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嘆了一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這一點，她還是明白的。

    “不如我們就離開吧?！?/br>
    “不行?！睖匾阅欀碱^，“蘇黛，我承認這一次我是做錯了，也因為這樣，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br>
    蘇黛看了看溫以墨，說：“那傳位給溫宇劍不就行了嗎？”

    溫以墨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看得出來，東流是有居心的，四弟斗不過他，我既然已經登上這寶位了，就不能讓青霄國滅了?！?/br>
    原來溫以墨也覺察出來了，東流確實不是好惹的貨色。

    “你會陪著我度過這個難關嗎？”溫以墨有些期待，抓住了蘇黛的手。

    蘇黛低著頭，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說實話，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樣面對溫以墨。

    溫以墨這樣做，就算目的不是純正的，但是這個皇位，確實是屬于他的。

    再加上溫以墨當初是恨透了蘇婉兒，而如今也沒有傷害蘇婉兒，也算是仁至義盡。

    她抬起頭，問道：“那前事能夠一筆勾銷嗎？”

    “好，我們都忘了吧?！睖匾阅p聲說道。

    他微微一笑，笑容在那蒼白的臉上蕩漾開來。

    這是宮里的牢房，因為通常都是宮里的貴主兒關進來，也沒有多臟。

    蘇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就讓侍衛將門打開。

    輕輕的響聲過后，那門就被推開，有一抹清瘦的人影坐在石床上，背對著蘇黛。

    那沒有梳理的發絲，看到了好些銀絲。

    蘇黛神色黯然，便走了進去。

    “姑母?！碧K黛輕聲說道。

    蘇婉兒的身體一僵，聽到這聲音，喃喃的說道：“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回來……”

    蘇黛站在那兒，不知道應不應該走上去。

    “不是說了嗎？這京都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你為什么還要走回來這地方！”蘇婉兒顫聲說著，“我應該是自盡的，這樣你就可以不受到威脅了……”

    蘇黛聽著蘇婉兒的聲音似乎蒼老了十歲，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爪子揪著，她疾步走上前，說道：“姑母，不是的，是我自愿回來的?！?/br>
    走到前面一看，蘇婉兒淪為階下囚，早已沒有了當日那種氣魄，神色憔悴，眸子暗淡，看上去就像是年過五旬的婦人。

    蘇黛的心一顫，眼睛有些溫熱，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哭了出來。

    蘇婉兒卻尤為鎮定，她看了蘇黛一眼：“我怎么會不知道，他是有意逼你回來的，我就是罪孽深重……罪孽深重……”

    她一直在重復著罪孽深重這四個字，像是傻了一樣。

    蘇黛一驚，連忙將蘇婉兒的手握住，頓時一陣寒氣傳來。

    “姑母，沒有這樣的事，我回來，只是我還舍不得溫以墨，與你無關，與蘇家無關?！碧K黛說道，“姑母就不要亂想了好嗎？”

    說到這里，蘇黛鼻翼微動，喉嚨口似乎有什么堵住了，異常難受。

    蘇黛想起曾經的蘇婉兒，那種不懼天地的氣魄，蘇婉兒的背影曾經是那么的高大，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蘇黛心底下泛起了無數的心酸，可是卻不知道要怎么說下去了。

    “自你一出生，你就不應該留在這兒……”蘇婉兒喃喃的說著，像是失去了常性一樣。

    蘇黛只當沒一回事，但是卻覺得蘇婉兒的神智有點失常了，是因為關得太久的緣故嗎？

    “姑母，沒事的?！碧K黛輕聲安慰道，一邊握住了蘇婉兒的手，她跟在彥無雪的身邊許久，也懂得一點兒醫理了。

    探著蘇婉兒的脈搏，雖然有些虛弱，但是沒有什么奇怪。

    蘇黛松了口氣，可能被關在這里不見天日，才會這樣吧。

    蘇婉兒這時候卻突然反握住了蘇黛的手，雙眼有淚光閃爍，顫聲說道：“黛兒，聽姑母的話，你走好嗎？”

    蘇黛一怔，她現在還能走嗎？

    “姑母，是我對不起你?！?/br>
    雖然溫以墨的目的未必是純正的，但是溫以墨這樣做，多少也是與她有關。

    蘇家衰敗，雖然是正常的，但是她的心仍是難受。

    “傻孩子，你沒有做錯?！边@時候，蘇婉兒似乎清醒了一點兒，“自古以來，盛極必衰，這是正常的，溫以墨掌權，也算是先帝的旨意了，我并不覺得難受，可不會不甘心?！?/br>
    蘇婉兒接著繼續說下去：“先帝年輕的時候，也是非常機智的，溫以墨很像他，政權在他的手里，也算是青霄國百姓的福氣了?！?/br>
    相反，溫俊馳在位期間，一直想要壯大自己的權力。

    難得蘇婉兒看得開，蘇黛也是有些欣慰。

    但是溫以墨所擔憂事情，也正是她所擔憂的，不知道芙蓉現在怎么樣了，不知道東流下一步有什么動作。

    “黛兒，我不是覺得溫以墨不好，他……他曾經為了你，讓我相信他，交出他手上所有的兵權，那時候他已經是暗中積蓄實力，沒想到他會交出來，就為了你……”蘇婉兒神色黯然，“我想，那時候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吧?！?/br>
    蘇黛微微一怔，覺得喉嚨干干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可能他最真心實意的時候，就是那時?！碧K黛也有些感傷，可是那些日子，不會回去了。

