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那披著黑布的人在暗道里七轉八轉的走了很遠,最后進入了一間十分寬敞的密室中。這間密室里點燃了不下數十支火把,將密室照得十分的明亮。密室中的陳設十分的簡陋,只有一張書桌十幾把椅子和幾張床鋪。 他一進門,隨手將那黑布丟在一邊,一個黑衣人接住之后掛在一邊的墻壁上。密室中有不下二十個人,都是一身黑衣。這些人一見那人進來,同時站起來抱拳行禮道:“東主!” 那人脫了遮擋住面目的黑布,一張頗為英俊的中年人的臉龐露了出來。這人在四十歲上下,下頜上留著很長的胡子。他面色白凈,也不知是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的緣故,還是天生就是這副臉色。他的眉毛十分的濃密,國字臉,當得起相貌堂堂這四個字。 他擺了擺手說道:“沒事,不過是幾個閑人跑進來而已?!?/br> 隨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問道:“莫千手,你那邊的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叫莫千手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一雙眼睛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明亮。這人身材并不是十分的高大,但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狠勁。 他彎腰抱拳恭敬的說道:“啟稟東主,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在那邊安排了五十個人,每個人都是對東主忠心耿耿的死士。只要時機一到,這些人就會裹帶著火藥沖擊進去!” “嗯,這就好,告訴兄弟們再堅持一段時間,只要時機一到就是咱們翻身之日了?!?/br> 他嘆了口氣說道:“本來那老皇帝劉業病死的時候是最佳的時機,奈何忠親王劉凌躥了出來將整個形勢都搞亂了。不過北漢的氣數已盡,一個劉凌再怎么蹦跶也無濟于事。只要咱們的大事成了,兄弟們就都是大功之臣,到時候過上錦衣玉食神仙般的日子,咱們再一起逍遙快活!” 莫千手道:“東主,兄弟們對什么榮華富貴看的極淡,只要能跟在東主的身邊,我等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那人站起來拍了拍莫千手的肩膀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那邊已經傳過來消息了,劉凌現在搞的烏煙瘴氣,這北漢的朝局已經亂的不能再亂了,眼看著機會就要來了!” 這時,那個年輕人也走進了密室。那人轉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以后你就在這里呆著,有什么風吹草動讓莫千手出去查看就行了?!?/br> 那年輕人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只是誰都沒有看見,他低頭的那一刻,眼神中有一股凌厲的東西一閃即逝。 劉凌仰靠在屋脊上,神態輕松。 他看著趙二一聲虎吼,氣勢洶洶的拎著一條木棍朝著那群圍著陳子魚的災民殺了過去。他那股一往無前的樣子,還真有點萬夫不當之勇的意思。按照北漢國的律例,普通百姓是不能攜帶兵器上街的。而木棍卻不在兵器的范疇之內,所以往往百姓打架斗毆的時候,木棍是人見人愛的好東西。 花三郎一路在墻頭上飛縱,在趙二身邊飛身躍了下來。他相貌比趙二俊朗些,身材極佳,再加上凌空而落的出場效果不錯,風頭竟然蓋過了趙二一些。這讓趙二大為不爽,掄起棍子就沖了過去! “大膽賊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茨慵亿w爺爺廢你了一雙狗腿!” 趙二大呼一聲,氣勢洶洶! 那瘦猴乃是趙二麾下一個百夫長,此刻見自己頂頭上司掄起棍子打來自然只有跑路了。他不過是個來打醬油的,若是平白無故挨了頓打豈不冤枉。于是乎,這人發一聲喊,帶著手下眾人朝著另一邊跑了。 只是這人演戲極其的敬業,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發狠道:“你這不長眼的潑皮,敢壞本大爺的好事,日后定然會找你的好看!” 趙二氣的掄起棍子拋了過去,這一下竟然極準,一下子正打在那瘦猴的屁股上,頓時把那瘦猴打的上躥下跳起來,揉著屁股一溜煙的跑了。 