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風,你好像領悟到了什么——不過,不必在意,命在天而不在我,即使是再好的相法、相術、掌法,沒有文武相濟、水火相融的時勢,也不會有大的作為,對不對?” 他倒背著手,昂然微笑著,身上那套雪白的意大利西裝與飛旋的齒輪一道發出耀眼的銀光。即使是剛剛走過外面的廢墟,他腳上那雙名貴的歐式皮鞋上仍舊一塵不染,只有在走路時隨時運用“踏雪無痕”的輕功,才會達到這種防塵效果。 我點點頭,意識到自己外表上露出來的任何小動作,都會被他看透內心,立刻平心靜氣地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點頭致意。 “蘇倫,這一次能夠順利進入‘亞洲齒輪’的世界,你的功勞是最大的,想要什么獎勵,考慮好了就告訴我,只要不是上天摘星攬月,師父一定替你做到?!彼厣硐蛑K倫微笑著,如同慈父看著自己的愛女。 蘇倫搖搖頭,大聲回答:“師父,弟子什么都不要?!?/br> 她在接連遇到我、看到大師兄葉薩克和師父冠南五郎之后,滿腔喜悅無法細說,完全拋開了素日冷靜沉著的那層“假大人”式的偽裝,重新變成了嘰嘰喳喳的小女生,與顧傾城的甘于沉默等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傾城被冷落了,始終站在我身后十步以外,默不作聲。 在她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模樣古怪的駝背老頭子,穿著一身極不合體的灰色西裝,頭發胡須都亂糟糟的,簡直不成樣子。在他背上,打橫拴著一個同樣是灰色的木箱,長度約有一米半,寬帶半米,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裝著什么東西。 當他發現我正在盯著自己時,立刻眨眨眼睛,臉上堆起了討好的笑容。 “大師,我們的事可以開始了嗎?”顧傾城等到蘇倫笑夠了,才恭恭敬敬地向冠南五郎鞠躬請示著。 第四部 復活之戰 第八章 五湖古琴奏出宇宙間的最強 老頭子應聲取下了后背上的箱子,小心地平放在地面上。 冠南五郎擺擺手:“不,再等一下,等葉薩克探明了地脈的波動頻率再開始。顧小姐,我答應你的事肯定會做到,不必急在一時,對不對?” 他的右手食指、無名指上,戴著兩枚燦爛的白金指環,隨著手掌的擺動,發出點點湛湛精光。 據媒體上的資料顯示,他已經接近七十歲,但神采氣勢,卻只有五十出頭的樣子,特別是凝視某一個人時,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要劈山裂石般將對方每一個毛孔都看穿一樣。手術刀那樣的江湖大人物對冠南五郎都贊嘆不絕,可見我面前這人,真的是絕頂高手中的高手。 “風,咱們一起去機械體頂上散散步,如何?”他向我招手,掌心的手紋一亮,但緊接著又收了起來。 我自然只有從命的份兒,他這樣的人物站在這里,像是星星群里突然墜下一顆太陽,任何星光都不足以與太陽爭輝,全部黯然失色。 那道金屬階梯極長,他悠閑地向上攀登和,腳尖幾乎不沾地一般,輕飄飄的不發出任何聲音。 “風,關于‘亞洲齒輪’,你知道多少?”他漫不經心地問,目光仰視極頂方向。 我認真地回答:“歐美方面的著作基本都閱讀過,您的十幾本著作也讀過兩三遍?!贝髮W的后半段,我一直在做《諸世紀》方面的調查研究,對“亞洲齒輪”并沒有刻意關注,所知還是僅限于皮毛。 “那么,你的哥哥呢?他是不是說過什么?”他笑了,下巴微微上揚。 我吃了一驚:“我哥哥?” 他隨即接下去:“不必吃驚,手術刀去北海道時,曾繞道關西,向我咨詢過一些事,所以,對‘盜墓之王’楊天的神奇失蹤,我也仔細分析過。風,從學藝到今天,楊天是我唯一佩服的人。如果有機會,我很愿意幫你做一些事,放心,我會保守這個秘密。需要我的時候,盡管給我來電話——” 我用力點頭:“是,一定,一定?!?