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美軍反恐專家絕不是徒有虛名,如果沒有他們,在阿富汗反恐戰與伊拉克戰后管理中,多國部隊的傷亡還要成幾百倍的增加。 第五部 海底迷蹤 第六章 一顧傾人城(下) 瞭望塔上有寒光不停地閃著,那是有人在手持望遠鏡居高臨下地觀察我們。小來皺了皺眉,無可奈何地苦笑:“看來,這次調集來的會里兄弟,大多數彼此并不熟悉,管理起來夠困難的,真怕十三哥那邊又起什么亂子……” 他扭頭向后望,略帶不滿地嘟嚷著:“十三哥什么都好,就是一見到漂亮女孩子總會失態。這樣子,怎么做日本分會的大哥呢?” 我知道他這句話是無心的,根本沒有諷刺我的意思,但還是覺得稍微有點刺耳。 “小來,說說你對那陣風的看法,跟中國武功里的‘五龍擒鶴手’或者‘一手遮天抓’是否相似。那是管夫子最得意的兩種功夫,你想必應該熟悉?”江湖上人人對管夫子尊崇有加,特別是在中國長江以南的幾十個武林門派,更是將他奉為天神。 小來重重地點了點頭,仰著臉思索了一會兒,忍不住又一次點頭:“您說的太對了,簡直就是‘五龍擒鶴手’的翻版?!?/br> 記得手術刀說過,管夫子當年游歷洛杉磯時,曾與當地的“越青幫”無意中起了沖撞,以一對九,在摩肩接踵的鬧市中,只發出一招,便分別令對方的九名堂主或骨折、或斷手腳、或受內傷吐血、或被反擲出十米之外,唯獨沒有傷到任何一名無辜者。 他的“五龍擒鶴手”能夠同時產生十一股方向、力度、功用截然不同的力道,并且隨心所欲,能在十米范圍內隨意左右對手。 “我懷疑,有人趁亂突然發掌,或許是為了阻止你們進寺一一但那么做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抬手抹了抹干巴巴的臉,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如果自己當時不在寺門外耽擱,立刻沖進去,也許能找到發掌偷襲的人。 小來情不自禁地在方向盤上猛擊一掌,突然喜出望外地大叫:“風先生,我懂了,我們只是小人物,對方何必找我們的麻煩?自始至終,所有的目標都是針對你,而我跟蕭小姐不過是碰巧遇到罷了。這類似于‘五龍擒鶴手’的一掌,肯定是用來襲擊你……” 蕭可冷提著一個大塑膠袋走回來,拉開車門時,恰好聽到了小來的話,立刻插嘴:“風先生,那股掌力要擊傷我跟小來易如反掌,但卻被我們輕松躲過了。我的意見,醉翁之意,只是在你,無論從那一方面分析,只要殺傷了你,尋福園這邊的人馬自然鳥獸星散,對任何人都不會構成威脅,對不對?” 我剛閉上眼,需要靜靜地思考一會兒,但王江南的朗朗笑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顧小姐妙人妙語,港島文化圈誰不知道?請進來坐,我們有上好的藍山咖啡,或許應該一邊品評,一邊向你請教?” 這一次,連小來也情不自禁地皺起眉來:“十三哥又有新目標了!” 尋福園是我的地盤,就算我不以主人自居,那也應該是蕭可冷說了算,什么時候會輪到王江南來自高自大地鵲巢鳩占?但我沒心思跟他計較,只是在聚精會神地思考關寶鈴在寺門前的異樣。 “靈魂附體?那股‘五龍擒鶴手’一樣的陰風,會是某種靈魂的遷移帶起的?她掙脫我的那一招‘龍門三鼓浪’、發力閃進寺門的輕功,都是被什么人控制的?”很明顯,進入天井之后,她沒有絲毫身懷武功的表現,即使在全力跑動的狀況下,速度也是極為緩慢。 我在盡量為她開脫,因為在自己思想深處,她永遠都是純潔干凈的,一如透明無瑕的極品水晶。 蕭可冷忽然低聲叫起來:“咦?風先生,那邊的顧小姐向這邊走過來了,她想干什么?怎么辦?” 我睜開眼,扭頭向后看,那個原本跟王江南寒暄著的灰衣女孩子快步下了臺階,走向我們的車子。她的胸前斜挎著一只同樣灰色的小皮包,隨著腳步在腰間跳躍著,披在肩頭的頭發略微挑染過,烏黑中偶爾跳出幾絲金黃,顯出一股卓爾不群的聰慧來。 