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刻意溫柔的聲音,不斷安慰著她。 周生辰攥住她的手,把自己的衣服拿開,把她的兩只手都攥在自己手心里:“和我說句話,時宜,叫我的名字?!?/br> “周生辰……”她聽他的話,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繼續叫我的名字?!?/br> “周生辰……” “繼續叫?!?/br> “周生辰?!?/br> 他的聲音,引導她忘記突如其來的槍戰。 那些尖銳的,殘酷的子彈射擊聲,都慢慢在他和她的對話中退散。周生辰的手心有些薄汗,溫熱有力,緊緊攥著她的手,甚至有些太過用力。 可也就是因為他攥的用力,手被擠壓的痛感,讓時宜漸漸恢復了鎮定。 “好些了嗎?”他低聲問。 “嗯,”她勉強笑笑,“對不起,我真的從沒遇到過……” 包括前世,她也從未有真正見過冷兵器的廝殺,還有死尸。 “沒關系,你的反應很正常,”他用右手,把她的長發捋到耳后,手指碰到她的臉,竟然摸到了一些汗,“沒有人是不怕槍戰的?!?/br> 除了影視劇,這還是她初次遇到這樣的場面。 可是他卻很鎮定。 時宜看得出來,他沒有任何恐懼感,更多的是對她的擔心。 繁華地段的槍戰,很快引來了警察,一輛又一輛的車不斷開入停車場。周生辰不愿讓她再留在這里,在警察封鎖停車場時,他們一行很快就獲得特許,離開了這個地方。時宜坐在車里,不自主地用眼睛去搜尋剛才發生槍戰的地方。 有車窗破碎,玻璃亂了一地。 有西方容貌的路人,在警察的安排下等待著詢問。 他們的車離開的很突兀,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包括那些警察也有些投來奇怪的目光。她知道他們不可能透過車窗看到自己,仍舊避開來,余光看到周生辰在看著自己。她回頭,笑了笑,輕聲說:“我好多了,別擔心?!?/br> 周生辰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回去好好睡一覺?!?/br> 時宜應了。 她忽然很怕,如果自己或是他在剛才被流彈擊中,來不及搶救,會不會真就再次分開了?這種情緒,盤旋心頭,始終難以消散。 周生辰似乎也是顧忌了,沒有和她在外用餐,而是讓人把飯菜準備在房間里。 銀制的筷子握在手里,稍嫌冰涼,她心神不寧,周生辰也看得出她沒什么胃口,倒也不勸她多吃,很快讓人撤去飯菜,給她準備了些茶點。 林叔在飯菜撤走后入內,像是有什么話要說,時宜很識相地回避開,到臥室換身隨便的衣服,卻在脫下外衣時,抖落了一些細小的碎紙。 是下午曾撕了那頁書。 因為當時沒有地方扔這些碎紙,她只是隨手放入了長褲的口袋里,現在伸手進去,真是一手的紙屑。時宜怕被他看到,把長褲拿到洗手間,徹底翻過口袋,把所有的碎紙都抖落在馬桶,沖了個干凈。 再走出去時,周生辰已經走進來。 “怎么拿著褲子?”他有些疑惑。 “沒什么,怕你進來,就在浴室換的衣服?!?/br> 他微微展顏:“怕我進來?” 聲音隱有揶揄。 時宜聽得出,卻沒有玩笑應對。她把長褲放到沙發上,轉過身時,周生辰已經走到很近的距離:“還在想剛才的事情?” “嗯?!?/br> “是個意外,”他簡短解釋,“那個大廈是個大的華人市場,里邊的商鋪長期雇傭兩家物流公司,這次是兩家公司起了紛爭。你知道,物流是暴力行業,各個公司相互的糾紛在世界各地都很嚴重,暴力解決的也很多,我們只是碰巧遇到了?!?/br> 她點點頭,接受他的解釋。 然后兩個人都安靜了。 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很容易就失去。 不管是他的身份,還是剛才那場意外讓她認識到的生命脆弱,都讓她很不安。 周生辰看出她的情緒,還想說什么,她已經輕輕握住他垂在身側的一只手,另外的手,攥住他襯衫的邊沿,很快湊上來,吻住他。 她緊緊閉上眼睛,感覺他摟住自己的腰,回吻著自己。 不管曾有多少次的親密,她總能在兩個人親近時,心跳急速,呼吸難以為繼。 過了許久,她才松開他的手,去試著解他的襯衫。 周生辰感覺到了,輕聲問:“想做什么?” “周生辰,”她也輕聲說,“我長得很好看,對不對?是不是在你認識的人里,算是很好看的……或者會有比我更美的,但是……” “沒有,沒有比你更好看的女人,”他笑,“以前讀歷史,最不相信的就是美人計。不過遇到你之后,我倒是信了?!?/br> 他說的隱晦,形容卻很夸張。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卻還沒有到如此夸張的地步??