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在這里,也有二月初二龍抬頭的說法,二月初二過后,便是萬物復蘇,大地覺醒,農家人要開始忙農活,而大羅教中的許多弟子也要在這一天離開寺廟,周游各地,或尋找蠱種,或帶著自己的蠱出去試煉。 如果運氣好,能夠很快就找到合適的蠱種,那便可以早點回到大羅教,在五月初五這一天開始正式煉蠱。如果運氣不好,五月初五前找不到合適的蠱種,那就算是五月初六找到蠱種,也只能等到第二年的五月初五才能開始正式煉蠱了。 了塵說之所以讓胡未還沒修行滿一年就出去,也是想胡未能早點找到合適的蠱種,因為胡未是尊者降世,有著他特殊的使命,而有無為在他身邊指點和保護,他們也可以放心一些。 這一個多月來,胡未的認真和努力,無為也看在眼里,他對胡未的看法可說有了不小的改變。以前因為胡未受空聞等人私下照顧,總顯得有些特殊,在無為這些普通弟子眼里看來,胡未也似乎總有些格格不入,許多人都猜測胡未是哪家達官顯貴的子弟,才能一進入大羅教便受到這么多高人的重視,連涼州首師大人也親自過來見他,還收他做了徒弟。 尤其當聽說胡未念唱心平經時,那玉羅蓮連一片花瓣也沒開出來,無為等人更是覺得胡未是托了什么關系,才進的大羅教。 只是接下來,胡未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了無為的預料。胡未并未像無為所料想的那樣就此放棄,到時候借著財力勢力,托個關系,勉強混個大學徒什么的,再回到俗世中去,借以做為升官發財的籌碼,卻反而是更加努力地練唱經文。 而接下來發生的更是出乎無為的意料,他本以為胡未既然資質這么差,那就算再努力也是沒用,誰想突然有一天胡未竟是開口唱出了段他從未聽過的經文,竟激得鳥獸異變,甚至連他們這些人都起了感應。這也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奇事,據他了解,就算是空聞這等修為的人,念唱起經文來,也不可能有如此明顯的作用。 所以他也忙把胡未帶回了廟里,等胡未回來后,便聽說胡未終于通過了測試,他也十分關心胡未到底使玉羅蓮開出了幾片花瓣,而當胡未告訴他說玉羅蓮開出三片花瓣后,他也是大吃一驚。 要知無為在同輩弟子中也算資質優異,再過兩年,他的三尾獨角獸如果順利進階成蠱妖的話,那他也將晉級為蠱士,算正式踏入了蠱道之門。他這樣的速度,在年輕一輩弟子中也算是很少見的了,而他當時參加入教測試時,也只不過使玉羅蓮開出了兩片花瓣,卻也仍算是比較少見的,因為大多數的人都只能使玉羅蓮開出一片花瓣。 一般來說,如果能使玉羅蓮開出三片四片花瓣,以后可是大有希望成為蠱師甚至大蠱師,雖說這并不是絕對的事情,但也是大羅教幾千年來無數事例所充分證明了的。 無為也第一次對胡未刮目相看,而接下來一個月,胡未那認真甚至說瘋狂的勁頭,連他都不得不佩服,同時他也越來越感覺胡未十分的神秘,總覺得無法看出胡未的心思和想法,無法確定胡未的身份和來歷。當然,如果無為知道胡未當時使玉羅蓮開出的花瓣并非三片,而是七片的話,說不定反倒不會這么疑惑了。 而不管怎樣,對于胡未的認真和執著,他也是十分的贊賞,覺得胡未就算真是達官顯貴的子弟,卻也與那些人并不太相同,而了塵吩咐他的,他自是沒有任何的異議,雖說他帶著胡未,一路上要照顧和指點胡未,也很可能會影響他自己的修行。 而這一天,無為下午正好有任務要出去,便叫上了胡未。 胡未這一個多月里,除了每天跟著無為他們去流沙河取水外,幾乎從沒到縣城里好好轉過,對這里的風土人情也是所知甚少,這些天他也正想什么時候出去轉轉,無為既然叫他,他自然不會拒絕,便跟著無為一起出去了。 無為這次任務其實也并不是什么要事,而是要去幫人治病。他帶著胡未走了半個多小時,一路來到城西,然后進了一條小石巷,來到一戶人家。 進了這戶人家后,胡未也終于看到了無為這次要醫治的人,這病人是個年輕書生,看去年紀也跟胡未和無為他們差不多,大概二十來歲。他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似昏似睡,而無為一把他的脈搏,卻是臉色微變,只因這書生的脈博竟十分微弱,也跳得非常緩慢,一分鐘下來,竟只跳了十來下而已。 