王江南尷尬地跟在后面,一邊低聲解釋著什么,但這個女孩子筆直走過來,黑框平光眼鏡不斷地閃著亮晶晶的光芒,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卻不再理會身后的王江南。 我索性開門走出來,順手將頭發向后抹了兩把,臉上帶著大度的微笑。 “風先生?”隔著五步,女孩子略一停頓,但隨即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她的腕上又有亮光一閃,那是來自于江詩丹頓的經典桶形女表上的鑲鉆光芒。 “顧傾城小姐?”我跨上一步,握住她的手,隨即迅速打量著她的細眉、丹鳳眼、直鼻、櫻桃小嘴,簡直跟顧知今有天南地北的迥異,如果不是他們自報家門,任誰都不會相信這兩個人是親兄妹。 “家兄說,風先生一表人才、武功蓋世、義薄云天、仗義疏財、視金錢如糞土,希望他沒有看錯,更希望我們的合作,可以一帆風順?!彼穆曇粲行┑统翂阂?,仿佛受過某種內傷的人,無法全力發聲一樣。 她向我微微前傾身子,做了個半鞠躬的動作,隨即抽回自己的手,耳垂上的兩粒鉆石耳釘適時地亮了亮,在我的視線里成為新一輪的兩處焦點。 王江南匆匆開口:“風先生,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顧小姐是港島著名的收藏家顧知今先生的胞妹,我們要不要開一個歡迎酒會之類的?”他的手上依然帶著雪白的手套,更令我時時不忘他有一只古怪的鐵手這件事。 幾天沒見,王江南好像干瘦了一些,想必大亨的到來,讓他本來安穩的心有重新懸起來了。 顧傾城搶著搖頭:“不必客氣了,在風先生面前,家兄不過是港島的小人物,而在下更是微不足道。如果方便的話,請風先生出示貨物,家兄在港島那邊,還眼巴巴等著我的電話?!彼槐安豢旱穆曇?,很有大學教授的風度,但腕表、鉆石耳釘、巴黎范思哲的頂級衣服、同品牌的皮包和鞋子——這一套購置下來,只怕費用總計己經超過了三百萬港幣,絕對是十個大學教授都承擔不起的。 我能感覺到蕭可冷充滿嫉妒的目光,正灼灼地盯著顧傾城。如果一個女孩子能尊貴得讓另外一個出眾的女孩子妒忌如斯,肯定就是她本身太優秀的緣故。 冷風一吹,我實在忍不住,側過身子,連打了七八個震天響的噴嚏,引起王江南的一陣偷笑。 顧傾城始終與我保持著適度的距離,微笑著盯著我的臉,可想而知,就算我打噴嚏到呼吸困難,她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想法,就是想要第一時間看到古琴。這種固執,跟顧知今倒是有共通之處了。 我指向后備廂,小來立刻會意地走過來,迅速取出那個捆得結結實實的臃腫包裹,平放在車頂上。他不明白這古琴的價值,所以動作未免稍重了些。 顧傾城走上兩步,笑著舉手阻止小來:“讓我來吧,不必費心了?!?/br> 她的笑容里似乎帶著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小來順從地放開手后退了兩步。這一點,肯定會讓王江南不舒服,他鼻孔里發出憤怒的“唯”的一聲,扭過臉,趾高氣揚地抬起了下巴,仿佛小來的背叛讓他公然表示不恥。 顧傾城打開小包的拉鏈,取出一個精致的灰色錢包,抽了兩張美金鈔票遞給小來,微笑著點點頭:“辛苦了?!焙苊黠@是尊貴的客人給服務生小費的標準程序,小來居然聽話地乖乖接過來,并且非常配合地說了聲:“謝謝?!?/br> 我也感到一陣氣悶,顧傾城的出現,從令王江南追趕巴結開始,到以小費打賞小來為止,似乎一瞬間便左右了現場的氣氛,雖然表面上不卑不亢,實質上卻蘊含著無聲的強大控制力。做為尋福園主人的我和蕭可冷,無形中也被她的尊貴氣勢壓制住。 “這樣的包扎方式,真是會讓古人欲哭無淚、橫死九泉了,真是可惜、可惜……”她搖著頭低聲長嘆,又從包里取出一柄小巧的象牙柄裁紙刀,輕輕地伸向那根捆住包裹的繩子,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劃,拇指粗的尼龍繩應聲而斷。 