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在看什么?一個喪命的敵人有什么好研究的,可惜護寨神已死,這具尸體只能拋在山崖邊,便宜那些半夜里出來掠食的青狼了?!焙渭纳阎逼鹕?,即將退回小樓。 我懷疑,腳邊這人不是真正的傀儡師,而是個一錢不值的幌子。 明月之下的戰斗,殘酷的血花飛濺中帶著倉皇的詩意。 古寨一方勝利了,但為了換取勝利付出的代價卻是無比沉痛。我和飛月來得很及時,至少能趕上這一段激烈的殺戮戰局。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我只能暫時放棄自己的想法,尾隨何寄裳回小樓去。 駐守在營地那邊的顧傾城他們想必已經休息了吧?我摸到口袋里的衛星電話,卻沒有心情打給她,惡劣至極的環境里,我希望自己和她的每一次通話都是報喜不報憂,為隊員們鼓足勇氣。 通向二樓的木梯單調地響著,何寄裳的背微微有點佝僂,當她提起裙裾上樓時,我又一次感到了淡淡的殺氣,兩臂上的汗毛“刷”地倒豎了起來。有一個強勁之極的敵人就在左近約二十步之內,體力充沛,渾身上下澎湃的殺機無聲地彌散著。 我找不到他匿藏的地方,但第六感明明白白地覺察到了他的存在。 “風,請上來,我拿東西給你?!焙渭纳言跇翘菘诮形?,轉身時門戶大開,至少有十幾處破綻能被敵人重創。 我急步上樓,應答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掃遍了一樓的角角落落:“是什么?” 一樓沒人,所有的家具被揩抹得干干凈凈,擺放得整整齊齊。 “敵人不在這里,那么一定是在樓上了?”我突然開始為飛月擔心。 身處復雜詭異的山林環境,哪怕是一枚小小的毒蟲都會輕易致人于死地,我真是太大意了,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樓上。還好,轉過樓梯拐角時,飛月正在艱難地翻身起來,吃力地替自己的雙腿按摩,看來麻藥的效力已經過去了。 我搶過去攙扶她的胳膊:“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是飛鷹那隊人馬里完好無損的最后一個人,無論是基于哪一條理由,我都有責任盡心盡力地保全她。 “我還好……我的槍呢?”飛月苦笑著,咬著牙翻了個身,摸到了被何寄裳丟棄在地上的手槍。槍械是她這樣的江湖人身邊無可取代的守護神,有槍在手,精神立刻振奮了許多。 “她怎么會有事?我只是彈了一點麻藥在她腕脈上而已,何必緊張過度?”何寄裳走向后墻,聲音里帶著某種酸溜溜的微微慍怒。 我猜她一定是要開啟暗室,但潛伏在左近的敵人不除,很可能會造成大患。 “何小姐,請聽我說——”我舉手阻止她的下一步動作,眼角余光一掃,之前發現的鐵青色圖案不見了,地面上只留著一個鋼筆粗細的黑洞。飛月剛剛蘇醒,當然不會去碰四周的東西,唯一的可能就是敵人曾進入過二樓,從地面上撬走了什么。 “什么?”何寄裳靠在墻邊,突然一怔。 “我想咱們該坐下來談談下一步的計劃,既然馬幫的進攻如此兇悍,是否需要遷移暫避一下?他們喜歡這個寨子,就送給他們好了?!蔽姨岣吡寺曇?,旨在吸引竊聽者的注意力,順便把飛月扶了起來。 “嗯?你是什么意思?把寨子送給馬幫,這算什么餿主意?不行,肯定不行!”何寄裳干干脆脆地拒絕了我的胡亂提議,抬起右手,按向墻面上的一塊原木疤痕,那應該就是開啟暗室的機關樞紐。 “喀啦”一聲,鎖住暗室門扉的機關彈開,兩扇偽裝得非常逼真的滑動門左右退開。 飛月“咦”地叫出了聲,她沒料到山野木樓里還隱藏著這種機關,右臂一揮,孩子氣地笑著:“真想不到那邊還別有洞天?” “砰砰、砰砰砰砰”,她手里的槍連響四次,都是在揮手之后完成的,笑容和說話都只是掩蓋射擊的幌子。子彈射向二樓的東北角屋檐方向,有人幾乎是在飛月開槍的同時,以“珍珠倒卷簾”之勢倒掛下來,手里的微型沖鋒槍噴濺出一道燦爛的火焰,輕快的“噠噠噠”聲響成一片。 “小心,我——”她原來站在我的側面,陡然橫過身子,完全擋在我的正前方,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敵人射出的一長串子彈。 