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顧小姐,我馬上就會進洞去,想必衛叔已經準備好了所需的一切?!蔽乙呀浭帐巴戤?,隨時可以出發。陽光從她背后照進來,將她的影子投射成長長的一條。 我直起身,看著她略顯倦容的臉。吉普車上的輜重設備滿滿當當,以她的細心,只怕連最微小的細節都考慮得整齊完備了。 借助北風之力,鼓風機不需要開到最大功率,就能產生足夠的強風,吹動燃香的煙霧指引大家前進。冒險高手辨別路徑的方法極多,指北針只是最便捷的一種,一遇到磁場,它就成了無用的廢鐵,甚至會讓人不自覺地誤入歧途。 “風,我想告訴你,今天要做的工作,沒有太高的技術含量,你去不去都是一樣的,衛叔會做好一切。我的帳篷里已經煮好了黑咖啡,咱們要做的是無可代替的腦力工作,至少要一起坐下來,看完這本書?!?/br> 她舉起右手,把一本泛黃的冊子托在掌心里,大約相當于時尚雜志的尺寸,但卻薄得多,只有幾十頁的樣子。 “書?是……我的書,對不對?”雖然我只在那個油紙包經手時輕輕捏過一下,但它的重量、體積、手感已經了然于胸。 “對,是你的,飛鷹、飛月一起跟隨衛叔去了隧道,他托我替你保管這本書,并且說根本看不懂這是什么東西,所以我提前翻開了,你會不會怪我越俎代庖?”她微微有些歉意。飛鷹兄妹都是不拘小節的江湖人,對我托付的油紙包肯定會忍不住打開看,這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笑著搖頭,其實就算書沒落在顧傾城手里,我也會邀請她一起翻閱。人的惰性與生俱來,一旦發現她的智慧能及時彌補我的思維死角,自然而然地遇到任何事都會第一時間想起她。 “請吧?”她半轉身牽起衣襟行了個古典淑女的邀請禮節。 我們走出帳篷,衛叔帶領的人馬已經走近隧道,一輛吉普車上載著巨大的工業鼓風機,率先停在入口處。 顧傾城的頭發被風吹得飄飛如云,有幾縷跌落在我肩膀上,帶著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勞心者制人,勞力者制于人。風,簡單的探索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參與完成,我甚至覺得衛叔帶隊過去都是多余的。在變化莫測的環境里,動腦要比動手更重要,希望你能贊同我的話,我們恐怕也得抓緊時間了?!?/br> 她的帳篷里,果真傳來黑咖啡的濃香,混在陽光下的淡淡晨霧里。 我皺了皺眉,她的話雖然有道理,只是跟中國人自古流傳下來的“江湖道義”有點背道而馳了。 她敏銳地意識到了我的思想活動,輕輕拍打了一下手里的古書,極為肯定地說:“穿過隧道的工作絕不會一帆風順,如果簡簡單單的吹煙辨向就能一直奏效到底,那么隧道里的秘密,早就被人發掘一空了。所以,探險隊一定會遇到難題折返回來,你一定會有親自上陣的機會。我有個最新的發現——我們進帳篷談,你一定會感興趣的?!?/br> 第三部 方眼怪人 第七章 古書上的秘密 我笑著點頭,不知從何時起,自己變得喜歡聽她的安排了,覺得她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從容得體,不知不覺有了依賴感。 冊子一共有十二頁,果真一個字都沒有,全部是線條簡單的白描畫。 電咖啡壺在“咕嘟咕嘟”冒熱氣,顧傾城從行李箱里取出兩只描金邊的咖啡杯、碟、勺、方糖罐,低著頭問:“要幾塊糖?”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已經撩起長發,笑著自問自答:“像你這種勤于思考的人,可能會喜歡不加糖或者僅僅一塊糖對不對?因為,你需要時時保持頭腦清醒,并且要自己隨時可以進入戰斗狀態,對嗎?” 她說得很對,仿佛戴著奇怪的透視眼鏡,能看透我全部的心思。