我能想像得出來,她這樣的頂尖人物,手邊的任何物品都是極有來歷的,這柄小刀應該就是瑞士維氏品牌里的特供品,鋒利程度能跟美軍的戰術格斗刀相提并論。以前很少聽顧知今談到自己的meimei,現在看來,顧傾城肯定是個比顧知今更深藏不露的高手。 拆去海綿與毛毯的時候,顧傾城的動作越來越輕,仿佛里面包著的不是木制古琴,而是一個熟睡在極裸中的嬰兒,任何粗暴的動作,都可以傷害到稚嫩的孩子。 古琴終于在陽光下露出全貌,紫黑色的琴板反射出的光芒,瞬間吸引了王江南貪婪的目光,一個勁地嘖嘖贊嘆:“啊……好東西,真是好東西!不錯,不錯!” 他走上前,大言不慚地伸手去摸琴弦,顧傾城腕底的小刀一轉,格住了他的腕子,極有禮貌地笑著:“王先生,這架琴,是我跟風先生的一筆重大交易,請不要隨意動手?!?/br> 刀鋒上的寒光,在王江南眉睫上一晃而過,映亮了他尷尬的表情。以他的武功,竟然沒能及時避開小刀,不能不說是最丟面子的失敗。 第五部 海底迷蹤 第七章 五湖古琴(上) 王江南退后一步,臉上驟然變了顏色。雖然身邊沒有更多的神槍會人馬在場,但他己經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顧傾城神情自若地接下去:“家兄說過,王先生的祖上名滿江湖,要我有機會見面時,多向王先生請教。這次來得太匆忙,過境手續也太繁瑣,所以家兄為王先生準備的見面禮沒顧得上帶,記得是二戰初期隆美爾用過的兩柄短槍,上面鑄著希特勒的親筆簽名,希望下次王先生路過港島時有空面交?!?/br> 王江南愣怔了一下,堆起一個勉強的笑容:“隆美爾的佩槍?太名貴了,無功不敢受祿?!?/br> 蕭可冷低聲長嘆:“看來顧小姐是有備而來,連十三哥苦求的名槍也準備好了?!?/br> 任何雙方溝通的捷徑,就是“投其所好”四個字,看王江南的臉色,有了隆美爾的佩槍做禮物,就算顧傾城再怎么駁他的面子都無所謂了。 顧傾城抬了抬眼鏡,低頭在琴弦上輕輕一吹,立刻一陣纖細的琴聲便飄了起來。她側耳傾聽,眼睛不停地眨著,直到琴音裊裊消失,才滿意地抬起頭,再度審視著琴板、琴弦,喃喃輕嘆著:“果然是絕世名琴,無可匹敵……無可匹敵……” 她似乎忘記了我還穿著濕淋淋的衣服,只是醉心于琴,眼睛幾乎貼到琴身上去,但卻沒有伸手拂弦。 關寶鈴的門開了,她換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裝,那應該是蕭可冷的衣服,尺碼略微有些小,但長發披垂在肩后,比起狐裘長裙的高貴裝束,此時更有一種獨特俄動感韻味?;蛟S是有點勞累的緣故,她出門時身子有些搖晃,伸手扶住門檻,喘息略微顯得有些急促。 顧傾城感覺到了什么,猛然抬頭,目光與關寶鈴相對。 這是兩個大美女無聲的較量,關寶鈴勝在外表驚艷靚麗,而顧傾城則有更深刻的內涵,并且一舉一動,透露出大家閨秀的超然典雅,更有一種飽讀詩書的秀外慧中表露無遺。 “天后巨星關寶鈴小姐?”顧傾城笑了,點點頭,算作打招呼。 “顧小姐,久違了?!标P寶鈴的表情有些冷淡,想必是遵從著兩人以前的君子協定。 在她們兩個的艷光照耀下,蕭可冷頓時黯然失色,猶如一塊黯淡無光的石子擺在一粒珍珠與一方美玉旁邊,不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顧傾城取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把自己的十指細心地擦了四遍,才抬起手,斷斷續續地在琴弦上拂動了幾下,聲音由低沉柔和轉入高亢明亮,層次清晰分明,悅耳動聽之極。 她停住手,半仰著臉神往地聆聽著琴弦的裊裊余音,驀的一聲長嘆:“好一個‘昆山玉碎鳳凰叫’——只有這樣的古琴才能奏出通神招靈的音韻,古人能以‘高山流水,尋覓知音,誠不欺我……誠不欺我……” 關寶鈴走過來的時候,王江南的眼神又開始閃閃發亮起來,但我能猜到他的心思,有大亨這塊巍峨巨石存在,他該不會再次自尋死路。而且到了現在,關寶鈴明白無誤地與我走得極近,他再不自量力插手進來,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顧小姐,琴還可以嗎?”