    “可能他也對你如此，但是身為一個帝王，要顧忌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會就只有你一個女人，而你也要困在這囚籠里?！碧K婉兒急急的說著，“你就離開吧，不用管蘇家，這些都與你無關，你要為自己活著?！?/br>
    蘇婉兒神情緊張，她多么害怕蘇黛會拒絕。

    “我……我……做不到?！碧K黛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210、先做準備

    雖然她對蘇家沒有多大的感情，但是蘇婉兒對自己的疼愛，她還是銘記在心的。

    “那你……”蘇婉兒的聲音也弱了下去，“是一定要留在這里嗎？要步我的后塵？”

    蘇黛無言以對，心里早已經不知道是怎樣的滋味。

    蘇婉兒嘆了一聲，轉過了頭：“是我當初做錯了?！?/br>
    聲音很小，蘇黛幾乎是聽不清楚。

    談論了一番，蘇婉兒已覺得困乏，蘇黛便也打擾蘇婉兒休息，離開了這里。

    她今日看見蘇婉兒依舊安好，心里就放心多了。

    “姑娘，不如就先回去吧?！鄙砗蟮膶m娥輕聲提議道。

    現在正是盛夏時節，天氣熱得很，就算蘇黛穿著薄薄的紗衣，也已經全身冒汗了。

    蘇黛點點頭，便也往凌華殿走去。

    一進正殿，就看見了一個婆子，她看見蘇黛，連忙迎了上來：“奴才參見貴人，貴人可回來了?！?/br>
    “你是誰？”蘇黛皺了皺眉頭，看樣子也不像是宮里的嬤嬤。

    一旁的小宦官搭嘴道：“這是替您量身的婆子，內務府要為您趕制衣裳呢?！?/br>
    “衣裳？”蘇黛有些疑惑，她進宮以來，已經有衣裳送來了，“我已經夠衣裳穿了，不必再做?！?/br>
    小宦官嘿嘿笑了兩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貴人不知，皇上已經下了旨要立貴人為后，以后貴人就后宮里正主兒了，這婆子替您量身，是要做一套冊封大典所穿的衣裳，含糊不得?！?/br>
    蘇黛一怔，她怎么沒有收到消息。

    再說了，溫以墨又怎樣堵住悠悠眾口？她可是蘇家的獨女啊。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還是聽話的讓那婆子替自己量身。

    隨后，便又內務府人送來圣旨。

    冊封大典，就在初秋之期，距離現在，也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

    她還有時間考慮，或許，她還有反抗的機會。

    但是……

    她閉上了眼睛，她真的能夠舍棄嗎？

    溫以墨似乎是有意避著她，并沒有來找她，而蘇黛頭腦也正混亂著，便也沒有出過凌華殿一步。

    但是這天，卻迎來了一個人。

    燕玲上衫下裙，是一身正規的宮裝，可是雙眸充滿了憤怒，瞪了蘇黛一眼。

    蘇黛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便讓人上了茶，就獨自與燕玲坐在偏殿里。

    燕玲沒有說話，但是看見蘇黛休閑的喝了幾口茶，她就按捺不住了，問道：“你究竟想怎么樣？難道真的要成為皇后？”

    “我不知道?！碧K黛實話實說。

    “那你好歹也想想辦法，我聽說，好像你前些日子不是刺殺了溫以墨嗎？難道你現在心軟了？你想想，他這樣對你！”燕玲非常氣氛，她還是希望溫以墨死了倒也干凈，不過回頭一想，溫以墨還冊封蘇黛為后，倒是真的挺愛蘇黛的。

    蘇黛皺了皺眉頭：“就算他死了，蘇家也難以獨善其身，我是蘇家的人?！?/br>
    到時候，恐怕蘇家的下場更加悲慘了。

    “你還真以為溫以墨會放了蘇婉兒？”燕玲壓低了聲音，“你別忘記了，蘇婉兒謀害了溫宇劍的母妃，現在溫宇劍可是一直想要為母報仇！”

    蘇黛一愣，對啊，她怎么把這個給忘記了！

    當初蘇婉兒為了對付溫以墨，直接害死了良太妃，嫁禍給溫以墨，溫宇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那么……溫以墨可能會先安撫我，說會放過姑母，然后轉個頭，就會殺了蘇婉兒，你就是擔心這個嗎？”蘇黛問道。

    燕玲點點頭，她當初與溫宇劍合作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再想起了那一次在如意樓的事情，燕玲也一并說了出來：“溫以墨之前答應了你不會報仇，不會再有仇恨，那時候溫宇劍想要溫以墨的幫助，溫以墨是拒絕了，但是他又告訴溫宇劍謀略，他想要借溫宇劍的手報仇！”

    蘇黛心里一驚，她本是不愿相信，但是燕玲那認真的模樣，根本不可能說謊騙她，更何況燕玲現在待她如姐妹，全都是為她著想。

    “想不到……”蘇黛苦澀一笑，“那也是，他說過要魚與熊掌都兼得，現在，他恐怕都得到了?！?/br>
    一個人沒有那么容易就放下仇恨，她也不應該那么自私的要溫以墨放下仇恨。

    只怪她自己傻，當初相信了溫以墨，現在弄到這個地步，又能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