劉凌在房頂上看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個百夫長屬實的可愛啊,要是放在現代進劇組跑龍套的話,只怕用不了幾年就會出頭成為一線演員的。劉凌可是記得,他離開前世的時候奶油小生已經不吃香了,吃香的都是長的比較歪瓜裂棗的演員…… 實力派,實力派??! 看見形勢一片大好,劉凌伸展了一下腰肢,從房頂上一躍而下,緩步朝著那條小巷子走了過去。一邊走劉凌一邊在心里得瑟,心說咱這算不算為國泡妞? 第四十五章 試探 “奴家陳子魚,謝謝王公子救命之恩!” 陳子魚拉著嘉兒,兩個人盈盈拜了下去??吹絻蓚€人眼睛里真摯的感謝之意,劉凌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點內疚之心。不管怎么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這目的是好是壞,對兩個女孩子用這種手段都有那么點不光明。 劉凌趕緊伸手將陳子魚攙扶起來,呵呵笑道:“恰好從此路過,舉手之勞而已。小姐沒有受到什么驚嚇吧,這太原城里現在亂民太多,治安確實該好好治理一下才是?!?/br> 陳子魚掃了一眼站在劉凌身后的趙二和花三郎,心里不由得恨恨的想到,你這個狠心的忠親王啊,還打算騙我到什么時候?只是她卻不曾想過,自己不也是在一步一步的試圖接近劉凌,不也是在騙人嗎?人都是這個樣子,自己騙人的時候總會找諸多的借口來安慰自己本就不多的良心。而別人騙自己的時候,往往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刀宰了對方才好。 如陳子魚這般只是有些癡癡的怨念,還算是好的。 “王公子救命大恩,奴家還是要謝的?!?/br> 說完,陳子魚還是拜了下去。她身子柔軟,這一拜的姿勢十分的好看。趙二見了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心說接下來是不是該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戲碼了?只是不知道,王爺洞房的時候窗前需要不需要護衛…… “嘉兒也謝謝王公子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公子只管吩咐,嘉兒必定遵從?!?/br> 嘉兒跟在陳子魚后面也拜了下去,她二人這樣,倒是讓劉凌心里的那份內疚更深切了一些。見到嘉兒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兒,劉凌不由得回頭狠狠瞪了趙二一眼。這一眼讓趙二心中感到大大的委屈,他心說王爺您瞪我干什么,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您能抱得美人歸嗎。等以后這美人給您多生幾個小王爺,子孫昌盛千秋萬代,這其中不是也有我趙二的功勞嗎…… 心里正想著,忽然察覺身邊的花三郎伸手拉了拉自己。趙二側身看了看,只見花三郎對他努了努嘴。趙二順著方向看過去,只見小妮子嘉兒那一雙妙目正不停的在花三郎的臉上打量著,看著看著居然還臉紅了。 趙二心里頓時一陣悲切,嗚呼哀哉……這英雄救美的主意是我想到的,為什么最后卻只有我什么都沒撈著?嗯,我是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品德上比花三郎這廝要強上萬分了。 頓時,他看花三郎的眼神變得鄙視起來…… 劉凌道:“小姐受了驚嚇,不如王某做東,請小姐到聚賢樓喝杯水酒壓壓驚如何?” 陳子魚臉色一紅,更顯動人。她再次盈盈一拜說道:“如此就謝謝王公子了,本當是奴家請公子的才是,只是今日出來的急迫不曾帶了錢,倒是要讓公子破費了。還有一事,以后公子還是稱呼奴家的名字就好,奴家是仙緣人間的青倌人,身份低微是當不起公子這小姐之稱的?!?/br> 劉凌汗了一個,心說小姐這個稱呼,要是放在現代可并沒有什么好意思…… 見劉凌不語,陳子魚以為他嫌棄了自己的出身,臉色頓時有些悲哀。她又怎么會知道,劉凌心里此刻還在因為小姐這兩個字在糾結…… 猛然回神,見陳子魚凄婉的表情,劉凌頓時明白過來:“子魚姑娘人如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只可遠觀不可瀆玩焉。王某能認識子魚姑娘,乃是王某的榮幸!” 劉凌隨口將周敦頤的愛蓮說背誦了幾句,讓這名句提前問世了。要是周敦頤知道了,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陳子魚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贊美人的句子,只覺得劉凌說出的這幾句話怎么聽怎么舒服。