每次遇到重大難題,我總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那種從舌尖一直澀到舌根的感覺,會讓自己起一身雞皮疙瘩,比任何提神的藥物都更管用。 “一塊糖,謝謝?!蔽蚁矚g顧傾城善解人意的這一面,近似于蘇倫,但比蘇倫更令人覺得舒服熨帖。 冊子是線裝的,采用的紙張應該是兩宋之間流傳最廣的宣州紙,品質中等向上。從墨跡分析,李家的這一代祖宗肯定是知書達理之人,學識淵博,竟然在作畫時糅合進了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筆法”,描繪出的任何細節都帶著不羈的灑脫。 這位前輩的創新賣弄用在別處都是好事,定會受人稱贊,但偏偏在這里不行。他描摹下的東西,一旦改變筆法,加以美化、細化,跟原件的差別就太大了。 第一頁上,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那個從車廂里伸出頭來的方眼怪人。他的眼睛大小跟普通人差不多,四四方方的,像是在人的眼眶里硬生生塞進了兩顆賭博骰子,把好好的眼眶給弄得變形了。 在各國的怪異事件記錄中,并沒有方眼怪人的出現,而且除了眼睛之外,他的鼻子、嘴、耳朵都很正常。這種情形,很像是一個普通人戴了一副方鏡片的眼鏡一般。 大軍的行動隊伍很長,所有人都穿著古老的鎧甲,在崎嶇的山路上前進。作畫者的視點,是從車廂怪人的左前方回望,恰好把對方探出來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風,我比較關心第二張,雖然有些牽強附會,直覺上,它跟這條奇怪的隧道很有關系?!焙茱@然,顧傾城已經在短時間內翻閱過畫冊,而且有了綜合性的見解。 第二頁的最中間,是一顆巴掌大的五角星,其中四個角上都有向外的連線,進入一個略小一點的五角星,然后第二個五角星也有向外的四條連線,每條連線上再次出現更細微的分支。 “星形拓展結構?”我自言自語。用語言來描述這種結構非常費力,所以李康敘述時跳過了這一節。幸而只是平面結構,如果是極端復雜的立體星形結構的話,根本就無法用語言描述了。 “看大星空余的一角,左右都有古琴的圖案。風,如果把它解釋為我們即將進入的隧道,是否勉強可行?” 顧傾城一層一層地把自己的想法展現出來,最后才是事件的關鍵點。 帳篷的門簾是卷起的,斜著望出去,恰好能看到空蕩蕩的隧道入口。 按顧傾城的理解,李康的傳家之寶跟蘇倫要尋找的阿房宮有關聯,那么這張圖大概可以看作是前進的路線圖。 顧傾城忽然低笑起來:“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瘋狂,畢竟在一座山腹中要創造這么多星形通道,幾乎是無法完成的任務。用這么拙劣的迷宮手法阻止探寶者進入,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太大了,根本不值得?!?/br> 我用鉛筆在大星的中心畫了個小小的叉號,淡淡一笑:“星形迷宮是否存在,中午之前就能得到證實。如此一來,事情就更撲朔迷離了?!蔽也环裾J她的說法,只是一切都需要驗證。那么多星形路徑,哪一條才是最正確的呢? 接下來向后翻的過程中,除了看到那顆巨大的“蛋”之外,我更發現了兩件奇怪的東西。其中一張,畫著一條昂著頭的蟒蛇,在它的七寸往后一點的位置,長著一對魚鰭一樣的東西。這種怪蛇的圖片曾在美國《探索》雜志上看過,捕獲地點應該是中美洲的墨西哥叢林,而不可能是中國的西南邊陲。 另外一張,畫的是兩塊高大的石碑和一塊橫著的牌匾。石碑上的字分別是“蘭谷”和“天梯”,而橫匾上的則是“阿房宮”三個字。所用字體為秦朝統一天下后,由丞相李斯改編創造的小篆。 我現在終于明白,傳下這些圖畫的李家祖先,果真不識字,而是把碑上、匾上的字照著描畫下來,絲毫沒把它們當作“字”來處理。 “風,這些畫我看了十遍,能大概理清思路。那些大軍的鎧甲樣式,確信是秦朝軍隊無疑。