煽v然是個姿色平庸的女人,有最愛的人這么夸獎,都會覺得很美好。情人眼里出西施,這話之所以如此動人心魄,重點并非是你被比擬為西施,而是認為你最美的人是你的“有情人”。 時宜輕輕呼出口氣:“所以,我不會配不上你,對不對?” “不會,”他低聲告訴她,“你可以滿足一個男人的所有虛榮心?!?/br> 她抿起嘴,隱晦笑著。 繼續去解他的襯衫。 周生辰沒有再問她,也沒有阻止,只是在她有些緊張的動作里,低下頭,去親吻她。 他記得, 在那些過往歷史中,美人計是亡國之計,卻有人甘愿傾國傾城。 第二十八章 一如你初妝(1) 時宜臨時換了晚上的航班,周生辰把她送到飛機場。 他讓身邊人離開…… 時宜臨時換了晚上的航班,周生辰把她送到飛機場。 他讓身邊人離開,兩個人站在安檢口,話倒是格外少。 “我想起第一次遇見你,”時宜看了眼安檢門內,“你拿著電腦和證件,其余什么都沒有,可是卻被要求重新安檢?!?/br> “是第一次,”他說,“我第一次被要求重新安檢?!?/br> 第一次嗎?她想起他看自己的第一眼。 是因為自己太過露骨地盯著他。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她知道差不多要走了,用食指勾住他的手,輕輕搭?。骸拔易吡??!?/br> 她舍不得他,可還是要很懂事地離開。 周生辰嗯了聲,看了看她,忽然說:“口渴嗎?” “有一點兒?!彼蛄讼伦齑?,有些微微發干。 剛才來的路途中,只顧得和他說話,忘記了喝水。 她想說沒關系,過了安檢隨便買些就可以??蓻]等開口,周生辰已經示意她稍等,轉身去買了瓶水來,擰開遞給她。時宜有些意外,喝了兩口又覺得浪費:“其實我可以進去買的,這樣喝兩口又不能帶 進去,浪費了?!?/br> “沒關系,我帶走路上喝?!?/br> 兩個人最后的對話,竟然是不要浪費半瓶礦泉水。 時宜后來登機了,想到剛才這件事,仍舊覺得好笑。 夜航很安靜。 她很快就有了困意,漸漸又回想起,那場剛才開始就結束的旖旎□。她記得,他如何替她穿好衣服,問她,為什么忽然這么焦慮?聰明如此的人,輕易就看出她的反常,她想要匆匆落實關系,害怕有任 何變故的焦慮和恐慌。 她沒有回答他。 如果說“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會顯得太煽情,或是矯情。 或者又會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她想了會兒,聽到身邊兩個人在輕聲說著白日的槍戰,內容和周生辰的解釋相似。只不過落到兩個歐美人口中,又是另外的視角,無外乎那個大樓是華人市場,經常會被臨近的人舉報有“中國黑手黨” ,什么“福建幫”之類的。說的神乎其神,仿佛華人就是這個城市最不穩定的存在…… 描述者不經求證,卻說的逼真。 她在低語的英文中,想起了周生辰和他的朋友梅行。在數百年家族文化熏陶后,那兩雙漆黑的眼睛,同樣是波瀾不驚。只不過梅行更像魏晉時的人,追求隨心隨行,而他時宜想到他,心很快軟化下來。 她無法用一字一句,一個時代的特征來形容他。 她的假期結束,立刻進入了高壓的工作狀態。 美霖將大賽總決賽,定在了烏鎮新建的西柵,也算是和新建的景區合作。這個新建的景區和老舊的那個東柵相比,一切都顯得簇新,卻也能看出商業化的痕跡。 幸好,景區還沒有正式對外開放。 她作為主辦方的人員,有提前進入的權力,宏曉譽聽說了,也順水推舟地要來一起閑住。這種江南水鄉在夜晚很美,又沒有多余的游客,這種機會簡直可遇不可求。 宏曉譽電話里,隱約提到自己的新男朋友。 時宜沒有多想什么,讓美霖多留了一間房給他們。 兩個人來的遲了,到傍晚時分才到這里。 時宜站在景區入口處等他們。遠遠看著宏曉譽背著相機,走在一個男人身邊,有說有笑的,那個男人長得周正,眉目很英氣。 時宜匆匆從他面上掃過,宏曉譽已經看到她,快步跑過來:“你說,我見你一次真不容易,明明都住在上海,可這兩個月你總行蹤不定的,最后竟然是在上海周邊相會。哎,不是我說,時宜大美人,你 這個人重色輕友的程度,絕對可以載入史冊了?!?/br> “你可以等兩三天,我就回上海了,”她懶得理宏曉譽的調侃,低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和他有實質發展,才以我為借口,來這里的?!?/br> 宏曉譽瞥了她一眼,為兩人做了簡短介紹。 那個人的職業和宏曉譽相似,只不過一個是新聞記者,一個是攝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