這幾句話雖然并不華麗,可是那種真摯的欣賞之意讓陳子魚心中頓時泛起了波紋。她接近劉凌是有某些目的的,而此時因為這幾句話原本平靜如湖面的心里,蕩漾出了一圈雖然輕微卻真實的漣漪。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陳子魚喃喃的又將這兩句重復了一遍,她抬起頭美目掃過劉凌干凈英俊的臉龐,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她心里悄然萌芽。 劉凌卻不知道,自己隨口背誦了幾句,竟然對陳子魚的內心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他剛才只是覺得這句子適合陳子魚,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功效。其實古代女子重視名節,如陳子魚這般賣藝不賣身的青倌人更是在意別人的閑話。劉凌贊美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般干凈美好,她心里怎么能不觸動? 陳子魚寄身在仙緣人間這一段時間,看多了那些嫖客們的丑惡嘴臉。如今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贊美自己,難免心里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幾個人一路步行著朝聚賢樓的方向走了過去,聚賢樓在太原城是百年老店,名氣十分的響亮。不久之前劉凌來過一次,當時是和老宰相盧森秘密商議了一些事情。上次是心情沉重,而這次明顯要輕松的多了。 找了個雅間落座,因為劉凌自稱王倫,是個家境殷實的書生,而趙二和花三郎都是他家里聘用過來的武師,所以趙二和花三郎也沒有避諱陪同著落座了。 嘉兒還沒坐下,小肚子里就傳出咕嚕嚕的響聲來。她嬌嫩的小臉一紅,隨即吐了吐舌頭??蓯鄣臉幼佣旱帽娙硕际且魂囆β?,陳子魚白了她一眼說道:“就你不知羞!” 嘉兒辯駁道:“小姐,這個肚子叫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是沒有辦法讓它叫的,倒是有辦法讓它不叫?!?/br> 小丫頭脆脆生生的說道:“王公子,您是我和小姐的救命恩人,這頓飯本當是我們來做東的。只是我家小姐大方的很,之前已經把銀子都捐出去了。所以呢,這次就勞您破費了?!?/br> “哦?” 劉凌裝作吃驚的說道:“想不到子魚姑娘如此深明大義,王某佩服!” 陳子魚捐銀子其實是做給劉凌看的,她見劉凌明明看到自己捐款還裝作不知,心里不由得竊笑。 “奴家和嘉兒雖然不是太原人,但也是咱們大漢的子民。奴家也讀過圣賢書,明白些道理,雖然捐的銀錢不多,也是奴家的一番心意?!?/br> 嘉兒嘟著嘴說道:“還不多,那是咱們攢了兩個月的銀子,我本打算下個月買件禮物送給小姐賀生辰呢?!?/br> 劉凌道:“子魚姑娘讓王某汗顏啊,一會兒出去王某也去捐些?!?/br> 嘉兒笑道:“別這么客氣了,人家肚子可是還在咕咕叫呢。我聽說這聚賢樓的荷葉蓮子雞做的極為出彩,還沒有嘗過呢?!?/br> 劉凌聽她想吃雞,忽然間想起前世的時候某個非著名相聲演員說的一個小段子來了。那笑話說的是某人去飯店吃飯,因為他最喜歡吃雞rou,于是就問服務員說:“小姐,你們這有雞嗎?”那服務員羞澀一笑,靦腆的說道:“我就是…...” 趙二伸手在桌子下面觸碰了一下花三郎,伏在花三郎耳邊說道:“聽見沒,你那小美人想吃雞了,還不快快將你保存了二十幾年的童子雞拿出來孝敬過去?”花三郎也不說話,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只是他猛的的抬腳狠狠的踩了趙二一下,頓時趙二疼的就把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子魚姑娘是哪里人?何時來的太原?” 劉凌輕笑著問道。 陳子魚答道:“奴家是浙江錢塘人士,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卻也算是書香門第。家父陳博是錢塘頗有名氣的教授,是錢塘守蔡大人家里的教學先生。后來因為家里逢了大難,只有我和嘉兒兩個人逃了出來。我們倆一路向北逃難,輾轉就到了太原?!?/br> 這番說辭陳子魚早就想好了,其中有真有假。她不過是一個青樓的青倌人,料來劉凌也不會因為這個派人千里迢迢跑去錢塘查她的底細。再說,錢塘守真的姓蔡,他家里也真有一個叫陳博的先生,只不過和陳子魚沒有一點關系罷了。 