而探書生的呼吸,也同樣微弱和緩慢,一分鐘時間里更只是呼吸了約五六下。 除此之外,這書生的身體也是十分的冰冷,幾乎沒有一絲熱氣。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還要以為這書生已是死人。 不過除了這些,書生身上卻無其它異常,既無什么傷口,也無其它病征,看他樣子,也似乎跟一些動物一樣,進入了冬眠一般。 (明天給大家看點特別的,呵呵。) 第十五章 怪異病癥 據這書生的父親,一位樸實的老漢講述,他兒子雖然是個書生,但因出生農家,家里生活又不算富裕,平常也會幫家里干些農活,所以并不缺少鍛煉,身體也一直還算康健,很少生病,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入秋以后,他兒子卻莫名其妙變得不正常起來。 入秋以來,這書生便突然變得嗜睡,整日昏昏沉沉的,不管是干活還是讀書,似乎都沒什么熱情,說話做事也顯得很沒精神的樣子。本來的話,書生父母也沒怎么在意,只以為自己孩子太累了,所以才會這樣子,平日里也特意給兒子多燒個好菜,給他滋補身體。 可沒想,時間一點點過去,書生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日益嚴重起來,每天不管是在讀書還是在外面干活,動不動就會趴在桌子上或者躺在田野里睡將過去,甚至連吃飯或者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也會突然莫名其妙地睡起覺來,而每天他一吃完晚飯,便也不再去讀書了,而是迫不及待地回房睡覺,第二天早上如果沒人去叫他的話,再晚他都不會起來,經常睡到日上三竿。 尤其入冬以后,書生更是活也不干了,書也不讀了,沒日沒夜地睡覺,甚至吃飯的時候,他父母也要叫上好一陣,他才會迷迷糊糊地起來,吃上一點。 其間書生父母也帶著他看了不少郎中,甚至還去郡城以及州城里看了幾個名醫,結果那些郎中卻都無法診斷出書生得了什么病,他們給書生配了些藥物,書生吃了后,情況也不見有任何改善。 而最近這陣子,書生更是連飯也不吃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整日躺在床上,像個活死人一般,也都快把他父母給急死了。 老漢夫婦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向大羅教求助。 兩個老人滿面愁容,跟胡未他們說完事情經過后,更是忍不住流下淚來,那老漢妻子甚至泣不成聲,向著胡未和無為跪了下去,一邊苦苦懇求著:“兩位大人,請救救我兒子吧……” 無為趕緊扶起她,想了想后便叫老漢帶著他在老漢家里四處看看,同時也叫老漢詳細地說說他兒子平日里的生活情況,比如吃飯,睡覺等等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老漢自是不敢怠慢,一邊帶著無為和胡未在家里轉了起來,一邊事無巨細地說著兒子的各種生活習慣。 老漢的家也就三間兩層木屋,屋前屋后都有一個小院子,四面筑有土墻,也算獨門獨戶,無為跟著老漢粗粗轉了一圈,似乎也沒發現什么異常,又回到了那書生的臥房,繼續聽那老漢說著書生的各種情況。 聽那老漢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后,原本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皺眉沉思著的無為突然走到書生睡著的床邊,竟直接掀開了書生身上蓋著的被子。 那老漢一驚,也停了說話,湊了過去,一臉緊張地問無為怎么了。 無為卻又把被子蓋上,轉頭跟老漢說,讓他把書生移開。 老漢雖然疑惑,但還是照著無為的吩咐做了,把書生連著棉被給抱了起來。 無為又掀掉了下面墊著的一床棉絮,扒拉開棉絮下鋪著的一層干草,然后仔仔細細地察看起最下面的土炕來,好像那土炕上有什么古怪似的。 胡未也覺奇怪,湊上前去看了看,卻只見那土炕上面顏色斑駁,灰灰黃黃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無為看了一陣后,又轉頭看了眼老漢夫婦倆,說道:“不知道你兒子平日可有尿床的習慣?” 