壽面了?!?/br> “我來?!蹦饺菅┩炱鹦渥颖阋锨皫兔?。 慕容麟忙道:“不成,今日是你生日,什么也別干,快去歇著?!?/br> 慕容雪看著父親,心里涌起了難言的酸楚。父親對她真是太好了,好到她都不敢回娘家,因為一回來,就會情不自禁地把耶律彥和父親相比。 慕容麟對她的寵愛,無一不成了一種反襯,顯出耶律彥的冷淡和無視。當她在王府的時候,她可以把他的一點點溫柔和體貼都放大無數倍,來說服自己他是喜歡自己的,對自己很好??墒且坏┗氐侥锛?,那一點點溫柔和體貼一旦放在慕容麟的跟前,簡直就如螻蟻之于大象。 她不敢比,一旦比了,就顯得自己自認為的幸福都是自欺欺人。他對她的愛,實在是單薄的可憐。連她的生日都不記得,更別提準備一份禮物。想到這些,她情不自禁的心酸。 慕容麟做了一大桌子慕容雪喜歡吃的東西,最后是一碗香噴噴的壽面,里面臥著一個荷包蛋,上面撒著芝麻花生碎,香氣逼人。 裴簡饞的咽著口水,無心地問道:“阿雪,妹夫送了什么禮物?” 慕容雪低頭咬著面條,低聲說:“他不在京,回來補上?!?/br> “哦,那你可要罰他送雙份?!?/br> 慕容雪勉強的擠出一絲笑。 吃過飯,從娘家出來,路過靈山寺,慕容雪臨時起意,叫停了馬車。 “小姐你要干嘛?” “我想去給菩薩燒香,保佑王爺?!?/br> 丁香很生氣,心道,他都不想著你,你還這樣掛念著他。 靈山寺依舊是人煙稀少,慕容雪進了大殿,跪下叩了三個頭,心里默念著讓菩薩保佑耶律彥安然無恙勝利歸來。 走出大殿,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慕容雪一看,正是許澤。 他停住一顆菩提樹下,笑笑地看著她,“你是來給昭陽王求平安的吧?!?/br> 慕容雪震驚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施施然道:“像我這樣聰敏的人,自然什么都知道?!彼Φ囊槐菊?,不像前幾次那樣活潑。 慕容雪覺得他神秘兮兮的仿佛一個機關,不能觸碰,不然定會被夾住手。所以,也不再多話,帶著丁香便出了寺院。 許澤看著她嬌俏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她已經嫁人了。 回到王府,路過客舍青時,慕容雪心里一動,謝直也去了山東,或許會有信箋傳來,知曉耶律彥的消息。 沈幽心見到慕容雪來訪,忙熱情地將她迎進去,吩咐倩兒上茶。 慕容雪隨意掃了一眼,發現她正在繡一件云肩,而且用的是紅緞,便笑著打趣:“meimei這是在為出嫁做準備吧?” 沈幽心滿面羞紅,低聲道:“我不過是閑著沒事打發時間而已?!?/br> 慕容雪拿起那云肩,看著上面的芙蓉出水圖案,贊道:“真美,能教教我么?” “嫂嫂必定比我的女紅好?!?/br> 慕容雪笑道:“我對女紅一竅不通,除了會打宮絳?!?/br> “那嫂嫂沒事就來這里,咱們一起繡花聊天?!?/br> 慕容雪笑著點頭,和沈幽心聊了幾句,終于忍不住問道:“謝直可有消息來?” “嗯,前日捎了一封信來,說一切安好,讓我勿念?!鄙蛴男牡男θ菪邼鹈?,看得慕容雪心里真是好羨慕。 “他可有提到王爺?” 沈幽心怔了一下,看著慕容雪那渴望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霸趺?,表哥沒給嫂嫂來信么?” “沒有?!?/br> “那估計是表哥太忙了,不過謝直既然沒說有事,就表示表哥一切安好,嫂嫂別掛念?!?/br> 慕容雪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關心則亂,怎么能不掛念呢。 沈幽心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樣子,心里都有些不忍,表哥也真是,為何不傳個書信回來?兩相一對比,她越發覺得還是謝直好,溫柔體貼,心細如發,知道自己掛心,便一直寫信來讓自己安心。而耶律彥這樣的男人,面冷心深,對待女人,永遠像是一湖探不出深淺的水,要么在水里掙扎浮沉,要么趕緊上岸自求多福??墒?,慕容雪看樣子是不打算上岸的,那怕溺死。 從客舍青出來,慕容雪回到鏡湖,走上木廊,湖中的小亭子映入眼簾。她癡然看著,腦海中浮現了他臨行前那幾日的甜蜜。 靠著這些回憶來支撐,她苦苦等待了三個月,終于盼來了耶律彥回京的消息,而這個消息,還是從沈幽心那里知道的。 耶律彥回京的前一天,慕容雪來到隱濤閣,將他的臥房打掃的纖塵不染,連樓梯都擦得干干凈凈,最后到了書房。 因為他曾經對她說過,他不在的時候不能進去他的書房,所以這段時間,她雖然手里握著書房的鑰匙,卻一次也沒有來過。當她握著鑰匙打開書房的門時,甚至有種神圣莊嚴的感覺,這是他的機密之地,是他從來不讓外人進來的地方,他既然如此信任她,那她就不能辜負他的信任,就算進來,也絕不會亂翻他的東西,只打掃衛生。 書房本來就整潔干凈,不過是落了些浮塵。慕容雪將書案,書架都擦拭干凈,花瓶里插上新開的蟹爪菊,又在桌上放了一個小小的魚缸,里面放了幾條小金魚,幾叢水草。如此一來,書房便活潑起來。 打掃完畢,她的目光落在了書案旁用作小憩的錦榻上。一條紫色嵌著珍珠的宮絳靜悄悄地放在秋香色的枕上,這是她送給他的禮物,他卻從來沒帶過。她拿起宮絳,這才發現下面放著一個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