近距離進攻中,射速快、后坐力小、故障率約等于零的微型沖鋒槍幾乎是主宰一切的天生殺手,飛月的后背貼在我的胸前,我能清晰感到子彈射進她的身體時那種令人窒息的撞擊力。 “咔”的一聲,那是沖鋒槍子彈射完后撞針的空響動靜,對方敏捷地翻身躍進來,左手一按一揮,第二個彈夾已然換好,單手舉槍直指我和飛月。 他的光頭比月光更亮,臉上那種yin邪詭詐的表情不亞于五角星芒大陣里的毒蛇。 “游戲結束了,何小姐、風先生,還有大名鼎鼎的飛月小姐,我已經拿到了絕世寶刀,而且相信那只珍貴的碧血夜光蟾就在秘室里,下一步就不必麻煩何小姐了。所以,我不得不站出來向大家宣布,該是謝幕的時候了?!?/br> 那是不男不女的胭脂,這一次他換了奶黃色的運動裝,耳朵上垂著兩粒鮮紅欲滴的寶石墜子,隨著他的搖頭晃腦恣意地跳蕩著。 我顧不得理他,飛月臉色慘白地倒在我懷里,胸膛上的鮮血像雨后山泉一樣汩汩流淌著。 “我要死了……答應我,救醒我哥哥,救醒他,這是我最后的愿望……”幾秒鐘時間,她的臉迅速轉為蠟黃,跟著變成灰白色,身體里的生命力正在急劇流逝。 這么嚴重的槍傷,就算一分鐘內送進大城市的高級醫院都搶救不及了,更何況現在是在遠離人煙的大山深處。 我變得張口結舌,連說些假話哄她的勇氣都沒有,只是怔怔地看著十幾道血泉在她身上肆虐著。 “風先生……不,不,我想叫你的名字……風,吻我一次,讓我死得開開心心的,我一直……忘了告訴你,第一次見面我就身不由己地愛上你了。兩個月前,哥哥答應蘇倫小姐進山……的時候,有位算命先生就警告過我,這一次會遇到我……生命中的真命桃花天子,不過卻是……二月桃花,經霜而敗……” 她的喉頭哽噎著,無數血塊從唇角涌出來。 “吻我吧,無論桃花開還是敗……怒放還是凋零,至少我看到了你,然后對著月光死在你的懷里,這是……我死的日子,這樣的死,我愿意——” 飛月的生命就在“愿意”兩個字之后戛然而止,不再延續。自始至終,我沒有說一個字,因為在腦子里找不到任何一句話能夠安慰她,只是眼睜睜看著她在血泊里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秒鐘。 小樓上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胭脂也感覺到了,身子緊靠在欄桿上,右手拇指死死地扣住扳機,精神高度緊張。我、何寄裳都是馬幫的主要敵人,他能做這樣的嚴密戒備是非常正確的,但他還是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不該給我們喘息的時間。 我在飛月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曾經很多次面對死亡,但飛月的死卻給了我最深刻的震撼。 “我答應你,救醒飛鷹,一定會做到?!彼贻p的軀體正在我的懷里漸漸冷卻,不能不令我再次傷感生命的脆弱。 “喂,我的話聽不懂嗎?交出寶物,然后——”信心不足的胭脂用力搖晃著沖鋒槍,月光照在他的額角上,汗珠一粒一粒滲出來,然后從臉頰上緩緩滑落。 何寄裳臉上忽然有了笑容:“好,寶物歸你,但是,你得保證不再開槍殺人?!蹦欠N嘲諷的笑冷冽到了極點,很明顯是一個被慢慢激怒的人即將出手殲敵的前兆。 胭脂意識到了事態正在失控,但他一跳出來便殺了飛月,已然騎虎難下。 “我能保證,只要你不?;ㄕ?,要知道這片大山是馬幫的天下,任何人想要立足,都得按照馬幫的規矩行事?!彼谋砬榻^不像是穩cao勝券的強者,兩側顴骨上的肌rou劇烈地哆嗦著,越來越僵硬。 我只用眼角瞄著他,對于這種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變態怪物來說,殺掉一萬個都不可惜。 “嘿嘿,看我干什么?信不信我食指一扣,連你一起送佛上西天?”胭脂撇了撇精心涂過唇膏的嘴唇,鼻子里冷哼著。這是我們的第二次會面,我的隱忍造就了他的囂張。 飛月已經死了,或許她曾喜歡過我卻羞于表達,而我則一無所知,心里完全記掛著蘇倫。正因為這一點,我心里深深的歉意永遠沒機會補償。 “殺了胭脂?他那種人的爛命就算再加上一百條,又怎么抵得了飛月年輕的生命?”我的目光掠過地板上那個古怪的圓洞,“那里到底藏著什么呢?難道是剛才胭脂說的‘絕世寶刀’?” 何寄裳按下開關,暗門無聲地滑開,一陣雅致清幽的香水味飄了出來,混合在飛月身上的血腥氣里。 “請跟我進來,寶蟾就在書桌下面的暗格里?!彼p輕邁步進入秘室。 胭脂猶豫了一下,斜著身子向前走,槍口始終指向我。他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以為一支槍就能控制局勢,簡直是太不了解何寄裳的底細了。對五毒教的人輕敵,就等于是讓自己的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 何寄裳走向書桌,在桌子側面摸索著,背對走到門口的胭脂。 “等一下,別亂動,站到一邊去!”胭脂及時醒悟過來,大聲命令何寄裳。他此刻雙腳都在秘室門外,身子貼在墻上,眼珠子不斷來回轉動,同時監視我們兩人。 “好吧,暗格的開關就在那里,我一定很合作,放心?!焙渭纳秧槒牡爻榛厥?,慢慢退向左面,離開書桌。 “丁零零——”,我口袋里的衛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胭脂吃了一驚,因為整個寨子一片死寂,這陣鈴聲顯得分為突兀,他的槍口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僅僅是普通人一眨眼的工夫,我左手里彈出的小刀已經到了他的喉結上。 殺雞不用宰牛刀,區區一個胭脂還用不著我動用口袋里的沙漠之鷹,一刀就能解決問題。我之所以遲遲不出手,是為了看看何寄裳的殺人手法。 胭脂的后背貼住墻壁,伸手摸向刀柄,身子古怪地抽搐著:“你……這是手術刀的‘秋風掃落葉刀法’,果然……好……”小刀貫穿喉結的同時,已經終結了他身體里所有的反擊力量。假如我能先一步出手殺敵的話,也許飛月就不會死了。 “好刀、好刀?!焙渭纳选芭九尽钡嘏闹肿叱鰜?,伸出手指掂著刀柄一拔,胭脂軟綿綿地倒在墻根下,喉頭汩汩地翻起了血花。 “人在江湖,婦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對不對?”她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潔白的綢帕,抹拭著刀鋒上的污血。 我放開飛月,心情變得沉郁無比。其實我比她更早一步意識到了檐頂有人,卻沒有果斷地主動迎擊,才導致了飛月的死。 “在這片古老的山林里,‘以殺止殺’才是最值得奉行的原則。風,記住我的話,好人不入馬幫,馬幫里也絕沒有好人,殺了他才是對天下人最善良的拯救?!?/br> 何寄裳把刀放回到我手里,凝視著飛月的尸體,極其惋惜地哀嘆了一聲。 我走向胭脂,伸出腳尖把他的身子翻過來,赫然發現,在他腦后玉枕xue的位置,竟然出現了一個拇指粗細的血洞。 “海軍陸戰隊的超微狙擊彈?”我身子一晃,掠到何寄裳身邊,挽住她的腰,急速退到暗影里,同時拔出沙漠之鷹,指向正東偏南三十度的灌木叢位置。 “怎么?還有敵人在外面?”何寄裳低聲叫起來,嘴唇呵出的熱氣帶著蘭花般的芬芳。 灌木叢隨著夜風輕擺著,像是一大片銀色的波浪。按照胭脂身體中彈的位置和角度,子彈就是從那邊射來的。那種槍彈的特點在于能夠精確地控制對目標的殺傷程度,絕對區別于普通子彈離開槍膛后結果無法控制的射擊過程。 現在,我無法判斷究竟是自己還是對方殺了胭脂,抑或是兩記殺招同時發出、同時中的?但我知道,暗處隱藏著的絕對是一位高明的狙擊行家。 這種僵持的狀態維系了三分鐘之久,對面毫無動靜。 何寄裳從角落里取出望遠鏡,謹慎地向那邊窺探著,最終失望地搖搖頭:“沒有人,大概是狙擊得手后已經悄然撤離了?!?/br> 第六部 天梯迷蹤 第二章 逾距之刀 再過了五分鐘后,我確信灌木叢附近沒有危險人物,才重新走回胭脂身邊蹲下來,把手伸進他的懷里,立刻摸到了一件鋼筆粗細、一尺多長的冰冷鐵棍,困惑地取出來。 其實那是一柄鐵棍一樣的刀,刀柄約有三寸,刀身插在一個滾圓的鐵筒里,黑黝黝的毫不起眼。我記得日本伊賀派忍者的伏擊刺殺兵器中曾有這樣的怪刀出現,但早就隨著武士刀的全球風行而銷聲匿跡了。 “這是什么?難道是傳說中的‘逾距之刀’?”何寄裳不解地苦笑著。 我分別握住刀柄和刀鞘,緩緩一拔,“鏘”的一聲,一股陰森森的寒意剎那間刺痛了我的眼睛。等到刀身完全離鞘之后,寒氣更重,七寸長的平直刀身兩面鏨刻著無數大大小小的星星,一刻不停地閃爍著。 