關寶鈴面露微笑。 顧傾城抬頭,敏銳地意識到了關寶鈴的言外之意:“怎么?關小姐不會又要幫王先生哄抬物價吧?怪不得古琴的價格一升再升,家兄知道有高手在暗中支招,卻沒料到會是關小姐。早知道你對古琴感興趣,我倒不如早些放手了?!?/br> 她在欲擒故縱,剛才見到古琴正身時那種如癡如醉的神情,己經暴露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其實關寶鈴有點誤解我的意思,琴的價格高低無所謂,我只想知道它的奇妙之處,借此找到鑒真大師的簫聲、徐福東渡后的歸宿、古琴的輾轉經歷這許多看似漠不相關的線索背后,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日本的文物管理制度非常嚴格,就算我肯把琴轉讓,要想平安帶出海關,仍舊是一道難題。 關寶鈴仰起下巴,微微一笑:“顧小姐把我想得太貪心了,古人說‘胭脂送美人、寶劍贈壯士’,談及古琴,整個亞洲沒有人比顧先生、顧小姐更有研究,所以,只有在你們手里,它才不會被埋沒。我不是商人,風先生更不是,所以希望能有一個公平合理的價格,對不對?” 顧傾城似乎沒料到寶鈴會這么爽快,有一瞬間的愕然,但隨即拉開了小包的另一個夾層,取出一本支票簿,客氣地向著我問:“風先生,我們可以成交了嗎?關于古琴的所有資料,我們可以坐下來詳細說,可以嗎?” 我對支票的興趣不大,但只有收下支票,顧傾城才有心情談及它的來歷,所以也痛快地點頭:“好,可以成交——” 驀的有人大笑起來:“什么?這么好的東西,不拿到索斯比拍賣行去求個好價錢,反而賣給顧知今那個狡詐的古董販子,簡直是明珠暗投。風,這架古琴我要定了,顧小姐出什么價格,我總可以多出一倍?!?/br> 兩個人攜著手,大步走出大廳的門口,氣定神閑地站在臺階上。其中一個,右手里握著金光閃閃的兩寸長煙嘴,一根粗大的巴西雪茄剛剛燃到一半,青煙隨風而飄,那是大亨,開口競價的也是他。 另外一個,身子松松垮垮、肩膀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一身破舊的牛仔裝應該有幾個星期沒洗過了,己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的頭發更是亂得像剛剛被襲擊過的鳥窩,只有一雙睡眼惺松的怪眼,直盯著我,滿臉都是壞壞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燕?你己經……到了?”我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他的行蹤與速度簡直匪夷所思,我們通電話時,他還躲在科威特,現在卻徑直在這里出現。 小燕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甩開大亨的手,蹦蹦跳跳著跑過來,先不理我,向著蕭可冷深鞠一躬:“三姐,大姐要我代她問你好,還說給你買了一大堆名牌的鞋子、皮包、首飾、化妝品,問是寄到二姐在埃及的住處還是直接發到這個什么尋福園來——嗯,她還說,看你什么時候有了男朋友,先用電子郵件發照片給她,等她同意才能往下發展,還有……還有……”他嘿嘿怪笑著,撓了撓“鳥窩”,不好意思地閉上了嘴,顯然剩下的部分都忘掉了。 我大致明白蘇倫、蕭可冷與燕遜的關系,燕遜年紀最大,是所有人的大姐;蘇倫排第二、蕭可冷排第三,小燕年齡最小,依次叫她們做“大姐、二姐、三姐”。 那個神秘的燕遜,雖只通過一次電話,但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蕭可冷伸手扶他,開心地笑著:“免禮平身!免禮平身!”這一刻,她是真正放松而開心的,可見他們組成的小團體,比親姐弟還要貼心。 小燕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旋即圓睜怪眼看著我:“風,那些密碼呢?