嘉兒道:“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若不是我家小姐機智,只怕早就在死在半路上了呢?!?/br> 劉凌動容道:“想不到子魚姑娘也是個命苦之人,生活如此艱辛還能將積攢下的銀子捐做國用,王某敬佩?!?/br> 嘉兒道:“那算什么,我家小姐就是菩薩心腸,但凡看到什么委屈事都要管一管的?!?/br> 陳子魚笑道:“公子別聽嘉兒胡說,只是力所能及而已?!?/br> 劉凌道:“好一個力所能及,就是一般的大丈夫都沒有子魚姑娘這樣的氣概。來,王某敬子魚姑娘一杯!” 陳子魚謝了,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劉凌放下酒杯后問道:“子魚姑娘,贖王某得罪。姑娘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兒家,棲身在那青樓場所總歸是不好的。王某多嘴問一句,子魚姑娘就沒有想過離開青樓嗎?” 陳子魚楞了一下,欲言又止。 劉凌道:“抱歉,是王某唐突了?!?/br> 陳子魚嘆了口氣說道:“不瞞公子,奴家現在也是身不由己。不過還好,樓里的管事對奴家不錯,并不曾威逼做些什么。再說,奴家不過是個柔弱女子,身無長物,只會些曲子詩詞。若是離開了,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養活了我們兩個人?!?/br> 劉凌道:“王某只是擔心,雖然我不曾去過那里,但是聽說青樓里的客人良莠不齊,溫文爾雅者有之,粗魯野蠻者亦有之。子魚姑娘還是小心些好?!?/br>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我還聽說,這青樓里多有從西域過來的豪客,一擲千金。還說西域人身強體壯,如獅虎一般雄壯。這些人販賣皮毛金銀,出手都十分的闊綽。不知子魚姑娘是否遇到過?” 問完,劉凌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貌似不經意的看了陳子魚一眼。 陳子魚神色不變,只是眉頭不經意的輕微跳動了一下。她對劉凌輕輕一笑,似乎對劉凌這樣的問題并不在意。只是沒人注意到,桌子下面嘉兒忽然一下子抓住她手,緊緊的攥住了。 “西域之人嗎?奴家倒是見過一兩個,可沒有公子形容的那么豪邁闊綽。依奴家來看,還不如咱們大漢的官家出手大方呢?!?/br> 劉凌聽了眉頭一皺,隨即笑著問道:“王某一直不曾離開過太原城。也不曾見過西域胡人,據說西夏的胡人比咱們漢人要高大不少,強壯不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br> “西夏人?” 陳子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奴家倒是不曾見過?!?/br> 第四十六章 殺人的人 仙緣人間 聽香小筑 陳子魚換了一身家居的衣服,里面是一件粉紅色的抹胸,外面只披了件薄入蟬翼的紗衣。她將頭發放了下來,對著鏡子梳理那順直的三千青絲。從后面看她的背影,因為坐著的緣故更顯得腰身纖細,臀部豐滿。一對飽滿的乳峰即便是從后面來看,也能隱約看到兩條美好的弧線。 她梳頭的動作很輕柔,也極仔細。似乎怕碰壞了自己這一頭令人妒忌的長發似的。在古代的時候可沒有那么多的洗發水護發素之類的東西,她平時只是用皂莢水洗頭,水里還要滴上兩滴蜂蜜,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緣故,她一頭青絲格外的漂亮。 嘉兒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津津有味的吃著。她脫了鞋子,露出一雙美玉般的小腳丫和一小段白生生的小腿,兀自在床邊晃蕩著。她吃一顆糖葫蘆,然后張開小嘴將果核輕輕吐在一塊手帕上。 “小姐,你說那個忠親王,是不是對咱們有所堤防了呢?不然為什么不對咱們說實話?還旁敲側擊的打聽什么?!?/br> 陳子魚優雅的梳著頭說道:“咱們無需管那么多事,只要能抓住這個男人的心,以后的日子就要好過的多了。爹娘那邊也會好過一些,早日有了結果,咱們也好早日回去?!?/br> 嘉兒晃蕩著兩條小腿說道:“可是小姐,我總覺得那個忠親王不是一個很容易把握的人,這個人比那個太子劉錚難對付多了。我記得上次見太子的時候,小姐您一個眼神他就酥軟了下去,那樣子就好像任您擺布了一樣??墒沁@個忠親王就不同了,他看你的眼神……” 陳子魚停下動作,回身問道:“怎么了?” 嘉兒想了想說道:“我也說不好,那種眼神和太子看你的眼神完全不一樣。很……干凈!” 她終于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