他們護送這個方眼怪人進入那個蛋里,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顧傾城捧著咖啡杯陷入了沉思——她很喜歡向自己提出一系列的問題,然后一個一個解答,借此來理清頭緒。這種科學的思考方式,是由美國著名的勵志專家卡耐基獨創,而后慢慢傳遍全球各國的。 “顧小姐,我必須告訴你,這本冊子只是謄抄本,不是原件。李康說原件早就在戰火中化為灰燼,絕對不可信。我知道他會把原件藏在身上,只是不便立刻揭穿他,希望他能主動交出來?!蔽蚁嘈抛约旱呐袛?,李康期期艾艾的神態說明了一切,并且我懷疑那份原件里會藏著更驚人的秘密,否則五十萬人民幣的報價,早就誘使他說出一切了。 顧傾城輕輕“哦”了一聲,仰面長嘆:“我們得到的資料太少了,面對變化莫測的隧道,隨時都可能遭到嚴酷的打擊……” 她指著我面前翻開的那一頁:“你看,帶翅膀的蛇,毒性猛烈,見血封喉,記得墨西哥人把這種東西奉為‘龍巴坎神’,傳說它有吸取人類靈魂的詭異能力?!?/br> 我笑著點頭:“對,那些資料我都看過。不過,除非蛇類也能具有時空轉移的本領,否則何以解釋它們會從遙遠的中美洲跑到亞洲來?” 顧傾城陡然雙眉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剎那間我明白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犯了個根本的錯誤——中美洲發現飛蛇只是幾百年來的事,而李家祖先繪制這些冊子時,卻在兩千年前,只能說明,這里才是飛蛇的發源地?!?/br> 如果沒有她的及時糾正,我的思路必定會發生偏差,離正確的道路越來越遠。一陣短暫的尷尬過后,我合上了冊子,靜靜地享用面前這杯快要涼了的咖啡。 上午十點鐘,在衛叔帶領人馬進洞一個半小時后,第一次從對講機里向我們匯報:“用煙霧定向的效果不錯,所有人都摒棄了指北針,目前位置距離洞口一百五十米。地面與洞頂不再銳角擴張,而是恢復了水平狀態,石柱的高度約為四十米,每一橫排的數量沒有比三十三根更多的了,但直徑最粗的到了三米??梢缘贸雠袛?,我們是站在一個水平的洼地里,像是電磁爐上使用的平底煎鍋一樣?!?/br> 顧傾城簡短地吩咐他:“小心地面上的不明生物,發現危險,立刻回撤?!?/br> 衛叔的語氣非常困惑:“我們并沒有發現昨晚失蹤的人,一路走過來,也沒有能證明大型猛獸存在的痕跡,我會關照大家小心?!?/br> 他說的“煎鍋”理論,讓我倍感不安,有點像古人常說的“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不祥預兆。 “我想找李康談談——”顧傾城放下對講機,臉色沉靜地站起來。 我沉吟著:“我已經開了五十萬人民幣的價錢給他,現在我懷疑,他不肯拿出原件,已經不是開價高低問題,即使我一口氣提升到五百萬,他也未必能交給我們?!?/br> 顧傾城凝視著我的臉,忽然轉換了話題:“風,古人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永遠都適用于我們地球人。所有人無論生老病死,只要還站在這個星球上,還吸進氧氣吐出二氧化碳,還有男男女女的七情六欲,就一定跳不出這兩句話的涵蓋范圍?!?/br> 她的眼睛里閃著智慧的光,嘴角帶著淡淡的甜笑,高雅華貴無比。 我試著跟上她跳躍的思維:“你的意思,李康不要錢,懷著自己的個人目的而來?他并不是單純為了賺蘇倫開出的傭金,而是想借助探險隊的力量,達成自己的心愿?” 深山古洞、蛇蟲環繞往往是跟金銀財寶聯系在一起的,歷史上每一個貪得無厭的橫征暴斂者,總會在大權頹敗之前,預先為自己留條后路,把堆積如山的積蓄提前一步埋藏起來。 顧傾城揮了一下手臂,仿佛是要將某些紛亂的思緒趕走一樣:“或許是吧!人生在世,如果沒有足夠心動的價值追求,誰會不遠萬里跑到深山溝里來,還得時時準備挑戰各種極限危險?我們接下來應該仔細猜度李康的想法,他才是揭開謎題的關鍵?!?