/br> 以前,僅有手術刀與蘇倫是這世界上明了我的真實身份的人,現在又多了冠南五郎這個當世奇人,我心里有種被冬日的愛琴海陽光曝曬過的溫暖。 輕功卓絕的人做到“踏雪無痕”并不困難,但難的是像冠南五郎這樣,隨時都保持著輕飄飄的離地狀態。在某些江湖典籍里提到過,當輕功練到“白日飛升、青虹貫腦”的地步時,就會永遠地克服地心引力,變成可以任意飄浮的地球人。毫無疑問,冠南五郎就做到了這一點。 我們一直走到頂點,葉薩克手里抓著一根手指粗的鋼纜,穩穩地站在井邊向下望著。鋼纜的一端想必是系著一個沉重的儀器,崩得筆直,下端連著的重物至少有三十公斤以上。 “怎么樣?一大半齒輪是否正在奇特地加速?”冠南五郎快步走上去,拍拍葉薩克的肩膀。后者比他高出近兩頭,但氣勢上卻遜色太多,以至于變得像個傻兮兮的瘦高孩子。 “是,師父,我們來得正是時候。按照您的加速度計算公式,當轉速超過每秒鐘三百轉時,機械體就接近崩潰的邊緣了。當然,它是會持續加快的,預計崩潰的臨界點是在每秒鐘四百到五百轉之間?!?/br> 葉薩克回望著地面上的人,那種濕漉漉的目光弄得我后背上仿佛有條毛毛蟲在爬來爬去。 井口向下十米便徹底地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冠南五郎的理論研究曾引起過全球物理界的大討論,那些固步自封的科學家曾笑稱“只要他找到‘亞洲齒輪’,我們全體人都俯首聽命,唯他馬首是瞻”?,F在,冠南五郎真的到達了這里,那些人不知道會怎樣震駭呢。 葉薩克轉向我:“風,我得恭喜你,師父有意重開門墻,收你為入室弟子。希望以后大家在一起可以好好相處,我雖然是大師兄,卻沒有慧根,請你和蘇倫多多指教——” 這個消息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當場就要欣喜若狂地跳起來,畢竟能得到冠南五郎的青睞,比得到某個亞洲小國的王位更重要,但我只是禮貌地笑了笑:“那是我的榮幸,我很愿意?!?/br> 葉薩克詫異地盯了我兩眼,長嘆一聲,轉身把注意力放回到鋼索上。 “用魔力之琴,奏出宇宙的最強音,這就是亞洲齒輪開始旋轉的基準點。咱們腳下,踩著六萬九千個齒輪,當然這只是已知的數目,在我的最新研究成果里發現,齒輪的總量是無窮無盡的。就在這個金屬世界之下,齒輪還會向下球形延伸十三公里,那才不過是它的腰線部分。按照這種比例計算,構成機械體的總量約為九億只,直徑則是從我們看到的二十厘米一直縮減到兩微米。正是它的恒定旋轉,才產生了供地球自轉、公轉、地心引力、風、潮汐、流沙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地表活動。風,它不能停下來,但也不可以轉得太快,就像一只年事已高的大鐘,既不能超快也不能滯后,否則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br> 冠南五郎望著我,語速加快,把這些復雜的理論用淺顯的語言表達出來。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能理解。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地面上那守護著木箱的老頭子:“看,那盒子里裝的就是來自日本皇室的‘五湖古琴’,你對此該不陌生吧?” 這次我才是實實在在地吃了一驚,料不到顧傾城會千里迢迢把琴帶到這里來,更重要的,那琴里禁錮著千年女僧藤迦的靈魂,她的身世已經夠艱難的了,何苦再到這個世界里來經受折磨? 我嘆了口氣:“大師,我知道那架古琴,是從皇室里的藤迦公主遺物中取來的,在我手上轉贈給顧小姐。不過,我看不出,這架琴有什么特殊性?” 一路上,顧傾城總好像有事瞞著我,現在圖窮匕見了,她從港島去北海道收購古琴,竟然也是尋找“亞洲齒輪”的伏筆。從這一點上看,她的心機果真埋藏至深,比蘇倫要復雜得多了。 “對,就是它。