老漢夫婦倆愣了一下,而后搖了搖頭,那老漢妻子說,她兒子自十來歲以后,便從沒尿過床。 無為又轉回頭看了看那土炕,接著轉身去了門外,折了條桂樹枝回來。他弄掉樹枝上的葉子,然后在土炕中間一處刮了幾下,又把樹枝湊到自己鼻子前聞了聞。 胡未頗覺奇怪,看了看剛才無為用樹枝刮過的地方,發現那土炕中間有一塊巴掌的地方,顏色似乎顯得更深一些,看去有點像是一片已經風干了的水漬。 正在他想要伸手去摸下看時,無為卻是用手擋住了他,跟他搖了搖頭。 無為在沉默了片刻后,則又問老漢夫婦倆,他們兒子平常讀書,除了在這臥房或者書房外,一般會在什么地方。 老漢稍想了想,便說他兒子晚上一般都喜歡在后院讀書。 無為眼睛一亮,便叫老漢帶他去看看。 老漢也趕緊點了點頭,把書生放回床上,帶著無為他們去了屋后。 這屋后院子比前屋前院子要小上一些,院子中央長著一棵碗口粗細的桂花樹,,桂花樹旁邊則還有一塊長長方方的青石。 院子周圍則還放著一些農具之類的東西。 老漢指了指那青石說,他兒子平日里便喜歡躺在這青石上,借著月光讀書。 無為走到青石邊上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后,又轉頭問老漢能不能把這青石移開。 老漢卻一臉為難,說這青石是自然生在土里的,造這房子時就在了,以前他們家建房時也想把青石給移掉,結果掘地三尺,都還沒能挖到這青石的根部,顯然這青石十分巨大,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輕易移動的。 后來老漢家甚至還請來石匠,想把青石開成小塊,再把它移掉,結果石匠鑿了許多天,也只能在青石底部挖出些坑洞來,要想把青石開成小塊,也得花上幾月功夫,老漢見不劃算,只好作罷,請那石匠把青石上面鑿平了些,權當凳子桌子使用,之后又特意在青石旁載了棵桂花樹。 隨著桂花樹長大,這青石也不再顯得突兀,反倒與院子融為了一體,除了冬季和雨天,這書生每到晚上,都喜歡坐在或者躺在青石上,借著月光或者燭火讀書。 無為點了點頭,卻跟老漢要了把鋤頭,然后竟在青石下掘起土來。 老漢夫婦倆疑惑之余,也是大吃一驚,趕上上前去搶無為手里的鋤頭,說這種粗活讓他們來干,無為只要吩咐一聲就行。 無為卻說這事需得他自己干,還讓老漢夫婦倆退遠一些,就連胡未,無為也是叮囑他不要站得太近了,說等下可能會有危險。 接著,無為呼哨一聲,他留在前面院子里的那只三尾豹子便趕了過來。那三尾豹子在青石上嗅了一陣后,竟是突然嘴露獠牙,低聲咆哮起來。 無為拍了拍豹子的腦袋,輕聲說了句話,那三尾豹子的情緒才稍稍平靜些,站在無為邊上,緊緊地盯著那青石下面。 不過隨著無為越往下掘去,那三尾豹子也越來越顯得激動,嘴里露著利齒,發出低低的咆哮聲,背毛也漸漸豎著起來。 過了一會,無為突然停了下來,而他身邊的三尾豹子卻是一聲長叫,竟朝青石撲了過去。 無為喝了一聲,三尾豹子才生生停了下來,退回到無為身邊,嗚嗚叫了一聲,還搖了搖尾巴,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樣子。 無為拍了拍它的腦袋,輕聲說道:“沒事了,你回前面院子里去吧?!?/br> 三尾豹子蹭了蹭無為的手,然后如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無為則放下手里的鋤頭,轉頭招呼老漢他們過去,說沒什么危險了。 胡未過去一看,發現無為已在青石下挖了個深約米余的大坑,而在青石下邊,則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坑洞,想來就是當年老漢家請來的石匠鑿出來的,這些坑洞也都塞著泥土,難以看出深淺來。 然而在其中一個約有臉盆大小的坑洞里,竟然沒什么泥土,反而趴著一只拳頭般大的蛤蟆。蛤蟆一動不動,好似死物一般,只有肚子微微起伏,才顯出一絲生氣來。 詭異的是這只蛤蟆全身鮮紅,背上的瘤子卻色呈碧綠,而在蛤蟆的尾部,竟還多長了一條腿,也就是說著蛤蟆有五條腿。 