/br> 帳篷頂上突然起了一陣急促的顫動,顧傾城仰面看了看,低聲嘆息:“北風越來越勁,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上?,我們沒有古人辨風知吉兇的本事,只能安心等待衛叔那邊的消息了?!?/br> 我望著她的側影,追問剛才的話題:“顧小姐,既然人人都有追求的目標,你又是為了什么,從港島一路費心費力地過來?” 顧傾城一笑,沒有即刻回答我,反而從行李箱里取出一個精致的黑色紙盒子,掀開蓋子后,里面的白緞子里包著一柄三寸長的轉輪手槍。那是一柄嶄新的美式黑色手槍,槍管上的烤藍散發著幽幽的寒氣,槍柄的兩面,鐫刻著兩面一模一樣的星條旗。 “這是我的武器,當然,在你這樣的江湖高手面前,它也許算不上什么防身利器,只能當作一個迷你玩具吧?” 她很謙虛,打開旁邊的紙盒,取出六粒黃澄澄的子彈,緩慢地填入彈倉里。 “顧小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難道十六架古琴或者未知的財寶就能打動你的心?據我所知,顧先生的銀行存款和藏品價值已經足夠揮霍三代,我不相信你會再為了錢奔走?!蔽业脑挷]有任何夸張的成分,記得前年港島zf的財產申報行動中,官方數據表明,顧知今的個人財產超過英國女皇兩倍,絕對是個讓人羨慕欲狂的超級富翁。 “那些,不就足夠了?”她似笑非笑,“啪”的一聲將轉輪歸位,緩緩舉起來,向門外瞄準。 這個理由并不充分,她的表情告訴我,其中肯定還隱藏著什么,但只要是女孩子不肯說的問題,那就一定會守口如瓶,再怎么問都沒有結果。 “好吧,那么我們就暫且口頭簽下這個君子協定,所有探險所得歸你,我跟蘇倫不會染指一分一毫。當然,我相信你有辦法,把某些違禁品運出邊界?!?/br> 時針指向正午十二點,我第二次翻完畫冊之后,覺得很有必要去找李康談談。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而顧傾城的論點跟我基本一致,都覺得他會對這次探險過程起到最重要的作用。 “我會一直守著對講機,隨時聯絡?!彼咽謽尫旁谧雷由?,跟對講機并排靠在一起。 臨出帳篷門口,她又關切地追加了一句:“風,當心點?!?/br> 北風的確是加強了,所有的帳篷都被大風鼓蕩著,“噗啦噗啦”亂響。 向右四個門口,就是李康的帳篷。當我走到他門前時,唐小鼓嘻嘻哈哈的笑聲直傳出來:“你輸了,又耍賴,讓我畫烏龜,在你臉上畫烏龜……” 半途加進來的唐小鼓已經成了隊伍的累贅,飛鷹抱怨過好幾次,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平平安安送回唐門去。 我掀開門簾進去,唐小鼓正手舞足蹈地光著腳在床墊上大跳特跳,手里握著一支彩筆,滿頭滿臉都是紅色的條條道道,不知是自己畫的,還是出自李康之手。 李康雖然一直在笑,但是那種笑容實在苦澀之極,毫無快樂所言。他的眉一直用力皺成一團,應該是在拼盡全力思考某個問題,以至于看我進來時,有一瞬間的茫然,并且小小地吃了一驚。 我曾仔細回想過他從妃子殿遷移到何寄裳的村寨時的隨身行李,除了一個很小的黑色旅行挎包,其他什么都沒有。那么,原件會放在何處?像那種流傳了兩千年的麻布,質地一定非常脆弱了,哪怕是一次輕微的碰撞摩擦,都會把它變成一堆無用的碎末。 “風先生,你找我?”他站起身,雙手規規矩矩地垂在褲袋旁邊。 唐小鼓斜著眼睛看著我,屈膝從床墊上跳下來,搖著兩條麻花辮,大聲抗議:“他在陪我玩,不能走,不能離開!”她的眼神百分之百是純潔無邪的,如果蜀中唐門里也有好人的話,她必定是其中一員。 “大人有事,小meimei自己出去畫畫,聽話?!崩羁岛軙搴⒆?,從挎包里取出兩張白紙塞在唐小鼓手里。 唐小鼓瞪著眼睛,不滿地甩了甩辮子,從門簾下閃了出去。 “小女孩很可愛,不是嗎?”李康直起腰,略帶敵意地看著我。 