風,不瞞你說,直到現在我腦子里都有一個解不開的困惑。早在藤迦公主小的時候,我就見過那架琴,也親手彈奏過,并且用射線機掃描過很多遍,也沒發現它的怪異之處。直到上次接到顧小姐電話,重新拿到這架琴,忽然發現,它能達到的音量極限拔高了十五倍,已經能觸及人類聽覺的極限,但卻不至于跌入到超聲波區域里去。這就是中國古籍里描述過的‘喚醒亞洲齒輪’的聲音,所以,我和顧小姐欣然合作,一起到這里來。她要的,是另外一架琴,而我,則是要以拯救地球未來為己任。說到底,完全要感謝你,不知你在琴上施展了什么魔法,竟然令它化腐朽為神奇?” 他的確不明白,除我之外,誰都不明白,因為那是我和藤迦之間的秘密。 我笑了笑:“能為拯救地球貢獻力量,是我的榮幸?!?/br> 當他再次用探測儀一樣的目光向我掃來時,我迅速后撤:“大師,我有些不舒服,要下去一會兒?!?/br> 受到顧傾城欺騙這件事很令我惱火,再站下去,只怕會流露出小小的失態,所以在怒火發作之前,最好先避開大家。 “去吧,年輕人,多陪陪蘇倫?!彼蠖鹊負]手,白金指環映出的光,刺得我的眼珠一陣針扎般的疼。 找到齒輪,調整轉速,以保持地球上各種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均衡,這些道理聽起來玄之又玄,但我很想看看實際效果。 “假如保持‘亞洲齒輪’的平穩轉動能改變世界冷戰格局的話,豈不也是好事,省得聯合國理事會的人飛來飛去地調解戰事,弄得焦頭爛額。藤迦被封印在琴里之后曾經說,自己的使命就是奏出世界上的最強音,在這里終于能物盡其用了?!蔽乙贿吘従徬蛳伦?,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地面上的形勢。 十七個白袍人整齊地站成了一個圓弧形,圍繞在亞洲齒輪周圍,全都雙手合什,表情嚴肅地對著機械體。他們的身后,就是溝通兩個世界的那條筆直的甬道。他們的聯合力量能打破封印之門,大概可以證明已經超過了阿爾法的水平。所謂“煉氣士”,實質上是畢生修煉一種無上內功的人被外界冠以的通稱。 他們的頭部罩在風帽里,只露出大半邊臉,根本分辨不清全貌。 蘇倫正跟顧傾城站在一起,作為現場僅有的兩個女孩子,她們應該是有共同語言的,但兩個人的情緒卻完全不同,蘇倫滿臉喜悅,顧傾城卻越來越沉郁。 我走到距離她們十步遠時,蘇倫已經興奮地轉頭招呼我:“風哥哥,我跟顧小姐已經達成協議,咱們帶她去‘第三座阿房宮’,她會送我一張‘51號地區’的特別通行證。你知道,哥哥生前對于‘亞特蘭蒂斯’的世界非常著迷,立志要找全地球上所有與那個失落的大陸有關的遺物。顧小姐說,以她與美國軍方的交情,可以任意從那里取走十件以上的研究對象?!?/br> 這的確是件好事,手術刀的藏寶庫里已經保存了超過五百件亞特蘭蒂斯的相關物品,大到砌筑城墻的鐵磚,小到婦女使用的指環、發簪甚至是牙簽。顧傾城以這個條件引誘蘇倫上鉤,恰恰是擊中了對方的弱點。 “那是件好事,顧小姐手眼通天,連軍方視為禁地的區域都等閑視之——我不明白,顧小姐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 我盯著她,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綻來。 “我,一個小小的古琴收藏家、文物掮客,或者還有一點點做生意的頭腦,如此而已?!彼χ忉?。 “那么,顧小姐如何解釋有目的地收購五湖古琴,是為了什么?待價而沽還是奇貨可居?”當初決然贈琴時根本沒想到這些,只是本著“寶劍予壯士、紅粉送佳人”的一腔豪邁,現在回響起來,我真是太小看她了。 顧傾城輕輕地彈了彈指甲:“風先生,如果你認為贈琴是種錯誤,那么現在我可以補一張支票給你。按照常理,琴現在是我的,我當然有權利處置它,對不對?” 她的語氣漸漸變得生硬,那老頭子立刻警惕起來,蹲下身子,雙手按住木箱,同時斜眼望著我。 