毫無疑問,這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材質介于百煉精鋼和現代工藝不銹鋼之間。一看到好刀,我立刻記起了那個日本鑄劍師屠龍刀,如果給他看到這樣的好刀,肯定又會徹夜不眠地把玩欣賞、喋喋不休了。 “何小姐,你沒有見過楊天大俠的那柄‘逾距之刀’嗎?”我有些奇怪,因為她之前曾向我說過,親眼看到大哥瞬間出刀斬殺山豹。 何寄裳再次搖頭:“我沒見過刀,只看到過刀光,他說過,逾距之刀是一種殺人的利器,宜養而不宜外露,多看無益,會損傷平常人的血氣。所以,我無法確定逾距之刀到底是什么樣的?!?/br> 刀是好刀,卻無法證明手握這柄刀的人,就能有一剎那逾越空間距離殺人的能力。 我把刀重新插回刀鞘里,試著放進地板上的小孔里,正好嚴絲合縫,只是少了那個硬幣大小的東西把洞口蓋住。在胭脂身上搜了幾遍,什么都沒發現,真是奇怪之極。 “那東西會是什么呢?”我與何寄裳同時皺著眉冥思苦想。 她的情緒低沉到了極點,因為她確信這柄刀是大哥匿藏在這里的,卻沒有只言片語留下來,也許是一直把她當外人防范著。 “天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聲不響地離去,卻在小樓里藏下寶刀,我算什么?這么多年一直守候等待,換來的又是什么?”她盯著我,眼神中充滿哀怨,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凄美。 “也許,我們不該相見,相見也不該相識相知,這一生,真是大錯特錯得離譜了……”她自語著,瘋子一樣仰面向天踱向樓梯,徑直離去。 男女之間的事,只有當事人才說得清楚,我不是大哥,肯定無法明了他心里藏著的苦衷。但可以想象,他一個人在江湖上漂泊流浪,踏遍千山,就算在別人眼里再輝煌、再高大,偶爾也會有寂寞的時候。如果不是心里有另外的人,怎么會拒絕芳齡如花的何寄裳? 我想起他記錄在筆記本上的那段來自《諸世紀》的預言,他到底在尋找什么? 現在看來,他至少在埃及沙漠、北海道楓割寺下留下過腳印,還有就是眼前的這片大山。我有理由相信,蛇陣后面的天梯、天梯下的神秘宮殿也會留有他的足跡。要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抓緊時間迅速穿過石隙才是唯一的辦法。 電話又響了,我看著屏幕上那串長長的阿拉伯數字,定了定才回過神來,那是來自北海道地區的長途。 “風?”是小燕刁鉆古怪的聲音,聽筒里的背景音是單調的日本古樂,在寨子的最高處聽這種古怪的聲音讓人不自禁地一陣陣后背發涼。 自從紅小鬼到達營地后,我不需要小燕出手,幾乎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 “是我,小燕,這么有興致聽日本傳統音樂?”我小心地站在暗影里,即使確信對面沒有敵人,也不敢大意地將自己暴露在欄桿前面。日本古樂不過是中國“唐樂”的分支翻版,我對此一向沒有興趣。作為超級黑客的小燕,一直五音不全,似乎也不應該喜歡這種東西。 “嘿嘿,我在看《西游記》,唐朝故事配上‘唐樂’,豈不是相得益彰?”小燕言不由衷地笑著,中氣不足,明顯是體力過度透支后的疲憊極限狀態。 我沒聽懂他的意思,微微一怔。 石階下的大道上,巨蟒的尸體仍然平鋪在那里,每一幢小樓都處于絕對的死寂之中。 傀儡師和胭脂都死了,馬幫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下一輪的襲擊又會在什么時候開始呢?我在為何寄裳的前途擔憂,自從知道她是大哥的女人之后,這份牽掛越來越重,無法拋開。 “也許可以邀她一起去隧道?解散族人,撤離古寨——”假如大哥就在天梯那邊,有何寄裳同去,至少多了一個最貼心、最志同道合的幫手。 “風,你說歷史上是不是真的有三頭六臂的人?比如哪吒三太子和變體后的孫悟空,吳承恩是怎么創造出這種細節的,難道會有什么人物原形?” 小燕連連打著哈欠,提了兩個沒頭沒腦的話題。 我的第一反應與傳奇小說無關,而是閃電一樣想到了關寶鈴的敘述中那些長著六條手臂的怪人。他們沒有“三頭”,只有“六臂”,只出現在壁畫和埃及女將軍鐵娜的電子記事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