我微笑著點頭:“是,如果她的身世跟蜀中唐門無關的話,肯定會比現在更招人喜歡。你不是江湖中人,不了解那四個字的高度恐怖性?!?/br> 除了那挎包,他再沒有私人物品了,但那種狹窄局促的小包,是絕對不能用來保管極度脆弱的麻布的。不到一分鐘內,我已經不動聲色地對整個帳篷觀察完畢,但沒有發現目標。 李康苦笑著:“風先生,我沒說謊,我們家真的沒有那份原件,否則只要能賣十幾萬人民幣,我和父親的生活肯定大為改觀,也就不必這么遠出來給別人打工了?!?/br> 一提及李尊耳,他的眼圈立刻開始發紅。不過,如果當初他們沒有把傳家之寶到處拿給別人看,也就不會有蔣家兄弟出來多事,導致慘劇發生,一切都是謄抄本古書惹的禍。 我認認真真地盯著他的眼睛:“李康,我知道你心里有顧慮,但那個原件,對我們探險、對找回蘇倫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如果你對蘇倫的失蹤心中有愧的話,就把原件交給我?;蛘呶覀円部梢赃@么做,原件我只是暫時借用,救回蘇倫之后,原物奉還,怎么樣?” 李康的眉皺得更緊,幾乎是逃避一樣地大聲回答:“風先生,原件跟謄抄本一模一樣,如果有用,看謄抄本也沒什么兩樣;如果沒用的話,就算把原件送給你,豈不也是白費工夫?” 他說走了嘴,我們倆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等他抬手去捂自己的嘴,我便搶過話題:“李康,開個價,我只是借用,為了蘇倫,請你幫幫忙好不好?” 既然有什么那段話,證明他一定見過原件。他跟李尊耳相依為命,是原件寶貝的唯一合法繼承人,怎么會不在他手里? 李康氣急敗壞地一甩袖子:“風先生,我說過沒有,為什么一直都不相信我?算了,謄抄本也麻煩你還給我,就當大家誰都沒提過這件事?!?/br> 在他矢口否認的情形下,我暫時以退為進,不再繼續逼他:“好吧,你再考慮考慮。其實任何事我們都可以提到桌面上來商量,我可以坦白地說,只要找到蘇倫,任何代價都可以付出。你我相識一場,你幫了我,我絕對會‘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為了蘇倫,我可以低聲下氣地求別人,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已經把合作的條件降低到了最底限。 李康使勁搖頭:“不,風先生,你猜錯了,那個原件早就失傳,我實在幫不了你?!彼樕系哪驹G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說完了最后這句,隨即合上眼睛,在床墊上盤膝打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我郁悶地退出來,吃閉門羹的滋味并不好受。 唐小鼓背對著我,蹲在一座帳篷角上,雙手揪著耳垂,聚精會神地凝視著地面。我經過她身邊時,她忽然抬起頭向我彎著眼睛笑起來:“要下雪了,我看到山螞蟻都躲起來了……” 地上果然有個小小的螞蟻洞,兩只巨大的褐色山螞蟻正吃力地拖著半截草根向洞里鉆。 我也蹲下,若無其事地問:“小鼓,我有一個叫唐心的朋友,你認不認識她?”老虎盜經之后,我知道他肯定跟唐心在一起,也就有可能重新潛回川中匿藏。江湖上已經很久沒有他們的消息,或許只有唐門內部的人才知道。 唐小鼓皺著細細的眉想了想,向隧道方向抬手一指:“我當然認識,唐門的人都認識她?,F在,她就在洞里,還帶著兩個喜歡下棋的叔叔。他們沒看到我,不過唐清姑姑不許我說給別人聽,誰都不能說?!?/br> 我壓抑住心里的驚駭:“真的?兩個叔叔,是不是一個胖一個瘦,瘦的那個穿一身黑衣服,胖的還帶著傷?”跟宋九相比,老虎的身材自然算胖的,而且在沙漠里中了日本人谷野神芝的歹毒機關后,傷口短時間內復原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