我保持微笑:“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顧小姐,你太多慮也太多疑了,琴當然還是你的,只不過我剛剛在想,你不愧是深謀遠慮的生意人,早在幾個月前便未卜先知地看到古琴的妙用。能不能透露一下,你要冠南五郎大師幫你做什么?是去取另一架古琴嗎?” 現在,四周局勢變得非常微妙,我懷疑冠南五郎帶來的這些人也未必是自己的親信,畢竟看這群人的身手,個個臥虎藏龍,別具異相,是絕不會輕易供人驅使的。所以,我、蘇倫、顧傾城之間應該是更多地溝通合作,而不是自相殘殺。 “這個問題,我可以保密嗎?”她反問,忽然轉身向那老頭子說,“昆侖奴,你老是念叨說要向風先生請教劍術,現在就是個最合適的機會?!?/br> 蘇倫臉色一變:“什么?他竟然是洛杉磯唐人街上的大劍客昆侖奴?顧小姐,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在我看來,顧傾城既然可以驅使衛叔那樣的江湖一流高手,當然也能以大劍客昆侖奴為仆人,這沒什么可奇怪的。只是那個號稱在美國十大城市的唐人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昆侖奴,竟然是如此的其貌不揚? 老頭子慢慢起身,搓著雙手,向我點點頭,又哈了一下腰:“風先生,據秘密資料上說,你曾有一次與人交手,一秒鐘之內發出了幾萬劍。那樣的劍法,已經突破了人類武功的極限,我一直跟人打賭說,那是以訛傳訛的謬論,人是不可能達到這種出劍速度的。我,以快劍成名,二十歲時達到每秒鐘三劍,三十歲時增長到每秒鐘四劍,但有一次與‘華人功夫之王’李小龍過招,卻被他每秒鐘連踢五腿的功夫擊敗。所以,我潛心閉門修煉,八年之內把自己的出劍速度提高了五倍,現在,每秒鐘能夠刺出二十劍——” 他伸手在自己腰帶上一摸,錚的一聲,掌心里已然多了一柄顫巍巍的二尺長精鋼軟劍。 “風先生,請指教?!彼従彽匕衍泟碓谑中睦?,又倏的放手,劍身嗖的一聲彈得筆直,向我眉心指著。 一秒鐘內出劍萬次,那場大戰是發生在土星人的奇幻世界里,真不知道怎么傳到江湖上去的??磥磉@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只要做過,就會有人知道?,F在,我絕對不可能達到那種超凡脫俗的境界,但我有“逾距之刀”,足以卻敵。 “現在不是時候,要比劍,出了這個山腹有的是時間?!蔽也粣偟負u搖頭。 假如顧傾城是以這件事來分散我的精力,她可真就是太不近人情了,何苦步步緊逼? “對,不是時候,我們都有很重要的事做,但是風先生,與你比劍是顧小姐答應我的,否則我也不可能舟車勞頓,一路趕到這個窮山溝里來。不比劍可以,你最好自殘兩臂,然后在所有媒體上刊登公告,聲明是昆侖奴的手下敗將,這樣的話,我會立刻回洛杉磯去,絕不煩你?!?/br> 昆侖奴臉上露出近乎癡迷的狂熱,當他把全神的內力都灌注于劍身時,劍尖上竟然吐出了一道銀色的劍芒,足有半寸長。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顧傾城已經退后三步,把場地給空了出來,明擺著是要坐山觀虎斗。 蘇倫關切地湊近我:“風哥哥,你身體怎么樣?能不能堅持?” 我點點頭,她的聲音壓得更低,“我懷疑顧傾城的來歷相當復雜,你看,任何事對她來說,都是信手拈來,就連美國總統都沒有這么囂張過?!?/br> “因為她有囂張的權利?!蔽倚α?,跟對方相比,蘇倫還是顯得毛躁了些,不能保持心平氣和的狀態。 昆侖奴軟劍一顫,發出一陣“嗡嗡、嗡嗡嗡”的古怪嘯聲。一劍在手,他身上的頹唐、灰敗、蕭瑟之意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昂揚燃燒的斗志,連滿頭的灰發都仿佛從睡夢中被喚醒過來,根根直豎著。 一個真正的劍客拔劍之后,自己的身體也會變成一柄劍,飛蛾撲火般投入戰斗。 這場逼上門來的比武成了我不得不應付的瑣事,其實以昆侖奴的威名,完全沒必要挑戰我這樣的江湖后輩。