無為指了指那只蛤蟆,說這蛤蟆便是讓書生變得如今這般樣子的原因所在,還說這蛤蟆已經成精,如果不是現在正值寒冬,這蛤蟆也要冬眠,否則還真有些危險。 (晚上還有一章。) 第十六章 蛤蟆成精 見這蛤蟆樣子怪異,容貌丑陋無比,又聽無為說這蛤蟆便是害他兒子變成如今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的罪魁禍首,老漢雖有些忌憚,卻也是突生恨意,一把拿過無為身邊的鋤頭,猛地打向那只蛤?。骸昂脗€怪物,害我兒如此之慘,看我不把你碎尸萬段!” 胡未卻是突然伸手,托住了老漢手里的鋤頭,說可不能打死了這只蛤蟆,如果這蛤蟆死了,那他兒子才是真的麻煩了。 老漢夫婦倆一頭霧水,難以明白無為的意思,不過既然見無為阻止,老漢也趕緊停了下來。 而無為也沒要解釋的意思,只叫他們去拿個盆子來,說最好找個鐵盆。 老漢家里沒鐵盆,趕緊又去鄰居家借了一個。 無為讓他們將鐵盆洗干凈后,便用那條樹枝將青石里的那只蛤蟆裝進了鐵盆里,同時又叫老漢他們快去燒鍋熱水來。 等老漢他們燒好了熱水,無為又讓他們找來一個大一點的木盆,然后在木盆里放上熱水,又混上些冷水,再從懷里取了個綠色小瓷瓶,抖了些綠色粉末在那冬眠的蛤蟆身上,也倒了一些在水里。 接著他又在鐵盆里放上一些溫水,再把鐵盆放到木盆上,然后拿了個鍋蓋將鐵盆上面蓋了起來。 每過上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他就叫老漢倒些熱水到木盆里,讓木盆里的水溫始終保持著恒定。 過了約兩柱香的時間后,那鐵盆里的蛤蟆發出了悶悶的叫聲,竟是從冬眠中醒了過來。 這蛤蟆的叫聲也是有些奇異,哞哞哞的,倒像牛叫一般。 而鐵盆上的鍋蓋也是一下一下跳了起來,想是那蛤蟆正在撞那鍋蓋,想從里面跳將出來。 無為則是一臉謹慎,讓胡未他們退遠了些,然后又從懷里掏出個白色小瓶子,倒出顆白色藥丸,把鐵盆上的鍋蓋揭開一條縫,將那顆白色藥丸丟了進去。 丟進白色藥丸后,鐵盆里那蛤蟆停止了叫喚,也停止了碰撞鍋蓋,恢復了平靜。 老漢夫婦倆則是一臉詫異,說這叫聲他們聽來好是熟悉。自從他們在這建房以來,每到春末夏初,他們后院便老是會在半夜里傳出這種怪聲,卻一直找不到這怪叫聲的源頭,最初幾年還鬧得他們人心惶惶,直到后來,見家里一直平平安安,也沒出啥怪事,他們也是漸漸習慣,沒再怎么理會,沒想到這青石下還藏著只怪蛤蟆,而他們所聽到的叫聲只怕正是來自這地下的蛤蟆。 正在老漢夫婦倆感嘆時,床上那書生突然長吁出口氣,叫了聲好餓,竟是醒了過來。 老漢夫婦倆欣喜若狂,一個忙去照顧兒子,一個則忙去張羅飯食,不過也沒忘了跟無為道謝。 無為卻讓老漢夫婦給他們兒子弄點米粥吃一下就行,說這幾天要讓他少吃一點,也最好吃流質的食物。 等書生喝下幾口粥后,無為卻又讓老漢夫婦以及胡未回避一下,說要跟書生私下說幾句話。 老漢夫婦雖然奇怪,不過也沒任何意見,趕緊退了出去。 胡未也感奇怪,不過見無為其實并不是說不想讓他知道,而是因為顧忌著書生那邊,所以才想讓他先回避一下,所以也沒說什么,跟著老漢夫婦退了出去。 到了前面院子里,胡未見到了無為養的那只三尾豹子,他像往常一樣,跟喚狗似地向那三尾豹子叫了幾聲,可是那三尾豹子也是跟往常一樣,把頭轉了過去,沒有理會胡未,惹得胡未只能尷尬地輕笑一聲。 這一個多月來,胡未跟無為呆的時間最長,而無為時刻把這頭三尾豹子帶在身邊,所以胡未跟它也是有頗多接觸。 這三尾豹子除了不會說話,卻其實跟人無異,靈性逼人,無為還給他取了個非常人性化,當然在胡未覺得也是很俗氣的名字,叫阿花。 而胡未也一直非常奇怪,奇怪于這豹子竟然也能用來煉成蠱物,所以對這三尾豹子也就是阿花一直頗有些好奇,平常也會跟阿花說說話,小心翼翼地逗弄逗弄它。 只是阿花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胡未在河邊唱歌引起異相的緣故,自那次事后,便一直不怎么待見胡未,對胡未愛理不理的,胡未叫它,它從不會有什么反應,胡未去逗弄它,或者想摸摸它身上的皮毛,它也會躲閃開去。雖然在無為的教說下,它現在對胡未也似沒了什么敵意,可對胡未卻始終有些冷淡,總顯得有些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