我二十四小時不睡兼程趕來,就是為了它們,快些給我吧?”他伸出枯黃的鳥爪一樣的怪手,極不禮貌地探到我面前來。 這個名滿全球的少年黑客,向來是想到什么馬上去做,于人情世事方面絲毫不顧。 “密碼沒了,或者小蕭可以向你說明一切,ok?”我向蕭可冷使了個顏色,要她先帶小燕離開,免得攪局,在顧傾城面前失禮。 蕭可冷走過來,拖起小燕的手,不顧小燕的掙扎,一直走向右翼自己的房間。 王江南跟小來悄悄退了下去,在大亨面前,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會感到自卑難堪,所以不如早早退避三舍,免得自討沒趣。 第五部 海底迷蹤 第七章 五湖古琴(下) 大亨豪氣逼人地大步走過來,用手里的雪茄煙指向古琴,再次盛氣凌人地笑著:“風,我要把它買下來送給寶鈴,做為她北海道之行的紀念?;蛘哳櫺〗氵€有心情競價,總之,我會把她給出的數字乘以二,開支票給你?!?/br> 現場只剩下我、顧傾城、大亨和關寶鈴,在正午的陽光下,氣勢如虹的大亨,帶著睥睨天下的豪情。 我己經不再嫉妒他跟關寶鈴之間的關系,因為我曾讀懂了隱藏在她思想深處的秘密,自己心里的結己經徹底斬斷。 “葉前輩——”顧傾城又推了推眼鏡,謙遜地鞠躬,迅速收起了支票簿。要想跟大亨斗富,只怕得有比爾蓋茨的身家才勉強可以一試,而且比爾蓋茨擁有的大部分是不動產,大亨則是瞬間可以簽寫的現金支票。 大亨擺擺手,咬住煙嘴,吸了一大口,再緩緩吐出來,讓上等雪茄的香氣隨風飄向我。 “久仰葉前輩盛名,在港島也曾遠遠地目睹過您的威儀,沒料到在這里能遇上——”任何時候,顧傾城都仿佛是不卑不亢、進退有據的,似乎永遠都胸懷錦繡,可以應付任何突發事件。 陽光從她背后照下來,那幾給半露半藏在黑發里的金發,像是蘋果電腦的廣告一樣,在一大片黑白里跳脫出一縷精致動人的金色,足見匠心獨運。 大亨滿臉紅光,這幾天應該吃得很飽,也睡得很足,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連肚子也明顯地隆起了。他用鷹一般狠辣的目光,掃向顧傾城的臉:“小顧派你來的吧?在港島時,我曾好幾次照顧他的生意,讓他獲利頗豐。這樣,你打個電話給他,就說古琴我定下了,誰也搶不走?;蛘叩葘氣復婺伭?,我會派人送給他,不收一分錢?!?/br> 這就是大亨,每句話說出來,都要在地上砸個坑似的,言外之意,別人只有服從的份兒,不得抗拒或者討價還價。 我瞟著他的側面,覺得他的眉眼也沒有之前那么討厭了,相反的,倒有幾分親切。 “關寶鈴是大亨的女人”——我又想到了這句話,但此刻只覺得它很可笑。 顧傾城淺淺笑著,從皮包里取出一張對折的粉色信箋,恭恭敬敬地雙手呈給大亨:“葉前輩,這是‘粉眼龍婆’給您的信,托我轉交,請看一下?!彼恳淮味颊f自己跟別人是在尋福園偶遇,但所做的準備又是極其充分,可見早就把可能在本地遇到的人物都做了考慮。 關寶鈴不是江湖中人,自然對“粉眼龍婆”這個名字懵懂不知,而我跟大亨則是同時吃了一驚,大亨甚至還駭然地向后退了半步,借猛吸雪茄的動作來掩飾著自己心頭的不安。 粉眼龍婆,是亞洲地區最大的毒品走私寡頭,她的勢力涵蓋金三角的毒品生產基地、緬甸走私線、港島中轉站、新馬泰菲四地中轉站,外加一切通向美國各大毒品需求旺盛城市的海路碼頭。黑道上的毒品大買家,一提到“粉眼龍婆”四個字,都得畢恭畢敬,以“晚輩” 自居,否則說不準什么時候得罪了她,所有上家貨源就全部給掐斷,不得不退出毒品銷售這塊黃金市場了。 另一方面,粉眼龍婆又是亞洲區域內的相術、卜巫、通靈術、五毒教、降頭術、苗疆蠱術等等邪門怪道的總盟主,她要想算計某個人,那個人就只有等死這一條路好走。 “我跟‘粉眼龍婆’向來沒有關系,怎么會……有信給我?”大亨有些失態了,這也有情可原。以對方的下毒手段,只憑這一張信箋,就能讓他死一百次。 “晚輩不知道,只是龍婆有托,我就聽令行事?!鳖檭A城的殺手銅,瞬間壓制住了大亨的氣勢,但她臉上沒有任何得意之色。