他成名不易,我不想無端地摧折了他的自信心,對于一個劍手來說,那是最殘酷不過的。 “風先生,請賜教吧?”那個木盒早就被他踢開,看來除了癡迷于劍之外,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事。 我的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喉結上,那是練劍的人最不易防范的位置,只要“逾距之刀”發出,他便立即倒下,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風先生,你在猶疑什么?昆侖奴熱愛劍道勝于自己的生命,假如能死在高手劍下,將是他畢生的夙愿?!鳖檭A城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急不慢地加了幾句,把我逼上了“不得不出手”的絕路。 “嗚——吱”,機械體頂上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口哨,除了昆侖奴之外,我們三人同時轉頭,望著那個高高的圓頂。 “大師兄要干什么?”蘇倫反應最快,臉色一下子低沉下來,瞬間抄槍在手,彈開了保險栓,并且一個滑步搶到我身邊,“風哥哥,小心一些,那是一個殺人的信號?!?/br> 幾乎就在她開口說話的同時,昆侖奴已然中招。一個白袍人鬼魅一樣掠近,先是劈手奪走了那柄軟劍,另一只拳頭重重地擂在他的喉結上??諝庵袃H僅傳來“喀”的一聲輕響,昆侖奴已經倒跌出去,嘭的一聲撞在金屬壁上,再啪嗒一聲落地,身子蜷縮起來,徒勞地四肢抽搐著,基本已經死亡。 白袍人嘿嘿冷笑了兩聲,突然抬起手,把軟劍塞進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咀嚼著,像是一頭剛剛攫取到rou骨頭的餓狼。幾秒鐘后,他哽了哽脖子,竟然把一柄“百煉鋼化繞指柔”的寶劍吞了下去。 他扭頭向回走,目光恰恰與我相遇,忽然冷森森地一笑,露出兩排尖銳的黃牙。 這個變化來得太快了,幾乎還沒來得及與昆侖奴說清自己的意思,他已經中招身亡。顧傾城臉上的表情仍舊波瀾不驚,昆侖奴的死在她心里的反應,并不比死掉一只流浪狗或者流浪貓更重要。 “奔雷快手、吞冰絕技,閣下是帕米爾高原上的哪一派門下?”我提高了聲音,但并沒有阻止他,任他退回到自己的同伴中間。 帕米爾高原上共有四大勢力,前蘇聯雇傭軍、雪山堡、神龍教、喀納喀納城,每一派都有自己的嫡系殺手集團。我懷疑白袍人是喀納喀納城里出來的野蠻流民,因為他那種嗜血的目光決不像是一個正常人,反倒更像是世代盤踞在雪山上的野狼。 “風,誰對你不尊重,就是挑戰我的師門榮譽。所以,大師兄我先幫你清理掉他,怎么樣?”葉薩克的聲音遠遠飄來,帶著說不出的得意。 我和蘇倫對視了一眼,心里泛起一陣涼意:“一個白袍人的殺傷力已然如此彪悍,十七人聯手的話,無異于一支實力超強的特種部隊。冠南五郎帶他們來,意欲何為?” “風先生,開箱子看看吧,故人遺物,千萬要節哀順變?!鳖檭A城如此冷靜,連蘇倫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我走上前,俯身按下了木盒上的一把彈簧鎖,輕輕掀起盒蓋,首先看到的是一層乳白色的鋼化泡沫板,然后才是被上等的蘇州絲綢層層包裹的五湖古琴。假如藤迦的靈魂是具有視覺和聽覺的,在我注視古琴的時候,她肯定也能看到我。 “奏出世間的最強音?”我搖頭苦笑著,在膝蓋上蹭了蹭手指,才落下去緩緩地觸摸琴弦。黑色的絲弦與暗紅色的琴板依舊熟悉,包括上面那兩個朱印小字——“五湖”。 “藤迦,你能看到我嗎?”我在心里默念著,突然間,琴弦隨風而振,發出一連串流水跌宕的清音,叮叮咚咚,流暢優美之極。 第四部 復活之戰 第九章 索馬里之火 女間諜龐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